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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家的小娘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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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晋元接过告示,迅速扫了一眼,笑着对众人说:“晚上我爹就上山,大家来家里喝酒,随便谈谈这事。六叔公和老杨叔也莫急,便是想下山也不急在这一天半日的。大家先散了吧!”

见着村里人都散了,蒋家众人才开了院门进去。大半个月没回,院里草都快长了一人高,几根竹笋都长进院子里冲出一丈多高,菜园子里的蔬菜也捂烂了大半。小江儿和香儿正拿着竹篓簸箕收拾着,几人合力收捡,不一会,大院又焕然一新。

大家都围坐在院中竹架床上休息,惬意的听着后屋的风吹竹林声。

林上村座落在千山的一片竹林窝窝里,与万山隔江相对。天气晴好时,爬上千山最高峰还能看见襄阳府的青灰色城墙。不过山路难行,襄阳府外元兵又多,村里人从不打那边走。杨六家的估计是讨山货走远了些,才捡回了这告示。

紫苏边替娘捏着腰边想,身边阿草躺了不过半刻钟,又开始不安份。身子如麻花般拧来拧去,一会儿凑了小江儿耳边叽叽咕咕,一会儿又去拉大哥的衣袖。紫苏见娘身子渐渐放软,连忙小心扶了娘躺下,阿草趁机拖了大哥起身。

“大哥,我们去捞鱼吃。潭里的鱼这会定长得很肥,再摸些青螺,晚上给六叔公下酒。”

紫苏见着妹妹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珠子便知是在镇上憋得慌了,小江儿与香儿也同小鹿般竖起了脖子,一脸殷切的看着大哥。

紫苏便轻声说:“大哥带了他们去吧,阿草下趟山还去泗水城耍了回。小江儿和小香在镇子里半步都没动,回头你走了,娘也不会放他们去玩水。再说了,几个小的在家里,娘也休息不好。”

蒋晋元想想便应下,回屋换了身褐衣半臂短裤。手一挥,几个小的便雀跃的跟着向潭边去。

紫苏扶着院门看了笑笑,便回屋寻了个薄棉被给娘轻手轻脚盖上。挽起衣袖进灶间合好下午要用的面,放竹盆里用棉布盖好,醒上。转身又进后灶房搬出篓甘草,挑捡晾晒。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偏,娘起身时,外面也传来阿草的嘻笑声。

“娘!娘!我们捞了好大的鱼!”

小江儿拖着条二尺来长的青鱼,一脚深一脚浅的冲进院里来,兴奋的小脸通红,连自己的跛脚都忘了掩饰。

几个人在水边耍了一下午,捞回了许多肥鱼大虾,这可是在竹林镇与泗水城吃不上的美味。泗水河河底尽是尸骨,鱼儿嗜人肉而生,何人敢吃。

娘歇了一觉,人精神也好了。麻利把那条大青鱼破腹洗挖腮,用青盐花椒烧酒抹了,挂灶间熏着,准备明天用油煎了给大哥做路菜。太阳落山时,爹爹终于上山了,最稀奇的是居然带回了何中卫。

长得好果然是占便宜,娘笑眯着眼打量了一番,也不问来历就直接引进了二哥屋里,让二哥陪了说话。

村里人陆陆续续来到院子里,大哥和爹爹在外做陪。紫苏一边在灶下给娘打下手,一边好奇何中卫的来意,总不可能是给妹妹送荷包来的吧,难道是崔虎生有事?

擦干手,取了双干净竹筷,紫苏从墙角瓷坛中挑了些辣萝卜条、笋鲊、茄鲊配着现炸的花生米,紫苏先给外间端了上去。

竹架床上六叔公抖着那纸告示,老杨叔摆出了那支箭。杨姓和蒋姓的年青人泾渭分明的各倚一边。

爹爹抱着酒坛给六叔公和老杨叔面前的碗里斟满说:“这告示竹林镇里也在偷偷传,但信的人不多。去年宋将军和蒙古人的一场恶战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泗水河里的水飘了近半月的红,吃了这大的亏,蒙古人不会善罢干休。”说完放下怀中酒坛,盘膝坐上竹架床。

“我们不走泗水河,我们从千山上翻过去,那蒙古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哪里人!”

