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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千娇百媚-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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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算刘棠脾性温婉柔和,然她也是正经的公主,再心善,有仆从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尽心尽力地亲自照顾一个郎君。
  只要刘棠去看那人一眼,她就会认出这是陆家丢了的二郎。
  偏偏刘棠没有。
  陆二郎落到了公主的侍女们手中,发着高烧,噩梦不断。他努力想清醒,可是梦魇一直缠着他——
  一直在梦罗表妹。
  梦到她在不停地哭。
  陆三郎公事繁忙,不在府上,她逃出衡阳王的手心,出去找陆昀。可惜没碰上。却碰上了来找她的未婚夫君范清辰,她自然不肯在范清辰面前承认自己是来找陆昀的。衡阳王再寻来时,她只能作出欢喜衡阳王的模样。
  错过了那一次可能性,陆昀整日不沾府,根本不知罗令妤被两边逼到了什么境界。
  到六月十九这一日,范清辰再来催婚。言她再不跟他走,他会采取些她不喜欢的方式。
  正是这一日受创,罗令妤百般犹豫下,走入了衡阳王府,彻底投奔了衡阳王……
  ……
  六月十九这一日。
  是罗令妤的生辰。
  她在这一日及笄。
  但是她只是一个借住陆家的表小姐,陆家的人忙着找二郎,即使他们不找二郎,也不会有人记得罗令妤的及笄礼。原来罗令妤想借帮陆夫人办宴的机会,把各位女郎们都叫来陆家吃宴。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给自己过了这个及笄礼。
  可惜范清辰搅局,陆二郎又失踪,陆家现在没心情办宴。
  清晨醒来睁开眼,罗云婳立在姐姐床帐外,笑眯眯道:“姐,今天是你生辰,我和灵犀姐姐一起做了礼物送你!”
  罗令妤欢喜起床——女儿家的十五岁生辰日,自是和平时不一样的。
  只有妹妹记得。


第68章 
  罗云婳小娘子是掰着手指头数姐姐的生辰——在这世上,还记得罗令妤生辰、并想给她庆祝的,就剩小妹妹了吧?
  罗云婳笑嘻嘻地端出了自己大清早与侍女灵犀一起捣鼓出来的长寿面,姐姐吃了一口后,她再扭扭捏捏地拿出了一个皱巴巴的荷包。罗令妤眨眨眼,小妹妹一下子就红了脸,分外不好意思道:“我很努力地绣了啊!可是你每天给我安排那么多功课,我绣荷包的时间根本不够呀。绣的不好看,是因为时间太仓促了。不然我肯定能送你漂亮的荷包。”
  罗令妤笑了,婳儿的绣工,其实真的不怎样。
  罗令妤却还是开心地接过了荷包,作惊喜状:“送我呀?”
  罗云婳松口气,小大人般地大气一挥手:“你喜欢就送你了啊。”
  姐妹二人大清早地便在送礼物,侍女们这才惊讶,知道今日是罗令妤的生辰。作为贴身侍女,灵玉最是自责、羞愧。灵玉道:“娘子怎么不早说呢?就算住在陆家,生辰这样的大事也丝毫不该马虎,何况这是女儿家的十五岁及笄啊。”
  女儿十五及笄,可许嫁。
  通常贵族女郎们的及笄礼都马虎不得,灵玉至今记得陆家大娘子陆清弋未出嫁时,及笄礼办得何等风光。那时皇帝皇后都来给陆家大娘子送了及笄礼……怎么落到表小姐身上,陆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罗令妤目光暗了下:陆家唯一的亲人,伯母陆英,大约知道她生辰。但大伯母对她的态度一直可有可无,恐怕根本不记得她生辰。陆英都不记得,陆家其他人又怎么会记得表小姐的生辰是哪一天?
  到底寄人篱下,无人爱她。
  罗令妤心中已酸,面上却还替陆家遮掩:“没什么,一个生辰而已。这两日二表哥找不到,大家都忙着,哪有心情记得我啊?我哪里比得上二表哥重要,就不在这时候给大家添乱了。”
  灵玉一想,叹了口气。确实,即便她现在去跟陆老夫人说今日是表小姐的生辰,老夫人也不会让她们办宴给表小姐庆祝——陆二郎都还生死不知呢,有什么好庆祝的?
