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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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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宫风声鹤唳,令容和韩蛰走过去时,羽林卫已列队仗剑,在要紧路口巡查。
  韩蛰将令容送到住处就匆匆走了,令容匆匆换了套衣裳,见杨氏和韩瑶都不在,也不敢四处乱走,便只在屋里等着。两炷香后杨氏和韩瑶回来,各自面带惶惑,让令容收好东西,待会怕是要銮驾回宫。
  令容问起缘故,才知道是有人混入行宫,意图趁围猎时行刺。
  羽林卫及时救驾,刺客却还是伤了龙体,虽无大碍,却也惊了圣驾,不敢多驻留,已传令各处,准备回鸾。
  当天后晌,永昌帝便在群臣护卫之下仓促回城,于日暮时分入宫。
  韩蛰因卷入缉拿刺客的事,后晌一直在永昌帝身旁待命,进城后也无暇回府,跟韩镜一道侯在宫中。等永昌帝稍歇了片刻,便将相爷韩镜和刑部尚书及北衙禁军统领、韩蛰等人召集起来,令刑部和锦衣司合力,严审此案。
  韩蛰应命,当即回衙署安排。
  相府内,杨氏一回府就往庆远堂去了,令容匆匆回到银光院,才摸着手臂低声呼痛。
  她从那岩缝中出来时,便觉得身上蹭破了皮,只因当时情势紧急,顾不得太多,回到住处后又风声鹤唳,没敢声张,只将那蹭破的劲装丢了,换上裙衫。这一路骑马回来,皇帝遇刺后人心惶惶,就连杨氏都是少见的严肃神态,她更不敢多提,只咬牙忍着。
  此时没了旁人,令容缓缓褪下外裳里衣,手臂、肩膀、大腿、后背有数处擦破了皮,还有两三处淤青,在嫩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宋姑在旁帮忙,见了心疼不已,“这是怎么闹的?爬山时摔着了吗?”
  “差不多。”令容含糊,“叫枇杷请女医带伤药过来吧,别人若问,就说是我身子不适。”
  宋姑会意,忙去安排枇杷,又在旁备下清水软巾。
  待那女医来了,帮着一道擦膏抹药。
  令容的擦伤并不重,抹了药休养一阵便能痊愈,连个疤也不留。但岩石坚硬,磨破的伤口格外疼,更别处酥软的胸前还挤了点淤青出来,令容自幼娇气,拿指头稍碰伤口,便疼得皱眉,泪花儿只在眼眶打转。
  宋姑瞧着心疼,让红菱去做些香甜的吃食过来,又取了蜜饯放在令容手边。
  令容见了蜜饯,总算分了些许心神,一面含着蜜饯咀嚼,一面偷偷擦掉泪花。
  当晚韩蛰没回来,令容也知道,出了这种事锦衣司必会插手,更何况那刺客和叛逆的将领还是韩蛰亲自抓的,怕是要连夜审讯。是以没再多等,用罢晚饭,心神不定地坐了会儿,再给伤处抹点药,便熄灯睡了。
  夜半梦醒,见枕边空荡荡的,满屋漆黑,想着白日的凶险,不由出神。
  ……
  刑部大牢内,这会儿却是火把通明。
  韩蛰腰间佩剑,脸色阴沉。
  据永昌帝遇刺时在场的侍卫所报,当时是有人用猎物将贪玩贪功的永昌帝诱至偏僻处,事先设了埋伏,欲图用箭射杀。后因羽林卫将军及时赶到,弓箭被夺,那些林苑奴仆便从密林窜出,挥刀围攻,有十四五人之众。
  等羽林军和随行射猎的武将赶来救援,刺客便如鸟兽散,从密林逃走。
  行宫中原本有卫军,事发时卫军却相距甚远,密林外也无人值守,那些仆从比羽林卫还熟悉地形,分头逃遁,除了韩蛰拦截的那几名外,另有几人被射死射伤,还有数人逃得无影无踪。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刺杀了。
  皇帝射猎前,卫军会仔细搜查密林,而后在外设防。有人在密林埋伏,要么是搜查时遗漏,要么是搜查后再安插人手——是长孙敬独自谋划,还是有人跟他合谋?
