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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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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柔风仔仔细细去看柜台上和货架上摆放的物件,这里卖的东西,也都是最普通不过的。
  没有湖笔,没有端砚,更没有霍柔风最近喜欢的一种花笺。
  也就是说,好的贵的东西,这里一概没有。
  霍柔风正在看着,便又进来两个书生打扮的年青人,各买了一刀纸,每刀纸只有二十个铜板。
  这两个书生,才是这家铺子应有的顾客,而像史原那样的人,显然不会来这里的。
  见她一直在铺子里东张西望,却不见要买什么,也不见她开口说话,一位伙计满脸推笑地过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这位小爷,您是要买文房四宝,还是日常用的小物件?”
  霍柔风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买点什么,便道:“就刚才出去的那两人买的那种纸,也给我一刀吧。”
  伙计从柜台下面拿了一刀纸,双手捧过来,笑容满面:“小爷儿,您过过目,看看对吧。”
  这有什么对不对的,二十个铜板的东西,对了如何,错了又如何?
  霍柔风对张亭说:“把钱给他。”
  说完她就缓步走了出去。
  张亭把一把铜钱扔到柜台上,和张轩一起相跟着出去。
  主仆三人是天没亮就从后门溜出来的,担心被霍大娘子发现,他们没有动用府里的马车,走出双井胡同,在路边雇了一辆拉脚的驴车过来的。
  走出宝墨斋,张轩一眼看到马路对面有辆驴车,赶车的边啃烧饼边东张西望,显然正在等活儿。
  他正要招手叫那辆驴车过来,霍柔风就阻止了他:“不用了,咱们走走,等到走累了再叫车也不迟。”
  她说着,便带头向前走去。
  张亭和张轩看看天色还早,路上也没有多少人,便没有劝阻,跟着霍柔风一起逛街。
  这里是贡院前街,故名思议,这里紧挨贡院,因而街上来来回回的,大多都是读书人。
  现在太阳还没有升得太高,铺子也都是刚刚才开门营业,路上走着的,都是像刚才买纸的人一样,是行色匆匆一看就是赶去书院上课的书生。
  贡院前街附近便有京城里很有名的树人书院,黄显俊和芦瑜都在那里读书。
  张亭和张轩不知道九爷今天又想些什么了,见她要在街上走走,便自做聪明地问道:“九爷,您是要到树人书院找黄少爷和芦少爷玩吗?”
  霍柔风很少有机会单独出来,她对这里也并不熟悉,闻言笑道:“啊?树人书院就在这里啊,那好,咱们去看看。”
  说着,便让张亭带路往树人书院去。
  张亭却悄声对霍柔风道:“九爷,有人跟着咱们。”
  霍柔风没有回头去看,边走边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样的人,看清了吗?”
  张亭道:“是咱们从宝墨斋出来不久,便被跟上了,好像是两个人,交替跟着,就像我大伯教给我们兄弟的法子一样。”
  所谓交替跟着,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张亭和张轩自己就是跟踪人的好手,打从宝墨斋一出来,他们便留了心,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发现被人跟踪了。
  霍柔风道:“既然跟上了,那咱们就多走几个地方吧。”


第一八六章 书院

  霍九爷十一岁了,已有三次被绑票的经历,第三次她仅靠一人之力成功逃脱,为此她一直引以为豪。
  因此,现在虽然明知被人跟踪了,霍柔风非但不害怕,反而有点激动。
  江南宝墨斋果真是有问题的,应是因为方才她在铺子里神色古怪,不像是来买东西的顾客,因此被掌柜的注意到,便让人来跟踪她了。
  若是这铺子没有蹊跷,又怎会如此警惕?
  霍柔风瞥见路边有家卖文玩的铺子,便走了进去,张亭和张轩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佯装是在等着自家主子,实则是在留意后面跟着的人。
  霍柔风见铺子里的柜台下面放着两只式样古朴的雕花木桶,木桶里是核桃和小葫芦,她看着好玩儿,便问掌柜:“这个怎么卖?”
  “一文钱一个随便挑,若是您在铺子里买了别的,就白送您一个。”
  买了东西就白送?
