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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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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这次也一样,对不对,嬷嬷,您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求求您了,看在您教导我一场的份上,一定不要让我嫁进展家,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我不想就这样完了,我还没有及笄呢。”
霍思谨嘤嘤哭泣,除了阎嬷嬷,她还能求谁呢?去求父亲吗?不,既然阎嬷嬷知道了,那么父亲恐怕早就知道,可是父亲什么也没有做,那就是默许了这门亲事。
所以只能求阎嬷嬷了,阎嬷嬷背后的人,肯定不会是父亲,既然阎嬷嬷让她来到京城,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到福建。
第三七七章 决不食言
阎嬷嬷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在霍思谨脸上扫过,霍思谨不由自主打个冷颤,这种感觉,让她似乎又回到小时候。
阎嬷嬷不但擅长女红和厨艺,她还能读书写字,更画得一手好丹青。
小时候,阎嬷嬷不只一次用手指戳着霍思谨的额头,训斥道:“早知你这样笨,我是不会来的。”
阎嬷嬷又在嫌她笨了吧……
霍思谨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下来。
“阎嬷嬷,您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离开庵堂,好不容易才回到府里,这些日子,我已经很努力了,您也看到了,如今在府里就连祖母身边的人也要对我客客气气,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够在大哥成亲之前执掌中馈……”
“够了!”没等霍思谨把话说完,阎嬷嬷便冷冷地打断了她,“你怎么这般糊涂,你在槐树胡同掌管中馈?那有何用?不论大老爷是否续弦,也不论大公子娶的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能拥有的,只有一个体体面面的出身而已,难道你还想一辈子不嫁,留在娘家吗?你倒是想得美,大公子会容得下你?”
霍思谨心里一动,就像是紧闭的窗子悄悄打开一条缝,而她,急切地想从那条窗缝里看到更多的东西。
若是几个月之前,她是绝对不敢问阎嬷嬷的,可是现在,她已经学乖了。
“嬷嬷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和大哥是一母同胞,大哥怎会容不下我呢,即使以后有了嫂嫂,我也是他唯一的同胞妹妹。”霍思谨假装不悦,口气里多了几分埋怨。
她的心怦怦直跳,眼睛看着阎嬷嬷的手,生怕那根骨结分明的手指又戳向她的额头。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和阎嬷嬷讲过话,阎嬷嬷微怔,怒道:“大小姐,你这倒是在指责我吗?老婆子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反到认为我是在挑拨你们兄妹关系?笑话,霍大公子何许样人,你还看不出来吗?他看你的眼神里,有一丝一毫把你当成胞妹的吗?依我看,十有八、九,他是把你当成外室女了,而他的生母霍大夫人,恰好又是在你出生后不久过世的,你那位文采风|流的大哥,一定是认准了,就是因为你的出生,才把他的生母心神俱焚,一命呜乎的。“
“若你是霍炎,你还会心疼这个妹妹吗?”
“不但不会心疼,甚至还想把她撕碎千刀万剐吧。”
“再或者,寻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家,把你远远嫁了,永生不让你再踏进娘家半步。”
“如此看来,让你嫁到闽国公府做小儿媳,还真是抬举你了。”
阎嬷嬷还在继续说着,霍思谨却已如坠冰窟。
果然,果然,和她猜得差不多,其实她根本不是大夫人所出,而是父亲不知从哪里抱回来的外室女。
霍炎比她年长几岁,那时应已记事,所以他是知道的,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胞妹。
父亲之所以要把她养到庵堂,远离京城,也是因为她的身份难以启齿,担心影响到他的声誉。
而阎嬷嬷身后的那个人,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让父亲终于答应把她接回京城。
霍思谨全身颤抖,阎嬷嬷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的耳畔阵阵轰鸣,眼前一黑,身子便软绵绵地歪倒在炕上。
等她醒过来时,她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只是身边放了两只硕大的迎枕,她便是靠在大迎枕上。
屋子里依然只有她和阎嬷嬷两个人,她闻到鼻端还有残留的薄荷味道,这是阎嬷嬷随身带着的那只鼻烟儿。
“小姐,醒过来了?你这动不动就要晕过去的毛病可要不得,你真当自己是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了吗?这种娇贵毛病,可不是你能有的。”
阎嬷嬷的声音里满是嘲讽,霍思谨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和我……和我是一母所出?”她轻声问道,连她也佩服自己竟然能够心平气和问出这个问题。
阎嬷嬷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她没有想到霍思谨会有此一问。
“老婆子只是教习嬷嬷,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小姐,你可真是糊涂,霍家从上到下,谁也不知道的事儿,我一个当嬷嬷的,怎会知晓?我若是真的知晓了什么,恐怕早就不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你先前的那位乳娘,不是早就不知去向了吗?”
