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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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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青皱眉,他是斥侯出身,稍一辨别就知道了。
这是城门,城门的炮声!
姜老爷子说的对,谢思成还有后招,可是谢思成恐怕也没有想到,当初与他在宣抚纠缠月余的韩世虎就在西安!
展谢大军至今没有和加海军队正式作战,当然,这是指的正式战争。
加海和谢思成刚刚进关,就被守在那里的韩世虎缠上了,韩世虎接到的命令就是缠住加海和谢思成,尽量拖延时间,待到朝廷大军过来,他们再功成身退。
所以,若说展谢这边有谁对加海和谢思成的打法最熟悉的,非韩世虎莫属。
而展怀就是把韩世虎留在了陕西。
韩世虎曾被鞑子抓去做过奴隶,他的全家都死在鞑子手里,他逃出来后就做了马贼,无论是当兵的还是普通商户,只要是鞑子,在韩世虎手里绝无活口。后来他被招安,作战勇猛,杀伐果断,是展怀麾下一员虎将。
但是当年展怀决定起兵时,韩世虎是不满的,他对展怀说:“我从军就是为了打鞑子,您不让我打鞑子了,让我跟着您去打京城,我觉得没劲,您还是让我回去当马贼吧。”
人各有志,展怀没有想方设法去说服他,几天后,便把他派去了宣抚一带,让他等着鞑子出关,后来又让韩世虎回到了陕西。
炮声越发密集,凭着郎青的经验,双方对用的火炮不下二十门。
姜老爷子说什么来着,他说加海想要的西安城里的钱财武器,可是谢思成却会对这些视而不见,如果加海同意,谢思成或许会用整个西安城来换得一人,那人就是无名。
无名制造的火炮远非鞑子可比,更别说镔铁兵器和火绳枪了。
二爷展愉也曾说过,无名能抵千军万马,既然二爷也这样说了,那他这个假无名便来走上一回吧。
郎青摸摸自己的脸,他的身材和面部轮廓和无名本就有几分相似,加上易容,就连给二爷守门的老苍头也误以为他就是无名。
只是易容过的脸上,总有些不舒服,郎青还想再抓几下,身上猛的被人戳了一下,郎青果断把手缩了回来。
杨老大和他的人带着郎青等人走进一间小院,院子外面早就站着七八个青壮汉子,郎青瞟了一眼,这些人不是军士,他们是江湖人。
虽然都是武人,也都是刀尖上舔血,但是军士和江湖人是有区别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郎青忽然有些奇怪,谢思成为何没有带着军队里的人过来呢?
按理,谢思成和太平会已经掰了,据查子带来的消息,谢思成并没有舍弃他为太平会打下的江山,因此,他手下大多数人仍然各司其职。以前谢思成是与翠娘子分庭抗礼,现在则是与蓝先生。
蓝先生手中握着庆王这张牌,谢思成背后则是鞑剌人。
因此,现在谢思成用来办大事的,不是军队里的人,而是江湖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走进院子,大门便在身后关上了,疤脸女子手中短刀猛的向前送去,对杨老大道:“别装哑巴。”
这一次她在刀尖上了加力气,杨老大能感觉到那刀尖已经割破了皮肉,他不是第一次挨刀子,他能清楚判断出那刀子在皮肉里的深浅。
杨老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强做振定。
“谢大人,无名先生到了。”
稍顷,里面传来一个清悦的声音:“请无名先生一个人进来,其余人留在外面。”
话音刚落,先前用绳索勒死老孙的少年已经不悦地喊了起来:“那怎么行,崔老爹叮嘱过的,让咱们跟着无名先生一起过来的,无名先生在哪儿,我们也要在哪儿。”
“不是所有女子女扮男装都能装得像,你不行。”
你不行?少年被里面的人轻轻松松说破身份,有些脸红,她看一眼疤脸女子,不知该怎么办?
走在最前面的郎青沉声道:“小渊呢?小渊在哪里?”
里面的人笑道:“无名先生进来后,自是能够见到他。”
郎青不再多问,抬腿入屋,一室宁静,如果不是刚才听到有人说话,郎青会以为这屋里本就没有人。
他四下看去,耳朵忽然动了动,猛一抬头,就看到房梁上吊着一个人。
沈渊!
郎青大怒,嘶声吼道:“你们要的是我对不对,为什么要祸害他,他有病!”