  霍柔风的眼睛亮了,她还没有笨到为了白送就买东西的地步。
  她挑了五个核桃五个葫芦,总共十文钱,她叫了张轩付帐,自己则把这些核桃和葫芦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她喜欢的东西,才不管值不值钱,活了两世,九爷有的是值钱的物件,可是九爷喜欢的却不多。
  然后……她就从后门溜了。
  张亭还在铺子外面,被叫进去结帐的张轩则跟着霍柔风去了树人书院。
  主仆二人在书院门口遇到了跑得满头大汗的芦瑜。
  “芦大,你没坐轿子?”霍柔风问道。
  芦瑜没有马车,但是他娘心疼他,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长雇了一个拉脚的轿子。
  芦瑜哭丧着脸:“那个轿夫说以后每个月要涨三钱银子,我还没和他谈拢价钱,所以今天他没来接我。”
  霍柔风很庆幸,当年把她抱回家的不是芦家人。
  谁能想到坐拥金山银山的芦瑜连三钱银子也拿不出来呢。
  芦瑜说完,才想起霍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问道:“你既然今早要来贡院,为何不到我家找我一起来啊,这样我还能搭你的马车。”
  霍柔风指指身后:“我没坐马车,我也是在街上雇轿子来的。”
  说到这里,她冲芦瑜眨眨眼:“带我一起去上课好不好?我活了两辈子,还没有进过书院呢。”
  她是实话实说,芦瑜却只以为她是在夸张,压根儿没把她说的“两辈子”放在心上。
  “我不行,一会儿见了黄大头,让他和夫子说说,昨天我还见他请夫子吃红焖羊肉呢。”
  霍柔风才不管夫子答不答应,她现在就想混进树人书院。
  能来树人书院读书的学生非富则贵,除了陪读以外,任何人的小厮和随从均不能入内。
  又因树人书院学费之贵也是京城罕有,因而芦家没舍得再供一个伴读来这里读书。
  芦瑜没有伴读,就和霍柔风两个人走进了书院。
  路上有个看到了,便打趣芦瑜:“芦大,这是你家新来的伴读吗?”
  芦瑜不理,他不能回答,他若是说是,霍九赖上他,让他们芦家出学费怎么办?
  若是说不是,那些家伙又该取笑他没有伴读的事了。
  刚刚走进书院,迎面就看到黄显俊正和一个老者说话,看到那个老者,芦瑜缩缩脖子,小声对霍柔风道:“那是黄夫子,就是教我们班的。”
  “也姓黄?”霍柔风问道。
  “是姓黄,可黄夫子的黄和黄大头没有关系。”芦瑜笑道。
  黄显俊也看到了他们,他一愣,但是脸上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地向黄夫子抱抱拳,满脸堆笑目送黄夫子走远,这才跑了过来,对霍柔风道:“霍九,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书铺街出事,你的马车过不去,也绕到贡院前街了?”
  霍柔风一怔,从双井胡同到永丰号总号所在的庆隆大街,的确要经过书铺街,若是书铺街不好走,也只有绕路贡院前街了。
  今天她没有坐马车,抄近道直奔贡院前街,也就不用再走书铺街。
  因而书铺街有没有出事,她压根不知道。
  “怎么了,书铺街出什么事了?”霍柔风问道。
  黄显俊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便猜到自己说错了,连忙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听着啊,出大事了,很大很大的事。”
  见他故弄玄虚,霍柔风瞪他一眼:“快说!”
  “锦衣卫到书铺街去拿人了,去的是一家书铺,把那家书铺的少掌柜给抓了,对了,他们家的少掌柜就是少东家,就是自己的铺子自己管着,然后那家的老掌柜追出来,恰好地上打滑,老掌柜摔了一跤,身子倒下之前踩到地上的一根竹竿,那竿子飞出去,把锦衣卫的一个人当胸穿过……死了。”
  黄显俊说到这里,嘴里唏唏嘘嘘,显然他也觉得匪夷所思。
  霍柔风却问都没有再问一句,掉头就往书院大门跑去。
  黄显俊一怔,对芦瑜道:“麻烦了,这事和霍九有关系,咱们快点跟去帮忙。”
  芦瑜忙道:“不可能,霍九没说。”
  “霍九是爱管闲事的人吗?快走,你听我的没有错,这事一定和他有关系。”黄显俊边说边跑,芦瑜无奈,只好也跟着。
  两人立时把来上学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他们猜错了,霍柔风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只是觉得黄显俊描述的这个画面太熟悉了。
  她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见过或者听过,但是她能够立刻把那老人假借滑倒把竹竿踢飞,直插锦衣卫胸口的场景想像出来。
  就好像她亲眼见过一样。
  她一口气跑到书院门口,看到满脸错愕的张轩,这才想起来她来书院是为了避开跟踪她的人。
  她缓下一口气,听到身后黄显俊和芦瑜的叫声,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可她还是想到书铺街看一看。
  她问张轩:“看到张亭了吗?”
