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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锁娇-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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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雾和春景秋若向他行礼,春景和秋若行完礼便出去了,朝雾看着他问:“怎么这时候回来?”
  “有点事。”李知尧抱着顺哥儿看了看桌案上的东西,再看向朝雾,“在抓周?”
  朝雾点一下头,“顺儿周岁了。”
  李知尧转头又看向顺哥儿,点点他的小鼻子,“抓了什么?”
  顺哥儿是说不出的,朝雾在旁边回答道:“抓了枚印章。”
  李知尧继续看着顺哥儿道:“这么有出息。”
  朝雾看着李知尧和顺哥儿在一起相处的状态,时不时便会恍惚,觉得他们像极了真父子。两人之间的那种亲昵感不是装出来的,连眉眼间的神态有时都很像。
  朝雾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每每产生这种恍惚,都会刻意往脑子外清,不往心上放。
  而李知尧对顺哥儿好,其中确实有一部分是出于本能。那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一种感觉,自打第一眼见到顺哥儿开始,他就打心底里喜欢这小家伙,像是上辈子认识过。
  除了这样的本能,他对顺哥儿好,也是为了让朝雾能更快接受他,心甘情愿安安心心做他的女人。
  当然了,这些所有的想法,他嘴上都不会说出来。
  他是个不太会哄人的人,甜言蜜语不会说,更不是个会轻易掏心的人。即便他先对朝雾动了心,行为上在讨好她,但在嘴上也还是逞着面子,并不会直接放低自己去乞求感情。
  他本来就地位高,并不会乞怜之事。
  平时若是行动上做了十分,说出来则不足一分,有时还要刻意说些刻薄难听的话,表现得自己并没多喜欢朝雾。
  朝雾与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很多时候还是会觉得他捉摸不定。偶尔两人互惹得彼此都十分不痛快的时候,她会直接说李知尧,“你知道为什么没人喜欢你吗?因为你该!”
  上一回朝雾说这样的话,李知尧气红了眼珠子,直接掐起她的腰把她定在墙上,一副教训不懂事小卒子的样子,沉声叫她,“给本王认错!”
  朝雾当时也在气头上,早也不像以前那么怕他,便咬牙死不认。
  李知尧看她气鼓鼓犟到死的样子,自己没辙,直接就用手挠她腰窝。
  朝雾怕痒经不住挠,脚又悬着不着地,只好就笑着胡乱踢他。结果人没踢到,笑得眼泪下来了,腰上忽又没了支撑,整个人就要落空摔下来。
  那时便是本能,她伸手一把抱住了李知尧的脖子。
  李知尧又掐腰接住她,不等她缓了腰里的痒,也没等她消化掉肚子里的惊气,便直接把她抱去了床上,用另一种方式叫她认错去了。
  以前李知尧气极了想发泄想叫她屈服,都是粗暴地折磨她折腾她,哪管她的死活。现在是换了种方法,效果还算不错,他喜欢看她拼命着揪着理智,却又失控被他牵着走的样子。
  即便她心里还没有接纳他,但身体已经在一次比一次熟悉中,慢慢接纳他了。


第57章 
  李知尧在房里陪顺哥儿玩了一会,便放下他又出去了。
  及至傍晚时分,温显元领着蝶儿、之桃几个捧着大小盒子进了门,将手里东西在桌案上一一放下摆开,笑得极殷勤地对朝雾说:“夫人,都是给哥儿送的周岁礼,王爷交代的。”
  朝雾略看了看,盒子里全是些金银玉器,还有些男孩子的衣裳帽子小鞋子。既是李知尧交代下来的,温显元置办的自然都是料子做工一等一好的。
  朝雾知道推辞不得,只好对温显元道:“劳烦温管家。”
  温显元越发笑得眉眼儿都快没了,“夫人喜欢就成,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叫小丫头们往我那说一声就行。原咱们不知道哥儿今儿生日,险些怠慢了。”
  朝雾知道温显元在讨好她,因为李知尧平日里待她与别人不一样。她有时扯开了嗓子和李知尧吵闹起来,院里丫头都是能听到的,王府里的其他人自然也便都知道。
  即便朝雾不是主子,但有李知尧这样纵容着,别人自然也都不敢怠慢她,反而是费了心地想讨好她。晋王可不是容易讨好的人,那只能讨好他另眼相待的身边人了。
  朝雾对王府里的人都客气,并没因为李知尧对她稍有纵容,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对温显元这个捏账本管家的人,自然更是客气,只道:“谢谢温管家。”
  温显元把东西送到了,差事办完了,不在朝雾院里多留,离开回去自己的前院。蝶儿几个倒没出去,留在房里与春景秋若两个人,一起欢欢喜喜地看盒子里的东西。
  朝雾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所谓,随她们看去,自己带着顺哥儿玩。
  玩到用过晚饭洗漱罢了,一直到把顺哥儿哄睡下,李知尧才又从外面回来。他不大喜欢朝雾院里人多,先在自己院里梳洗过了,到了朝雾这边直接脱靴上床睡觉。
  朝雾往里侧挪一些,给他腾个地方,等他躺下,后背落在他怀里。
  李知尧侧卧在朝雾身后,伸手覆到她小腹上,忽问了句:“你儿子都一周岁了,怎么肚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我力气用的不对?”
