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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宠贪欢-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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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原形毕露的易宸暄,苏瑾琰的身份让白绮歌如坠云雾表面看他是易宸暄心腹门客,依戚夫人所言他是五皇子男宠,而她看见的苏瑾琰并非那么简单,武功高强,性格柔和,难道是因为这样易宸暄才有意无意对他加以提防吗?
或许,他能成为这盘死局唯一突破口也说不定
这么多人的重围里想要逃走简直是天方夜谭,白绮歌放弃抵抗,任由侍卫粗暴推进轿内,易宸暄与她同轿面对面坐着,戚夫人和玉澈则被推进另一辆轿中与苏瑾琰同行易宸暄的安排可谓天衣无缝,从敛尘轩外开始跟踪到小道包围,再到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带回遥阖殿,整个过程下来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滴水不漏,足可见他谨慎心细
轿内空间狭小,过近的距离让白绮歌十分别扭,易宸暄手肘搭在窗边撑着额角,笑吟吟地看她面色冷然,对白绮歌问的一连串问题都不予回答
带着满腹疑惑熬到遥阖殿,环境装饰与第一次来时别无二样,只可惜物是人非,当初那种安宁温馨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利用路上的时间,白绮歌已经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她很明白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在危险之中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
戚夫人和玉澈随后下轿,易宸暄没有直接带走白绮歌,而是走到戚夫人身边耳语几句,脸色惨白的戚夫人惊恐慌乱无以复加,扑通一声跪在坚硬地面:“七七没有背叛殿下,绝对没有!我只是想生下孩子……殿下,我求您了殿下,放过孩子好吗,这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我的亲生骨肉?”易宸暄像是听了十分可笑的话笑到停不下来,嘲讽语气尤为尖锐,“瑾琰,你听听,你听听!她居然说肚子里是我的亲生骨肉!真有趣,不过是个陪床的工具罢了,哪来的孩子?贱人,你不说还好,看在这张花容颇为赏心悦目的份上我会饶你一命,可是你不知好歹偏要来惹我,我看孩子也好、你也好,都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戚夫人低头跪着,白绮歌和玉澈又不熟悉如此残忍的易宸暄,谁都没有料到变化陡生,在易宸暄有所动作的刹那呆若木鸡
女子本就柔弱,怀孕中的女子更加重创不得,母性使然,戚夫人无论站着跪着都下意识用手护住微微隆起的腹部,然而那只无力手掌根本挡不住来自男人恶狠狠的伤害
重重一脚踹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戚夫人抽搐着躺倒在易宸暄面前
☆、第059章 在劫难逃
戚夫人躺在地上不停呻吟抽搐,下身殷红血液透过衣衫流到地面,形成一小泊血洼
“易宸暄!你不是人!”无法抑制的怒火再次撩拨起白绮歌的冲动,赤红双目饱含杀意,赤手空拳就向易宸暄冲去
这般没有章法的拳脚哪能是易宸暄对手?颀长身躯微微偏向一侧,白绮歌收不住脚步扑了个空向前跌倒,手腕和腰间同时一紧,竟是被易宸暄从后面紧紧禁锢在怀里
遥皇大半生都在戎马征战中度过,大遥江山也是武力打下来的,所以难免重武抑文,膝下十余个皇子皆被命令自幼习武,纵是易宸暄于拳脚功夫上天资较差不敌其他兄弟,收拾白绮歌这样对武功一窍不通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说过不喜欢粗鲁的女人,你还真是没记性”毫不在意地上痛苦蜷缩的女人是自己妾室,易宸暄笑着拦住白绮歌,手腕一转,腰间匕首翻了个花牢牢握住,又一次贴在愤怒的脸旁,“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她根本不会受这么多苦乖乖打掉孩子多简单的事,你们这些女人非要带着伪善面具掀风作浪,自讨苦吃”
漫不经心的语气令白绮歌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从未有过的恨意磅礴而起,连声音也变得冷厉:“你这种人永远不可能坐上皇位!连自己的骨肉都忍心杀害,还有什么罪孽你做不出?!”