  张轩摇头:“没有,他不知道咱们来这里了。”
  霍柔风深吸一口气,正要和张轩去叫轿子,便听到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霍九爷,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好巧。”


第一八七章 锦衣卫

  待到看到说话的人,霍柔风吃了一惊,竟然是苏浅!
  “苏公子,真的好巧。”霍柔风说道。
  黄显俊和芦瑜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看到苏浅,黄显俊的眉头动了动,待到看到苏浅身边的那个人,黄显俊张大了嘴:“大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霍柔风也注意到苏浅身边还有一个人,锦衣玉带,唇红齿白,听到黄显俊叫他大表哥,便猜到这应是镇国将军沈继光的长子沈青彦。
  沈青彦看到黄显俊,眉毛拧了起来,又听到苏浅称呼眼前的小孩为霍九爷,立刻就想把黄显俊拎过来揍一通。
  前几天他刚刚叮嘱过黄显俊,让他少和霍九一起玩,现在可好,不但一起玩,而且还逃学。
  这个时辰了,还往书院外面跑,不是逃学是什么?
  可是当着苏浅,沈青彦不便发作,他狠狠瞪了黄显俊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来见你们山长。”
  霍柔风不想看到苏浅,对这位满脸嫌弃的沈大公子也不喜欢,她急着想去书铺街,冲着苏浅拱拱手,便想就此别过。
  庆王找她的事,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苏浅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她说话吧。
  可是她猜错了,她刚刚走了几步,苏浅就叫住了她:“霍九爷,京城里出了人命案子,从书铺街到贡院前街,都已被锦衣卫和顺天府的人戒严了,你还是先不要走了,免得被人盘查起来有失体面,不如和我们一起,先到书院里坐坐。”
  霍柔风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人并非是专程前来拜访书院山长的。
  她索性好奇地问道:“苏公子可知道那被杀的锦衣卫是何许人也?”
  苏浅道;“那是锦衣卫镇抚许让。”
  霍柔风暗暗吃惊,听说锦衣卫和顺天府全都出动了,竟然把街道都给戒严了,她便隐隐猜到被杀的可能不是普通锦衣卫。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锦衣卫的镇抚许让!
  要抓个开书铺的,居然要由许让亲自带人过去,这本就有些奇怪了,而且在那老头杀人之后,居然还要戒严,莫非杀人凶手跑了?
  苏浅像是看到了她的心里,淡淡地道:“霍九爷猜得没错,杀人凶手跑了,因怕百姓恐慌,因而锦衣卫和顺天府的人倾巢而出抓铺杀人凶手。所以霍九爷还是稍安勿燥吧。”
  霍柔风呆了呆,道:“好,那就先到书院里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张轩一直在旁边,此时忍不住道:“九爷,让小的跟您一起吧。”
  街上杀了人,他可不敢离开九爷身边。
  霍柔风看一眼苏浅,这人在树人书院像是很有面子,虽说书院不让小厮们进来,但是她和苏浅一起,应该没人会说。
  她冲张轩挥挥手,示意让他跟上,她则和黄显俊、芦瑜一起,跟着苏浅和沈青彦又回到书院。
  而此时的书铺街上,早已风声鹤唳。
  谢思成坐在离出事的书铺不远的撷文堂里,一边喝茶,一边从打开的窗子里,看着街面上的情景。
  锦衣卫挨家挨户询问葛氏父子的事,方才已经来过撷文堂了,分号的掌柜说自家铺子是今年才从江南来的,对左邻右舍都不熟悉,听到掌柜那一口南方口音,锦衣卫便没有多问。
  谢思成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葛氏父子是太平会的人,在撷文堂开到京城之前,葛氏书铺便是太平会在京城的堂口。
  可是现在,没有用了,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锦衣卫竟然已经发现了。
  谢思成对葛氏父子很有信心,即使他们被锦衣卫抓住,也会立刻自尽,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看着街上的一片混乱,眼神里越发冰冷。
  良久,他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展开,手帕已经陈旧,右下角一个小小的谨字,绣功稚嫩,似是初学刺绣的小姑娘所绣。
  谢思成看着那个谨字,半晌无语,街上响起轻脆的马蹄声,这个时候,除了锦衣卫,没有人敢在这里骑马了吧。
  谢思成重又把那条手帕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怀里。
  马蹄声在撷文堂门前嘎然而止,一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名手下。
  男子一眼便看到正坐在窗前悠闲饮茶的谢思成,他走过来,抱抱拳,道:“在下锦衣卫副指挥使邹子路,请问公子可是姓谢?”