  罗令妤的大喜事,对陆家来说只是个添头,无足挂齿。
  罗云婳跃跃欲试:“我们可以关上院门,自己给姐姐过生辰啊……”
  罗令妤不太愿意。自己并不富裕,刚开的脂粉坊还没赚上钱,这时候还要自己给自己花钱,装模作样,没甚意思。她摆了摆手:“不必不必。今日陈王殿下做东,在芳乐苑办宴。给我也发了帖子。我去蹭陈王殿下的宴好了,就当给我自己过了生辰礼。”
  原本她想让陆昀说服陈王改时间,但是后来范清辰到来,让她没了心情,忘了这茬事。再后来陆二郎失踪,就是陈王的宴改了时辰,她也在陆家办不了宴……罗令妤就干脆闭了嘴。
  罗云婳心里为姐姐心酸,她面上装出高兴的样子,人却过来蹭了蹭姐姐,抱了下姐姐的肩。小娘子将手放在罗令妤肩上,郑重其事道:“姐,你一定会愿望成真——嫁一个如意郎君的。”
  屋中的侍女们:“……”
  灵玉被人小鬼大的小娘子逗乐,噗嗤捂住嘴,同时为活跃气氛,她打趣道:“那是当然。我们三郎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定是如意郎君。女郎你说是不是?”
  罗令妤红了脸,尴尬道:“我怎么知道!关我什么事,你们莫要胡说!”
  哪怕屋子里的侍女们都已经知道她和陆三郎那暧昧不清的关系,未有结论前,也不能到处乱说。万一让陆家的长辈们听到了,又得来说她“轻浮”“不检点”。但虽然叮嘱了一番侍女们在外不要乱说话,罗令妤心中却觉得几丝甜蜜——
  原来大家都看出陆雪臣对她不一般了啊。
  那是不是说这果真不是她的错觉,陆雪臣真的对她和对别人不一样?
  陆昀对她什么也不说,既不说喜爱她,也不对她表情,娶不娶她的话更是从来不提……连她用范清辰的婚书试探陆昀,让陆昀假装求娶她,陆昀都是随口答应了。罗令妤仍然没试出来他到底会不会娶她。
  只怕他心中还是不喜她,瞧不上她,只把她当有趣的小玩意儿逗弄。
  罗令妤目光黯了黯,心中的忐忑不便与人诉说。侍女们都打趣她和陆昀,可是她自己却看不出来陆昀的心。男女情爱让人作茧自缚,平时多自信的女郎,到某个人面前,总是在不安,在怀疑,在踟蹰。连问都不太敢问……勉强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把陆昀从脑海中抛除,罗令妤才自如安排今天的事:“灵玉脚不是前两日崴了下么?你便不要出门了,灵犀今天跟我去华乐苑赴宴吧。还有婳儿……”
  罗云婳赶紧:“今天是姐姐生辰!姐姐该给我放假,让我出去玩儿。”
  罗令妤看到妹妹期待的眼神,抿唇一笑,心情不错下,也答应下来。她只是嘱咐罗云婳就在陆家院子里玩,别出门。灵玉等侍女看着院子,同时好生照看住小妹妹。这般吩咐一通,换了身新裁的襦裙,外罩织锦半臂,罗令妤便婀娜无比地领着侍女灵犀等人出了院门,和妹妹分道而行。
  到芳乐苑时下了车,苑中男女已经不少。罗令妤到苑中张望一番,没见到陈王的身影,相识的贵族郎君女郎们倒是看见了不少。她正要过去与大家攀谈时,听到身后唤声:“罗妹妹也来了?”
  回头,见是周郎刚下车。
  少年郎君身量清瘦,衣摆宽大,然玉冠博带,面容秀美,甫一出场,就让那边还在各自玩耍的女郎们回了头看来。
  罗令妤走向周扬灵,打了招呼:“那日去周郎府上时,陈王就说要邀请周郎今日来参宴。我看陈王殿下那般郑重其事,还以为他会陪郎君你一道来。怎么却是周郎一个人?陈王未免太不心诚。”
  周扬灵笑了笑,无奈道:“都是郎君女郎们的玩乐,没什么新奇。我本就不愿来,他倒是非要我来……唔,我来了,却不知道陈王殿下人在哪里?”
