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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家的小娘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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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宋鑫真的算是个好爹爹。这般热的天气去伙房做冷淘,紫苏真是宁可不吃。

别人都说严父慈母、抱孙不抱子,可到了宋鑫这里基本调了个。至少紫苏从来没见过宋鑫对冬郎有过大小声,便是冬郎偶有调皮,也只是轻言细语的诱导。若本身是个好脾气也就罢了,可宋鑫这人……。

紫苏边想边走,不觉间已经回到医护营帐前。帐内很安静,紫苏的手脚也不由轻了起来。轻声喊了声:“大珠!”

“蒋大夫,小郎君和大珠小娘子都睡了!”老兵从帐中探出头来压低声音回话。

“冬郎怎么样,中午吃了多少?”

帐中传来冬郎呓语,紫苏便招手示意老兵出来,省得把冬郎吵醒。走出七八步,寻了个有蔽荫的地方站住,才让老兵说话。

“小郎君刚睡着,饭也不肯吃,哭了一个中午,好不容易才睡着。不过没发病,蒋大夫放心。那大珠丫头也被折腾了一中午,累了,吃了半块饼也睡了。”

紫苏听完回话,又进帐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一切都好便出来对老兵说:“那便让她们先睡会儿。”

知道冬郎没发病紫苏也安了心,想着宋鑫还在伙房里做冷淘便又说:“这边还是麻烦你们看着些,我去伙房看看有没什么开胃的小食,若冬郎醒了,你便与他说,我去给他备好吃的了。”

老兵躬身应下,紫苏便让宋丙引了她去伙房。宋乙大概也是去吃饭了,这会跟着她的只有宋丙一人。不知从何处飘来片云层,把太阳严严蔽住,阳光如流沙般从云层的缝隙里漏出,蔚为壮观。可空气却越发的憋闷起来,紫苏只走了一小会儿,汗便密密的贴了一身,又粘又腻。

好在伙房并不远,出了月城,向左一拐,便看见青砖砌的半拉棚子正
贴着临北街的墙面,八眼大灶,其中有一眼还冒着烟。宋丙躬身退向
一旁,紫苏便看见宋鑫正背对着她们立在白案前,嘴中不知在嘀咕着
什么。一边摘芽菜的朱小四见了她来立时起身,冲着宋鑫轻声提醒:
“将军,蒋大夫来了。”

听了朱小四的话,宋鑫转过身来,手上还沾着□□,看着紫苏问:“你怎么来了?”

“冬郎这会儿刚睡,想过来让大人不用太急。”

“那呆会再单给他做,我们先吃。你先寻个阴凉地儿坐坐,马上就可以下锅了。”说完宋鑫又转过身去接着揉面。

紫苏哪好意思坐着等饭吃,四顾打量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灶里烧得石炭,也不需人添柴。锅里的水热气腾腾,只等面条下锅。朱小四见紫苏看来忙抱住装芽菜的篮子笑着说:“已经拣好,我现便拿去洗。”见四下实找不出什么可以帮的,紫苏只好走到宋鑫近前,问:“有需要我动手的吗?”

宋鑫瞟了紫苏一眼,唇角一勾,说:“我脸上的汗快掉面团里了,阿苏帮我擦擦。”

紫苏抬头,果真见宋鑫满脸是汗,鼻尖凝着一滴已经快落下,忙从怀里抽出棉帕子,踮了脚尖擦。

淡淡的薄荷香扑面而来,味道确实好闻,只是阿苏手脚实在太轻,干棉巾子擦在脸又痒又酥,也不解热。宋鑫忍不住笑了出来,侧脸后仰躲过,说:“阿苏这是擦汗还是骚痒,还是饶过我吧,这身上的汗给你擦着又出了一层来,好歹也把那棉巾沾点凉水,有点给人擦汗的样子。”

紫苏这才想起,先前宋鑫帮她擦汗时用的就是湿棉巾,也不知怎么回事,越紧张越能犯错,遇上他便犯蠢。红了脸去寻个盆,绞了棉巾子又重回去帮宋鑫满脸擦了遍。

宋鑫手中的面片也成了形,大刀“咚咚咚”连着响了几声,面丝便下了锅,回身又让紫苏拿洗葱拿蒜。

朱小四洗完芽菜原准备回去讨活,走了一半被宋丙扔个石子拦住。

“小丙哥,什么事?”