屏风后人影一闪,谢思成缓步走了出来,他一身竹青道袍,腰间挂着玉笛,优雅一如往昔。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郎青,忽然问道:“以你的才能,为何会屈居在霍九手下?我一直都想不通,很想亲口问问你。”
郎青心里一凛,谢思成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的,这是在试探他。
好在姜老爷子去洛阳之前,就让无名去了随云岭,从那时起,在炼制坊里的无名就是他郎青了,展愉之所以痛快地答应无名,让沈渊跟在自己身边,一是看中沈渊独特的计术才能,二来也是不想让沈渊发现无名已经换人了。
郎青假扮无名已有几个月,一直无人察觉,甚至由于他因为易容不适偶尔抓脸的小动作,张轩还建议他用用女人的香膏子……
“你既然能说出霍九这名字,定然也知道霍大娘子吧,而我便是霍九的姐夫,霍大娘子尚未成亲的未婚夫君,你明白了吗?”
郎青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霍大娘子啊,我真的不想冒犯,您是巾帼不让须眉,大人大量,一定不要怪罪我啊。
谢思成微微一怔,他得到的情报里,是真的没有这个。
霍大娘子居然是无名没过门的妻子!
他最新得到的消息,北直隶的永丰号全部关门大吉,掌柜和帐房一夜之间消失无踪,而双井胡同的霍家,也只有几个看房子的仆从,据他们所说,如今世道不好,霍大娘子一介女流,也不想再留京城了,跟着霍家商队回杭州去了。
第七七二章 何错
又是一记炮声传来,在屋子里也能听到。
郎青自豪地笑道:“这是我的火炮。”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可以连发二十次的火炮,不过展怀打河南的时候,并没有用上。”谢思成像是很遗憾,是啊,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听到这密集的炮声,他压根就不知道展怀手里还藏着这样的宝贝。
“他起兵的时候,第一门连发炮还没有制造出来,至今为止,也只是造出十门而已。”郎青洋洋自得,是啊,当年瓦剌炮名扬一时,后来红毛人的火炮一出,瓦剌炮不堪一击,可是那些火炮也只能一发一发地打而已。
“原来如此,这是在城门上?怎么弄上去的?”谢思成至今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些火炮,他也只是今天晚上听到炮声。
“谢公子,红毛大炮长约九尺,重达千钧,只能靠骡马车拉行,自是难以安置到城楼之上,然而我的连发炮的重量却只有红毛大炮的一半,不但便于行军,也能轻松抬上城楼。如果我判断得没有错,谢公子你的军队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了。”
郎青说得兴起,好像已经忘记他的徒儿还吊在房梁上,他知道,如果是无名本人,说起这些时也会喜不自胜,这是他的得意之事,无名每每提起时,就如一位父亲在夸奖自己的儿子。无名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那是个胸怀若谷坦坦荡荡的人。
“无妨,无名先生一人可抵千军万马。”谢思成恭敬地说道。
“既是如此,我来了,那么谢公子可放过小渊了吧?”郎青问道。
谢思成安静地看着他,微微笑了,他道:“沈渊是皇室中人,把他留在西安好像不妥吧,家父对他很是想念,想要让我把他送去安徽。”
到了今时今日,谢思成已经不再掩饰他和蓝先生的关系,只是郎青早就知道,这对父子早已分道扬镳。
外面的炮声已经停下来了,黑夜重又恢复了平静,郎青道:“你的人已经退了。”
“嗯,他们来此,本就是要退兵的,无妨。”谢思成浑不在意。
他本就没有想过能够攻下西安,此番安排只是障眼法而已。
“既然如此,那小渊……”
郎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思成打断了,即使是打断别人说话,谢思成也依然优雅。
“昔日荣王逃至酒泉,家父曾经想过要助他一臂之力,因此派了翠娘子与沈渊前去,可惜甘州总兵好大喜功,不听劝阻执意出兵,最终死在展怀手中,甘州失守,酒泉便没有了最后的屏障,荣王仓惶逃走,翠娘子只好带着沈渊藏身西安。对于家父而言,沈渊先是他的晚辈,其次才是属下,因此,他一再说过,要我将沈渊送去见他,为人子者,不敢违拗。”
郎青在心里冷笑,好在他是斥侯,如果现在站在谢思成面前的是真正的无名,恐怕已经相信了。
当年为了打下甘州,他和花四娘没少出力,当时京城的女查子们还没有过来,第一手的情报是他郎青送出来的。
荣王最初违反,便是蓝先生从中怂恿,谢思成给荣王出力不小,后来荣王败走酒泉,蓝先生得知荣王与甘州总兵高怀古有来往,便想借机让高怀古拥荣王起兵,与展怀一觉高下,将西北纳入怀中。