  朝雾微木了下,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肚子上拿来,“你想要孩子?”
  李知尧扳过朝雾的肩膀,让她翻过身面对自己,借着账外微弱的火苗看着她的脸,“费了那么多力气,为什么不想要?”
  他原来对要不要孩子这事完全没感觉,也没有所谓。但自从与顺哥儿相处了这几个月以后,他现在每回和顺哥儿玩,都会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亲生的多好。
  朝雾没想到他会提孩子的事,但也没惊讶,只看着他的脸,小着声音道:“我以为我不配给你生孩子。”
  李知尧眼底聚起暗色,比夜色还深,“所以你有用药?”
  朝雾摇摇头,“也没有。”
  李知尧眸光带疑,“那是为什么?”
  朝雾轻轻吸下一口气,略有些无奈,声音里却不带任何情绪,“这是我能决定得了的事么?孩子那么容易怀,也没人去庙里烧香求子了。之前我因为生了顺儿,身子还没恢复。如今才刚恢复一个月多些,怎么会这么快有动静?”
  李知尧眼底的暗色散了些,又揪个别的问:“你在嫌本王无知又烦人?”
  朝雾定住目光,稍默了一会,然后认真道:“您若是有空,可以多去了解了解女孩子,再学些哄人的话,和一些怜香惜玉照顾人的法子,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您身份这么尊贵,长得也够硬朗俊美,就是别动不动便摆出一张臭脸来,连蚊子都不敢近您的身,别说女人了。”
  这是绕着弯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李知尧并不喜欢听,回她的话道:“谢你费心指教,本王不需要对女人低声下气,本王若是想要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这确实也是事实,朝雾即便不愿意,还不是被他弄到王府上来了。
  这世道,都是教女人怎么讨好伺候好男人稳固地位的,哪有教男人讨好女人的?男人都是被教着要出门干大事的,没出息的才去往内宅里放心思呢。
  朝雾没别的话想说了,翻过身去背对李知尧。
  李知尧看她后脑勺片刻,又从后面靠上来,在她耳畔说:“要不明儿找太医来瞧瞧,看看身子有没有恢复好,开些药调养调养。”
  朝雾侧卧着没动,默一会后轻声道:“我怕是受不起的,要不我自己明儿带着秋若出去瞧瞧大夫,刚好也出去散散心。成天都在这府上闷着,怪没趣的。”
  李知尧见她难得与自己吐露心思,便顺着话问:“到京城这么久,都没出去逛过?”