一个杨姓后生插嘴说。

老杨叔听了摩娑着手中羽箭默不做声。

爹爹看了眼那后生,温笑着答道:“那些蒙古人不需要知道你是哪里人,鹿门山上屯兵数万,他们只需要有人帮忙种出两季水稻来养兵,不然冬天他们吃什么!”

杨姓后生听完哑了声,四周起了一片小声的暄哗。

“这是又要打仗了,不是说已经休战了么?湘南这消息可靠?”

六叔公放下酒碗问,一脸急切,“明天族里这一批有三五个要下山,若是遇上战事如何了得。”

“这……湘南也不敢打包票,只是我家晋元还是要送下山,具体如何安排但看各家想法。只是下山种地开荒,湘南却是不支持。”说完,便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杨叔。

老杨叔今年快六十了,是村里杨姓一族的领头人。四十年前便是他爹带着杨姓三十多口人落户在林上村,杨老爹去了,老杨叔便接了杨姓的话语权。

听了这一会儿,老杨叔心里也有了计较,开口道:“我们杨姓人是从黄河那边逃难来的,当年黄河边上的事知道具体的估计现在除了我这个老汉也没几个人。那蒙古人比冬日的野狼还残忍,野狼肚子吃圆了就走了,那蒙古人是见城屠城,见村屠村,哪是好相与的。”

说着又举起手中的箭说:“这是半月前我跟蒋家大娘子在山上从一只草原狼身上拔下的,连野狼都知道向山里躲,你们这群眼皮子浅的竟想出山。”

紫苏靠着灶房门听了会,没多大兴趣,嘴里倒是被灶间的鱼汤勾得满嘴起涎。见着汤白汁浓,洒了把胡葱就起锅装了满满两大缸子。一缸子端外间竹架床上,另一缸端进二哥房间里。阿草、小江儿和香儿早围着那何中卫坐在炕头上吃得满嘴流油,见鱼汤来了又双眼放光。

因着明天大哥就要远行,晚饭极丰盛。捞回的鱼一半烧一半煮汤,大虾只用白水加些姜片、胡葱煮了蘸酱吃;青螺用烧酒酱料泡了半晚上,最是入味。娘还杀了只鸡用香覃炖得骨酥肉滑,配上院里新摘的嫩瓜菜蔬满满当当摆了一炕桌。那何中卫这会儿吃得连头都不肯抬,见紫苏进来,也只挥挥筷子,脸被满嘴的食物塞变了形。

紫苏早被香味勾得馋虫四起,抓了个蒸饼也上炕开吃。二哥问了几句外间的事,见紫苏答得心不在焉便放弃。不一会儿,娘也进来了,二哥又问。

“外间说得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一群黄毛小子见了点腥便心浮气燥,二郎少操这些心,你是做学问的人,伤了头不是小事。”

紫苏听了脸有些烫,与崔虎生事情订下,再见二哥总觉有背叛之感。忙盛了碗鱼汤摆二哥面前说:“二哥多喝些,鱼汤补脑。”

那何中卫这会儿子估计吃饱了,满脸可惜的揉着肚子看着一桌子菜恋恋不舍。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生的粉嫩,娘看得爱不释手。那何中卫还没道明来意,生辰八字,家世身份,是否婚配都被娘笑眯眯的问出来了。最后若不是二哥打断,估计下一步就要开始谈婚论嫁了。

那何中卫看着蛮灵醒的一个郎君,不知怎么这容易就入了娘的圈套。紫苏便凑上前,问起来意,谁知这何中卫机灵劲这会子全出来了。你说东,他谈西,把一屋子人全带沟里了。













第10章 又有客来
忙乱了一日,大家终是抵不过睡意绵绵,最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紫苏才隐约发现那何中卫狡猾的紧,纠缠半晚上什么都没问出来。

天亮时米饭的香气从窗棂间飘来,听声音,似乎是大哥在院中陪娘说话。身边的小香儿与紫草贴了脸睡着。小香儿翻了个身,又“嘻嘻”笑了两下,嘴里咕噜了一串话来,也听不清,不知做得什么美梦。

昨夜睡得晚,两小的这会儿睡得正香。紫苏轻手轻脚,系好襦裙披了凉衫下床。转身又替妹妹们整了整被角,才小心推门出去。正撞见对门何亦良抓着鸡窝般的脑袋,打着哈欠从大哥屋里走出。

“何中卫早!”紫苏福了福身子。

何亦良不意会与那蒋小娘子开门便对了个脸,挥挥手便一路“嘿嘿嘿”的冲蒋娘子行去。

“蒋姐姐给我挽个发髻吧,要像蒋大哥那般的!”