  谢思成起身回礼:“不才便是谢思成。”
  邹子路也不客气,自己在谢思成对面坐下,问道:“谢公子不问问,本官为何会找到此处?”
  谢思成微笑:“谢某一个卖书的,怎会知悉锦衣卫的事呢。”
  邹子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良久才道:“在下听闻那葛氏父子在这里开书铺已有多年,可是自从谢公子的撷文堂开业以后,这对父子便向人提起,要把铺子卖出去。谢公子可听说过?”
  谢思成道:“不瞒大人,谢某在京城有两间铺子,都是春天开业的,可谢某因在江南还有生意,直到八、九月里才到京城,因而大人所说之事,谢某并不知悉,且我们都是南方人,和这街上开铺子的来往甚少,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邹子路深深地看着他,忽然说道:“谢公子,既然这样,那不如先随本官走一趟,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他一挥手,立刻便有四五个锦衣卫冲了过来,谢思成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反剪了胳膊,用绳子捆了,走出撷文堂。
  铺子里的几个伙计似乎很害怕,全都缩在书架后面。
  邹子路冷冷地环视着书铺,最后把目光落到早已吓得抖成一团的掌柜身上:“你也跟着一起去!”
  便又有几个人过来,把掌柜也捆了,邹子路稍微缓了口气,还好,这两人不像葛氏父子那般出手狠辣,许让的尸体他已经看过来了,一招致命,这是高手所为,这人所练的武功,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武功。
  邹子路走出撷文堂,已是冬日,阳光带着暖意,照在人身上,舒服得想要睡觉。


第一八八章 开视化为血

  霍柔风以为苏浅带她回到书院里面,便就分道扬镳了,可事实出乎她的意料。
  或许是沈青彦不想让黄显俊和霍九在一起,因而一只手按在黄显俊的脖子上,让他跟着一起去见山长。
  黄显俊哭丧着脸,冲着霍柔风求道:“霍九,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不敢。”
  霍柔风懂了,她听人说过,功课不好的学生都害怕见老师,更别说是山长了。
  黄显俊和芦瑜功课都不好。
  霍柔风很理解他们,前世她的功课也不好,几个伴读为了不令公主尴尬,只能比她更糟糕,她为此很是自责,可是每当她想用功读书的时候,总会有些好玩有趣的事情在等着她。
  这一世,她虽然没有去过学堂,但是她跟着张夫子学习的时候,也是很用功的,只是她能上课的时间不多罢了。
  树德书院的山长年约五旬,就是霍柔风想像中的老学究模样,黄显俊悄悄在她耳边嘀咕:“史云就是他的学生。”
  霍柔风记起来了,史云是庶吉士,眼下尚在翰林院,他的兄长史原便是芳仪长公主府的长史。
  苏浅对山长毕恭毕敬,直呼“先生”,向他请教了几个学问上的问题,山长对他似乎很是欣赏,解释得很详细,如同对待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霍柔风记得苏浅没有功名,也没有参加过科举,他是庆王的伴读,小时候是在宫里上学的。
  想到这里,霍柔风压低声音问黄显俊:“山长可曾教导过皇子?”
  黄显俊摇头:“山长从未入仕,怎会教导过皇子呢?”
  霍柔风仔细听着山长和苏浅的对话,他们谈论的只是学问上的事情,并未提及庆王。
  这时,山长的目光向站在一旁的黄显俊和霍柔风望过来,书院有很多学生,他并不能一一叫出姓名,但是像黄显俊这种人缘极好的差等生,他老人家想不认识都不行。
  于是他便把站在黄显俊身边的霍柔风也当成书院里的学生了。
  他笑容温和,问道:“你二人没有去上课,可是也有问题要问?”