  韩蛰坐在角落,熊熊火把下,屈指轻扣石桌。
  永昌帝是个昏君,除了天生的皇家血脉,凭才能德行,根本不配坐在帝位君临天下。这些年永昌帝骄奢淫逸,穷奢极欲,害得各处民不聊生,又一意孤行处置过许多忠良之臣,有人想刺杀昏君,这种事情其实不算意外——
  如果情势允许,韩蛰甚至想亲自取了那昏君的性命以安天下。
  但情势显然不是如此。
  皇帝昏聩,宦官弄权,节度使割据,边疆也不甚安稳。巍峨辉煌的宫阙摇摇欲坠,勉强能将其人心捆在一处的,是数百年传承的皇家正统,是朝堂上许多正直之臣的苦心经营,是边疆热血男儿的抵死守卫——这几年里,周遭的邻国蠢蠢欲动,虽未起明火纷争,各处的小冲突却从未断过,若非他们穷守边塞,边境早已动荡。
  一旦永昌帝被刺杀,这昏君膝下没有子嗣,唯一的兄弟又是个天生的傻子,皇位虚空,人心一散,必定生乱。
  韩家目下的威信和实力还不足以夺权服众,更不足以震慑四方。
  届时没了皇帝牵系,各处节度使竞相逐鹿,争夺帝位,勉强维系的安稳天下就会瞬间崩塌。战火一起,不止百姓遭受战乱,周遭邻国必定也会趁虚而入,朝堂上无人做主,边防军资难以供给,一旦抵抗不住,外寇铁蹄侵入,江山动摇,百姓离散,谁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难。
  那样的结局,没有人愿意看到。
  这长孙敬固然有反抗昏君的本事和胆量,却没有胸怀天下、深谋远虑的目光和气度。
  韩蛰沉吟半晌,拂袖起身,往关押长孙敬的牢狱而去。
  ……
  一夜审讯,韩蛰走出刑部大牢时,已是次日清晨。
  他昨日负伤,又熬了整宿,稍觉疲累,踏着晨光走近相府,看到熟悉的威仪门楣和微风石狮。换在从前,出了这种震惊朝野的大事,他从锦衣司回来,最先做的便是去韩镜的书房,向老人家禀报详情。而此刻,他站在相府门前,浮上心间的不是韩镜的藏晖斋,而是银光院。
  那张娇丽的脸颊闯入脑海时,韩蛰面上的冷厉之色稍淡。
  昨日受了那样的惊吓,按着令容的性子,今晨必定会做些好吃的压惊。他固然惯于行走在阴森牢狱,对饮食却一向挑剔,在那等血污阴暗的地方吃不下东西,路过道旁食店也勾不起食欲,如今腹中空空,倒颇想念她和红菱捣鼓出来的粥菜点心。
  谁知事与愿违,他才进府门,还没绕过屏风,便见韩镜身旁的管事从门房走出来,端正行礼。
  “老太爷请您去书房,有事商议。”


第40章 协议
  藏晖斋; 韩镜正站在书房前的空地上舒展筋骨。
  见韩蛰走来,便带他往书房里走,“情形如何?”
  “长孙敬都认了。”韩蛰随他入内,掩上屋门; 快步走进内间,“皇上荒疏整事,任由田保弄权干政,羽林卫归田保管; 长孙敬对他不忿已久; 被贬去行宫后; 便觉得皇上昏聩; 不配为人主。皇上每年都会去行宫,他从年初就在谋划,搜罗了刺客备着。皇上去行宫之前; 他已借职务之便让刺客混入行宫,待禁军搜查完毕,又借半夜换值的空当,让他们埋伏在密林。”
  “倒有些胆气。”韩镜沉吟; “此人可用吗?”
  “孙儿觉得不行。长孙敬虽有弑君的胆量,却只凭一腔孤愤,言谈之间,半点都不提顾全大局; 只欲杀了昏君而后快。”韩蛰回想狱中情形; 眉头微皱。
  阴暗逼仄的囚室里; 铁骨铮铮的男儿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含血吐出的话却只有愤恨——
  “杀了这狗皇帝,正好让有本事的人来争,谁当皇帝都比他好!”
