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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宠贪欢-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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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关头没有假话,像齐涛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更不会用性命说谎

白绮歌余光向身后众人瞟去,见他们都未加防备,猛地把齐涛推向众人身前,自己则以极快速度翻身上马,双脚勒紧马腹,一声嘶鸣,一人一马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奔出十余丈远

那些亡命徒刚才要杀她的时候纷纷下马,仓促间来不及做出反应,白绮歌就是抓住这个契机萌生出驭马逃跑念头的,之前挑选那个高瘦男人也好,突然袭击齐涛也好,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为自己夺马的真实意图做掩盖

一番设计没有白费,无论是齐涛还是那些亡命徒都没想到白绮歌会有如此举动,等到回过神骂骂咧咧想起要追时,眼前哪还有白绮歌身影?

“不能让她跑了,那位大人追究起来咱们谁都没好”为首的男人恶狠狠啐了口吐沫,脸上懊悔不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刀宰了她!好在雨后土路松软,顺着蹄印就可以追踪得到那女人骑的马已经跑了很久,应该不会再坚持很长时间,都上马,谁先逮到她就能多拿一份银子!”

亡命之徒,生死不惧,他们想要的就是银子和出路,十个人毫不犹豫上马疾驰追去,只留下齐涛捂着汩汩流血的大腿哀嚎呻吟,求天不应,叫地不灵

脱离重围还算不上是解除危机,白绮歌自知马术绝对比不过那些常年在马背上颠簸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现在惟愿能赶在他们追来之前进入灵芸城,那里有驻兵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想要躲藏哪里都可以,白绮歌如此着急进入灵芸城还有另外一层打算…………阐明情况,搬救兵,无论碧落黄泉也要找回易宸璟

他不可以死,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然而白绮歌低估了那些人的速度,纵马奔行不到半个时辰,身后便传来渐近的杂乱蹄声与怪腔怪调的呼喝,那些人似乎把她当成了逃不脱的猎物,一边掌控速度追逐着,一边欣赏她疲于奔命的狼狈

抬头看看,视线中灵芸城已经有了模糊轮廓,高墙大门隐隐可见,可是,她还能坚持到城中吗?身后的人会允许她逃脱吗?

咬着牙夹紧马腹,白绮歌分明感觉到马速越来越慢,心里焦急也越来越甚,再这样下去用不了片刻就会被追上,那时再不会有人粗心大意到给她留下生路,或许能给她的就只有一道刀光,一泊热血,一具尸体,一场遗憾

与杀机四伏的远疆相比,大遥帝都的皇宫不知要安宁多少倍,所有人都在翘首等待前线捷报传来,唯独遥阖殿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他走多少天了?”依旧是香气缭绕的房间,依旧是锦衣玉容的男人,就连那双阴鸷眼眸也不曾有半点改变,只是周围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眼看去极不协调

“六、七天,或者更久些”戚夫人跪在地上,脸上面纱隐隐有血迹溢出,虚弱得连声音都不太清晰,“大军出征后几日就走了,他手里有殿下的令牌,我以为又是殿下要他出去办事,所以就没在意……”

手中茶杯毫不留情摔在地上,溅起碎片紧擦戚夫人面颊划过,又几道闪着血光的浅浅伤口留下易宸暄怒气不解,抬起脚狠狠踹在戚夫人肩上,瘦得不能再瘦的身子委顿在地,他却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瑾琰,苏瑾琰……你若敢坏我好事,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狰狞表情望向门口,没有绝美男子垂首守候的院落空空荡荡,说不清是冷寂还是枯燥

那是用尽卑鄙手段好不容易才束缚在身边的重要棋子,如果连苏瑾琰都跑去帮易宸璟,那他还有什么本钱与易宸璟争皇位、抢天下?低头看着手里药瓶,易宸暄眯起眼睛,狭长眼眸冷光荡漾,嘴角一抹冷酷笑意森寒刺骨