  黄显俊连忙望向沈青彦,他是被沈青彦硬拉来的。
  沈青彦瞪他一眼,换了个自以为谦虚的笑脸,对山长道:“他是我家表弟,我带他来的,小孩子顽皮,让他聆听您的教诲,也长长见识。”
  黄显俊缩着脖子,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山长捋须颔首,似是对沈青彦的这番话很是满意。
  接下来,便没有人再去注意这两个小孩儿,待到苏浅和沈青彦重又记起他们二人时,却发现黄显俊依然乖乖地站在那里,霍九却已经不知去向。
  苏浅眉头微蹙,眼前浮现出霍九猫着腰,悄悄从他们背后溜出去的场景。
  碍于当着山长的面,他不好多问,正好看到山长眼露倦意,三人便一起告辞,待到从山长的屋子里走出来时,发现霍九的那个小厮张轩还站在廊下。
  “你家九爷呢?”苏浅问道。
  张轩毕恭毕敬:“回您的话,我家九爷去官房了。”
  既然是去官房了,那就等等吧,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一盏茶的功夫。
  黄显俊眼睛亮了,对张轩道:“走,跟我去看看你们九爷,别再掉到茅厕里出不来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认识霍九这么久了,好像还是第一次和霍九一起去茅厕。
  两人步履匆匆,拐过一道小门,眼看前面就是官房,张轩这才压低声音对黄显俊道:“黄大爷,不瞒您说,我家九爷已经走了,他让小的留下和您说一声。”
  黄显俊气得跺脚,什么叫留下和他说一声,分明就是让张轩拖住苏浅,免得走不远又被叫住。
  这下好了,连他也跟着一起被拖住了。
  霍柔风已经在去书铺街的路上了。
  这一带已经戒严,没有了拉脚的轿子,她一路奔跑着来到书铺街。
  果然如苏浅他们所说,有顺天府的人在路上盘查,看到有男子经过都要叫住搜身,好在她只是个小孩,没有人注意到她。
  书铺街离贡院前街并不远,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她便到了。
  她原以为书铺街上会一片混乱,可是她到的时候,锦衣卫已经走了。
  书铺街故名思议,这里的铺子大多都是卖书和卖笔墨纸砚的,平日里虽然说不上繁华,可也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可是今天却是冷冷清清,站在街头便能一眼看到街尾,店铺大多大门紧闭,有还没有打烊的,伙计们也是正在上门板,准备关门。
  霍柔风忙走过去,问那正在关门的伙计:“听说来抓人了,请问出事的是哪家铺子啊?”
  那伙计见她年纪很小,便认定是哪家的熊孩子来看热闹,没好气地向前一指:“葛记,你可别过去啊,出人命了。”
  说完,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从里面上了门栓。
  霍柔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了那家葛记书铺,书铺的大门上贴了锦衣卫的封条,几个扫街官奴正提着水桶在清洗地上的血迹。
  霍柔风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那幕场景,一个人假装摔倒,就在身子踉跄的瞬间,他撞倒了斜靠在门前的竹竿,竹竿倒下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可是就在竹竿落到地上的那一刹那,他用脚尖将竹竿勾起,然后那根一端削尖的竹竿便飞了出去,前面的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去去看,便被穿透了胸膛。
  扫街官奴泼了两桶水,可那血迹已经渗进青砖里,留下一片殷红。
  看着这片血印,霍柔风似乎看到鲜血从竹竿里汩汩涌出的情景,太清晰了,这一切就像是她亲眼所见。
  她怎会见过呢?
  前世她虽然曾经跟随母亲南征北战,可是她被保护得很好,怎会让幼小的她看到这种杀人的场面呢?
  这一世她的生长环境,更不可能见过的。
  可是她却在听到黄显俊粗略一说,便能清清楚楚的想像出来,甚至细致到那人的每一个动作。
  那幕场景如同走马灯,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而那从竹竿里流出的鲜血,渐渐地蔓延开来,像是没有尽头,模糊着她的视线。
  她回过头去,眼前的街道似是也被这片血红包裹,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路边的一棵大树,这才没有摔倒,可是那股血腥味道还在鼻端,让她透不过气来,她蹲到树下,大口呕吐起来。


第一八九章 小猴儿

  一只手落到她的身上,不轻不重拍着她的后背。恍恍惚惚间,霍柔风感觉自己是在家里,拍她的人是采芹吧。
  她大口地呕吐,把隔夜的饭全都吐出来,直到吐出胆汁。
  她头重脚轻,蹲在地上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向前栽去。
  就在这一刹那,一双手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霍柔风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她的头已经靠在一个人的胸前。
  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给你的那只小猴子的瓶子呢,有没有带着?”
  小猴子?