“有点眼色吧,悄声的把芽菜放了,我们去楼洞子里坐着。”说着宋丙冲着灶前努努嘴。

将军立在灶前或低声浅语,或回身大笑,眼神温柔的看着身边的蒋大夫,神情是少有的愉悦。朱小四会意的冲着宋丙竖了个大拇指,悄无声息的把芽菜搁竹凳上,人也躲进楼洞里。

冷淘冰镇后最好吃,只是现在城里也寻不来冰块。宋鑫只就着井水把面条漂了几遍,便加油、调料和小菜拌了四碗。紫苏帮着把剩下的拌了油,装竹篮里,吊在灶边的水井里用凉气镇着。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了,却没有一丝风。冷淘上案,宋鑫便把朱小四并宋丙都唤了来,一人一碗,坐着城楼的阴影里吃着。一列军卫从夫人楼那边走过来,宋鑫认出,当头的便是崔玉荣。他慢慢端着碗站起,脸上神色渐渐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
襄阳的北门在明朝时因汉水河道淤积,重新延长修建,所以现在有三个北门。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刚发现北门正对着的是樊城。想想前面一大堆的bug,真是很绝望!





第48章 雨来
崔玉荣老远便认出宋鑫,只是不说。待到近前,才故作惊讶的说:“哟!这不是宋将军嘛,来来来!快快伺候我们宋大人松衣解袍,千万莫误了正事!”

说完手一招,十来个军士便冲上前来备着要剥宋鑫的戎袍,朱小四与宋丙立马长身迎上,手中的粗瓷碗就地一砸,汁水面条溅了那崔玉荣一身。那崔玉荣又岂是个好相与的,本就是个炮仗脾气,立时撸袖子上来,给了朱小四与宋丙一人一脚。

“你们宋将军里通外国,胆敢阻碍公干统统以十恶处之!”

宋鑫闪身上前,伸手把护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拔向身后,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崔指挥便是想拿人,也得拿上凭证。总不能你空口白牙张嘴一说,我就得信。与私我们是有宿怨的,本统制有理由认为崔都头是公报私仇。与公我是统制,你是都头,私闯北门大营我可以先斩后奏!”

崔玉荣仍然神色嚣张,但他身后的诸军士却不敢再动手,北营军士也渐渐惊动,涌了上来。崔玉荣见眼下讨不了好,只能原路退出,但守在营门不肯离去。

“何亦良回了没?”宋鑫问身后的朱小四。
“没有。”朱小四答。

汉江出事时,宋鑫让人去查涵闸一事,何亦良刚从水里爬出便抢着领了差。十四五岁的儿郎,是何亦良亲自从满城军户里一手一脚挑出来的,眨眼便死了一半。宋鑫知道他心里不好过,放了他去,便是想着让他发泄一二。现在看来,事情估计也是出在这上头了。

“宋丙!”

“在!”

“你带了阿苏并冬郎他们速速回府,护好庭院!”

“是!”

宋鑫说完便向月城内走去,紫苏迟疑了两步便决然的跑上前,拉住宋鑫衣袖说:“我去寻柏郞中,他与吕知府相熟,总能帮上一二。”

宋鑫一听便笑了,拉下紫苏的手拍了拍,说:“没什么大事,那崔玉荣只是个跳梁小丑。只是这几日阿苏并冬郎不要往营中来,一会李大夫自会前来与你交接。”宋鑫还待再说些什么,见紫苏脸上忧色渐重,便按下话头,留下句“万事有我”便与朱小四一前一后的走进月城。

紫苏看着宋鑫渐走渐远,边走还边侧身吩咐身后的朱小四。

“这几日可能营中会有些乱,你让他们忍着些,收紧手脚,切莫冲突。何校尉估计一时回不来,他那帮手下你让人看住,再不能出事。若宋甲回来时我不在,你就……”

天渐渐的阴了,黑灰似的云层翻滚着聚集成片,天边亮起了一条模糊的白边,似是雨来了。可月城上的旌旗却有气无力的耷拉着,依旧没有风。

紫苏忧心忡忡的回帐叫醒大珠,抱了冬郎出帐,走出月城时想起伙房井里镇着的冷淘,又让宋乙带上。一行人谁也没有说话,匆匆往家里赶。前脚刚跨进院门,风便来了,眨眼间天昏地暗,院内枝摇枝断,吓人的紧。