易宸暄的表情说变就变,收了笑容一声冷哼:“还没听懂吗?你的同情心留起来给自己用吧,这女人只不过是在骗你而已——她肚子里的野种跟我毫无关系,何来亲生骨肉一说?”
白绮歌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戚夫人
她本可以不去管遥阖殿的事,易宸暄哄骗她,易宸璟厌恶她,万般不利境地中她又怀上了孩子,这种情况下冒险帮戚夫人得不到任何好处,一不小心还会搭上自己性命只因为戚夫人满面泪痕说了那句“救救我的孩子”,因为被当做泄欲工具的五皇子妾室哀求她、倾诉自己一片痴心,所以她才会动容,才会不顾安危出手帮忙
到头来易宸暄却告诉他,就连楚楚可怜的戚夫人也在骗她
这世上,她还能相信谁?
两人对话传入戚夫人耳中,白绮歌怅然目光尽收眼底,尽管腹痛欲裂,戚夫人还是以手代足一寸寸、一尺尺爬到易宸暄脚下,身下拖出蜿蜒深红色血迹
“我没有……我没有骗皇子妃,相信我,这孩子……真是殿下你的……”微弱声音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见,戚夫人已经虚弱至极,再不诊治的话只怕光是流血就会要了她的命
多年给予恩宠的五皇子只是冷冷看着,唇边一抹嘲讽微笑:“是谁的孩子要我说出来吗?这几年我宠幸过你多少次很容易数过来,还有每次前给你喝的酒,你以为那只是普通的酒?喝了那酒绝不可能有孕,肚子里的野种究竟流着谁的血你我都清楚——瑾琰,你也该很清楚才对”
冰冷目光瞟向苏瑾琰,碧色眼眸凝固般纹丝不动,仿若没听见任何话语
“不、不是他的……”戚夫人拼命摇头,染满血迹的手紧攥易宸暄衣角,两行清泪滚落,“我是去找过苏瑾琰,可我……可我是为了求他替我说两句、说两句好话,我想让我们的孩子活下来啊……殿下,你相信我,这孩子是你的,是你的!我知道那些酒里下了药,所以每次都会趁你不注意倒掉……我只想……只想为你留下子嗣……”
大概是被一声声凄凉哀求打动,一声不吭的苏瑾琰终于有所响应:“的确如她所说,只是来请我为她求情而已”
那天看见戚夫人哭哭啼啼拉扯苏瑾琰就是为了这件事?白绮歌总算明白这三人间混乱关系,也明白了戚夫人的用心良苦,爱如海深
戚夫人是真心真意爱着易宸暄的,哪怕明知自己不过是苏瑾琰不在期间为他排解无聊的卑贱工具,知道他从没正眼看过自己,就连怀上孩子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因着那份痴恋,仍旧挂出最美笑容承欢身下,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在身体里留下种子
拼尽一切,只为有一样东西、一个人能够将他们牵系到一起,只为给他留下子嗣不至血脉断绝
一片芳心,痴情如斯,偏遇无情郎
“这样的女人,你还忍心伤她吗?”喉中哽咽,白绮歌声音沙哑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易宸暄也为之愣怔,然而片刻后,阴鸷目光又回到眼中
“除非我得到皇位,否则决不允许任何人留下我的血脉!”高扬起匕首狠狠落下,目标不是白绮歌,而是紧攥着他衣角那只颤抖的手
全然无力发出的哀鸣化作微弱呻吟,满地血光触目惊心,白绮歌闭上眼扭开头,若不是双手被易宸暄紧紧捉住,她真想连耳朵也堵住,不去看,不去听,那样……
那样,她才能压制立刻杀死易宸暄的强烈冲动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齿间挤出的憎恨威胁吓不到易宸暄,脚踩戚夫人手腕拔出匕首,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调转红色刀身抵在白绮歌柔软下颌,微微用力,长长伤口滚落几滴深红血珠
“住手!住手啊!小姐——”被暴行震慑的玉澈受到那道伤口的刺激,歇斯底里如若疯狂
记忆里温柔文雅的五皇子呢?轻声细语说着有什么事就去找他的五皇子呢?一脸急切徘徊于敛尘轩外只为见小姐一面的五皇子呢?