“什么?乳娘不是被她弟弟接回家了吗?难道她……”霍思谨大吃一惊,比起阎嬷嬷,乳娘对她是很温柔的。
“老婆子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她去哪里了呢,但肯定不会是跟着弟弟回娘家了。所以,小姐啊,老婆子不是吓你,有的事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打听。你只要记住,你是霍家的小姐就行了,有了这个身份,别说是高门大户,你就是嫁给王孙公子都行。只是如今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你和展家的亲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除的。”阎嬷嬷道。
“不,不,嬷嬷,你有办法的,不要让我嫁进闽国公府,不要!”
霍思谨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到阎嬷嬷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阎嬷嬷吓了一跳,可她很快便坦然了,淡淡地说道:“老婆子只是低三下四的人,受不起你这一礼,你快起来吧,我之所以去无锡,又从无锡跟着你来到京城,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你这一跪,对我没有用,我若能帮你,自是帮你,若是不能,你就是跪穿了青石砖,也终是没有用。”
霍思谨忽然笑了,方才的凄惶一扫而光,她跪在阎嬷嬷面前,道:“那就请阎嬷嬷转告让你来教我的那个人,就说大恩大德,思谨不胜感激。”
她脸上的笑容攸的收起,正色道:“我不想再回到庵堂里,也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到脚底下,只要你们能够帮我,以后让我做什么都行,我霍思谨决不食言。”
第三七八章 女子
到了晚上,霍江还没有回来,霍轻舟则在见过张轩以后,便带了几个人,匆匆忙忙出府了。
平素霍大公子要去哪里,从来不对人说,府里上上下下也没人敢问,因此,谁也不知道他这是去哪儿。
霍思谨也是到了傍晚时分,才知道霍炎不在府里。
她独自坐在屋子里,望着面前的黄花梨匣子,怔怔出神。
这只匣子是思诚送给她的……
良久,她把守在门外的翠缕叫了进来,道:“你把匣子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好,明天你拿着这只空匣子,到京城里卖这种木器匣子的铺子里去打听打听,看看这匣子是哪家做的,都卖给过什么人。”
翠缕捧着匣子出去,过了一会儿便空手回来,对霍思谨道:“阎嬷嬷出府去了,门房的人问起,她有对牌,说是您头晕,她去四时堂抓药,门房也就没有多问。”
霍思谨嗯了一声,道:“若是明天有人问起,她为何这么晚出去,你就说我用惯了四时堂的天麻丸。”
翠缕有些疑惑,小姐也只是让人在四时堂买过一次天麻丸,怎么就用惯了呢?
而此时,阎嬷嬷步履匆匆走出了槐树胡同,拐上大路,她拦了一顶拉脚的青布小轿,很快便消失在暮霭之中。
半个时辰后,青布小轿停在一条僻静的胡同口,阎嬷嬷下了轿,摸出几个铜板给了轿夫,目送着轿夫离去,直到那顶青布小轿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才拔腿向前走去,却不是走进那条胡同,而是往来时的方向折了回去。
大约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在一家笔墨铺子前停下了脚步。
已是掌灯时分,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急着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家里,没有人会注意,有个衣著普通的妇人走进了这家笔墨铺子。
铺子的大门半开着,一个伙计正准备下门板,显然铺子也到了打烊的时辰。
见她进来,伙计冲她点点头,她前脚进门,伙计后脚便上了门板,铺子打烊了。
阎嬷嬷轻车熟路上了二楼,刚刚立春,京城里还和冬天时一样寒冷,可阎嬷嬷却穿了一双薄底绣鞋,鞋子踩在陈木楼梯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楼梯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梳着圆髻,做妇人打扮,她目光清冷地看着徐徐走上来的阎嬷嬷。
看到她,阎嬷嬷一向冷傲的神情变得恭敬起来,她有些巴结地对这女子说道:“哎呀,瞧我,还是惊扰到您了。”
女子面无表情,径自向里面走去,阎嬷嬷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一向挺直的背脊在这一刻也弯了下来,这让她看上去比平时矮了几分。
“奴婢把太后要给展怀指婚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果然就慌了神,真的以为展家会答应这门亲事,她……”
没等她说完,走在前面的女子便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就不用再向我描述,你教出来的那个丫头有多蠢了,后来怎么样了?”