  这般心态,想要的显然是乱世,跟韩家要走的路截然不同。
  韩镜听罢,沉吟半晌才叹息道:“可惜了。凭他的本事,若招在麾下,会是一员干将。既是如此,就无需出手营救,该如何处置,自然有律法裁决,让刑部和田保办吧,弑君谋逆不是小事,别蹚这浑水。”
  韩蛰应命。
  铜鼎中香烟袅袅,祖孙俩又说了半天昨日刺杀的事,韩镜啜了口茶,看向韩蛰时眼中精光奕奕,满含审视,“昨日人多眼杂,我也没问,平白无故地你怎去了后山,偏巧碰到长孙敬?”
  “是孙儿带傅氏游山,碰巧遇见。”
  这种有底可查的事,瞒也无用,韩蛰不做半点掩饰。
  韩镜皱眉,不悦道:“游山散心?不像是你会做的事。端午前你从河阳回来,只让樊衡回京复命,你迟了几日才回,是去了金州傅家?”说着,站起身来,负手走到韩蛰跟前,双目矍铄,颇含苛责。
  韩蛰对上韩镜的沉厉目光,不闪不避,“是去了傅家。”
  韩镜冷笑一声,“你对这岳丈家倒上心!当初皇上赐婚,你是如何许诺的?”
  “娶来放着,权当摆设。”
  “亏你还记着!”韩镜的声音拔高些,拍着桌案,脸上已笼罩一层怒气,“傅氏娶进门才多久,不知安分守己,竟连番生事!解忧的事也罢了,如今又来蛊惑你!那傅家什么德行,平常就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招惹了田保,无端让皇上赐婚,你再去给脸面,他们还不反了天!府里费了多少心血,你舅舅在河阳吃了多少苦,岂容他们来添乱!”
  怒气和不满积攒了多日,韩镜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韩蛰神情渐渐冷沉,最终躬身行礼,沉声道:“祖父息怒。孙儿去傅家,是怕傅盛惹事,特地告诫,让傅家严加教导看管。靖宁伯府虽荒唐,在金州却仍有地位,金州紧邻京城,顺路去一趟,并无害处。且傅家虽弱,跟他家往来密切的宋建春却颇强干。”
  说罢,瞥了韩镜一眼,径直引向他最关心的事,“招揽宋建春,于我们只有益处。”
  “宋建春?”韩镜果然怒气稍敛。
  三朝相爷屹立不倒,朝中半数官员他都知道,宋建春跟韩墨曾是同窗,为官的政绩口碑也都很好,年初才升了长史,也算是个干吏。且为政一方手握实权,比同品阶的闲散官员又厉害几分。
  韩镜沉目不语,显然是在斟酌。
  韩蛰续道:“宋建春在潭州为官,颇受百姓爱戴,跟当地的带兵将领处得也融洽,这在别处很罕见,可见他的才能。他膝下无女,对傅氏视若己出,年初来拜访父亲,显然是有意修好。祖父教导孙儿胸怀天下,这等能臣干吏,何不结交?”
  一番游说,韩镜果然略有松动,半晌才沉声道:“宋建春若有用,是该招揽。但府里走的路艰难凶险,不能有半点闪失,更不许有片刻松懈。”
  “孙儿明白。”
  “那个傅氏……”韩镜想着这些天查问的事,毕竟不悦,“她若安分守己,养在银光院就好,你肩上担子重,绝不可分心!”
  “嗯。”
  “别跟我置气!”韩镜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过问内宅的事也是为你好。现成的两个例子摆着,若傅氏搅扰了府里大事,我定不饶她。你克妻的名声在外,多她一个无妨。”
  韩蛰神色微变,“那两人是咎由自取,傅氏却不同……”
  “优柔寡断,妇人心肠乃是大忌!”韩镜打断他。
  韩蛰分毫不让,“祖父教我读书为政,这条路固然要权谋狠厉,但若事事斩尽杀绝,对无辜妇孺也下手,如何成为明君?有罪有过之人,孙儿自不会有半点手软,但傅氏从无过失,昨日长孙敬偷袭时,还是她引开长孙敬救了孙儿性命,岂能以怨报德?”
  韩镜一愣,“她引开长孙敬?”