人心难测,怎辨善恶那些提醒蓦地涌上心头,玉澈第一次觉得自己蠢得要死,被骗的团团转还自以为聪明,祸到临头除了哭喊什么都不会说什么要照顾小姐一辈子,一起回昭国,一起回白府,眼看着小姐命悬一线却连为她挡下刀刃都做不到!
“玉澈,不许哭!”咬着牙强忍疼痛,白绮歌厉喝,“你在哭给谁看?!”
任由白绮歌如何呼唤,玉澈脑海中一片空白茫然,嘴里不清不楚声声咆哮,无处释放的恨意化为凌乱的撕扯扑打,硬生生将压制侍卫的脸抓得皮开肉绽
易宸暄冰凉手指划过白绮歌颈间伤口,腥甜血珠点在舌尖,唇角轻挑:“有比你更着急找死的,我怎能不成全?好一场主仆情深,真令人感动,不如……就把她五脏掏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什么颜色的心才能称之为人,如何?”冷笑一声,易宸暄朝玉澈扬了扬下巴:“瑾琰,这次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苏瑾琰依旧沉默不语,慢慢点了下头走向不断挣扎撕扯的玉澈,毫不怜惜地拖着泪流满面的侍女走到院外,少顷,一声凄厉惨叫后再无声音
“剩下的时间都属于我们两个,高兴么?”似乎颇为享受白绮歌悲痛表情,易宸暄看起来十分兴奋,粗暴地扯着白绮歌散乱长发往往房中走去,院中只留半条残命的戚夫人以及擦着手上血迹走入的苏瑾琰
事情进展至白绮歌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步,她低估了易宸暄的狠毒残忍,低估了他的扭曲变态,玉澈死了,戚夫人即便福大命大捡条性命也必然失去腹中骨肉,这结果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接下来易宸暄会给她怎样的结局?
只怕,会比任何人都要惨烈吧
“你是七弟的人,我自然要多加照顾”仿佛看透白绮歌心思,易宸暄低笑,“知道吗,我最喜欢看别人绝望表情,尤其是自以为是的蠢人发觉真相时那种痛苦眼神,比瑾琰的眼睛更漂亮、更吸引人”
进入房间关上门,白绮歌被随手丢到角落里,四处打量一番,这间屋子不像是卧房却也不像厅堂,非要说像什么的话,脑中第一反应是刑房——对,就是像刑房,冰冷空旷,没有任何装饰摆设,窗下一排桌子上摆放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用具,房梁垂下几条手指粗细的铁链,阴森可怖
易宸暄好像并不担心白绮歌会逃跑,好整以暇坐在宽阔的梨花木榻上,两只眼中目光邪魅冷然
“很奇怪是吗,为什么我会处心积虑接近你、挑拨你和七弟之间关系?其实说开了很容易理解,只不过极少有人会考虑到这一步罢了”易宸暄拿起银勺拨了拨香炉,本来清淡的雅香一下浓郁起来,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温黁香气之中
那香有问题,白绮歌目光触及香炉的刹那立刻意识到
房门只是关着但没有锁,她的身手虽然打不过易宸暄或者苏瑾琰,这么近的距离想要趁其不备夺门而出却相当容易,易宸暄之所以给她自由不加束缚是因为他知道,白绮歌跑不了,没力气逃跑
四肢百骸就好像陷入流沙一般失去力量,随着香味变的浓郁,脱力感也越来越严重,好在头脑是清醒的,看来那香只会令人失去行动力,没有其他伤害
☆、第060章 千钧一发
满地血污和腹中剧痛使戚夫人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孩子终究没能保住,或许连她自己也要命丧此夜了绝望闭眼,黑暗自西面八方袭来夺走所有知觉,直到脸颊一片冰凉刺骨方才清醒
苏瑾琰面无表情单膝跪地,手中一把冷雪抖在戚夫人脸上,见她微微睁眼,目光朝着易宸暄离去方向快速扫过
“去找七皇子,守卫已经打点好,由后门进来”
戚夫人早已习惯苏瑾琰的惜字如金,虚弱坐起四下一看,那些黑衣侍卫果然都不在了是苏瑾琰把他们支走的?困惑表情掺杂几许心灰意冷,戚夫人没有过多心情想些旁人的事,满脑子只有无法来到人间的孩子,以及易宸暄知道真相后冷酷表现带来的痛楚、绝望
“去敛尘轩,叫易宸璟过来”苏瑾琰微微皱眉,加重语气又重复一遍,提着戚夫人肩头把人拽起,“想救白绮歌就别再耽误时间,天亮前我尽量保她不死,天亮之后,听天由命”
沉沉重击砸在戚夫人心口刚才悲伤过度陷入恍惚,她竟没有注意到白绮歌被易宸暄带走,只记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玉澈惨叫,想来那丫头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能想办法搬救兵来救白绮歌的也就只剩下她而已
可是,为什么苏瑾琰会帮她们?