  霍柔风下意识地伸手从衣领里拽出用金链子坠着的那只水晶小猴儿。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头顶的人松了口气,不用拔开瓶口的木塞,便有清甜的水蜜桃味道涌了出来,她如同置身在一片桃林之中,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变得舒爽起来,她深深地呼吸着,先前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终于荡然无存。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用衣袖擦擦她的嘴巴,粗糙的布料在她嘴唇上磨擦,霍柔风的大脑终于澄明起来,她一把拽住那条衣袖,抬起头来,就对上了衣袖的主人。
  “怎么是你?”
  她的杏眼瞪得圆鼓鼓的,展怀又想起了家里养的金鱼,小时候他拿了鱼食喂鱼,乳娘告诉他,金鱼是不知道饥饱的,会给活活撑死。
  霍九迷糊起来也和金鱼一样,被他抱到怀里了,还不知道是被谁抱着。
  “当然是我了,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身上有这只小猴子?”展怀弯上眼睛反问她。
  霍柔风打死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是展怀,她梗着脖子说道:“好多人都知道啊,采芹知道,小叶知道,姐姐也知道。”
  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她挣扎着从展怀腿上跳下来,四下看了看,她还是在书铺街上,旁边就是那家出事的葛记书铺,街道上冷冷清清,就连方才的扫街官奴也已经不见了。
  她看看地上,那一片血渍还在,她吸吸鼻子,鼻端只有水蜜桃的清甜。
  “你闻到血腥味儿了吗?”霍柔风问展怀。
  展怀摇头,他也看到了地上冲洗过残留的暗红,他道:“都给冲去了,哪里还有血腥味儿?”
  霍柔风摇摇头:“刚才有的,我闻到了,很大的味道。”
  展怀看了看树下那一滩呕吐的污物,没有再和她争辩,刚才他也在这里,他并没有闻到血腥味儿,想来就是这个小家伙看到血渍后想像出来的吧。
  他一把拉起霍柔风,道:“好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埋怨:“这有什么可看的,你也真是的,想看热闹就跟我去福建啊,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我啊,你现在……”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他看到霍柔风还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葛记书铺的招牌。
  “乖,我们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锦衣卫可能还会回来,我不能让他们看到。”展怀凑到霍柔风耳边悄悄说道。
  霍柔风这才反应过来,她回过头打量着展怀,见他穿着一件粗布棉袄,配上一张古铜色的脸庞,就像街上的粗汉子,哪里还有国公府小公子的模样。
  她来不及多问,便任由展怀拉着她,匆匆跑进街边的一条巷子。
  两个魁梧的大汉站在巷子里,霍柔风认出他们是展怀身边的耿氏兄弟。
  两人见他们来了,匆匆行礼,霍柔风看到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驴车。
  这一带已经戒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驴车赶过来的,霍柔风刚一迟疑,身子便凌空而起,展怀双手使力,从身后把她抱到了车上。
  霍柔风自从八岁以后,还没有被男子抱过,今天她已经被展怀抱过两次了,待到展怀跑上驴车,霍柔风便拽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算准了展怀不敢大喊大叫,所以她这一口便咬得格外用力。
  她咬住了便不松口,展怀气得不成:“你是和金豆儿学的吧,快松开,疼死我了……好了好了,我改了,我改了还不行,九爷饶命!”
  霍柔风这才放过他,她用手拨开车帘,见耿氏兄弟已经赶着车走出那条巷子,七转八拐,又走进另一条巷子。
  “咦,他们对京城这么熟悉啊,我都不知道这些小路。”霍柔风好奇地说道。
  展怀得意,却没有说话,只是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虎口上有两排牙印,其中有两个尖尖的地方已经渗了血丝,那是霍九的两颗小虎牙。
  霍柔风冲他做个鬼脸,看你下次还敢抱我不?
  “你怎么来京城了?你怎么也来书铺街了?你怎么就恰好遇到我了?”霍柔风连珠炮似的问他。
  展怀把手攥成拳,举到她的面前,把那个牙印正对着她:“我们这么久不见了,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霍柔风索性翻个白眼,伸出舌头,做了个吊死鬼的表情送给他。
  展怀忽然笑了出来:“哈哈哈。”
  他的笑声爽朗,和大半年前一样,霍柔风想起了那些珊瑚和海螺。
  “我问你呢,你怎么忽然来京城了?阿全前些日子刚刚离开京城,你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他?”她问道。
  展怀这才收起笑声,道:“我没有遇到他,但是我猜到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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