“怎么瞎喊,叫我蒋妈妈,你比我家阿苏还小呢!”娘笑眯眯的拉了那何亦良坐竹架床上,拿了梳篦开始给他梳头。

紫苏在灶间舀着热水,听了,差点一勺子泼自己脚上。端着水经过院子时目不斜视,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一盆子泼在那张粉脸上。这声姐姐怎么叫得出口,年纪小小一肚子坏心眼。

回屋洗漱完毕时再出来时,见那何亦良走了,紫苏总算舒了口气,偎娘怀里。大哥走来拧拧她鼻子,笑着说:“我们阿苏吃醋啦,是不是觉着这何中卫看了很眼熟?”

紫苏不解的抬头看向大哥,眨巴眨巴眼。

“娘看这表情是不是与那何中卫一模一样!”

蒋娘子瞅了瞅,忍俊不禁,紫苏被笑的又羞又恼。

那边何亦良出了林上村便向山下一路小跑,心中真是又快活又得意。将军的任务不仅完成了,还得了个意外的消息。看见山脚下的竹林,捏起两根手指放嘴里打了个又尖又长的忽哨。“嗒嗒”的马蹄轻响声中,一匹浑身漆黑的高头大马从竹林里小碎步的跳了出来,看见何亦良时很是亲呢的凑近,打了几声响鼻。

何亦良从怀里掏出块豆饼塞黑马嘴中,便抱着马脖子飞身便上了去,奔泗水关方向,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林上村里祭祀已经结束,蒋晋元也下了山。蒋娘子扶在院门前,久久不肯回屋。

蒋湘南上前扶住,轻声劝道:“晋元行事稳重,走水路又快又稳,一路也太平。我已交待,这次让晋元多给你带几个玉榴回,去年生生摆烂了也不让人吃,把几个孩子馋得。”

紫苏听了也想起,瞅着爹跟娘偷偷的掩嘴笑,转身准备回屋时被喊住。

“阿苏待会儿原跟我下山,宋夫人派人来接阿苏去帮忙针灸,明天一早车就该到了。”

紫苏看看爹又看看娘,怔了怔还是应下。

蒋湘南见紫苏面有惶恐,笑着摸摸女儿的头说:“这般胆小怎么办!放心,爹打听过了,那宋将军去了泗水关,要半月后才回,不在府中。”

蒋娘子也拉了紫苏的手,怜道:“与宋夫人交好阿苏将来在泗水城中多个倚仗,娘也能少担些心。且那崔虎生的娘患有脑流青盲眼,你爹特意请托了老林大夫,借这次让他教你金针拔翳之术,以后婆媳相处也能容洽几分。”

紫苏知道这事推不掉,便是再不愿也只能收拾了几件零碎小物,吃过午饭便跟着爹又回竹林镇了。

到了镇里,爹爹又被杨大财主请了去,待到天色半黑也没见回来,紫苏便让小伙计上了铺门,放他家去。一个人在各间屋里晃了几圈,想着明日自己便要离家,独自呆宋将军府里呆上半月心情越发沉闷,直至腹如鼓擂,才想起要准备晚餐。

打了精神,升火煮饭。坐在灶前,觉得爹娘自她订下婚事便如同变了个人,对她也不如往日慈爱,不禁默默的流了一会儿泪。饭菜煮好,却又失了食欲。只搁锅里热着,等爹爹回家再吃。

正发着呆,便听见有人在敲铺门。紫苏这才想起,现下家里只有她孤身一人,若是来个什么人她个小娘子如何应对。一时越想越怕,慌乱的躲进里屋。谁知过了一会,前堂的敲门声停了,后院院门却“吱”的一响,开了。

“蒋大夫在家么?我是泗水城的崔虎生!”

紫苏心这才落下,吐了浊气,拿了件凉衫披上,这才推了房门出来。

“崔官人,爹爹去杨大财主家了!”