宋丙和宋乙也不敢托大,护着紫苏与冬郎进了正屋,也寻了间屋子避风。怀里冬郎已经睁开眼,青娘和大珠也随后进来。屋外突然“轰隆隆”的几声雷响,狂风卷着骤雨来了。

青娘忙关好门窗,嘴里念叨着:“你们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幸好没淋着雨。”

宋鑫这事没准跟上回一样,也是虚惊一场,若这会说出来只是让青娘担心。紫苏想了想便没说,只道原先生病的李大夫来了,她便带着两孩子先回家。

青娘听了很是遗憾,说冬郎这两月明显脸上长肉了,胃口也好了。絮叨了两句便止住,她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叹了口气便寻了根乌桕烛燃上。紫苏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会,见风止住,便拎了带回的冷淘去灶间拌了端给两个孩子吃。

天色渐渐明朗起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青娘进进出出了几趟,紫苏方发现家里似乎少了一人,问后才知,翠衣大清早出门去买盐,直到现在还没回。青娘也出门找了一回,只是也没找着。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宵禁了,紫苏心里有事,本也看不进书,便也出门沿十字大街寻了一圈,未果。

第二日,天还朦朦亮,外院大门便被拍得“嘭嘭”作响,宋乙上前应门,还没开口便被七八个军士涌上,绑做一团。紫苏披了件凉衫出来,便见院中已经挤满了军士,领头的拿了张告示大喝:“宋鑫谋背国从伪,家产充公,妻妾子女及相关人等没官为奴。”

青娘刚推开门,听完当场晕了过去。紫苏也觉头内轰轰作响,扶住树干方稳住身形。持着大刀的军士已经开始一间一间的踢门,紫苏走到那个为首的军将面前,强自镇定的说道:“我家大人不会谋叛,吕知府家的四郎君可以为证。”

领队的军将看见紫苏时一愣,只觉眼前瞬间一亮,面色不由痴迷起来,手伸出一半才发觉自己失态。心中明白,这位便是姜夫人提及的那名小妾,上头点明要的人。如此姿色,难怪小衙内念念不忘,谁知以后会有什么造化。立时伸手一招,出来两个军士。

“怎么定罪是上面的事,本将只负责押送犯属,查抄罪证。蒋小娘子还请回屋坐着,既有贵人回护,本将自不会得罪。”

军将一脸不容质疑,说完转脸再不看紫苏,只示意那两个军士把她“请”回屋。紫苏被逼得连连后退,突然扣见冬郎和大珠的哭声。

院中这般吵闹,冬郎哪还睡的着。见恶狠狠的军士在他屋内乱砍乱番,便哭闹的厉害,一个军士把他拎着摔到院中。冬郎看见紫苏,爬起便想冲过来,又被那军士一把拎起,用粗麻绳绑住。恶吼:“敢跑老子便一刀砍了你!”

谁知这句话反倒把冬郎激得性起,仰着小脑袋,红着眼说:“尽管砍,小爷若是哼哼一声,便是乌龟王八蛋!”

四周的军士听了哄的笑起,用刀鞘你砍一下,我砍一下,眼看着那脖颈处很快红肿了起来。冬郎却把牙咬得紧紧的,下唇都沁出血来,硬是憋着一声不啃。瘦弱的小身板被那群五大三粗的军汉砍得东摇四晃,几次摔倒又倔强的爬起。

紫苏看得目眦欲裂,怒火中烧,不顾身前站着的两个军士,硬生生挤了进去,一把抱住冬郎。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这里欺负个六岁的孩子,不要脸!哪营哪军的报上名来,我蒋紫苏也好领教一番。”

众军汉鸦雀无声,回脸看向领头的军将。那军将也不意紫苏竟从这一堆军士中挤了进去,这时摸了摸鼻尖也觉为难。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拎了出来,一个虐囚的罪名是跑不了。挥手示意军士继续查抄,自已上前两步轻声劝道:“蒋小娘子是有大前途的,何苦与这叛贼之子纠缠。他们也只是逗个趣,以后这孩子做了官奴,便是打杀了也是无人管的。”