阎嬷嬷讪笑,低声说道:“她很害怕,还想套奴婢的话,奴婢便假装没有听出来,按您的吩咐,把那番话说给她听了,她果真是信了,居然给奴婢跪下,她说只要不让她回到庵堂,只要能让她嫁进高门大户,以后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决不食言。”
女子哈哈大笑,笑毕,冷冷地说道:“她能做什么,我又指望她做什么?她也真高估了自己,好了,你回去吧,若她再问起指婚的事,你不用理她,多则月余,少则十日,展家就会拒了这门亲事,展家那个小家伙,可不是善茬儿,即便是闽国公答应这门亲事,他也不会受人摆布,那就是个闹海的哪吒!”
阎嬷嬷连连称是,对女子道:“奴婢这就回去,可是槐树胡同的那位大公子,可也不是善茬儿,奴婢担心,他会找个机会,把那丫头轰出去啊,您是没有看到他对那丫头的样子,就像是看个下人似的,唉,还不如下人呢。依奴婢来看,他十有八、九是猜到什么了。”
女子冷笑:“霍炎啊,霍炎自是知道这丫头和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不过,一时半刻,霍炎也没有闲心逸志去管家里的事儿,正像你说的,他看这丫头就像看个下人,他心高气傲,又怎会为难一个下人,顶多就是视而不见,只要这丫头不要自做聪明招惹他,他这会儿顾不上。”
说到这里,女子忽然转过身来,对阎嬷嬷厉声道:“你在槐树胡同也有些日子了,除了陪着那丫头跟进跟出,别的事你是什么也没管过啊。”
阎嬷嬷心里一慌,垂手道:“奴婢在后宅里,前面的事儿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问你,霍江几次三番去双井胡同的事,你知道吗?”
阎嬷嬷想了想,道:“奴婢也就是前几天,听那丫头身边的翠缕抱怨,说霍炎被展怀放出来,是双井胡同的霍九送他回来,他们一进门,便进了霍江的外书房,霍江亲自见了霍九,翠缕便是生气,那霍九不过是个小孩子,居然能与霍江和霍炎在书房里闲坐良久,后来霍九走了以后,霍炎还亲自把霍九送到大门外,可是等他回来以后,就到外书房和霍江吵了一架,出来的时候,把门摔得山响。”
“奴婢也是那个时候,才觉得有些奇怪,按理,双井胡同的霍家,可和槐树胡同没有半点关系啊。”
女子秀眉微扬,嘴笑浮起一抹笑容:“有这事?那倒是有趣了,霍炎不但亲自把霍九送出大门,还和霍江吵了一架?哈哈,有趣,真有趣。”
女子顿了顿,对阎嬷嬷道:“这些都是小事,你还是要看管好那丫头,她现在自以为知道了许多,难免会胡思乱想,若是她自做聪明,反而会添麻烦。”
阎嬷嬷心里一动,她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奴婢想起来了,那丫头问奴婢,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奴婢推说一概不知,又吓了她几句,她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女子蹙眉,道:“她怎会问起这个?”
阎嬷嬷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问,连奴婢都不知道的事,想来她就是因为霍炎对她冷落,才会有此一问吧。”
女子幽幽地道:“或许是吧,你看好了她,不要让她轻举妄动。还有,千万不要让她和双井胡同那边有所接触。”
“我只要让她活着,至少表面看上去,她活得很好,与世无争,这就足够了。”
第三七九章 玉笛公子
笔墨铺子的大门悄悄敞开一条缝,先前的那名伙计探出头来,街上已经宵禁,伙计看看四下无人,对站在身后的人点点头,那人从门缝里挤出来,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个时辰,霍轻舟正走在通州的大街上。此时的通州城,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还没出正月,城里依然充斥着过年的喜庆气息。
官驿在城外,霍轻舟直觉霍江不会住在那里,他来过通州,轻车熟路找到了城里唯一的一家客栈。
正月里住店的客人不多,霍轻舟的小厮如烟很快便打听出来,并没有一位形似霍江的客人住在这里。
如烟问道:“大爷,要不到衙门里问问?”