“什么都别问,你没时间可以浪费”
苏瑾琰的冰冷提醒彻底唤回戚夫人涣散意识,回头看了眼脚步凌乱的院落,戚夫人心一横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勉强站起,脚步蹒跚踉跄,不顾一切地往敛尘轩方向挪去
如同苏瑾琰所说,眼下不是迷惑不解的时候好歹也共同生活了四年之久,戚夫人对易宸暄的心狠手辣有相当深刻了解,白绮歌摆明立场站在七皇子一派与他作对,一旦落入他手中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尽管最终还是失去了孩子,对白绮歌的感激之情却没有因此减少分毫,戚夫人明白到她回报的时候了,哪怕舍出这条性命也要将消息传达给七皇子易宸璟,竭尽一切可能救白绮歌逃离魔掌
看着戚夫人摇摇晃晃离去的身影,碧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似是犹豫,又似急躁
房内易宸暄当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侧卧榻上,面色安然:“七弟从昭国传来消息说要联姻时我并没有想太多,直到瑾琰告知是白家三小姐替嫁而来,我这才想明白七弟的用意父皇最是糊涂,居然真以为联姻的人是昭国公主,以为七弟这么做就是为了威胁昭王;稍微有些脑子的皇子和大臣也只不过多想了一层,把你替嫁的事当做七弟恶意报复枉他们个个自诩眼亮心明,却连这么简单的目的都看不出,愚蠢至极”
“易宸璟选我替嫁确实有他的目的,从我入遥国皇宫起便大献殷勤的你不是也一样?我只是不明白你为的什么,也不明白你所谓更深层阴谋指什么”既然插翅难逃,白绮歌索性放弃逃跑念头,安安静静靠坐在角落里
易宸暄心里在谋算什么白绮歌并不清楚,但是易宸璟绝对是为了报仇才将她带回遥国的,第一次相见便毁了她的脸,这还不够说明吗?后来缓和关系是因为她主动展示才能得他赏识,在此之前,易宸璟眼中的她根本毫无利用价值可言
“看来你还没有发觉自己的重要性”易宸暄对白绮歌的质问颇为不屑,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抚摸着脸上那道伤疤满面感慨,“七弟作为将军为父皇征战四方,三年间攻无不克,鲜有败绩,唯独攻打昭国浪费掉很多时间,你可了解其中原因?”
“因为白家”
白绮歌的回答言简意赅又准确无误,易宸暄点点头:“没错,正是因为你们白家放眼整个中州,能与你们白家相提并论的武将名门根本没有,且不说你父亲白敬甫为昭国戎马半生功垂千秋,就连白灏城的领兵布阵才能在同辈之中也是无人能及的如此军功卓着的氏族困在昭国那种弹丸之地简直大材小用,想要拉拢吸纳之人不在少数”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白绮歌抬起眉眼,厌恶地推开易宸暄手指,“假如易宸璟娶我是为拉拢白家,他应该对我很好才对我在敛尘轩所遭遇的一切你亲眼见证过,还固执地认为他是为了这个目的吗?你的心机深沉,未必他也一样”
“所以才说你们目光短浅,愚蠢可笑”
洋洋得意、自命不凡此刻在易宸暄脸上暴露无遗,大有天下皆醉我独醒之意有关白绮歌替嫁牵扯出的阴谋错综复杂,白绮歌自己都不能彻底把握真相,但有一点无论易宸暄如何误导她都不会相信,心里固执地坚守自己的想法——易宸璟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利用她
因为总在他身边,因为无数次承受他的憎恨怒火,所以白绮歌比谁都了解易宸璟娶她的目的
报复
意见无法统一的问题没必要再讨论下去,白绮歌抬手轻揉额角,表情看上去十分憔悴痛苦:“那你呢,接近我也是为了拉拢白家?”