“阿……阿苏妹妹!”崔虎生有些惊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紫苏怕两人干站着难堪,便拣了话头问。

“崔官人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崔虎生摸摸头笑着说:“今天出来办差,想着蒋大夫喜欢吃酱肉,便顺路送来。怎么家中就留你一个小娘子?”

紫苏原本就是撑着精神出来,眼下听了这话,只觉心中更是委曲。声音沙哑的说:“娘与二哥他们回了林上村,爹爹接诊外出,大哥……大哥坐船下江南了。”说完也不知怎得,眼睛一红,泪珠就“吧嗒吧嗒”掉下。

崔虎生以为紫苏是为着哥哥离开伤心,听完哈哈一笑,“男儿哪能总围着女人转,晋元弟弟早该四方走走增些见识,不然岂不养成女儿家。有甚好哭的。”

大哥离开紫苏虽有些不舍,但也不至于伤心落泪,只是近来诸事皆不顺心,积蓄在一起便爆发了。紫苏原本便对爹娘订下的这门亲事就有些不情愿,眼下见这崔虎生言语不合心意,气便全洒上来,连推带搡的把人向院门外推。

“我自哭我的,要你崔官人管甚。酱肉既已送到,崔官人自走吧!”

崔虎生顺着紫苏被推着向院门外走,也不生气,反倒憨憨的笑着又说:
“好——好,我出去。只是你个小娘子总不好独自在家,我在院门外守着,你且安心去睡,待蒋大夫回了我再走。”

说完又从怀里掏了个小布包摊开塞给紫苏,是根鎏金的扇面簪子。簪头的扇面被细细镂空做成卷枝席草纹样,不大却很精巧。

“上次听老林大夫说过之后,我也去打听了。相、相亲时应该送阿苏妹妹金簪的,只是我向来手松,也没存多少银钱。这根鎏金的阿苏先收着,以后我少吃些酒,再给你换根足金的!”红着脸一口气说完,也不等紫苏反应,自出去拉了院门关上。人则盘腿坐在门角,抱住根厚朴刀眯眼靠下。

紫苏看着手里的簪子完全不知如何反应,觉得自己这通脾气发得太无名。怔怔的栓上院门去灶间洗漱。洗漱完又向院门看了看,终是抹不下面子,直接进了东屋,坐在床头等爹爹。

因方才哭了好一会儿,又一天奔波,这会儿是又累又困。靠着床边,不一会就睡熟了,直到被一声“哐当”巨响惊醒。

紫苏忙揉了眼坐起,似是听见爹爹在院中说话。

“真是劳累崔官人了,也是我想着不周到。太糊涂……”

然后,又听见那崔虎生告辞。紫苏犹豫半天,终是推门出去。却只看见爹爹站在院门前,那崔虎生连背影也看不着了,只余清脆的马蹄声响从街道尽头飘来。

蒋大夫回身看见紫苏,一脸疲倦的说:“阿苏也太不懂事,怎么让崔虎生坐在院门前,亲事已定,让他进院里坐坐也不会有人闲话。”说完很愧疚摸摸紫苏的头顶,又道:“爹……也是糊涂了,竟把你一个小娘子独自留在药铺里……多亏了崔大官人细心,一直守在院门前。适才我回来时,见他扶了刀坐睡在门前!我让他进屋歇息,他说还要回泗水城交差,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紫苏听了不语,去灶上把尚还温热的菜饭端出。

“阿苏也需对那崔虎生上些心,就算你是爹的亲女,爹也得说崔大官人是个难得的实在人。紫苏以后能和他好好过日子,那爹爹就放心了。”

紫苏低头“嗯”了声不再说话,陪着爹爹用了几口饭食,就赶了爹爹去洗漱睡觉。自已收拾好灶房也回了房间,呆想了一会也睡下。

第二天,太阳刚爬上老杏树的第二根枝丫,宋将军府的牛车就来了。隔臂的脚店娘子又出来张望,挤着笑容上前打听,从车内下来的青娘一个眼风便吓退了。

紫苏也没料想会是青娘来接,忆着泗水城的情景,乖乖的敛息收声的上了车。怀里只揣了个小包袱,里面有崔虎生昨夜送来的鎏金扇面簪。不一会,见爹爹拎了个礼包也掀帘上车,说是顺道去看看师叔,面上笑容顿起。有了爹爹跟随,紫苏心下大安,一路兴致颇高的挑了窗向外看。

太阳刚近正午,路上不是赶着进城的便是赶着出城的。香车美人,便是后面还跟了两个军士,也有不怕事或是自恃身份的衙内上前偷看。一来二往的,车后竟聚了一队人不紧不慢的跟着。胆子粗点想凑近的,都被那两名军士厉喝着给驱赶开了。

“宋将军府上家眷出行,闲人退避!”