  “是她。祖父若不信,可查问在场的羽林侍卫。”
  韩镜万分意外,将他盯了片刻,知他不是说谎,才稍缓怒色,道:“她能有这份心,倒也难得。但温柔乡是英雄冢,她若蛊惑于你,带累府中大事,我一样不饶。为着这件事,府里府外,多少人战战兢兢,苦心筹谋,我决不能容忍你因妇人而出半点岔子。”
  韩蛰声音略微生硬,“若因耽于私情误了大事,孙儿自会写和离书,送她出府。”
  “好!记着你今日的话。”
  “但是——”韩蛰话锋一转,“祖父也须答应孙儿,不伤傅氏性命。”
  韩镜未料他竟会提出这种条件,心中微诧,对上韩蛰执拗冷硬的目光,半晌颔首,“好。”
  两人各自不悦,书房里沉默了片刻,韩镜才道:“用过早饭了?”
  “还没。”
  “去吧。”
  “孙儿告退。”
  韩蛰告退出门,韩镜仍旧站在紫檀长案后,皱眉沉吟。
  ……
  走出藏晖斋,韩蛰神色冷凝,连韩征从不远处打招呼时都没留意到。
  日头已上三竿,府中亭台屋舍皆笼罩在阳光下,树荫浓绿,松柏高耸。韩蛰脑海中一时是长孙敬的事,一时是韩镜的威胁,一时是昨日携手游山时的风清日朗,一时又是令容那晚噩梦惊醒,说梦见有人想杀她。
  易地而处,他明白韩镜的担忧。
  但明白并不代表认同。
  韩镜的脾气他最清楚,在朝堂摸爬滚打数十年,又手握相权劳心劳力,眼瞧着皇帝代代昏聩,人心渐散,百姓遭难,哪能视若无睹?这些年不止府中走在刀尖,舅舅家也是战战兢兢、苦心经营。谋逆的事韩镜志在必得,也因此苛求万无一失,不愿出半点差错。
  但令容又不是唐解忧那样不知轻重、肆意妄为的性子,前后两回遇险,还都是她帮着渡过难关。
  韩镜认定她是祸水,未免失于偏颇。
  这份偏颇却又不容忽视。三朝相爷久居高位,手握实权,行事多少刚愎强横,在未扭转态度之前,若不想伤及牵连无辜,冷静理智地行事是最好的选择。
  ——无非是少去银光院,专心政务,有何难处?
  虽如此想,心里却仍觉得烦闷,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院门前,抬头一瞧,是银光院。
  他顿住脚步,想回身去书房,却听身后有人道:“夫君,你回来了?”
  转过头,就见令容轻衫浅衣,笑盈盈走过来。
  韩蛰“嗯”了声,问道:“吃过饭了?”
  “吃过了,方才去散步消食。夫君呢?”
  “还没。”
  “正好,我叫红菱留了一份。”令容只当他是为昨日刺杀的事烦忧,也没多打搅,待红菱端来糕点小菜,利落摆在桌上,陪着他又吃了半块糕点。她今日穿的衣裳宽敞,吃饭时也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身体碰到桌沿。
  韩蛰忽然想起来,“昨日走得匆忙,你在山洞可曾受伤?”
  “没有,都很好!”令容当即否认。
  韩蛰遂放心,吃完饭才道:“刺杀的事一出,近来会很忙,我打算歇在书房。”
  “好,那我晚上就不等夫君了。”令容含笑回答,神情中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
  韩蛰觑着她。
  看起来她很乐意让他留宿书房,比老太爷还乐意。
  不过,留她在后宅安稳度日,确实比在外涉险的好。韩蛰没再多说,吃完饭搁下碗筷,回内室换了套干净衣裳,吩咐宋姑将血污的官服浆洗后送去书房,便带剑回锦衣司去了。


第41章 游玩
  行宫刺杀的案子审得很顺利。
  长孙敬并非精于权谋的人; 心怀不忿便伺机刺杀,事败后原本想从僻静处逃走,既然被韩蛰捉回,又吃了刑部一顿凶狠的鞭子; 遂没半点隐瞒,将罪行尽数认了,要杀要剐听凭裁决。
  他认得干脆,省了许多麻烦; 刑部很快呈文奏禀案情。
  永昌帝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龙体还被射伤; 怒气未消; 朱笔一圈,案犯尽数斩首,待秋后处决。
  这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令容得知后,倒是对窗出神了许久。
  前世傅家被卷入谋逆案,起因也是长孙敬的这场刺杀。不过彼时韩蛰不在场,长孙敬逃匿无踪; 田保挂着羽林卫将军的头衔,受命督促刑部审理此案,因主犯在逃,便借机构陷斩除政敌; 以一场莫须有的谋逆案牵连了许多人; 也令傅家几乎家破人亡。
  而今世事不同; 她虽嫁入龙盘虎踞的韩家,羽翼被缚,家人却都安然无恙。
  细算起来,还是值得欣慰。
  令容将盘中最后一粒杏肉吃了,叫枇杷进来研墨铺纸,给傅锦元和宋氏写了封信。
  其实也无甚可写,不过聊寄思念而已。
  写罢了,随便翻出本书,觉得无趣,去厢房时,红耳朵闹腾了半天,因天热气闷,也正阖眼睡觉,理都不理她,索性往丰和堂去。
  ……
  时近晌午,杨氏正在午歇,院里静悄悄的。鱼姑带了几个小丫鬟坐在廊下,正在打络子,见了令容便站起身来,“夫人正歇觉呢,少夫人是有事吗?”