“是,不过不止这么简单”见白绮歌面色苍白,颈上流血沾染衣襟,易宸暄竟露出心满意足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七弟一直没有与白家接触,可是你在他手中别人就没有半点拉拢机会,倘若能得到你,想要进一步与白家有所往来就不难了第一次见你被捆在井边时我忽然想到,也许七弟与你之间恩怨过节可以大加利用,若是你肯为我所用再好不过,一来,你身为皇子妃离他最近,由你做内应远比瑾琰打探到的消息多得多;二来,你是白家唯一女儿,待你好的人自然就是白家恩人,有你这枚棋子握在掌中就相当于束缚住了白家;第三,也是其他人都没有想到的一条”狭长眼眸微眯,易宸暄背对白绮歌负手而立,声音低了三分:“光是得到白家助力还不够,我想要的是易宸璟消失——你猜猜,当你父亲、哥哥得知你被摧残欺凌生不如死时,他们会有何反应?”
一箭三雕,深谋远虑
深吸口气缓缓呼出,白绮歌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觉自己愚不可及
替嫁到遥国足有半年之久,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她无数次反复思量自己之于易宸暄和易宸璟的存在价值,所得结果一片苍白由始至终她都没能思考到白家那一层关系,总以为沦为臣国的昭国内再无人值得他们劳心伤神,却不想,她所遭到的欺辱、关怀、信任、欺骗皆来自白家缘故
在易宸暄淡然说出事实的刹那,为什么屡次挑拨白绮歌与易宸璟之间关系的答案亦呈现眼前
白绮歌默默回忆许多看似“巧合”的事件才蒙地发觉,那些事是多么的“不巧合”“不可思议”玉簪之祸,拥吻生嫌,好像每次与易宸暄单独见面都会被易宸璟发现,两人的关系也正是在这些空洞的表象下一步步走向破裂的
她费劲心里搭桥铺路想要获得易宸璟信任,易宸暄却在暗中毁了她的桥与路,不着痕迹地切断她和易宸璟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和关系,而她还一直把亲手将她推入火坑的人当做唯一依赖,不是愚蠢是什么?!
“你把我在敛尘轩的遭遇都告诉白家了?”哑哑开口,趁着易宸暄背对而立不曾注意,白绮歌悄悄站起身,手中珠钗紧握
易宸暄毕竟不是神,自鸣得意时根本未曾发觉背后逼近的危险,一字一句仍满含嘲讽:“我是好心告诉他们事实,至于一直处于被压榨状态的昭国百姓中会不会出现带头叛乱之人,这就不是我能预料的了”
四肢酸软难以长久站立,白绮歌咬紧牙关高高举起珠钗,借着手臂下落去势猛地扎向易宸暄颈间那是人体最致命的几处部位之一,珠钗又是白绮歌闲时特地打磨过极其锋利的,只要能一击得手,易宸暄必死无疑
生死攸关哪还管得谁是什么身份?易宸暄不死,那么她和白家就得全族覆灭
刺杀不过电光火石、弹指一念间的事,不料就在落手瞬间,易宸暄说完话忽地转过身
“你——!”惊诧呼声被吞回肚里,眼看头顶寒光一闪,易宸暄出于求生本能向后退了半步,正是这半步救了他,没让他死在锋利珠钗之下然而白绮歌也不是毫无收获,那一下没能要了易宸暄性命却也在颈侧留下两尺余长的伤口,一股热血洒落地面,远比她脖子上的伤要重得多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易宸暄慌了手脚,有防备下与白绮歌交手尚有九分胜算,意外攻势则难以充分防御反击,尤其是娇生惯养的身子还受了伤,恼怒之余,一丝恐惧也随之爬上心头
灌注全力的一击过后,白绮歌勉强积聚起来的力气已经不多,屏息凝神,赶在身子软倒前,又一道寒光向易宸暄狠狠刺去
☆、第061章 解开心结