“我怎么忘了,就算瑾琰他有心帮易宸璟,恐怕也没有命能捱到那天吧?”细长手指捏住戚夫人尖削下颌,逼迫她仰着头对准阴冷双眼,毫无爱意的吻落在苍白唇瓣上易宸暄喜欢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她眼睛,因为能看见恐惧、看见臣服,却看不见厌恶,这会让他觉得,也许自己还算是个人

“唔……”离开时,戚夫人闷哼了一声,唇边滚下两滴血珠,是他咬的

满意地看着自己留给别人的又一道伤口,易宸暄终于不再感到愤怒:“瑾琰身上的药只够支撑半月,半月内不能赶回来,他会生不如死七七,你知道吗,瑾琰恨我恨得要死,他只是不敢杀我而已,倘若有一天他能离开我了,绝对会毫不犹豫用最可怕的方式来报复我你们都一样,都装作温顺驯服,其实心里恨透了我不是吗?我喜欢这感觉,喜欢全天下人都痛苦着、只有我一个人高兴快乐的感觉!等我坐上皇位……”

之后会发生什么,戚夫人没有听见,苍狂近乎疯癫的笑声淹没了一切,也淹没了她的微末惧意迎着笑声戚夫人慢慢站起,伸手抱住笑弯了腰的大遥五皇子,温柔如水

“哪怕世间所有人都背叛了你,还有我在”

总有人为一个许诺一句话搭上一生岁月,不管对方是对是错,是成是败,是生是死,一如白绮歌的坚持,只为那个她答应要为其谋划江山的男人

马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白绮歌从不知道原来麻绳也可以当做武器,不伤人只伤马,却能让人在马背上体验何谓心惊肉跳,何谓命悬一线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距离灵芸城还有很远时,那些亡命徒就已经从两面包抄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薄刃云头刀锋芒毕露,寒光挡住白绮歌去路,亡命徒之首脸色阴沉,还在为刚才自己的豪爽性情却换来被人横摆一道而愤怒:“我给你机会让你舒舒服服去死,是你自己不知好歹非要看看什么才是地狱,也罢,反正我们兄弟自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让你见识见识也无妨”

一个眼神使过,其他人有条不紊地逐渐缩小包围圈,每个人手中武器都换成三尺来长的铁钩,末端不是实心铁棒而是带着倒钩的空槽白绮歌对冷兵器研究不多,但这种离奇设计她却是明白的,那空槽一旦扎入体内便会成为导管使血液不断流出,令人活生生失血而死,痛苦异常

拉紧缰绳让已经接近死亡的马止住脚步,轻轻抚摸两下马头,白绮歌深吸口气,握紧短剑

“还想作垂死挣扎?”有人嗤笑

“现在不是还没死么?”白绮歌反问道,澄净目光里隐含令人肃然起敬的坚毅,“但有一口气在,决不放弃”

那样顽强近乎偏执的精神让众人再次讶异,为首的男人满面困惑,实在不能理解眼前女子毫无意义的抗争究竟是为了什么假如有机会,他真想好好问这个女人许多问题,可惜,那只是假如,而不能成真

十把铁钩相互碰撞叮当作响,包围圈缩至身前一丈距离,不知谁低低道了句“一路走好”,仿佛有人无声命令一般,铁钩齐齐举起,落下

入肉疼痛没有降临,痛苦低鸣也不是发自自己口中,白绮歌只看得到一段长鞭如蛟龙般游走跃动,将周围十人瞬息逼退到十步开外,而在被强制破开的空隙后,一个不知该说是熟悉还是陌生的身影闯入视线

“苏瑾琰?!”