霍轻舟翻着眼皮:“问问有没有一具高高瘦瘦眉目清秀的尸体?”
如烟吓得缩缩脖子,忙道:“大老爷吉人天相,一定没事,这会儿说不定正和县太爷一起喝茶呢。”
话虽如此,如烟自己也不信,通州的县太爷是什么来头啊,还能陪大老爷喝茶?
霍轻舟已经抬腿走上楼梯,天色已晚,还是先住下再说。
另外一名小厮如雾则找伙计订了酒菜,待到主仆三人住下,伙计便端了酒菜上来。
霍轻舟问道:“听说城里来了锦衣卫?”
那伙计立刻来了精神,他进城几年了,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事:“何止是锦衣卫啊,长公主也来了,哎哟,长公主好大的气派,往那里一站,就像王母娘娘下凡一样。”
“你见了?长公主什么模样?”霍轻舟问道。
伙计抓抓头皮,讪笑道:“小的拔长了脖子也没看到长公主,不过小的倒是看到人头了,闽国公家的小公子,一刀就把锦衣卫的人头给砍下来了,那位小公子,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生若巨雷,势如奔马!”
霍轻舟噗哧笑了出来:“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生若巨雷,势如奔马?你说的这不是张飞张翼德吗?”
伙计不满:“客官您是没有见到,那位展五爷就是长得这个模样,威风凛凛,天兵天将似的,这两天,咱们通州的小孩都不敢哭了。”
霍轻舟不解:“小孩为何不敢哭?”
“小孩子哭了,他娘就说别哭了,你再哭展五就来了。小孩吓得立刻噤声,客官您说吓不吓人。”伙计说着话,还煞有介事地四处看看,就好像展五就在旁边一样。
霍轻舟点头:“吓人,太吓人了,对了,锦衣卫走了以后,展五爷和长公主去了哪里?还在通州吗?”
伙计见霍轻舟终于相信了,很是自得,道:“锦衣卫走了以后,县太爷便亲自来了,他老人家是想给长公主和展五爷磕头的,可惜人家手下的人把整条街都给戒严了,县太爷根本凑不过去,便一直在街角候着,城里的百姓见县太爷都出来了,也就不害怕了,陪着县太爷候在那里。”
“小的也跟着掌柜的过去,亲眼看到长公主的凤驾离开,哎哟喂,客官您是没有见到啊,仅是前面举着大牌子大扇子的,就有一长串人,长公主坐在车里,那气派……”
“展五呢?他去了哪里?”没等伙计把话说完,霍轻舟便打断了他,谁关心长公主去哪儿。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爱笑的小脸儿,霍轻舟不由得蹙眉,他怎么忘了,霍九不是还打发张亭来通州了吗?
张亭顶多比他早到两三个时辰,十有八、九,这个时候就在通州。
这时,他听到伙计继续说道:“您是问展五爷啊,那小的就不知道了,长公主走了之后,县太爷就让大家全都散了,咱们都说,县太爷让展五爷吓破了胆,长公主不在,他都不敢去给展五爷请安。”
霍轻舟问道:“今天有没有一位十四五岁,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哥儿前来投宿,说的是南方口音的官话,穿的是藏青色茧绸面子的棉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厮。”
霍轻舟话音刚落,伙计便道:“这样的小哥儿,小的下午时见过一个,说话腔调软绵绵的,不是杭州来的就是苏州的,长得俊,穿得也体面,小的还寻思,不知道是哪位从江南来的官爷家里的。”
“他人呢?在客栈里吗?”霍轻舟眼睛一亮。
伙计摇摇头:“他没有投宿,就是进来打听……对了,他是打听有没有一位长得俊俏,带支玉笛子的公子在此投宿。”
闻言,霍轻舟一怔,如果张亭进来打听,也是应该打听父亲霍江啊,这个带支玉笛子的公子又是何许人也?
他清楚记得,霍九吩咐张亭到通州找霍江,张亭当时便掉转马头,往通州的方向去了,可是为何短短几个时辰之后,张亭要找的人就变了呢?