冬天夜色来得早无处可去,外面又不时响起爆竹声声,易宸璟在书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怎么都静不下来
这几天他刻意不去理会白绮歌,怒火虽降了下去,无法言喻的烦躁却随之而来,每每提笔想要写些关于出征的奏折,眼前总会浮现那抹素雅而瘦弱的身影白绮歌在兵法上有许多令他十分感兴趣的见解,那些她亲手绘制的兵械图样也常吸引他注意,不知不觉中,这书房少了她便觉得索然无味
“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我还以为殿下不在呢”素鄢跨进房内稍有些吃惊,关上门后摇摇头浅笑,“还好看屋里亮着烛灯想进来熄掉,这才没错过,不然素娆熬了整日的燕窝汤真要可惜了”
“就知道你会来替她求情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姐妹是不是一起长大的,性格脾气怎么会相差如此之大”易宸璟指了指木榻示意素鄢坐下,自己则坐回椅中
那天一怒之下说出要把素娆嫁到宫外的话,身为相依为命的姐姐,素鄢来找他是早晚的事反正这功夫心情烦闷也做不了其他事,易宸璟索性留素鄢坐坐聊以解闷
“素娆年纪小,做事总有些焦躁不懂事,若是触怒了殿下说她骂她都好,要把她嫁出去这种话还请殿下三思”
易宸璟哼了一声:“她没告诉你犯了什么错?搬弄是非、工于心计,我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以前还不觉得怎样,最近她越来越没个分寸了”
“想来那死丫头又在殿下耳边乱嚼舌根了,不离十是关于绮歌妹妹的”素鄢轻叹,笑容颇为无奈,“小孩子心性,我回去好好教育她就是,这次就饶了她吧殿下若是把她送走,以后谁来给敬妃娘娘解闷?”
要赶走素娆是怒气冲冲下草率决定的,就算素鄢不来找也没可能真做出那种事易宸璟烦躁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大年夜我不想听这些烦心事,让她管好自己,下次再犯绝不姑息”
“对了,这几日都没见绮歌妹妹来书房,可是又和殿下闹别扭了?”
白绮歌经常出入易宸璟书房是敛尘轩众所周知的事,从前几天开始素鄢就发现这两个人一反常态极少见面,即便是吃饭时也两相沉默素鄢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前日玉澈红着眼眶来找她求些补品,说是白绮歌因为体虚昏倒了,心软的素鄢最终还是耐不住干预进来
易宸璟知道她心善,纵是心有火气也无处可发,只能沉下脸不言不语
“殿下平日待我和素娆都极好,怎么一遇上绮歌妹妹就改了秉性?虽然人都道‘爱之深责之切’,可如今绮歌妹妹病着,殿下若还坚持与她斗气只怕会适得其反啊”并非素鄢不知好歹直言不讳,她看得出来,易宸璟对白绮歌的关心与他对她们姐妹二人的关心有所不同,那才是发自心底的感情,所以才会因为白绮歌丁点错误就大发雷霆
“她的事我自有考虑,你不必插手”
素鄢长叹口气,目光幽幽看向易宸璟
“殿下与绮歌妹妹究竟有什么过往我并不知道,可是我看得出,初入敛尘轩时殿下你是极厌恶她的那时冷落她、欺辱她也就罢了,心里有恨难免行为过激些但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殿下自己没有注意到吧,只有和绮歌妹妹在一起时你才会很放松,那样的殿下是我和素娆从未见过的军国大事我不懂,不像绮歌妹妹能帮上殿下的忙,素鄢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看去听,这双眼里,我看见的是绮歌妹妹终日为谁忙碌操劳,殿下您看不到吗?”