紫苏把冬郎向怀里一搂,抬眼淡淡冲那军将说:“我其实是宋鑫的妻子,只是我家大人重情,夫人孝期未过便没提起。婚书都已经拟好,不信你可以问家中的老仆。这孩子我视若亲子,若想伤他先拿了我的命去。”

那军将僵住,没想到这般容易的差事竟让他办砸。这时又有军士凑上前来回报。

“报,内院各屋都已搜遍,未找到通敌证物。”

“报,外院各屋都已搜遍,未找到通敌证物。”

紫苏把冬郎抱起,轻蔑的看着那军将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家大人杀元兵无数,仅虎头山一役便斩杀元兵数千。便是这满城的军将都叛了敌,我家大人也不会叛。便是栽赃也得拿出赃来,凭谁也不能空口白牙的诬陷忠良!”

那军将听完脸又青又红,默了半响,方直着嗓子喊了声:“收队!统统都押走!”

宋丙窝在屋梁上一动不敢动,听着院中再无半点响动,方才翻身跃下。院中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不意这蒋小娘子竟这般的敢担当,真是小看了她,这般女子便是做主母也当得。

这院中再不能多留,宋丙立在院门角张望了番,身子一闪,几个纵跃便出了巷子。

隔壁院子这才探出张白白胖胖的小圆脸,瞅着四处无人,方从门内钻出,蹑手蹑脚的走进宋家的大院。









第49章 一审
宋鑫这院子原是凭来的,主人家便是隔壁的王家。

王家原先经营着襄阳府里的水行,兼干着潜火队的差。襄阳府被围,不能出城取水,便断了生计。那日阿里海牙在城中四处纵火,小宝的大父出差死在了火场里,家中仅余个老婆婆并这小胖子。宋鑫因着冬郎打人之事上门赔礼,方知此间事,此后多有看顾。故一老一少住在这军马巷也无人来欺,岂知这一念间便结下了善缘。

官兵查抄时青娘晕了,倒是气运好,醒来后毫发无伤。只可怜大珠被那军汉踢上胸口,咯血不断。摔倒时脸还被地上的碎瓷划了条两寸来长的口子,皮肉翻拉着,鲜血直流。

青娘心急火燎之际见大宝进来,立时把大珠托付给大宝照看,又怕那些人再回来,胡乱收拾了些家计搬到了隔壁。隔壁那老婆婆虽一脸难看之色,但拗不过自家小主人,只好寻了间屋子让大珠安置,只是嘴里不停的唠叨。

“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躲事都来不及,宝郞偏又招事回。若惹来官差,我们还怎么活。有这气力不若把那院子好生收拾,寻个中人低价凭出去,还能换回些米粮。这般拉回家,又费药水又费饭食还兼着提心吊胆,何苦来哉!”

大宝听了并不答话,也不搭理那老婆婆,诸事只自己动手。扶着大珠喝水漱口,又拧了帕子替她净面。空下来又归整青娘搬过来的零碎物品,那老婆婆想伸手,大宝便用身子拦住。

老婆婆见了,觉得失了脸面,讪讪的退了出去。

青娘离了王家便直奔惠民药局,柏郞中不在,青娘便央了王从文出诊,自己又往府衙寻去。心中暗自安慰着:夫人便是不在了,夫人姐姐的关系尚在。若得姜夫人出面周转一二,至少能把冬郎先放出来,其余再缓缓图之。满肚子希望,谁知到了府衙后门,刚报了名便被一顿拳脚打了出来。青娘无法,只能带着满身伤痛抹着泪回去。

见青娘走远,后门外的小厮弓腰哈身的对着门内阴影处说:“那老货走了,全都是按姐姐的吩咐,没伤着筋骨也出不了人命,下回定不敢上门。”小厮说完一脸谄媚的把两只手放到胸前搓着,讨要好处。

“拿去吧!”

一个袶红罗地蹙金的荷包扔进了那小厮手里,阴影中移出半张脸盘子,是个肤白眉细的娘子。

“你们的嘴巴都闭牢实了,若让老爷和郎君们知道,夫人讨不了好,你们也没得好日子过!”