  朝雾翻身躺下来,侧头看向李知尧,“逛是没逛过,就偶尔和秋若去檀香寺烧烧香拜拜佛。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来时从马车里瞧过了,和和州柳州没太大区别,不过路宽人多些。”
  李知尧道:“我明儿没空,等过两日,我抽出空来,带你出去玩玩。京城比起柳州,还是要繁盛许多的,可玩的地方也多。不过我都没怎么去过,原没这样的兴致。”
  朝雾内心里并不想出去逛,最怕碰上熟脸儿,然还得圆谎,“王爷若是不喜欢逛这逛那,也不用非得陪我,我拉着秋若随便走走看看就是了。”
  李知尧不与她细论,“再说吧。”
  朝雾这也便不再说了,想着他若是真要带她出去玩,到时再找借口便是。现在有些困了,看李知尧也没有要做那事的意思,合上眼睛片刻后便也就睡着了。
  她与李知尧闲说这么多,不是真在王府太闷了,只不过都是为了把他的注意力从找太医这事上转移开。她不想李知尧派着人盯她生孩子这件事,调养调养怀上并不难,她不想怀。
  再者,她也并不想让李知尧知道盈香给她熏的香有问题,找太医来瞧,说不准会不会暴露。倘或暴露,那她还得自己想法子避孕,迟早会被李知尧发现,估计又得惹怒他。
  ***
  次日午后,晌午的暑气退下去一点后,朝雾带着秋若出了门。
  去医馆之前,两人在街巷间随意逛了逛,看了看摊位铺子,看到喜欢的东西也随手买了几样。念着春景在家照顾顺哥儿没出来,也给她带了两样。
  逛完后去医馆把脉,听得那大夫说:“夫人既是生过孩子的,那身子本身没有问题,只是眼下没养好偏寒凉,需得调养调养才是。调养好了,自然怀得上。”
  朝雾收回手腕点点头,“劳烦大夫了。”
  大夫依朝雾的身体状况给她开了药方子,并抓了药用桑皮纸包好,收了银子给到秋若手里,又嘱咐朝雾,“这副药,夫人一定要按时煎着吃,问题不大。”
  朝雾点点头,“谢谢大夫。”
  秋若却有点不解,跟着朝雾出了医馆的门,才问她:“夫人平时没错吃什么东西呀,月子也坐得极好,怎么会身子寒凉呢?”
  朝雾笑笑,“还能事事都给你找出因由来?身体不好,便就看大夫抓药吃,有什么大不了的。”
  秋若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往心上放,再说些个别的,跟着她往王府回。
  原来朝雾和春景知道秋若不够稳重,胆子极小又是个极爱哭的,所以赵太后送的香有问题这事,她们也便没让秋若知道,怕她心里装不住这样的事。
  两人出来并未坐车,往王府走了一段路后,便就发现有人在跟着她们。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注意到的时候,再往前想想,这人好像自她们从医馆出来,就跟在后面了。
  朝雾伸手握住秋若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走到下一个巷口时,朝雾拉着秋若拐进旁边的窄巷子。进去后便没再往前走,而是避在巷口里,等着后面跟着的那个人跟上来。
  而那个人也确实跟上来了,到了巷口还没来得及转弯再跟上,便被秋若一把捏住了手腕子,抓紧了问:“你是什么人?跟着我们做什么?”
  朝雾和秋若早看出来跟在后面的是个女孩子,但并没瞧清是谁。等秋若抓住了人,朝雾绷着脸也打算逼问的时候,结果一看到女孩子的脸,她登时便愣住了。
  这女孩子则是满脸慌张,眼眶还有些红,对秋若解释道:“我是看姑娘像我认识的一个故去之人,实在没忍住,才跟了过来的,绝没有坏心的。”
  秋若没好气地继续逼问:“什么故去之人,你咒我家夫人呢?我家夫人从来没来过京城,怎么会认识你?你老实交代,跟了我们一路,到底想干什么?”
  朝雾愣完缓过神,费了好大的劲才再次把表情绷住。她不让自己眼眶变湿,不让自己情绪崩散,不看那女孩子,只对秋若说:“怕是认错人了,算了,我们走吧。”
  秋若看看那女孩子,又看看朝雾,最后松了手,不大畅意道:“既然夫人让你走,那你就走吧。”
  那女孩子却不走,转过头来还一个劲盯着朝雾看,目光里是深不见底的难过。虽然朝雾脸上蒙着面纱,但只一对眼睛,就足够她掉眼泪的了。
  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女孩子忙收了目光,吸着鼻子道:“是我莽撞了,对不起。”
  说完这话,她忍了忍自己的情绪,在朝雾和秋若面前转身走了。然转身后步子走得却很慢,背影十分落寞,又像是不舍得离开一般。
  朝雾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子出了巷子,消失在巷口。她的心也是刀剜一般的疼,沉浸在过去所有好的不好的回忆里,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与情绪。
  秋若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后来她回了神,转头对秋若说:“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去去就回。”
  秋若刚叫了声“夫人”,还没说出下面的话来,她便转身走了。
  秋若想要跟上去,跟了两步又停住。实在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该跟不该跟。于是犹豫了一会后,便就听朝雾的,站在原地等着。
  这一边等着一边又担心,念着她家夫人赶紧回来。
  朝雾丢下秋若,往女孩子走掉的方向追过去。拐弯又进了一道巷子,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她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来,却还是微喘着气,出声叫了句:“簇儿。”
  那女孩子听到她的声音,猛停了步子,僵在了原地。她一时没转过身,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脸上,霎时便泪如雨下了。


第58章 
  等簇儿满脸是泪地转过身来的时候,朝雾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没给簇儿震惊感伤痛哭的时间,不引起旁人注意,直接拉上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
  簇儿被心头乍起的各样情绪弄怔顿了,一直到朝雾放开了她的手腕,她才稍稍有些反应了过来,忙又一把握住朝雾的手,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声音微颤道:“姑娘,真的是你吗?”