见窗外起了骚动,紫苏不好意思的关窗退回车内。牛车内极其宽敞,厢内边边角角都用缂丝包边,四壁又铺软棉垫外套缎面织锦,极尽华丽。青娘靠了个团花引枕靠车壁眯着眼,对外间事不闻不问。蒋大夫伸指冲着自家女儿点了点,紫苏讪笑着吐了吐舌尖。青娘却突然睁眼,紫苏一时吓得立刻低头正坐。

“车内可是宋将军府上家眷?奴家临安苏九娘求见!”

“奴家临安柳香香求见!”

两道柔媚甜软的声音从车外传,牛车原本走得慢,这会完全停下了。紫苏有些好奇,正要伸手推窗,被青娘一巴掌拍开。

惊吓的抬脸一看,青娘满脸尽是厌恶之色。

“那些烂的、污的小娘子家少看。”
这话是冲紫苏说的,可紫苏觉得窗外那两个娘子肯定也听见了,原又乖乖坐好。见青娘抬手抚过鬓角,姿态优雅的伸手掀开半边门帘探出头。

“原是临安第一角妓苏九娘。青娘本该下车拜见,只是青娘现下领了夫人急差,路上不便耽搁,还请九娘子多有体谅。”

言毕就催了车夫赶路。谁知因苏九娘与那柳香香已经下车,四周的路人都被引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车道竟给堵了。一时半会儿,牛车也动不了。

一阵马嘶蹄响,车外又响起个清爽的男声。

“宋将军问两位娘子,为何停车久久不动!”






第11章 角妓
宋将军?

紫苏面色一白,蒋湘南看了女儿一眼,眉心皱起。

青娘自是听出声音是谁,立时下得车来,曲身福礼道:“何中卫有礼!老奴是奉了夫人之命,请蒋家小娘子过府给夫人针炙。不知将军怎么今日就回城了,可曾传信夫人?夫人今日晨起还说得了些好茶要与将军送去!”

难怪声音耳熟,竟是那孩子。看着人高马大,谁知才刚满十四岁。还泗水城第一美郎君,这脸怕是未老先衰,紫苏车内轻嗤。走神间,忽见一只手揭帘伸了进来,细长葱白的指尖染着朱红的蔻丹,迎着阳光只显得那只纤手白若凝脂。紫苏一愣,就见一个戴金色牡丹花冠的脑袋钻了进来,那花冠上珠光四射,晃得她不得不眯起眼来。

“哎——呀!奴家可算是见识了,这世间怎么会有生得如此绝色的小娘子,香香妹妹快进来开开眼界!”

说着竟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紫苏的下颌。

    紫苏是头次见这般,这般自顾自说、自说自动的人,吓傻了眼。只呆怔怔的盯着面前这张艳丽桃花脸,手足无措,都没注意到有手指伸向她下颌。

心里还在暗暗思量:这花冠高得怕是全泗水城寻不出第二顶了,且那花冠上不只缀了硕大的牡丹花,还有四时绢花,大堆的金玉宝石穿于花间,这重量怕不下四五斤。而且妆容也很奇怪,好好的眉毛被螺黛描得又宽又阔如月弯,眉尾还描的老长,都画到鬓角了。眼皮上也画了条黑线,黑线上还细细贴了一排米珠,像只驼了身露珠的蚯蚓。额间红宝贴出的梅花佃如血滴子,最奇怪的是敷了燕脂的两腮还贴了两片奇怪的红色圆饼。

这种装扮真是怪异之极,但也有一种怪异的好看。

“这小娘子都看呆了,快来说说,姐姐这妆扮美不美?”