如此精致的荷包那小厮还是头回见,接住荷包的手又捏了捏,脸马上笑得如花般,嘴更是甜。

“知道!知道!翠衣姐姐且放宽心,我爹是姜家的部曲,我们自来都是听夫人的。”

翠衣听了展眉一笑,说:“这样最好,你们只需把门子看好,有消息及时报来,好处总是少不了的。”

三五个守在门旁的小厮听了喜不自禁,待翠衣走远争相抢了那荷包看。

翠衣拎着裙角穿过垂花门,经过紫色的藤萝花廊,过假山直穿中庭,一眼便见姜夫人的亲信婆子林妈在正房廊檐下候着,见翠衣来了忙亲热的迎上。说:“大热的天,还要劳烦娘子亲跑一趟,那群丫头真是越发的懒了,回头我好好给她们紧紧皮子。”

翠衣听了知道这只是客气话,笑笑便转而问道:“那通敌书函寻到了没!”

林妈听了陪笑道:“那帮子糙汉做事不牢靠,折腾一清早说是什么都没寻着。不过夫人说不打紧,反正那宋鑫是如何都翻不了身。有那书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娘子不必忧心,且先进屋,夫人正等着。”

书函是她亲自放在正屋耳房里的,和那些原有的书函混作一堆,没道理发现不了。翠衣听完便觉不妥,待要说些什么,见那姜夫人已经迎了出来,便只好把话头压下。

姜夫人见翠衣进来,忙喊着屋内的丫头上香茶饮,拿花水香帕,自已则亲自牵了她的手引到身边榻上坐下。殷勤的说:“我现下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得娘子。才刚有下人来报,说那蒋娘子已经给拿下了。只是你不知道,那鬼丫头不知哪来的一把子气力,三五个壮妇竟近不了身。这还不说,偏偏又死抱了赵清婉的那个小讨债鬼不松手。现下绑又绑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连哄带骗的锁在后院杂物房里。我现只担心若是老爷他们回来,难保听见响动。娘子你说,该如何是好!”

翠衣还未听完,心里火便滋滋的烧起,恨不得现下便大耳刮子冲那姜夫人脸抽过去。

只道这姜夫人蠢,好哄骗,却没料蠢出这般高度来,连自己人都坑。按捺了半天,这火终是下不去,老着脸起身,拍掉牵拉着自己的手说:“我让夫人拿了蒋娘子寻个偏静地关了,夫人把那蒋娘子关进这襄阳府衙后宅里来,还拖带一个犯官之子。夫人既这般有主意,还寻我商量个甚!直接送进南狱就是,还少走两步路!”说完便转身要走。

姜夫人哪里听不出翠衣言中的讥讽之意,脸色顿时明暗不定。自吕文涣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以来,头回有人与她说话这般不客气。但她本就是个无甚才智之人,只是倚着身软骨头,能曲能伸,方能熬到今时之位。此时见翠衣要走,忙敛了恼意,陪笑一把拉住,道:“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买后悔药。我惯来蠢笨,长不了后眼,但娘子却是有谋略的,还请娘子教我!”

想着以后还得多借着这姜夫人行事,翠衣脸色这才回缓,又原坐下。两人头挨头,手拉手,又嘀咕了许久才展颜喊林妈。

姜夫人伏低作小时林妈就迅速的把院中下人散了,自已端了香药饮候在门廊,后又听见屋内似在私语,抬起的脚都不敢落下。屏息静声,悄悄退到侧面走廊上。

等了许久,夫人与那小娘子言笑晏晏的走了出来,见林妈候在走廊上,招手唤了她上前,让她寻人把那蒋娘子及那小孩送去正堂。林妈不敢多语,依着吩咐多寻了几个身材高壮的妇人,便冲后院去了。

紫苏带着冬郎窝在杂物间里又渴又饿,要水也没人搭理。适才终于有个妇人送了两碗素骨头面来,紫苏一闻便知加了草乌散,拦着没让冬郎吃。既存了死志,紫苏便想着自己一身清白来,自要一身清白走。若是□□吃便吃了,做个饱死鬼,可这草乌散吃了谁知能发生什么事。一时心焦气疲,只凭着原先身体的好底子才硬撑至今。不过一会儿,门外又听见响动,开锁声。

“蒋娘子走吧,知府老爷传你上堂!”