蓝先生之所以让翠娘子带着沈渊来西北,就是因为他一直怀疑沈渊是知道庆王身世的,荣王和沈渊同为宗室子弟,且荣王年少时与沈渊的父亲也有交情,只要让他得知庆王的身世,荣王必反。
太后只有三子,当时的皇帝一心想当和尚,太子养在太后膝下,而庆王的身世一旦传出来,首先影响到的是太后,其次才是庆王。太后一倒,养在她身边的太子便没有依仗,到时唯一能和太子争夺帝位的就只有荣王这个真正的龙子凤孙。
年幼的太子与手握兵马的荣王相比,谁能坐上那张椅子有目共睹。
蓝先生认为荣王必定再反,可惜这招棋毁在谢思成手中。
高怀古之所以会出兵,全是因为谢思成的搅局,高怀古死后,谢思成便离开了西北。
翠娘子和沈渊侥幸逃回京城,翠娘子恨透了谢思成,这才有假借谢思成之名跑去宣抚的事。
这些情报十之八、九都是郎青查出来的,现在听谢思成把自己洗脱的一干二净,也没有揭穿他,只道:“既然如此,那你先把小渊放下来,我要看下他的伤势。”
沈渊一动不动,想来是受伤了。
谢思成道:“不急,我还在等一个人,等那人到了,我们便走。”
“等人?你要等你的人带回展大小姐?”郎青不屑地问道。
“是啊,我在等展大小姐,展怀与霍九的宝贝女儿。”谢思成说得心安理得,郎青差点以为这个展大小姐不是还没断奶的阿裳,而是自己会飞奔而来的大姑娘。
“谢公子,莫非你也如令尊所想,认为谢家血脉的女子……”郎青没有说下去,他觉得把蓝先生的那种想法安到阿裳身上,简直是禽兽不如,他说说都觉恶心。
霍柔风围剿黄一清时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偷偷摸摸,她得大方,也传得飞快,早已传回西安。
谢思成哈哈大笑,他对郎青道:“无名先生,你猜错了,一个人长成什么样子,先天占了三成,而另外的七成全靠他成长的环境与他接受的教导。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于血脉呢。”
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说起来他也算是沈家子孙,身上流着沈家人的血,可是他却是长在泥泞之中,与那些光鲜亮丽的沈氏皇族沾不上边。
“那你要个小孩子做甚?”郎青心中已有怒气,阿裳才多大,还是个小孩子啊。
谢思成有片刻的失神,他笑着摇摇头:“无名先生,你们只看到我要抓走展怀的女儿,可是你们并不知道,早在一年之前,展怀便抓了我的妹妹!”
“我要用展怀的女儿,换回我的妹妹,这何错之有?”
第七七三章 一瞬间
在这世上,谢思成还有两位尚在人间的血肉至亲。
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蓝先生,另一个就是同母异父妹妹霍思谨。
自从霍思谨离开京城,谢思成便失去了她的消息。
先是知道她被蓝先生的人接去了扬州,然而谢思成派人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去的人回来禀报,霍思谨是被人截走的,她的丫鬟翠缕不知去向,阎嬷嬷和翠缕虽然侥幸没有一起被带走,但是她们知道得太多,已经被蓝先生的人灭口了。
与此同时,谢思成还知道了另一件事。
他藏在云娘那里的谢家族谱不翼而飞!
谢家的族谱是谢红琳昔年在洛阳时遗失的,那时她病入膏荒,被锦衣卫追杀,东躲西藏时不慎遗失了族谱,当时的洛阳藏龙卧虎,锦衣卫和蓝先生都在洛阳,谢红琳发现族谱遗失后也无力寻找。
之后的很多年,谢红琳让燕娘派人到中原寻找过那本族谱,但是为了不引起锦衣卫的注意,所有的寻找都是悄悄进行,谢红琳只希望锦衣卫认为谢家人已经死光了,这样她的一双儿女就能平安长大。
燕娘手下的人,即使是汉人,也是在鞑剌长大的,他们对中原并不熟悉,想要找族谱,便也是托了江湖人。
因此,谢思成很早就知道有人在找这本族谱,他悄悄瞒下了这件事,便是不想让蓝先生对族谱引起重视,果然后来他轻轻松松就从蓝先生手里拿到了族谱,他猜到这本族谱对于谢家一定还有特殊意义,可是他看过几遍也没有发现端倪,于是就将族谱藏到云娘那里。
他想过,有朝一日这本族谱或许能够从谢家人手里换来好处,甚至到保住性命。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霍思谨,可是他没有想到,霍思谨却自作聪明地告诉了展家人。
得知族谱不见了,谢思成便猜到是霍思谨漏出的风声。
谢思成没有怪罪妹妹,思谨什么都不懂,一定是被人骗了。
谢思成抬头看向挂在梁上的沈渊,沈渊是被打晕的,这会儿已经醒了,一双充血的眼睛正在瞪着他。
“沈渊,你的师傅真是很关心你,为了你甘愿赴险。”谢思成温和地说道。
泪水从沈渊眼中滑落,他无奈地看向“无名”:“师傅,您为何还要来?”