  二女边走边说话,一路与诸人打招呼。绕了一圈,郎君女郎们都聚了过来,却是仍然没见到陈王的身影。问起来,有郎君便说“陆二郎不是找不见了么?陈王帮着找人去了吧”。想到陈王与陆三郎的关系,这个说法很真实。
  罗令妤见东道主不在,又知周郎体弱受不了人群拥挤,便想拉着周扬灵去钓鱼。不想众男女围着她们,眼神彼此交换,目色几变后,他们纷纷举起了酒樽,笑道:“今日之宴,先祝寿星生辰大喜了!”
  众人目光殷切而带着善意地望来,杯中酒液清澈摇晃。
  罗令妤微惊,见他们一道望来,以为自己的生辰被人所知,他们齐齐来祝自己。她乍惊乍喜,面上一下子浮起了欢喜笑容。心跳咚咚,面染红霞,她羞涩而谦虚开口:“你们怎这般客气……”
  一郎君笑道:“陈王殿下特意安排的大宴,为郎君庆生,我们自然赏面。”
  一女郎:“陈王殿下对郎君可真上心,当得上‘周公吐哺’了。为了拉拢郎君,这出宴他准备了月余,还让我们都瞒着不要跟郎君你说。周郎,我们也是前两日才知道,匆促间给你准备了贺礼,也不知你喜不喜欢……陈王殿下人虽不在,却给郎君送了这么大的惊喜。我猜郎君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众男女围住了微懵的周扬灵,周扬灵这才想起陈王曾问过她生辰。那时她不在意,谁知他上心。
  他们凑过来时,罗令妤本能后退,脸色煞白。
  顿知自己会错了意,竟以为这生辰是给自己办的……原是给周郎办的。原来周郎与她同一天生辰。陈王之前把他们瞒的那么好,大概因为陆家这两日事多,陈王都没有让人告诉她今天过来是给周子波庆生,陈王大概以为她不会来。
  陈王给周郎庆生!
  请了建业的郎君女郎一道,叫得上名的名士也请了来,闻名的舞乐坊也来了伎者。丝竹管弦声不断,众人围着意外的周扬灵,纷纷道贺。周扬灵短暂地愕了一下,回头,看到罗令妤被挤出了人群。周扬灵想向她走来,人却甚多。她说了什么话,但隔着人群,罗令妤也没听到。
  罗令妤咬着唇,脸色青青白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尴尬。
  周郎一个寒门子弟,身份都不肯跟他们说得清楚明白,父母何人他也从来不说。周郎十分神秘,就这样,陈王还特意给他办宴,贺他生辰。自己呢?好歹是士族女,还是陆家的表小姐……却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的生辰。
  她的生辰日,眼睁睁看着别人都去祝周郎。
  可笑的是她也是陈王请的应该祝贺的人之一。她自己收不到礼物,还要在生辰这日备礼物给别人!
  罗令妤脸色难看,哪怕明知周扬灵无辜,在这一刻,她心中不自觉地嫉妒着周郎。都是来建业做客,为何她就不如人?格外的嫉妒!嫉妒他心性宽厚,人人爱他。嫉妒他的生辰和自己同一天,世人却只知他不知她。嫉妒他身边有陈王送他惊喜,自己蹭个宴蹭得颜面无光……她素来心小,此时更是难以控制。
  罗令妤唇被咬红,眼中浮起了水雾。芳乐苑今日是周郎的主场,她多看周郎一眼,就多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罗令妤狼狈无比,不愿在这里再待下去。身边侍女灵犀担忧地望她,见罗令妤掉头就走,快步奔跑出了芳乐苑。罗令妤寻了身体不适的借口,坐上车就往回赶,不愿在这让自己不舒服的地方多待一刻。
  身后周扬灵:“罗妹妹,罗妹妹!”