☆、第105章 再遇贵人

荒芜原野上竟然有人出手相救,这让那些亡命徒始料未及,更糟糕的是,仿若天降的男人实力显然远在他们之上,一根柔韧长鞭看似几下无意甩动,十把铁钩纷纷落地,被长鞭抽麻的手腕半天也缓不过来劲儿

“这位英雄功夫甚好,兄弟们佩服,不过兄弟必须事先提醒一句,这种风头出不得!”为首男人心里虽没底,嘴上仍十分强硬

带着虚假敬意的威胁并没有得到回应,长鞭一端垂地一端握在纤长掌中,任谁稍有动作便会被似乎有生命的长鞭盯上,刚刚吃过苦头的众人满心戒备,均乘马原地踏步所有人中唯独白绮歌没有紧张神情,望着那张精致近乎妖娆的面容长出口气,握剑握得发酸的手也终于能放松力道,身心都松懈下来

“过来”简短而平淡的声音传来,白绮歌警惕地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赤红色马匹旁边,面对伸向自己的手掌迟疑片刻后紧紧拉住,借着力道翻身坐到后面

那几人见白绮歌就要被人救走自然着急,互换眼色后方欲突然发难,谁料长鞭撤回,一把零碎东西撒了过来,尽数落在众人马匹之前铺满大片地面定睛看清撒下的东西是什么后,亡命徒们不得不放弃追击,眼睁睁看着白绮歌坐在神秘人马后绝尘而去…………那是一堆细小却尖锐的拐形铁钉,马匹要是一蹄子踏上去就会使其中一端翘起扎入马腿,再无行动能力

这是山匪贼寇用来阻挡官兵追击的小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神秘人又为什么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救走白绮歌?为首的男人跳下马恨恨踢起地面泥土,心里困惑却比懊悔更浓,只是人已经逃走,再怎么自责也没用了,这次任务彻底失败

远远回望没人追来,白绮歌可算松了口气,顿感筋疲力尽,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

“你又救了我一次”收起短剑别在甲衣之下,白绮歌轻道

之前冒冒失失闯入校军场找云钟缙就是被他救回的,虽然当时他蒙着半张脸,平日表现又全不像会帮她的样子,白绮歌也一度怀疑神秘人到底是不是苏瑾琰,可这次她百分之百肯定,救她的人就是苏瑾琰无疑

一样的身姿,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声音,一样的碧色眼眸,不是苏瑾琰还能有谁?

“带我去灵芸城,”猛地想起易宸璟还生死不明,白绮歌瞬间失去冷静镇定,紧拉着劲装衣袖语气急迫,“易宸璟有危险,我必须找到他!”

马速没有如她所愿加快,倒是被要求的临时马夫淡淡开了口:“他没事,有人救了他,人就在城内”

“你怎么知道?”

“信不信由你”

只这两句对话,之后无论白绮歌怎么焦急询问对方都不再开口,径自驾着马向驿路方向行去

长时间奔波追逃令白绮歌体力近乎透支,得知易宸璟暂时平安后精神上也放松下来,颠簸的马背上,竟然就那样迷迷糊糊坐着睡了过去认真驭马的男人感觉背上一沉被她无意识靠住,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抹无奈表情,悄悄放慢速度以便让她睡得安稳些

望山跑死马,茫茫原野亦然,广袤平原看着近实则远,返回驿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距离灵芸城尚有很长一段距离

马蹄安稳停下,白绮歌依然沉浸熟睡之中没有醒来的意思,看着驿路边一间冷清小客栈,碧色双眸泛起一丝不忍犹豫沉默片刻,白秀手掌伸到背后轻轻触在白绮歌肩头,蓦地一用力,全无防备的单薄身子禁不住那力道推搡,直接从马上跌落,重重摔在坚硬地面

没有梦境的睡眠被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与剧痛惊醒,白绮歌吓出一身冷汗,睁开眼,却见高瘦身影遮住阳光,自上而下静静看着她

“剩下路程自己走吧”

再无其他只言片语,碧绿双眸甚至没有更多停留,调转马身,绝尘而去

这个样子要怎么自己走去灵芸城?白绮歌苦笑,揉着扭伤的脚腕坐在原地她实在分不清刚才那一推是有心还是无意,马背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摔下来伤到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事,不过是苏瑾琰的话倒不至意外…………那人时而帮她时而害她,淡漠近乎死板的精致脸庞下是阴晴不定的怪异性格,总也摸不清虚实,大概是被易宸暄折磨的吧

然而白绮歌还是忍不住感到奇怪,为什么苏瑾琰不留在易宸暄身边而要跑到千里迢迢之外的边疆?那些人可以确定是易宸暄派来暗杀她和易宸璟的,按道理苏瑾琰不是该帮他们么,怎么反过来救了她呢?