蒋大夫也被这一幕给惊住。勾栏女子他也见过,可如这般……一时顾不得再多想,迅速拉了女儿侧身挡住。

“挡什么,多看两眼也掉不下一块肉来!奴不过是慢了一步,就挡得这般严实,害得奴心如猫抓,真是个假道学——”

说话的是新挤进来一个脑袋,因爹爹挡着,紫苏只看见高髻上那只金镶红宝的点翠插梳,正在灼灼生辉。这位娘子的口音绵软中还带着颤,听了让她只觉得脸红心跳。

青娘本在与何中卫套话,谁知才转个身,那两个角妓竟挤上了她的牛车,那客气的笑脸再也挂不住,上前两步,一手一个,把那苏九娘和柳香香如拎鸡仔般从车上提了下来。

手这边一松,回身便“啪”的扇了痴立在旁的车夫一记响亮的耳光。紫苏听了都替他觉得疼,看了爹爹一眼,忍不住伸手轻抚自己的脸蛋。

“让你赶车,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敢放上来,也不怕染了脏病上车。这车是能随便给人坐的么,你既喜欢脏的、烂的,回头泗水城内的夜香车全归你,跑完这趟差你也不用干别的,自去青二那里领板子!”

车夫被那一巴掌打得顿时清醒过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情,壮年汉子做出这副窝囊样让人又气又怜。

青娘脾气发完才觉这场合不适,那苏九娘虽是个妓子可也跟府上沾着亲,自已方才所为已是以下犯上了。心下又悔又恼,只好深吸了口气转身,准备向那两个角妓说些场面话给圆回去。结果眼前一幕,立时把她要呼出的气给噎了回来,堵在胸前不上不下。
她气得向前冲了两步,却被围上的路人给拉扯了开去。

原来那苏九娘与柳香香此时竟抱坐在地上,开始“嘤嘤”的哭。十二幅的红石榴裙如花瓣展开,铺在牛车前。豆大的泪珠,在裙摆上浸出一朵朵小红花。

好一出恶妇欺凌弱女子的大戏,紫苏和蒋大夫透过窗格也是完全看傻了眼。明明看见那两位娘子被扯下车时还是站着的,只是东摇西晃了下就假摔到了地上。而且,还摔得极其优美动人。

红色的罗裙在空中舞了一圈才落下,正好铺成两个圆,一点也没压着。泪水也滴落的讲究,那脸浓妆竟一点未污。

何中卫因正对着牛车,从头至尾看得清清楚楚,此时被惊吓的口鼻大张,说不出话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

头戴风翅战盔身穿明光细网甲的宋将军威严肃穆的被一队军士拥着赶马过来。

苏九娘听得马蹄声近迅速掏出罗帕沾沾眼角,莲步轻移至宋将军马前。

“奴家与香香妹妹听得有二哥哥家眷在牛车上,便上前拜访。谁知……却被狠狠推下车来!”说着用罗帕捂着脸“嘤嘤”哭起。

好大一盆狗血迎头淋下,紫苏在车内听了顿时如坐针毡,蒋湘南面色也起阴霾。

又见那柳香香也起身上前哭诉,“二哥哥既然容不下我们,又何必让我们去府上受那腌臜气。一个老婢仆都敢对我们姐妹动手,那进了府岂还有我们姐妹活路。不如回了临安,好歹也能保住性命!”

说完也拿了片帕子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宋鑫皱皱眉,心情极坏。
到嘴的肉被人叼了,他还不好意思抢回。元兵这段时日安分,谁知听小良说原来在襄阳府那边兴风作浪去了。想着去千山那边看看元人动静,说不定能有个艳遇,谁知刚出泗水关便遇上这两个讨债的。

这苏九娘是三舅家中嫡次女,幼时娘常接了家来,还调笑说养大了给他作娘子。那柳香香,宋鑫倒是没了印象,听苏九娘说是大姑姑家的庶女。
不过为着一条玉带,也说不清是谁拖累谁,反正他爹落了职,娘病了几个月终也没熬过。三舅则是全家男丁刺配兴元府充了兵役,女眷皆没入教坊司。

其中苏九娘因相貌姣好,琴棋书画皆能拿得出手。被教坊司得了去后精心养饲,他离京时苏九娘已是临安第一角妓。

虽然事发时两家撕破了脸,但宋鑫想起苏六郎心中便起了愧意,便改道亲送她们回城,谁知她们一路闹腾,烦不胜烦。

围欢的众人见官兵似是站在角妓那方,更是哄闹起来。叫嚷着让车内主人下来给两位娘子赔礼。青娘本待上前解释,只是一口气堵在胸前不上不下,说不出话来。轮着拳头连锤了胸口十几下,才散开。只是人已经被好事之人推掇到圈外了。