紫苏哪里肯信,先是草乌散,这会儿莫非要直接下手。抱着冬郎拳打脚踢,但终耐不住人多,被拖拽了出去。一路跌跌撞撞,髻乱发散,衣衫裙摆也被扯挂得不成形。便是这样,她也不肯松开抱着冬郎的手。冬郎也乖觉,只搂住紫苏的脖子不抬头,也不哭。出了两道门,便见个官差上来接领,门外不时有差役往来。紫苏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手脚酸软的不行。低声央那官差略等等,靠着墙壁才把冬郎放下,牵着一并走。

这次行了约几十步,穿过条窄巷,又过了道拱门,便见个十分敞阔的大院子,两侧左右数间厢房,有官吏衙差穿梭不息。正中大堂修得极宏伟,紫苏不及细看便被引入堂中,抬眼便见写有正大光明四字的黑漆牌匾悬于正前方。

堂左条案后坐了个紫衫文士,正在提笔书写着什么,案前摆了碗茶。见紫苏和冬郎进来侧头看了眼,又原继续写。冬郎眼睛盯住那茶碗,舔了舔唇,抱住紫苏的腿,小脸埋下。

那文士似觉察,抬头细细打量了紫苏并冬郎,冲着内堂喊道:“端两碗水上来。”

堂后钻出个皂衣小吏,一手拎壶一手拿碗。见那文士冲着堂下指了指,便倒水递上。

见紫苏与冬郎喝完水,那文士方说:“宋鑫尚未认罪,一应刑法还需待定。既有柏郎中做保,蒋娘子便随了他去药局做个药奴。”

“那我家小郎君呢?”紫苏紧张的搂住冬郎。

“药局中看炉火的小厮总不尽心,吕大人便一并给了老夫算了。才六岁的娃娃,别处也派不上用场。”

柏郎中看见紫苏和冬郎被押解出来,便起身向正堂走去。只是自虎头山受脑伤后,脚疾越发严重,这半天才走近堂前。听得自家女弟子言,忙接过话头。

那蒋娘子本就与宋鑫扯不上多大干系,吕文涣乐得卖柏郎中个人情,可这冬郎却是他要用来拿捏宋鑫的,怎么肯放。所以柏郎中说完,吕文涣便皱眉,还没开口便见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看着像是家中部曲。领头的看见柏郎中立时扑了上来,道:“我家郎君不慎吞下了鱼钩,求柏郎中救命!”

吕文涣神色大惊,抓住那领头的竟一把拎起,问:“四郎现在何处?”

被抓住那人见了吕文涣立时痛哭流涕,道:“郎君现在西门外护城河边躺着,求老爷快想法子!”

昨日东门外涵闸放水,檀溪的水便重被引入,山上的鱼儿也顺流而下。吕师悦晨起见护城河内银磷跳跃,起早的已经拎了几尾鱼准备回城,立时寻了鱼钩去护城河边钓鱼。因着上次的事,护城河上濠桥已毁,河面又宽,不时有小童在河边戏水捞鱼,见吕师悦钓鱼便都围了上来。

许是下属给他备的鱼食太好,不时有小童偷食,吕师悦好奇把裹了鱼食的钩放嘴里,一个不慎便吞下了。

柏郎中听完瞠目结舌,这样的病例他还是头回见,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置。紫苏听言,眼睛一亮,拦到吕文涣身前道:“我有办法可治,但求大人不要把我与我家小郎君分开。”








第50章 充为官奴
吕文焕听言看向紫苏,双眉微耸,目光如钩。本是久居上位之人,若是不笑,眼睛视人时便自带了威慑之力,等闲人等不敢正面。见紫苏目光不避不闪,心中暗赞,低头道:“你个小娘子,难道还想胁迫与我不成!”