  朝雾眼眶染红,水意森森。
  她抬手摘掉脸上面纱,看着簇儿道:“是我。”
  簇儿觉得自己一定又是做梦了,这个梦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做过了无数回。在各种各样的场景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朝雾重逢。
  眼泪还在从眼角往下滑,她抬起手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忍着痛哭的冲突,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姑娘……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朝雾把她的手反握在手心,轻轻抚蹭,硬牵起嘴角让自己笑着,“不是在做梦,我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
  说着又觉不对,语气一低又道:“不过,厘朝雾是死了,你从小服侍到大的大姑娘也死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言侯府的大姑娘,我叫心儿。”
  簇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忍哭忍得浑身都在发抖,然后便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言侯府大姑娘了?为什么不能回去找老爷太太?”
  朝雾抬手给她擦眼泪,“老爷太太都还好么?”
  簇儿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您突然重病不治,丧事办完后,院子里的丫鬟都叫太太给打发了。我回了家,家里日子好过了些,就没再将我卖出去。”
  说起过往的那些事,朝雾心头的难过与伤痛比簇儿只多不少。但她这一年多吃了太多的苦,经历了太多,早就能把这些情绪压制住了。如若不是,这会儿早与簇儿抱头痛哭了。
  她问簇儿,“映柳和月痕呢?她们也都回家了?”
  簇儿又摇头,说话鼻音已经很重,回答朝雾,“映柳死了。”
  朝雾一听便猛怔住了,忍了这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从眼眶里滚了下来。她没抬手去擦,只盯着簇儿,发音艰难,“怎么死的?”
  簇儿忍片刻道:“姑娘下葬三日后,映柳就服毒自杀了。她就死在我和月痕面前,眼里嘴里都流出血来,我和月痕都被吓坏了,姑娘……”
  朝雾听得心头如刀割般地痛,一把把簇儿抱进怀里,一边抚她的背一边哭着说:“对不起,簇儿,是我没用,没能带着你们过安稳踏实的日子。”
  簇儿趴在她肩上摇头,“姑娘,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
  她们几个丫头,和朝雾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睡一张床吃一碗饭也都是常有的,感情与姐妹并未差得太多。原以为会相伴一辈子,哪知突生变故,死的死散的散。
  两个人抱在一处哭了一阵,簇儿抹了抹眼泪又说:“映柳死前说,是她害了您,姑娘,您没有得重病,死亦是假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朝雾缓缓情绪,摇摇头,“别问了,厘家大姑娘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与厘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刚才见了你,实在没能忍住,才上来与你相认。你也别对别人说,我还活着。”
  簇儿听得懂,如果她的死是府上老爷太太的决定,那么厘朝雾就是死了,即便她还活着,也没人会认她。她没了以前的身份,只能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
  簇儿看朝雾实在不愿说,也便不再追着问,只捏着她的手,心疼道:“姑娘,你孤身一人在外,没有父母家人,是不是吃了很多苦?现在住在哪里?”
  朝雾低头苦笑一下,扯谎道:“我命好,没吃什么苦,现在都挺好的。”
  簇儿把朝雾上下都仔细看了看,瞧她身上穿的戴的都好,脸庞依旧细嫩,气色也不错,便信了她的话,放了心道:“姑娘过得好就行了,奴婢就放心了。”
  朝雾轻轻吸口气,又抬手给簇儿擦眼角,“那就别哭了。”
  簇儿点点头,把眼角的泪意收干净。
  朝雾自己也不去伤情了,更多地表现出得见旧人而喜悦。她又和簇儿随意说了些话,得知簇儿不久前已经定了亲,婚期就定在年底腊月。
  朝雾与簇儿叙完旧,最终还是没忍住,认真起神色,又问了她一句:“映柳除了说是她害了我,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有没有说……她是如何害了我?”


第59章 
  簇儿仔细想了一会,记忆有些模糊,只道:“还说,她应该寸步不离跟着您的。”
  朝雾揪着一颗心,继续问:“还有呢?”