疑问越来越多,如果说易宸暄是她没能及时发觉的虚伪假象,那么苏瑾琰就是一团迷雾,拨不开、看不透,在易宸暄与易宸璟两方势力之间飘忽不定

望着看不见远去身影的驿路出神思考,白绮歌没注意到客栈大门悄无声息推开,有人正一步步接近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受伤了吗,小兄弟?”温和声音忽地传来,白绮歌一楞,恍然想起自己还穿着甲衣高束长发,像极了少年新兵

“不小心扭了脚,坐一会儿就好了”白绮歌随口敷衍,忍着疼痛扭过身子想要看一看后面是谁…………那声音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宽厚手掌伸到眼前,金丝绣边的衣袖代表着富庶,与边境的贫瘠格格不入抬起头,目光触及对方面庞,白绮歌讶然失声:“是你?!”

柔和面容线条干净,碧色眼眸与苏瑾琰酷似,眸中如流水安宁、波澜不惊,浅金色发梢耀眼明亮,唇角微翘,一身平和气息温润如玉那样令人难以忘记的翩翩风度深刻心间,是而即便这次没有面具遮掩,白绮歌还是立刻就明白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

是他!帝都集市上送她短剑的行商!

“小兄弟认识在下?”那人微微有些吃惊,详细打量一番后也认出了白绮歌,顿时笑容大绽,“原来是姑娘你!恕在下眼拙,隔着这身甲衣竟然没能马上认出,真是失礼了”

白绮歌长出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并不熟悉的男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尽管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姑娘一身甲衣,难不成是随大遥军出征的?也没见遥军过来啊,怎么姑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说来话长,不便赘叙公子可以帮个忙吗?我急着赶去灵芸城,可是这脚……”白绮歌指了指脚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年轻行商求人帮忙不是她喜欢做的事,可眼下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一直担忧易宸璟的心又始终放不下,无论如何,白绮歌都想要尽快赶到灵芸城与易宸璟相见

“看我糊涂的,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重重拍下额头,年轻行商急忙扶起一瘸一拐的白绮歌,扬手指了指客栈,“正巧晚些时候我也要去城中,不如结伴同行如何?客栈还有空房,姑娘不妨先休息休息,现在驿所没有空闲马匹,再着急也无计可施”

冷冷清清的客栈确实不像常有人往来的样子,白绮歌迟疑片刻点点头:“也好,麻烦公子了,所用花销到城中后我会加倍奉还”

“些许小钱,不必在意不过在下有个小小请求,希望姑娘能答允”碧目商人一本正经道

“公子言重了,两次帮忙感激不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稳稳扶住白绮歌肩膀,温和笑容坦诚直率,“只是希望姑娘别再叫我公子了,听着未免生分,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宁惜醉”

忙里偷闲宁惜醉,花间着语故相矜

这人倒和他的名字一样,闲逸有若隐者,一身风华好似不染凡尘,配上异族雪肤碧眸、浅金长发,凭空染了几分谪仙之姿

在宁惜醉的搀扶下进客栈休息半晌,白绮歌简单说明了情况但并没有道出皇子妃身份,只说是自己是七皇子麾下一个无足轻重的部属,副将叛乱中与易宸璟失散宁惜醉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反而念着白绮歌的名字赞叹半天,几经催促才结算房钱、打点好诸多事宜,又特地找客栈掌柜弄了瓶跌打药给白绮歌涂好后方扶着她下楼,小心翼翼搀到马车上

“此去灵芸城路途不远,只是拉着两车易碎货物不能疾行,委屈白姑娘多忍耐些时间”

白绮歌摇了摇头:“能赶去足矣,如果没有遇到宁公子,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停顿少顷,白绮歌目光淡淡扫过,有意无意问起毫不相干的事:“宁公子眸色发色都与大遥种族不同,想来应是异族贵客,独自在他乡异地行商多年不觉得孤单吗?还是说,宁公子在大遥亦有同族乡亲,也如你一样拥有如此奇妙颜色眼眸的人?”