“她做了什么我自然看得到”面对温柔如水的素鄢,易宸璟丝毫燃不起怒火,反倒觉得许多话想要说出来给她听,一个人憋着实在难受,尤其是不知该如何处理的矛盾恩怨提笔在纸上随手涂画,易宸璟神色复杂:“为她我负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然而她不但辜负了我的信任,还对我隐瞒下很重要的事实的确,于我而言她是个十分难得的……说是心腹也好部属也罢,总之我很希望她能留在身边,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太令我失望”
倒了碗燕窝汤放在案上,素鄢靠近易宸璟,柔软手心紧贴关节突出的大掌:“殿下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那么做?千里迢迢远嫁而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遥国皇宫里,殿下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如果殿下给了她想要的东西,绮歌妹妹又怎会隐瞒欺骗?”
提笔的手一震,微微泛黄的纸面留下一长道墨痕
说什么不懂军国大事却一语道破关键,易宸璟对素鄢刮目相看如果他没有以白家相威胁,白绮歌还会因为担心家人遭到牵连而瞒着他去找云钟缙吗?易宸璟终于找到自己烦躁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白绮歌的隐瞒欺骗,还有他无意中犯下的致命错误——想要相信她,想要她相信,却拿捏住她的命脉逼得她不得不另寻出路
房外又一阵爆竹声惊破沉默,素鄢没再说话,而是静静站在旁边,温柔笑着看易宸璟发呆
深吸口气,积压数日的沉闷情绪一扫而空,清俊刚毅的面容上添了几许暖意,看向妾室的目光也恢复往日温柔:“想不开的时候应该多找你说说话才对,只要你不嫌烦”
“殿下操劳江山社稷,气吞山河,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理应由我们女子来思量,能与殿下这般开诚布公彻谈是素鄢的福气,哪敢嫌烦?”见易宸璟心情大好,素鄢的笑容也跟着明媚三分,温婉有如纯洁白莲把汤碗朝易宸璟手边推了推,素鄢柔声道:“汤要凉了,毕竟是素娆一番诚意,殿下赶紧喝了吧,不然那丫头今晚定然又要睡不好觉哭上一宿”
淡淡点头,易宸璟接过碗,也不顾汤是凉是热,仰头一饮而下
素鄢掩口轻笑,眸中风情不尽:“急个什么劲儿?又没人来抢反正绮歌妹妹不在,多出来的汤殿下也一起喝了吧”
“绮歌不在?”暖意正浓的目光忽地一紧,不安涌上心头,“确定她没在敛尘轩?”
“应该是不在,徽禧居只有下人守着,连玉澈都没瞧见;敬妃娘娘那边早就睡下,也不可能在那里除了这两处外她常走动的地方就只有书房,既然不在此处那八成就是在宫外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许是绮歌妹妹觉得敛尘轩太过冷清去了锦昭仪那里,见天色太晚不敢四处走动便留宿了”
素鄢的安慰没能让易宸璟放心,不安感反而越来越强烈
白绮歌很少随处走动,出去敛尘轩外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正值年夜各宫上下同乐时,她怎么可能跑到叠翠居当不速之客?沉吟良久,联想到投奔此处的戚夫人,易宸璟蓦地恍然大悟——白绮歌定是趁着人多混乱时送戚夫人去叠翠居了
“不好,她有危险!”淡然表情突变,易宸璟站起身迈开大步奔到门前,还不等开口叫出战廷名字,一道踉跄人影出现在院中
“戚夫人?!”素鄢赶忙跑上前与战廷一起扶住闯来的人,借着烛光月色看清那人面容时不禁吓了一跳,惊叫出声,“这、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满身血污沾染灰土,脸色苍白无血色的戚夫人有如濒死者,双手死死抓住素鄢衣袖,眼神却是看向易宸璟的:“皇子、皇子妃……在遥阖……殿……”
只不过说了这一句话,易宸璟立刻浑身冰冷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白绮歌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独自带着戚夫人出了敛尘轩
相争多年,易宸璟对身为皇兄的易宸暄了解远胜白绮歌,他早料到易宸暄不会轻易放弃,一旦白绮歌踏出敛尘轩大门极有可能被他暗中掳走他本想提醒白绮歌不要随意出门的,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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