  罗令妤咬唇咬的用力:她不如他,连生辰都是配角……她听到了周郎的唤声,但她坐在牛车中,满脸是泪,哽咽连连,一点儿面子活都不愿做了。
  陈王殿下始终没有露面。
  ……
  陈王刘俶早些时候,好不容易问出了周扬灵的生辰。他心慕周子波,却怕那郎君厌恶自己,便始终不敢表白。刘俶费尽心机办了一场大宴来讨好周子波,可惜周子波生辰这日,陆家出了事。为了安抚陆三郎陆昀,刘俶犹豫下后,还是放弃了自己出现在芳乐苑与周子交流感情的机会,去寻了陆昀。
  陆二郎失踪一事,闹得陆昀几乎暴躁。
  坐在刘俶的书房中,将狂草书扔出,陆昀面色冰冷。刘俶低头看陆昀的字,陆昀平时写字就一笔狂草,这时候他眼睛受伤后看不到纸笔,写出的字就更是龙飞在天。至少刘俶看了半天,都没认出陆三郎写的是什么。刘俶谦虚问:“何意?”
  陆昀手叩案面:“定是衡阳王!”
  刘俶皱眉:“他是郡王,你,你不能随便,冤枉他。可有证据?”
  陆昀阴沉着脸:“我已查到,我二哥出事前两日曾去过衡阳王府,还换了衡阳王原本要送进宫里的道士。现在那几个道士不见了,衡阳王府上还换了防。可见刘慕心虚!必然是我二哥得罪了他,发现了他什么秘密,他才……”
  刘俶仍皱着眉。
  陆昀起身,在屋中徘徊,说着自己的分析。刘俶的书房里,陆昀一下子撞上书架,刘俶连忙起来扶他。陆三郎伸手就要拆自己眼上的纱布,被刘俶劝了下来:“你你你你别急!伤伤伤好了再拆!对付衡阳王,我帮你。”
  陆昀冷笑:“我已经去信给陆家其他郎君。不能等了。真有人害二哥的话,这么久,证据早被藏好了。以我之见,把有问题的几家都包围起来,陆家兵围,一家家去搜,去诈。首当其冲,便是衡阳王府。”
  此年代世家皆有养兵。刘俶停顿了一下,脑中开始飞快转主意了。
  陆家要对上衡阳王府,往大里说,就是世家要和皇室对上。然刘俶心中微静,想到自己父皇对衡阳王的忌惮,觉得事情不至到那一步。陆家等不及了,多一日,陆二郎就多一份危险。
  刘俶虽不愿牵扯入此事,但陆三郎要寻他兄长——刘俶慢慢道:“我来布置。”
  刘俶握住陆三郎的手,他有许多话要交代,可是口拙说不出,只好又伏到案上手指沾水写字,写完了才想起陆昀看不见,又只好结巴口述——这件事我来做,你别出面。如果衡阳王府真的藏了陆二郎,我一定告诉你。
  青年握手的温度带来坚定力量,陆昀的面色温和了些。
  刘俶再看眼他,心里组织好语言,说道:“你已经,熬了两晚,回去歇息吧。我,代你去衡阳王府,有消息,我告诉你。”
  “雪臣,信我。我绝不误你。”
  在衡阳王和陆昀之间,他肯定站陆昀这一边。陆家先不要兵围衡阳王府,他在中间周旋,日后再慢慢化解皇室和世家的矛盾。只希望衡阳王不是真的对陆二郎做了什么,真的把世家和皇家的矛盾扩大。
  陆三郎心知刘俶夹在中间也不容易,他揉揉额角,面色不虞地点点头。如刘俶所说,他现在精神疲乏,眼睛又不便,去找衡阳王讨不了好。刘俶一个皇子,先去衡阳王府打探情况。陆家兵马在外,一有什么不妥,当可围了衡阳王府。
  陆三郎被刘俶劝着回家休息,刘俶自己驱车前往衡阳王府,头疼地叫上一个幕僚,好和自己那位脾气暴戾的小皇叔谈话。
  同一时间,宁平公主刘棠仍住在她的庄园中。刘棠与侍女们在田垄间插花时,得知她们之前救的那个郎君已经醒来了。侍女道:“那郎君发烧得厉害,走路都喘个不停,我让他躺着,他却不肯。知道我们这是哪里后,他便说要见公主。”
  宁平公主蹲在田地间,诧异仰头,满面玉雪:“见我?他怎认识我?”
  她在自己的庄园中救了一个胸口受伤的郎君,那郎君要见她……莫非是她认识的哪个郎君?