苏瑾琰,宁惜醉,这两个人都拥有同样的眼睛颜色,更值得注意的是,苏瑾琰没有任何解释就将她丢在客栈门前,而宁惜醉又恰巧出现,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又或者是另一场卑劣骗局?

被骗太多次,白绮歌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她对宁惜醉充满好感

“有,当然有”宁惜醉笑意不改,依旧温润亲和,“并且,就在此处”

☆、第106章 小别重逢

宁惜醉的回答让白绮歌心里一惊,碧目之人在大遥可以算是极其罕见,在这里她也只见到两个,难道宁惜醉真的与苏瑾琰有所关联?

见白绮歌脸色不对,宁惜醉有些茫然:“怎么,白姑娘认识我义父?前两天他就赶去灵芸城搜罗奇货了,你们应该没见过面才对啊……”

“义父?”白绮歌讶然,哭笑不得

苏瑾琰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看起来比宁惜醉还要小些,绝对不可能是其义父,难不成小小的灵芸城还真有第三个碧色眼眸之人?白绮歌不禁为自己的臆断感到可笑,同时也因对宁惜醉的猜疑颇感愧疚

“对了,宁公子怎么明知要开战了还跑到边境来?这里的建筑破旧不堪,看起来不像富庶之地,就算要行商也不必挑选这种地方吧?”

“这你就不懂了”宁惜醉浅笑,指了指窗外拉货牛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买卖寻常物品,而是专门奔着大遥与霍洛河汗国之战,说难听些就是发战乱财你想啊,两军交战少则几月多则数年,这期间就算后方粮草供应得上,酒呢,肉呢,那些朝廷不会想到却不可或缺的东西呢?将士们都在用性命拼杀,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所以他们并不在意钱财我则相反,我手里有他们要的东西,拿这些东西换他们手里暂时用不到的钱财,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不愧是商人,头脑精明非一般人能比”

听了白绮歌的夸奖,宁惜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白姑娘是不是觉得我很市侩,很会算计?”

“这有什么?”白绮歌叹道,“谁不是为生活所迫做着许多自己并不情愿的事情?商人要赚钱就得学会囤积居奇,为官的要出头就得懂得见风使舵,平民百姓想要吃饱穿暖还得精打细算呢,不过是看准商机谋求利益罢了,哪里算得上是市侩?宁公子为人磊落大方,即便对陌生人也不吝伸出援手,世上若能多些你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白姑娘再夸下去我真要无地自容了对了,既然白姑娘是皇子将军手下,也就是说可以与大将军说上话,对吧?宁某正愁没有机会与遥军管事提出贸易之事,不知白姑娘……”

商人到底是商人,三句话不离生意宁惜醉说半句留半句,但并不妨碍白绮歌理解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经由她的介绍把军资粮饷等生意全部包揽,从中大赚一笔其实这样也不错,行军路上白绮歌看很多士兵破衣烂鞋无处更换,还有些体质差的人因为长期吃干粮导致肠胃生病,如果有新鲜蔬果、暖衣新鞋供这些士兵吃穿使用,遥军战力必然只增不减,而大遥朝廷又不需要拿出大笔银子支付额外军饷,的确是个好办法

“这件事等我见到大将军会向他建议的,宁公子尽管放心等消息好了”似乎被宁惜醉平和性格感染,不知不觉中,白绮歌的焦躁散去很多,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在遥国皇宫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像这样毫无芥蒂与人交谈已经多久没有过,白绮歌记不清楚,只记得即便是面对易宸璟她也有许多话不能说,从没有哪次闲谈能像现在这般轻松开心或许是因为宁惜醉远离权势争夺的身份吧,又或是单纯因为他令人感觉可靠、凡事都不斤斤计较的安稳性格

搭载二人的马车与宁惜醉两车货物慢悠悠向灵芸城移动着,还未到城内就看见城门口站着一队士兵,个个神情严肃地在听谁说着什么

“爷,今天全城所有往来货物都要开箱搜查,您这车上可有什么怕磕碰的贵重货物?”负责押车的临时苦工在城门口打听一圈回来,恭谨地向宁惜醉问道

宁惜醉不解,面上带着困惑:“灵芸城一向往来自由,怎么突然设卡搜查了?就算要防霍洛河族也不该在南门设卡,这是闹的哪一出?”