  “我来找瑶瑶。”令容手里撑着把小竹伞遮阳,“今早听见母亲咳嗽,那梨汤管用吗?”
  “梨汤熬得很好,夫人喝完,咳嗽果然止住了。夫人睡前还叫我派人去银光院再讨些,只是忙着预备络子耽搁了。”鱼姑笑吟吟的,“这会儿打发人去取,少夫人那儿方便吗?”
  “天气正热,不必劳烦姑姑。枇杷——”令容回身吩咐,“去将吊着的梨汤都送来,再吊一壶预备着。姑姑且忙,我去瑶瑶那儿。”说罢,自往跨院里去。
  跨院里,韩瑶坐在廊下躺椅里,正抱着那只小白猫昏昏欲睡。
  令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也没叫丫鬟仆妇出声,悄无声息地走到廊下,将遮阳的伞随手递给丫鬟,走至韩瑶身旁,将那只小白猫粉嫩嫩的爪子握着,轻捏了捏。
  “喵呜。”小白猫轻唤,爪子一伸就想往令容怀里爬。
  这动静闹醒了韩瑶,她眯开眼睛,瞧见近在咫尺的令容,懵了片刻,“你……来多久了?”
  “大半天了。”令容神情认真地指着她脸侧,“怎么你睡觉还……”
  “啊?”韩瑶只当是睡觉流了口水,忙伸手一摸,别说口水,连压出的痕迹都没有,猛然反应过来,豁然坐起身,“你又诓我!”
  令容笑着闪开,韩瑶身边的丫鬟自搬了躺椅给她,又取消暑的绿豆汤备着。
  两副躺椅并排,小白猫趴在韩瑶膝头,任由两人揉爪摸头。
  韩瑶神情懒懒的,“每年到了这时候,总是最难熬。天气热得蒸笼似的,练武看书都没劲。哎——外头的案子结了,不像前几天风声紧,咱们去别苑避暑怎样?在那儿住几天,白天去林子打猎,晚上就烤野味吃。那天费劲打的猎物都没能带回,想想就可惜。”
  令容嗤的一笑,“整天就知道玩。”
  “别说你不想去!”韩瑶觑着她,挤挤眼睛,“我可看得出来。”
  令容一笑,取了旁边的小瓷碗,舀甜滋滋的绿豆汤来喝。
  她确实想出城去消暑。往年在金州时,因城里比郊外闷热些,傅锦元早早就会带她和宋氏去别苑,住在金州城外小有名气的清泉附近,取水烹茶,沿溪赏景,十分惬意。如今嫁为人妇,虽说杨氏疼爱照顾,上头毕竟压着太夫人,还有对她心存不满的韩镜,她纵然想出去溜达,也不敢提起。
  这样想着,心中毕竟遗憾。
  谁知杨氏午歇醒来,韩瑶撒着娇提了此事,杨氏竟也有这意思。
  傍晚杨氏去太夫人那儿,顺口提了此事,太夫人竟也意料之外地爽快答应了——原来是唐解忧近日因挑选夫家的事心情烦闷,整日躲在屋里不见人,太夫人怕她闷出病来,有意让杨氏带出去散散心。
  这也算歪打正着,当晚杨氏便命人备下车马,又问了二房婆媳一声,次日清晨,除了怕劳累的太夫人外,韩家女眷便往别苑去。
  ……
  韩家的别苑在京城南边,那一带山水奇秀,瀑布清泉,河流湖池俱全,是京城高门贵户最爱的消暑之地。
  马车一路晃悠,到别苑时正是晌午。
  管事早就派人骑马递信过来,别苑的厨房准备了午饭,都是从附近找的新鲜菜蔬,做一桌清淡的绿菜,倒也清爽可口。
  后晌歇了歇,傍晚天气稍凉,韩瑶便迫不及待地带人去林中射猎。
  杨氏知道女儿的本事,怕晚饭没着落,来时已带了鹿肉,又安排家仆到附近猎户处买了些野味回来。连同韩瑶射来的斑鸠等物洗剥干净,切成小块备着。
  当晚在别苑的凉亭里架起铁炉、铁叉、铁丝蒙,众人围炉烤肉来吃。