霍轻舟也没有早睡的习惯,这个时候更是睡不着,他问伙计:“你听说过永丰号吗?永丰号在城里有铺子吧,有几家,都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伙计笑了,道:“客官,您算是问对人了,小的弟弟就在永丰号霍家的一家铺子里当学徒,霍家有钱,那是真有钱啊,不瞒您说,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咱们这条街上,就还只有四家铺子不是租赁霍家房子,其余的全都是霍家的,不过永丰号自己开的铺子只有三间,一间是四时堂,那是药铺,另一间是永丰绸缎庄,还有一间是卖茶叶的永丰茶庄。”
伙计话音刚落,霍轻舟的人已经在门口了,如烟和如雾连忙追了出去。
月色如银,霍轻舟疾步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夜风习习,他这才想起,刚才出来的太急,忘记穿狐裘了。
通州城里也只有这一条大街,要找霍家的铺子并不难,远远的他就看到一家铺子灯火通明,不用问,那一定是四时堂了。
霍轻舟提了一口气,步履如飞向四时堂走去。
忽然,他听到一阵笛声,缥缥缈缈,像是在不远处传来。
他忽然想起伙计说的话,张亭在打听一位带着玉笛的公子。
第三八零章 绕梁
霍轻舟停下了脚步,四时堂就在前面,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门前影影绰绰,开药铺的都是昼夜不歇的,即使是宵禁,巡城兵也不会去药铺里管三管四,何况通州这种小地方,宵禁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可是霍轻舟却不想立刻去四时堂了,他的注意力都被那笛声吸引,这笛声如有魔力,吸引着他想去一探究竟。
轻舟公子兴趣广泛,擅丹青、懂音律,小时候他不但学过古琴和洞箫,也学过笛子,只是没学多久,他便又迷上制壶,把笛子扔到一边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够听出这个吹笛的人造谐极高,尤其是这首曲子。
霍轻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虞美人》的笛曲。
他仔细辨别笛音的方向,终于,他转过身去,向着十字路口的另一条路疾奔而去。
如烟和如雾好不容易才追上他,却见自家大爷又往岔路上走,两人相互看看,都从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他们也听到了笛声,他们也同样想起伙计说过的话。
平日里霍轻舟喜欢独来独往,因此,虽然这些日子霍轻舟常常和霍九见面,可是如烟和如雾却并不认识张亭,他们并不知道大爷打听的那位小厮是哪家的。
但是现在,他们有些担心,大老爷不知去向,大爷不急着找大老爷,反而跟着那笛音走了。
两人不敢迟疑,也追着霍轻舟跑了过去。
这是一条小路,冷冷清清,小路的两旁都是人家,没有高门大户,全都是低矮的小院,一看就是那种一个院子里住了几家人的房子。
霍轻舟在一座小院前停下了脚步,而那笛声也停了下来。
一曲已尽。
霍轻舟叩响了门环。
就在他叩响门环的一刹那,那两扇陈旧的大门便从里面推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站在月光下。
霍轻舟抱拳,道:“在下行路之人,忽闻府上笛音奏曲,贸然叩门,还请老丈见谅,请问吹笛之人可是老丈?”
老者微笑:“无妨,想来公子也是雅人,老朽不懂音律,这吹笛的是我家公子。”
霍轻舟佯装松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还好是位公子,若是能够结交,真乃三生有幸也。”
如烟和如雾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刚好听到霍轻舟说的最后几句话,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这一次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自家大爷是吃错药了吗?
他们跟着大爷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地大爷如此客气如此谦虚。
他们的大爷,一向都是抬着下巴说话的,大爷目下无尘,别说是吹笛的,就是上一科的状元郎,大爷也没放在眼里。”
老者笑了,笑得慈祥,他道:“这位公子真是清雅,若不嫌弃,可否容老朽去禀报我家公子呢,或许我家公子也想与您结交。”
“那自是再好不过,还要劳烦老丈。”说着,霍轻舟居然向老者拱了拱手。
如烟和如雾眼睛都看直了,如烟都想过来摸摸霍轻舟的额头,看看自家大爷有没有发烧。
片刻之后,那老者便兴冲冲地折了回来,对霍轻舟道:“我家公子听说惊扰了路人,很是自责,让老朽请这位公子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
霍轻舟眼露喜色,对老者施了一礼,雀跃得就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小孩:“那太好了,多谢老丈,还请您前面引路。”
说到这里,他甚至还夸张地搓搓手。
出乎想像,这座小院并不是想像中的大杂院,看上去应该只住了一户人家。
院子不大,可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影壁上画着青松迎客,墙边还搭着花架,想来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小院里也别有一番景色。
正在这时,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吹得竟是《四段锦》。
《四段锦》顾名思议,分为四段,每一段意境不同,而屋里人吹的便是第四段,一扫方才的哀怨空灵,笛声欢快,带着世俗的烟火和喧闹。
霍轻舟站在门外,隔着绣了雪压青松的门帘,他侧耳倾听,一只手的手指轻叩着另一只手的手掌,跟随曲声打着鼓点,脑袋也随着微微摇晃,桃花眼眯起,显然已经陶醉在悦耳的笛音中。
笛声渐渐停息,霍轻舟如梦方醒,他抚掌说道:“余音绕梁,余音绕梁啊,在下只听过古筝弹奏的四段锦,却没有想到,改用笛子吹奏,却别有意味,编曲之人甚佳,吹笛之人更佳,好曲,好笛,妙哉妙哉!”