“听说是大遥军一位重要人物被掳走不知所踪,这会儿大将军就在城内,吩咐让人一边巡城一边搜查方圆百里,就算把灵芸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那人”苦工一声长叹,苦笑着摇摇头,“都是千金富贵之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比得了?官爷们一句话,下面百姓就算再苦也得受着,这不,为了一个人就闹得满城不安,可这心里再不满也只有忍着的份,谁让咱是不值一提的蝼蚁呢”

这番话听得白绮歌既高兴又担忧,高兴是因为可以确定易宸璟就在城中并且安然无恙,否则也不会说出什么把灵芸城翻个底朝天之类夸张的话;担忧是因为百姓对遥军乃至朝廷的看法,天高皇帝远,遥皇在帝都的开明统治似乎没能传到这里,灵芸城及其周边地域仍由当地官员掌控着,便是胡作非为也都打气皇帝旗号,长此以往只怕内乱暗藏,早晚有一天要爆发出来

倘若遥皇退位后真是易宸璟接管天下,这般隐患一定要及早解除才行,等到出事再补救就来不及了

“白姑娘,想什么想这么出神?”见白绮歌发愣,宁惜醉好奇问道

“不用管关卡,直接过去,没事的”白绮歌摇摇头没有回答宁惜醉的问题,而是朝苦工摆摆手,转头又吩咐驾车马夫走在前面先行接受盘查

易宸璟肯定是知道了军中变乱且收到她失踪消息,所以才派人在此设卡,现在她平安无事回来了,那些关卡与出去搜索的士兵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执行任务,少做些折腾百姓的事才最重要

守城盘查的士兵不认识白绮歌,见她拿出皇宫通行腰牌似是极有来历的人物,疑惑下把萧百善叫了过来,一见白绮歌安然无恙,萧百善连连拍胸大呼上天保佑,就差感激涕零虔诚拜谢了,惹得宁惜醉在马车里好一顿闷笑

有白绮歌作担保,宁惜醉和两车货物通行无阻直接入城,又因她扭伤脚不方便行走,马车一直驶到易宸璟所住客栈前才停住,而城门处早有通信兵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出马车脚踏地面时,熟悉身影已等在门口,一脸倦容负手而立

从发烧昏迷到遭遇险情再到重新相遇,时间只有短短不到四天,可是在这四天里易宸璟几乎是滴水未进,得知白绮歌去向不明很有可能被齐涛带走后更是连休息都不顾了,一直扶着栏杆向城外远望他的担心远远高于怒火,齐涛的叛变再可恨终究已经暴露破灭,然而白绮歌落入敌人手中的担忧如丝如缕,始终缠绕在心头难以消除

早知如此,当时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和她分开,就算死在一起也比如今这般煎熬好太多

踏出马车的白绮歌并没有直接向他走来,而是等到另一个男人也下了马车搀扶着她才迈开脚步,一瘸一拐的样子让易宸璟瞬间沉下脸色,阴暗如乌云密布…………百般祈祷,她还是受伤了!

快步迎上前,相距不到三步时两人四目对望,齐齐开口

“伤得重吗?”

“病好了吗?”

异口同声说完又都是一愣,表情九成相似,看得旁边宁惜醉忍俊不禁:“二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默契得很,可是兄妹?”