  杨氏和刘氏年纪大了,不喜烟味儿,梅氏怀着身子,也怕吃多了烤的野味难以克化,便陪她们坐在敞厅里,等烤好了端过去些即可。
  令容跟韩瑶年纪相若,又都爱闹腾,在别苑没了束缚,围炉而坐,一块块肉烤上去,滋滋冒油,香气四溢,光是瞧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待稍晾一晾送到嘴里,一口咬下去,满口香气,又好吃又有嚼头。
  两人先烤了一盘送到杨氏和刘氏跟前,剩下的才烤熟便抢着吃,笑语不断。
  唐解忧自出了桃花笺的事后,这个月几乎没跟令容和韩瑶说过话,原本被刘氏安排过去一道烤肉玩耍,坐了会儿,见韩瑶虽客气,却甚少理会她,自觉无趣,只说闻着烟气不舒服,也到亭里坐着,听长辈闲聊说话。
  到最后,便是令容和韩瑶肆意玩闹,难得的畅快,饱腹而回。
  次日众人躲到山林里游玩,又避暑气,又赏美景,也颇快意。
  第三天薄云遮日,天气稍觉凉快,因附近有片雁湖,便叫人备船游玩。这湖占地极广,南北绵延十数里,当中一座孤岛形如葫芦,上头林木阴翳,蔚然成画,因一年四季都陆续有高门贵户来赏玩,岛上建了座酒楼,手艺出众、风味独到,虽比别处贵了三四十倍,仍旧生意兴隆,顾客不断。
  韩家今日的午饭,也是订在这雅间里。
  前晌从别苑出去,泛舟游湖,晌午时恰好到湖心的葫芦岛。
  女眷们在仆从环绕下登船上岸,才进了葫芦酒家,迎面便碰上了熟人。
  杨氏和刘氏驻足招呼,寒暄未罢,外头一群豪奴闯进来,众人见来势汹汹,便避让在侧,不过片刻,衣装鲜丽的侍女拱卫下,高阳长公主昂首而入。她向来喜爱奢华,衣裳用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绸缎绣锦,首饰也无不贵重,赤金宝石、玛瑙美玉嵌在堆叠的云鬓中,富丽堂皇。
  众人未料长公主驾临,皆齐声行礼。
  高阳长公主随意扫了一圈,随意颔首,随便道了句“免礼”,脚步都没停,径直往二层雅间去,底下众人也各自散开。
  韩家女眷在伙计躬身指引下缓步上楼,因出价颇高,订的雅间位置也好。雅间内两副花梨木的雕花桌椅,设了绣锦屏风,四周窗扇卸下,有微风徐徐。外头是数丈宽的观景台,两侧林木茂密,正面视野开阔,掠过湖面,正好瞧见湖畔矗立的七层佛塔。
  众人游湖都累了,各自入座用饭。
  饭毕,杨氏和刘氏婆媳坐在窗畔椅中慢慢喝茶,韩瑶好动,拉着令容去外面观景台玩。
  唐解忧也出来散心,站在高耸的一树流苏下摆弄枝叶,瞧着姑嫂二人的亲密姿态,真是越看越刺眼。
  志在必得的囊中之物被人夺走,她连番受责,更被勒令外嫁,心中岂能不恨?再一想这个月受的委屈,想到那只知吃喝玩乐的傅氏要在府中继续得意,跟韩瑶臭味相投,心里更是气闷不平,手下力道稍偏,折断了树枝,恨恨丢下去。
  几人闲站片刻,忽听环佩叮当,隔壁雅间的门扇推开,却是高阳长公主缓步走出。
  两下里瞧见,各自诧异。
  令容和韩瑶离得近,便屈膝行礼,高阳长公主抬了抬手,随意散步。
  经过唐解忧身旁时,唐解忧行礼格外庄重,“民女拜见长公主殿下。”
  高阳长公主随意一瞥,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你是?”