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牛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牛车的车厢终于晃了两下,车帘被掀起,打先出来位宽袖长袍的中年文士。文士下车后转身伸手,牵下个含羞带怯的绝色的小娘子。人群顿时哄闹起来,那小娘子似吓似惊的抬头扫了人群一眼,人群顿时静了片刻,但马上又掀起更大的喧嚣声,拥着向牛车挤来。

车下的两个角妓是衣冠鲜亮新奇,可车上这位娘子却是美得不类真人。

马上的军士见状急忙上前驱赶,可围观的人群那肯散开,候在道路两边继续观望。

两个花枝招展的临安角妓,一位绝色娇娘,这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众人脑海里不知闪出多少部狗血杂剧。

“小人竹林镇生药铺蒋湘南,携大女见过宋将军。”

蒋大夫拱手拜下,紫苏也跟在一旁侧身福了一礼。

这蒋小娘子怎么跟青娘混到一块,莫非婉娘又……宋鑫脸色一凝,喊道:

“青娘!上前解释!”

青娘赶紧挤出人群,白胖的脸盘上冒出汗来,跪下说:“将军恕罪,因天色不早,急着赶路。青娘才错手伤了将军两位表妹,这实实乃情急所为。就算借了青娘一千个胆子青娘也不敢以下犯上,还请将军明鉴。”

“那边蒋小娘子是怎么回事?”

宋鑫用下巴冲着紫苏方向驽了驽。

“禀将军,夫人上次端阳节时在观景台遇见了蒋家小娘子,一见生喜,身体也有好转。这蒋小娘子会针灸之术,夫人便让青娘接了蒋家小娘子小住几日,也好每日施针艾炙。”

宋鑫听完点点头,说:“若真是如此便好,婉娘心思太重。这蒋小娘子与崔左卫有干系,让婉娘多看顾一二,便当是为冬郎积德。”

青娘听了心下一惊,面色苍白的连声应下。

“二哥哥,奴家的事呢?见着个小美人就失了魂,自家妹妹也不顾了!”

苏九娘被晾了半晌倒是不装了,索性抱了双手露出一脸泼辣相来。

宋鑫也不奇怪,从那种地方出来,又岂会是个娇弱性子。压着性子问:“九娘,你便说说想如何?看着我娘份上如果你实在不想进府,我给你置个宅子……”

“二哥哥可是说笑,九娘和妹妹如果呆在外宅怎么守得住家资身财。”

苏九娘说着敞开双手,缓缓转了一圈。阳光下珠石玉授“叮咚”作响,金钏珠坠夺人眼目。

“那你要如何?”

“进府后我们要自己挑住处,让你家夫人别管头管脚!”

宋鑫深深看了苏九娘一眼,苏九娘仰脸以对。

“可!”

宋鑫说完再不看苏九娘,转脸又定定的看向紫苏,看得紫苏都开始想打摆子才开口。

“都上车,青娘把你们的牛车赶到路队中间,回城!”


路上再无多话,只青娘总隔了窗向何中卫探话,被何中卫吱吱唔唔搪塞,再过会儿就找借口走开了。青娘只坐在车中,自顾着生闷气。爹爹眯了眼也不知真睡假睡,紫苏一路坐得笔直,生怕遭了青娘注目。谁知不过一会儿,便听见后车上传来琵琶声,接着又传来一个绵软娇媚的女声唱着淮扬小调,吴语呢哝,不时还伴了阵阵嘻笑。紫苏半句也没听懂。但青娘显然是憋不住气了,恨恨说了句,

“呸!两个不要脸面的粉头!”

爹爹眼皮抖动了一下,没睁开,紫苏只能坐得更端正,青娘见了神色渐松的点了点头。可是这姿势端得紫苏腰酸背痛,待终于进了将军府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下了车也顾不上打量四周,拼命拍揉了身上几个穴位,这才缓了过来。

牛车是从中门直接进府的。原本车尾吊了一队听曲的路人,见牛车进了将军府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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