  簇儿原不知道映柳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以前只当是她没照顾好朝雾,导致朝雾突然患上重病离世,心里自责,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自然也都没往心上放。
  她想不起来别的了,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别的了,因为姑娘病重离世,当时我们都太难过了,她来来回回就这两句话。”
  朝雾轻轻抿下一口气,不再多问,把簇儿的双手交叠着握在一起,语气温和对她说:“簇儿,我的事你不用多管,全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簇儿自己心里也十分明白,自己就是想管,也管不着什么。自从她不再是侯府的下人后,连那些王公贵族之间的琐碎事,知道得也都很少了。
  她点点头问朝雾,“姑娘,你这会儿住在京城哪里?簇儿若是想你了,可以去找你说说话。”
  朝雾并不想让往前的熟人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便敷衍了道:“不是什么容易去的地方,我还记得你家在哪里,我若闲了,可以去找你。”
  簇儿一副怕见了这一回没下回的样子,抽出手来紧紧握住朝雾的手,语气微急道:“那姑娘若是闲了,一定要来找奴婢。”
  朝雾点点头,嘴角笑意柔和,“一定。”
  看朝雾答应得肯定,簇儿这才放心了些,却还是一副舍不得松开手的样子,那眼里心里,都巴不得还能像以前一样,日日跟在朝雾身边。
  朝雾却不能再与她久站,心里即便有再多想说的话,也只能全数吞回肚子里。她和簇儿又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安抚住她的情绪,便脱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簇儿站在原地看她走远,忍着没喊出哽在嗓子里的“姑娘”,眼泪又流了几行。
  ***
  秋若自朝雾走后,就站在巷口东张西望等着她,没敢挪步子。等了好一气,终于把朝雾等了回来,她忙迎上去,着急问朝雾:“夫人,您去哪了?”
  朝雾笑笑,从袖子下伸出手来,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多了枚蓝色戒指。她送到秋若面前让她看看,“刚才瞧着这个青金石的戒指很是喜欢,犹豫着没买,又回去给买回来了。”
  秋若大松一口气,还当她刚才走得那么突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呢。现在看她只是回去买了枚戒指,松了气只道:“我还以为夫人真认识刚才那人,追她去了呢。”
  朝雾把手收回袖子下,“我在这里哪来的熟人,走吧,回去吧。”
  秋若应一声,没有多想的心思,随朝雾便回府去了。
  朝雾知道秋若心思单纯,眼里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耳里听到什么也就是什么,从来也不会费心思多想别的,最是好糊弄敷衍,所以并不担心她不信。
  两人并肩回到府上,朝雾让秋若把抓的药给春景,□□景去把药煎上,自己则带着顺哥儿玩了一会。等春景把药煎好送到屋里,她让春景把秋若再叫进来。
  她不想给李知尧生孩子,这个药自然是不会喝的。念着春景和秋若时常在她房里服侍,虽闻那香没有她闻得多,但也怕受了影响,吃些药调养调养不是坏事,便打算让她们喝。
  药也煎了,喝也喝了,便不怕李知尧再追问起来。
  秋若进了房里,看朝雾让她喝这副药,顿时赧得满脸通红,开口道:“这是想生孩子的人喝的药,叫我喝什么?夫人您自己个儿喝吧。”
  朝雾和春景一起看着她笑,笑一气说:“我喝过了,留了两碗,你和春景一人一碗。这也算不上治病的,不过是调养女人家的身子,和补药没什么差别,你俩也喝些。”
  秋若想想自己也确实有些体寒的症状,偶尔月事也不准,便没再难为情,而是和春景一起领了朝雾的情,端起药给喝了。
  等秋若把药喝完,喝了清水漱口,春景又小声对她说:“别让蝶儿几个知道咱们吃夫人的药,免得她们嫉妒咱们,或再去王爷面前乱说话。”
  秋若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不过又觉得春景说得有道理,忙点头道:“我晓得。”
  ***
  晚上李知尧没有回来,朝雾和往常一样,不问他为什么没回来,也不问他留宿在哪。他不回来,她自己一个人一张床上睡觉,会觉得舒服不少。
  然这一晚,觉却睡得并不舒服。
  朝雾躺着睡不着,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到深夜,都没有入眠片刻,眼睛一闭上便是她最不愿想起的那一晚的场景。
  自从发生了那件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事后,她就下意识地不愿去想起那一晚的任何事。而今天因为见了簇儿,从她嘴里得知映柳说了什么话,这会儿便控制不了自己了。
  热闹的花厅、太太小姐们的说笑声、各色的裙摆、平宁王府老太太那眉心镶宝石的抹额、映柳的笑脸、藏书楼上点燃的烈性催…情香、上锁的门、黑暗中男人的嘴唇与手……