  刘棠是个没有架子的公主,救的人说要见她,她当真站起来,把手里的花交给旁边侍女,提起裙子就好奇地跟上了领路的侍女。见公主一如既往的好说话,身边的侍女们努努嘴,认命地跟上。
  而推开门,刘棠怯而好奇地睁大水润眸子,往榻上那挣扎着要坐起的郎君身上看去。疾医苦口婆心地劝郎君躺着,郎君非要起来。他长发半散,面容温润,脾气却拧……刘棠脱口而出:“陆二郎!”
  陆二郎陆显猛地抬头,看到了扒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望过来的宁平公主。
  他心喜,猛咳嗽:“殿下!真是你,咳咳,在这里!我、我有事要离开,咳,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疾医虎着脸,不高兴道:“你伤势这般重,天大的事也不该下地。”
  陆显哪里肯听?
  他噩梦不断,好不容易解脱后清醒,问了侍女时间,知道今日是六月十九日。陆显心里着急,担心自己去的晚了,才睁开眼就要下地,要去衡阳王府。他身体虚弱,不可能拖着病体去找罗表妹。为今之计,只能是去衡阳王府守株待兔。
  同时,衡阳王之前要杀他,陆显预感,陆家知道他出事后,外面现在一定乱了。
  陆显坚定的:“我便是死了,也要出去!”
  疾医大气:“你这人……”
  刘棠细声细语道:“二郎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二郎去吧?疾医也与我们一道上车,在车上照顾二郎。可否?”
  陆显望向刘棠。平日这位公主在一众彪悍的公主和建业女郎中,分外不起眼。因性情温顺太过,几乎可称得上是最好欺负的公主。刘棠从无什么存在感,陆显这是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位公主。刘棠见那满面大汗、颜色苍白的郎君看过来,她面上赤红,再次躲到了门后去。比起建业的女郎们,刘棠是一位十足害羞而胆小的公主。
  陆显感激一笑:“多谢殿下相助了!”
  刘棠轻轻地“嗯”了一声。回头时看到教养嬷嬷不赞同的眼神,刘棠小声:“我兄长与陆三郎交好,陆三郎的兄长有难,我肯定要帮了。”
  虽然她们这时人在宁平公主的郊外庄园,她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建业为了找陆二郎已经疯魔了。刘棠吩咐人驱车,搀扶着气息微弱的陆二郎上了车,一路回城,往衡阳王府赶去。
  ……
  陆显在心中催着时间。
  快些,快些!
  无论是陆家和衡阳王的矛盾,还是罗表妹的难处,都要在衡阳王府一并解决!
  只消今日困境解,他梦中的那一切黯淡未来,几乎都无可能发生了。
  ……
  陆三郎被刘俶亲自赶回了陆家,被刘俶看着他进了陆家大门后,刘俶的车才走了,才去衡阳王府。陆昀确实两天未曾睡过一觉,刘俶既然要代他,他也只能回家睡觉去了。同时,陆昀琢磨着把疾医叫来,把他眼睛上的纱布拆了——应该只剩下一点儿痕迹,没什么大碍。现在这蒙着眼的纱布却影响到了他的日常。
  不想他被小厮扶着回了院子,先闻到了一院子艾草烧灰的呛鼻味道。一院子乌烟瘴气,烟火燎燎,陆三郎脚才踏进去,就被呛出了“清院”。
  他咳嗽着:“院子里在干什么?”