兄妹?如果这人不是白绮歌相识,绝对要把他眼睛剜下来悬在城头上暴晒三年易宸璟冷哼一声不予理睬,不动声色地隔开宁惜醉,伸手轻揽白绮歌腰际,权当周围只有她一人

“只是下马时不小心扭伤了脚,并无大碍”白绮歌怎会看不出他心思,心里暗骂几句小气抠门,侧身歉意地向宁惜醉点点头,“多谢宁公子相助,说好的事绮歌都记在心里,三天内必有答复”

宁惜醉儒雅回礼,丝毫没有因为易宸璟的不礼貌对待产生不满,就连笑容也还是那般平和温润:“我和义父就在城东客栈暂住,白姑娘有什么事派人去那里找我就好哦,对了,义父那里还有些南漠膏药,治疗跌打扭伤最是奇效,不知晚些时候白姑娘可有时间出来一叙,宁某好把膏药带来”

时间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某人会不会找各种借口不让她出来不着痕迹地一个回肘撞在易宸璟胸口,白绮歌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阻止了易宸璟即将脱口而出的冷硬拒绝,微笑淡道:“药就不再劳烦宁公子了,小伤小痛过两日就会好,军务繁忙,绮歌不便相送,宁公子勿怪”

“不会不会,是在下唐突”被婉拒的宁惜醉看起来有些失望,走回马车上轻轻挥了挥手,“那宁某就在客栈等白姑娘消息了,告辞”

冷眼目送马车离去,易宸璟挑起眉梢,两只眼眸病色尽退,紧盯白绮歌不放

“哪儿认识这么讨厌的人?以后不许见他”

“没他我还不一定回不回得来,你哪来这么多怨气?”瞥了孩子气爆发的易宸璟一眼,白绮歌似笑非笑,“男子汉大丈夫大度些,别总一脸别人欠你钱的表情,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小气哥哥”

哥哥

这算是刚才那个姓宁的所说“兄妹”的延续?

斜飞长眉挑得更高,易宸璟忽然意识到,有些时候绝对不能与白绮歌讲理,会活活气死手臂猛地用力,一瘸一拐的利嘴女人低呼一声被打横抱起,大庭广众下引得远处士兵目瞪口呆

“又抽哪门子风?放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既然是兄妹,怕什么?”单薄嘴唇漾起微微弧度,易宸璟眯起眼眸,回击成功的眼神熠熠发亮,“不喜欢的话,下次就直接告诉那家伙我们不是什么兄妹,你,是我的女人”

☆、第107章 裂隙渐生

低矮石室潮湿阴冷,室外明媚春光丝毫不入,就连是白昼还是黑夜都难以辨明,三丈见方的空旷地面上躺着不停抽搐的少年,污黑手掌颤抖着伸向开门瞬间落入的一点光亮

那道光转瞬即逝,封死了希望,也封死了少年的心

“水……我要……水……”干裂嘴唇暴起层层白皮,本应秀气的面容因为过于痛苦扭曲得令人不忍直视,三天不沾一滴水,未体验过的人永远不会了解那有多可怕少年已是濒死状态,严重脱水带来死亡危机,求生本能让他紧紧抓住垂在地面的衣角拼命求救,然而,得到的只是几声冷笑

“白家小少爷,真是意外的礼物瑾琰,你出去这么多天就是为了他?”

碧色眼眸读不出半点感情,面对垂死挣扎的少年亦没有一丝怜悯:“不然还能去哪里?我先去找云钟缙,从他口中得知事情与白家小少爷脱不开关系,想着白灏城就快要返回昭国都城了,所以没来得及禀告殿下就直接赶去把他带了回来”

“呵,我还以为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挑战我的耐性呢”纤长不逊女子的手指轻抚精致面容,暧昧气息在肌肤相触间游荡纵是在人前被如此抚触调戏,苏瑾琰仍没有半点反应,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便是沁骨之恨也能轻易隐藏,不露痕迹

还太早,太早

衣角被拉住的感觉让易宸暄十分厌恶,一抬脚,狠狠将虚弱少年踹到角落之中:“身体里果然流着同样的血,这副贱模样和他姐姐一个德行,看见就想吐”

“红绡公主死因真相已经全部查明,是要留着他还是送上路?”麻木目光看了眼呻吟不断的白灏羽,苏瑾琰垂下近乎妖冶的眼眸低声询问

想起当初为了离间易宸璟与白家关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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