如烟和如雾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脑门,若不是亲眼看着霍轻舟从客栈里出来,他们一定会以为说话的这人不是自家大爷,自家大爷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非但不会说,若是让他听到有人这样说,他不但会笑破肚子,还会大肆嘲讽,不把说话的人和被夸的人挖苦得钻到地洞里,他是不会甘休的。
这时,他们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也如这笛声一般清朗悦耳的声音。
“公子谬赞,在下惭愧。”
引路的老者轻轻撩起门帘,霍轻舟走了进去。
如烟和如雾不放心,也要跟进去,却被那老者拦在门外。
如烟陪着笑脸,对老者道:“我们哥俩是公子的随从,从来不会离开公子半步,还请老丈让我们进去。”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一条胳膊拦在他们面前。
如烟不悦,这老头子是不知道自家大爷是什么身份,他们是霍家的人,在京城里不论走到哪里,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
如烟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便去推那老者的胳膊,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那条胳膊就像是一根铁臂纹丝不动。
霍轻舟自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他信步走了进去,便看到坐在灯光下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少年,一袭石青色的家居道袍,宽衣大袖,头发没有束髻,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脑后,如同冠玉般的面孔被衬托得更加皎洁。
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大袖飘飘,宛如瑶池中御鹤的仙童,可那清雅之极的气质,却又有魏晋名士之风。
霍轻舟微微张嘴,眼前的少年太养眼了,不论男女,霍大公子就是喜欢好看的。
若是长得不好看,无论才高八斗,还是八斗才高,霍大公子全都懒得搭理。
第三八一章 入眠
少年姓谢,名思成,游历天下,却不喜京城的纷纷扰扰,便在距京城不远的通州落脚,租下这个小院,闹中取静,在此读书练字,研习音律。
霍轻舟非常羡慕,他道:“霍某幼时便想游历天下,去想去之处,读想读之书,做想做这事,可惜上有严父,霍某也只能为功名前程折腰,唉,比之谢兄跨青驴踯躅风尘,霍某只是井底之蛙矣。”
好在如烟和如雾被拦在门外,否则听到自家大爷的这番话,说不定会给惊得跳起来。
可是这番话从霍轻舟嘴里说出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霍大公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话,这样谦逊。
接下来,谢思成又吹了一曲蝶恋花,哀怨缠绵,听得霍大公子眼角微湿,曲毕,霍大公子提议二人合奏《百鸟吟》,谢思成用笛,霍大公子却是以水碗为乐器,清音乍泄,竟与笛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曲奏毕,谢思成抚掌:“霍兄于音律的领悟,乃大才之相,若再加以雕琢,定成一代名家。”
霍大公子感慨万千:“有领悟又能如何,霍某自三岁开蒙,便一心只读圣贤之书,唯愿能金榜题名,以告列祖列宗,不枉霍家世代书香。”
说到此处,霍大公子以扇掩面,做悲痛状。
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霍大公子是不会告诉别人,他除了没有用功读书以外,他对读书以外的事情全都曾经用功钻研,但是也只是曾经而已。
他从三岁开始,每隔一两个月便会有一个新的爱好,且每一次都很用功,但是除了练武,他对任何爱好的热情都没有超过三个月。
谢思成顿生怜才之心,两人惺惺相惜,一个吹,一个敲,一曲终罢再和一曲,直至外面传来三更鼓声,谢思成眼中露出疲惫之色,道:“夜色已深,霍兄不如先回去,待到明日我们再奏。”
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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