  扶着他的小厮修林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看一眼,回道:“锦月姐姐领着侍女们在打扫院子,拔草种花。他们在烧艾灰,想来是要用艾灰当肥料养花吧。”
  陆昀默了一下,显然他提前回来,院里没人知道。院子里蓬勃的花草都是这么养出来的……一院子味儿,陆昀这会儿也不想回去睡觉了。心中一寻思,他倒是想到了一个睡觉的地方。与小厮一起到了陆家与秦淮河相连的大湖一边,两人摸索着,从廊下松柏草丛掩藏中搬出了一艘小船。
  如今夏日,满湖清荷。陆三郎打算睡在船上,躲一晌午。
  郎君在船上睡觉,船顺水而飘,沿着岸边一路往荷花深处荡去。日光斑驳,小厮修竹在岸上看半天,只见得郎君身形在船只的掩映下完全看不见了。自己这时候等在湖边也无事,修林想了想,干脆离开,回“清院”找锦月,告诉她赶紧收拾院子,郎君提前回来了。
  陆昀睡在荷花叶深处,船只晃悠,漂浮无迹。隔着一层纱布,日光时明时暗地落在他眼上,他手枕着后脑勺,在船只摇晃中,闻着荷香、松柏香,摇摇睡去。不知船飘了多久,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陆昀断断续续地听到女郎哭泣声。
  那哭啼不住,要哭一下午的架势,哭得他心烦意乱,哭得他从昏沉的睡梦中醒了。醒了也不知船飘到了哪里,顶头女郎的哭泣声,倒是更清晰了。
  罗令妤:“呜呜呜……”
  芦苇丛外绊着的木船上,将将睡醒的陆昀:“……”
  他意外地挑下眉,微微的,勾起了唇。
  ……
  命运有时在分岔点变得格外有趣。
  陆二郎梦中的陆昀总是缺了些运气去遇到罗令妤。
  但在现实中,经过陆二郎的不断搅和,陆昀随随便便的,在船上睡个午觉的功夫,都能听到罗令妤哭。他轻轻松松的,就能撞上罗令妤发酸的、使小性子、本性暴露的时候。
  ……
  灵犀劝:“娘子,不要难过了。陈王又不知道你的生辰……”
  罗令妤捂着脸,心里酸得不行:“凭什么同一天生辰,人家一个男的,都有人过生辰。我一个女子,却无人理会。他为何比我幸运那么多,为什么人人都喜爱他……只是口头上说我好,我生辰时,却一个人都不知道……呜呜呜……”


第69章 
  夏日炎炎,芦苇荡中,女郎还在哭,呜呜咽咽。他的心都茫茫然,被哭得一派混乱,她的哭却止不住。
  罗令妤用帕子捂着嘴,泪落如珠,哽咽难休。心中委屈一经放大,从来只会越来越委屈:“一个郎君都有的,为什么我没有?若是我父母还活着,若是我还在汝阳,我岂会受如此羞辱……灵犀,我想我父我母,呜呜呜……若是他们看到我今日这般……若是他们今日陪着我……”
  灵犀听得目中黯黯,红意渐生。其实她是罗令妤到南阳前,半途被罗令妤捡到,南阳罗夫人调教后才将她送去伺候两位堂小姐的。那时,灵犀就听过汝阳罗氏的往事。当年汝阳兵乱,满城被屠。罗氏一门忠烈尽灭门,仅活下来伶仃几个人。女郎当年不过十岁,十岁的小娘子,却要带着懵懂得哭着喊父喊母的更小的妹妹、一个胆小羸弱只知道哭的乳母逃生。那时有多难?
  陆家的女郎,陆英,与她的儿子罗衍也在那场战乱中活了下来。
  双方的命运却完全不同。罗衍不必去落魄的南阳看罗氏宗族人的脸色,他直接跟着母亲回了母亲的娘家。之后读书学艺从不误,他母亲更是心性豁达,让他小小年纪就出建业去游学天下,至今未归;然罗令妤……讨好南阳罗氏,在众堂姐堂妹、堂兄堂弟的眼皮下生存,连读书学艺都需她绞尽脑汁。被范郎那类人看到,南阳罗氏更是甩烫手山芋一样要把她送给范家当礼物,以示两家交好。
  罗令妤活得太累了。
  罗令妤绞着帕子:“呜呜呜……”
  芦苇荡丛中,荷叶连天,花香满怀,睡在木船上的陆三郎已经摸索着坐了起来。芦苇丛太高,他的船又停在荷叶芦苇交缠痴绕处,那边哭得专心致志的罗氏主仆,并没有看到坐在船上的郎君的身影。
  陆昀脸色平静,唇轻微地压了一下。女郎哭泣不绝,抱怨不绝,郎君心中如压闷石。陆三郎恍惚间,感同身受,想到了自己早逝的父母。和罗氏亡于战乱差不多,他父亲是镇北将军,死于战场上。不过与罗令妤母亲无法选择、只能随城败而亡不一样,陆昀的母亲有选择。
  然他母亲最后选择的,却是为自己的夫君殉情,丢下了才几岁的小孩子。
  人人称颂他父亲大义,父母情深义重……于陆昀来说,从来只是扯一下嘴角,并不愿多提。
  陆昀向来厌恶女子近身。众人只道是他皮相太过出众,招惹桃花惹他心烦的缘故。其实陆昀还有一个更深的缘故——他厌恶他母亲。
  虽然是陆家三郎,但陆昀一直是一个人住在“清院”中。长辈的关爱从来有限,每当夜深人静,陆三郎对他母亲的恨意就加深一分。因他母亲的缘故,他厌恶性情软弱的女子,遇到事情不思解决方法,何以只是哭;可他也厌性情刚烈的女子,遇到大事从来只想着殉情想着大义,不顾身后事。
  如此一来,陆三郎几乎是将天下的女郎都排除掉了。他焉可能喜欢一个人?