  她想得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从床上翻坐起来,气息急得像刚猛跑过。帐里的空间顿时十分逼厌压人气息,她忙打开帐帘下床,到盆架边倒了清水在铜盆里,弯腰扑一脸冷水。
  身上打过激灵,气息缓下来些,朝雾扶着盆架子,一下一下眨着挂水的睫毛。


第60章 
  因为映柳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一直忠心不二,她从没怀疑过映柳。当时发生的那件事,也只有映柳知道内情,是映柳对她说,周姑娘要到了藏书楼的钥匙,邀她过去玩。
  周姑娘即周暮烟,是平宁王府上的二小姐,也是朝雾的闺阁好友。因为周厘两家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两人打小便常来往,一起念诗一起下棋,一起偷看些不能叫大人瞧见的话本子。
  朝雾与周暮烟玩得投缘,两人间的情谊,倒比朝雾与家中姐妹的间的情谊,还好上许多。
  平宁王是个异性王,不过是开国时候周家封了王爵,也就这么袭下来了。那一天平宁王府的周老太太做寿,邀了不少宾客到府上,男宾女宾亦分了两个厅。
  朝雾随家里的太太和姐妹到平宁王府给周老太太拜寿,在花厅吃酒说话看戏。她与周暮烟不在一桌,也就刚见着面的时候说了几句话。
  后来不知周暮烟什么时候离了席,之后又有映柳来附在朝雾耳边说:“周姑娘要到了藏书楼的钥匙,让您过去玩儿。说是难得要下来的,得抓着机会赶紧过去瞧一瞧。”
  平宁王酷爱藏书,府上的藏书楼是京城许多人都向往来一看的地方。因为楼里收了许多孤本,珍贵的书籍有很多,平宁王又极爱这些书,所以一般他不许人上他的藏书楼。
  朝雾一直对这个藏书楼充满了好奇,想看看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周暮烟也老早就说过,一定要寻个借口问她爹要下钥匙来,带她上去瞧瞧。
  这是两人私下说过许多回,又巴望了许久的事,所以朝雾听了映柳的话,便满心期待又暗藏欣喜地离了席,直接去藏书楼找周暮烟。
  大家都在给周老太太拜寿热闹,王府别处便显得异常冷清。
  朝雾只身去到藏书楼,见门开着,以为周暮烟在里面等她,便直接跨过门槛进去了。进去后叫了两声,未听到周暮烟应她,想着她怕是又跑出去了,便自己找书看了看。
  不知道是一点点中了屋里烈性催…情香的缘故,还是因为看书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后来又有人进了藏书楼,她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等她把注意力从书册间收回来,是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上产生了无比躁动的热。奇怪的感觉闹得她静不下心来,她放下书打算去找周暮烟,然刚在书架间转身,屋里的灯倏一下灭了。
  身上产生的感觉越来越叫她难耐,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着骨头一般。朝雾没空余的意识去想别的,一边撑着不断发虚发软的身子,一边在暗色中摸着书架往门上去。
  而等她摸到门上,伸手拉门时,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额头上全是汗,声音虚得几乎喊不出来。在她试图张嘴喊的时候,身后突又多了个人。
  这人似乎与她是差不多的状态,气息早已凌乱,在暗色中伸手去拉门。
  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不过是刹那之间,一切便全失控了。
  激情过后,朝雾拧眉哭得眼珠子连成了线,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也没等那男人出声,藏书楼的门忽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有人朝里面硬声问了句:“什么人在里面?”
  发生了这样的事,朝雾哪里敢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忙抓了衣服胡乱套上,掩面夺门而逃。跌跌撞撞地没有方向,一直跑到一处假山密布,草书茂盛的地方才停下来。
  她一边咬住嘴唇掉眼泪,一边抖着手把身上的衣衫整理好。整理好之后只想一头撞死去,却又怕毁了周老太太的寿辰,最终还是缓下了些情绪,出了那处假山来。
  映柳此时也出了花厅,找到朝雾的时候看她发髻凌乱,慌不迭地问她:“姑娘,你怎么了?”
  朝雾浑身都在发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映柳的手说:“映柳,我想回家。”
  映柳看她状态极其不好,只得先去回了朝雾母亲,带她上马车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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