  “民女唐解忧,是韩相的外孙女,从前公主驾临府邸时曾见过的。”唐解忧笑得温婉端庄,“那回奉命给殿下泡茶,殿下还曾夸赞民女手艺不错,赏了两盒好茶叶。不想今日竟又能遇到殿下。”
  这事儿高阳长公主并不记得,不过韩镜的外孙女她倒有印象,挑眉道:“你是韩蛰的表妹?”
  “正是。”
  “起身。”高阳长公主骄奢惯了,难得到这湖山毓秀之地,听她提起泡茶,忽然来了兴致,随口道:“再泡一回?”
  “悉听殿下安排。”唐解忧觉得意外,面露喜色。


第42章 意外
  这酒楼惯于招待高门贵户; 泡茶的器具自然是齐全的。
  唐解忧跟杨氏和刘氏说了一声,便随高阳长公主走向观景台的角落。
  这一趟茶泡下来,总得两炷香的功夫,杨氏闲坐无事; 便带人令容等人先动身观赏岛上景致,只留两个仆妇在此照应。
  这观景台修得整洁,周遭半人高的护栏也都雕刻花纹,古拙精巧。伙计搬了十六扇山水紫檀屏风搬出来围在角落; 又设蒲团矮案; 跪坐在上面; 一侧是屏风上的名家山水; 上嵌沉香雕刻的灵芝仙鹤,香气幽微,另一侧则是现成的湖山美景; 碧波荡漾,凉风清爽。
  倒颇有几分清幽雅致的趣味。
  唐解忧生于书香之家,虽心术不正,天资却不愚钝; 读书习字都胜过韩瑶,学东西也算灵透。在相府住了八年,她常跟着出入高门贵户,对装点门面的雅致做派格外留意; 加之韩镜喜好泡茶; 这套技艺学得颇齐全。
  茶炉烧着泉水; 因水还未沸,她便先摆弄茶叶。
  正思量该如何开口,偏头见阁楼外杨氏等人正缓步往远处的林风亭走,便暂且按住。
  果然,高阳长公主瞧着那一团人影开口了,“你一直住在韩府?”
  “回禀殿下,是的。”唐解忧态度恭敬顺从。
  “韩蛰娶亲了?”
  “是去年腊月的事,娶了靖宁伯府傅家的二姑娘。”
  高阳长公主“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茶炉上的水已开始冒热气,唐解忧不愿错失良机,只好主动提起,“说起这位傅氏,也是个厉害人物呢。我表哥性情冷硬,刀尖上滚过来的人,到了她跟前,满身冷硬竟全都化成了绕指柔。”
  “哦?”高阳长公主微微皱眉。
  她自幼便是满京城捧着的明珠,皇帝嫡出的公主,长得又明艳美貌,骄奢傲气,行事向来霸道急躁,不喜拐弯抹角,见唐解忧慢吞吞的半遮半藏,便道:“怎么个绕指柔?说清楚。”
  唐解忧微微一笑,遂挑了几件事,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先说韩蛰平素如何冷硬沉厉,再说娶了傅氏后如何疼宠爱护,步步退让,竟将浑身的脾气尽数收起,将她捧得无法无天。又说傅氏瞧着乖巧和气,实则尖酸刻薄,因听说韩蛰曾跟旁人定过亲事,还贬低那两位无辜丧命的姑娘,说是她们福薄,不配嫁给韩蛰。还说天底下的女子,除了她,没人配得上韩蛰。
  半篇话说完,高阳的脸色已颇难看。
  当初她以金枝玉叶的身份想招韩蛰为驸马,苦等了两年,却被断然拒绝,至今仍是心头扎的一根刺。那日初见令容,无端盘问,便是为这数年来的意难平。及至韩蛰赶来,带走那傅氏,心中不满愈增。
  今日唐解忧所言,虽无从对证,却也有些事对得上——
  譬如那日她跟范香同行时,范香就说韩家的人太过倨傲,竟嘲笑那两位未能进门的姑娘是没福气才被克死,想来就是出自那傅氏之口。
  靖宁伯府无权无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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