  陆三郎对罗令妤心动并非毫无缘故,然他一心求解,一心想弄明白她为何让自己心乱,却始终没明白她吸引他的,也许正是她一身缺点背后的坚持,执着,蓬勃生气。而今,听到女郎在耳边呜呜咽咽,陆三郎想到的,只是不想出去,不想打扰她。
  同是父母双亡,陆三郎理解她不愿被人知道的软弱。他虽常常撞见她困窘的时候,但这时候他却不想让她继续尴尬了。
  陆昀静坐着,听她一边哭一边与灵犀抱怨。他被她哭得心烦时,又心生好笑。想她哭也不肯闷闷地哭,一定要跟侍女抱怨出来,让人知道她有多委屈。陆昀再想,原来今日是罗令妤的十五及笄啊。她长大了,可惜陆家忙着找二哥,没有人关心她。她又从来心眼小,见到别人比她生辰过得风光,自然心里难受得不行。
  这还是因为罗令妤以为周扬灵是男子的缘故。
  若是他的妤儿妹妹知道周扬灵是女子……陆昀打个哆嗦,可以想象到时女郎的崩溃,和那天大的委屈劲儿了。
  恐又要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
  好吧,待他出去,就想个法子,给她补了这及笄礼吧。她可别再哭了。
  陆昀耐心地等着罗令妤哭完,自己好出去。但这一次,罗令妤委屈得厉害,竟哭了很久、抱怨了很久,也不停。她大有哭一下午的打算,陆昀却不想被困在荷花丛中出不去。陆昀想法子时,耳边听到岸上石板路上人慌张的脚步声。
  罗令妤哭得专注,没听到脚步声。灵犀却一扭头,看到了上方廊子里焦急跑过的侍女。灵犀认出这侍女是她们“雪溯院”里的,连忙高声唤了一声,问起:“……姐姐做什么去?”
  侍女伏在双面廊栏杆上,这才看到下面的表小姐和灵犀。罗令妤连忙背过身低着头,不让侍女看到自己哭的样子。那侍女已经跑下了廊子,认出了女郎背影:“娘子,您怎么回来了?灵玉姐姐还让我们出府去那宴上找您呢?今日这宴怎么结束得这么快?”
  罗令妤自然不会让别人看自己笑话,她含糊地唔了几声,声音沙哑:“什么事让你跑得这么急?”
  侍女这才慌道:“女郎走后没多久,那位范郎就来我们院子里坐着了,”罗令妤心里一紧,听这侍女继续往下说,“那范郎知道您不在也不走,就坐在那里看小娘子玩耍,还与小娘子说话。我们盯了半天,见他只是在等您,没有别的意思,就放松了。灵玉姐姐扭伤了脚,我们几个去帮姐姐换药。谁知道我们再出去,见小娘子已经不在了,被那位范郎领走了。”
  侍女脸色发白:“那范郎留了字条,说他带小娘子去玩,让您回来了找他,您再不嫁他,别怪他用您不喜的手段。可是我们小娘子那么乖,明知道您不喜欢您那位未婚夫君,小娘子怎么可能乖乖跟那人走?灵玉姐姐看到院子石几上有一碗撒了一半的水,些许白色粉末撒了出来。灵玉姐姐说那人一定是给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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