紫苏心知眼前这人便是目前襄阳府里官职最高的,一言可定生死,曲身抱起冬郎,抬脸坦然道:“蒋紫苏不敢也不想,只是将心换心。想着吕大人有子,蒋紫苏亦有子。吕四郎年逾弱冠,我家小郎君还不及龆龀,法可容情,望大人体恤。”

一席话说的有情有理,吕文焕听了略有动容。但若想降服宋鑫这员悍将,眼前这冬郎自是放不得,故以沉呤不语。

柏郎中赶紧拱手插话道:“这事可以押后再说,令郎医治要紧。实话讲,老夫亦无良策,但我这弟子在医学一道有奇慧,不可多得,吕知府不若先让我这女弟子试试。”

旁边的众家将也连连称是,吕文焕便点头默许。问及所需物品,紫苏道:寻糯米珠灯一盏,若是寻不着就用草珠帘子代替。

因着这一行有老有少又有个娘子,吕文焕便雇了辆马车,其余人打马跟着。上车后,柏郎中便有些好奇,问:“阿苏这法子是何处知道的?”
紫苏拥着冬郎,有些疲惫的靠在车壁上,轻声道:“《淮南野方》上有记,说一野人与人谈话时把鱼钩含在嘴里,不觉吞将下去,线在手,钩在喉,上下不得。幸有智者用米珠一粒粒穿在线上,往喉咙里直推,推到推不动了,便知道抵了钩。然后一手用力推珠,一手向外抽线,钩从珠眼直出,野人皮肉未损。阿苏想着,用草珠子也无妨,顶多事后灌些粪水催吐。”

柏郎中听至最后一句,有些忍俊不禁,道:“灌粪水也太糟罪了,那些草珠子一准会自行排出。”

紫苏冷言道:“我家大人忠心为国,数月前救吕四郎反被污为通敌,连我这个局外人也遭飞语流言。今日我家大人又遇难,不见他周转也罢,倒还有闲心去钓鱼。如此无情无义之人,灌些粪水早日把那些草珠子吐出,省得来日又让阿苏落个谋害朝廷命官之罪。”

柏郎中听完默然,关于宋鑫之事,他知道的并不确切,自己又是文职,便转言道:“这个《淮南野方》是个什么医书,老夫怎么未曾听说,阿苏是在何处看的?”

紫苏蹙眉,良久方说:“这书阿苏也没见过,只是听我家大人不时提及。”说完看向车外陷入回忆。

《淮南野方》啊!

那时她脚伤刚好,不太敢走路。宋鑫便兴致盎然的每日拉了她去赶早市,说要卖缩项鳊鱼须得赶早,迟了便没了。怕她不高兴,便拿了这件趣事来说与她听,一路哄着她走。

细想来,她脚伤愈痊如此之快,也是宋鑫之功。此后但见她心情不佳,宋鑫便会拿些奇招妙方说与她听,问及出处一律都是《淮南野方》。事后她也四处寻人问这《淮南野方》,只是无人听闻。后宋鑫又言及一妇人见满壁莲花,服礞石滚痰丸而愈,也道是出自《淮南野方》。紫苏却在《奇疾方》中见过这病例,此时方知那《淮南野方》估计是他杜撰出的,只不知他从何处寻来这多奇方妙方。

不过只隔了十二个时辰未见,她却觉得浑似历了一年般。所思所想,无不是宋鑫,心中却无半点往日忧愁。待细思,便听车外人喧马闹,河水拍击,便知到地方了。

七月天里,又值午后,烈日熊熊几可熔金。昨日一场暴风雨竟未减半分暑意,只见水白花花的一片,枝头柳叶儿也闪着银光灼眼。

那吕师悦躺在树荫下,闭目张嘴,满脸通红。惹事的鱼竿子放在身边,四周除却几个军卫再无他人,见吕文焕并柏郎中来了,大喜过望,但却不敢起身,恐惊吓了自家郎君,让那鱼钩卡得更深。

吕文焕上前亲看了眼,便把道口让开,回转时低声骂了声“孽畜”。紫苏若不是刚巧经过,怕还听不见。军将这时也拿了珠灯上来,见那人满头是汗,亏得这些会儿功夫便寻了来。

紫苏接过,便原地现拆了就着那鱼线穿起。几个呼吸间便串了尺来长,中间吕师悦睁眼看了,见是紫苏又紧紧闭上,只是脸越发的红了。那吕文焕一边看见,憋不住气,低声喝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紫苏只做未听见。一手抽,一手推,痛呼声未止那鱼钩已出,果然被撸直了。只是见那吕师悦低头呕了两口,带出几丝血并糯米珠来,想来也不是皮肉未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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