“无名”微笑:“因为你是我徒弟。”
沈渊从小就知道除非他一直是半死不活,否则他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年他遇到了罗杰,罗杰的开朗博学,如同给他打开了一道窗,他知道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也有很多他从未听说过的知识,他心存向往,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担心自己会连累罗杰。
于是有一天,他拿出一对一模一样的玉佩,让罗杰记住玉佩上的花纹:“罗大夫,如果有一天有人拿这枚玉佩过来,请您务必躲起来或者逃走。”
第一次他送出玉佩时,罗杰逃了,一个意外,他回到了他来时的地方,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地方。
第二次他送出玉佩,便是今天晚上,他以为无名看到玉佩不会跟着一起来,展愉的府第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无名留在府里就不会有事。
可惜他没有想到,收到玉佩的是郎青,并非真正的无名。
沈渊收到消息前脚出门,郎青他们就知道了,他们一直在等待,终于等到老孙拿着玉佩前来,郎青自是不会知道这枚玉佩是让他逃跑的,他迫不及待地来了。
此刻看到沈渊的泪水,郎青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老子该不会是理解错了吧!
不过,他已经顾不上多想了,无论沈渊是怎么回事,他也会尽力把沈渊救回去。
沈渊是无名的徒弟,无论他是真的出卖师傅,还是出于别的原因,郎青都应把沈渊交给无名处置。
当然,如果救不出去,那也不怪他,对吧?
郎青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对谢思成道:“炮声已经停了,你的人为何还没有得手?”
攻城只是为了引来西安的兵力,要偷孩子只要混进城里的那些假扮成流民的人就足够了。
谢思成其实也在算着时间,那三百人派出去已经有两个时辰,无论展颜是在长安街,还是在东照街展愉的宅子里,这个时候都应该得手了。
他稍一走神,就听到门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畜牲,你们把孩子给我!”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兀,沉稳如谢思成也是一怔。
女子?跟着无名一起来的那三个女扮男装的?
霍九虽然有娘子军,可是她的人都是征募来的穷苦人家女儿,上阵杀敌或许能够应付应付,可若单打独斗又怎是武林中人的对手?
女子说的孩子是谁?展颜吗?
该不会是展颜被送来了吧?
人往往会这样,期待一个消息太久太迫切,当那个消息来到的时候,就会被一瞬间的喜悦冲昏头脑。
谢思成的“一瞬间”或许比别人要短暂,他稍后就会冷静下来,想到这件事的不可能性。
可是对于郎青和外面的人而言,这“一瞬间”已经足够了!
郎青是福建军队里最出色的斥侯,只是谢思成眼中瞬间的惊喜,他便知道时机到了。
他猛的“啊”了一声,好像是听到“孩子”两个字后的惊讶。
这一声尚未落下,一条黑影便破窗而来!
谢思成后退两步,手中已经拿起了玉笛。
可是已经晚了,几柄飞刀几乎同时破空而来,仓惶之间,谢思成用玉笛打落两柄,可是还是有一柄插到了他的左肩。
与此同时,那使飞刀的女子手腕一抖,又是两柄刀向他飞了过来。
眼看就要飞到谢思成面前了,屋里多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郎青一见,对女子喊道:“小夜,谢思成归你,这个老头子是我的了!”
小夜撇嘴,实在是懒得搭理这个擅于偷懒耍滑的家伙,这次任务之前,花四娘就曾叮嘱过她,若是郎青耍滑头,直管给他一刀。
第七七四章 仇人相见
郎青是斥侯,斥侯们最擅长的不是兵器,而是拳头。
此时此刻,谢思成已经知道上当了。
面前的人不是无名!
无名没有武功,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为了这一天,他早就做了准备,炼制坊的工匠之中有他派去的人,虽然没能接近无名,但是无名的脾气性格、是否会武还是能打听到的。
无名没有武功,而且言谈举止文雅谦和,绝不是眼前这个高声叫嚣的人可以相比。
如果这人是假的,那么就是连沈渊也骗过了。
谢思成的心沉了下去,这是一个局,一个大局。
可是已经不容他分神去想了,小夜的飞刀刀刀索命,如影随形,谢思成不知道她身上带了多少把刀,但是他却记起这个女子是谁了。
那一年在鞑剌,遇到地动,霍九被砖石砸晕,他本想趁机带霍九走的,可是霍九的丫鬟却拦住了他。
他用霍九的性命相协,那丫鬟放过了他,就在他把霍九扔给那丫鬟的一刹那,丫鬟的飞刀就朝他飞了过来,他拔腿便跑,丫鬟把霍九安置好便去追他,当时地动还没有停止,他也不知道那丫鬟哪来的胆子,居然不知死活地追他,可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他是霍九的犯人,丫鬟是霍九的人,自是不会放过他。
好在后来遇到加海的人,那时他还没有正式见过加海,他对那些人说,他是来求见加海的,而那女子是汉人的探子……
那丫鬟虽然使得一手好飞刀,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和他一起被绑了去见加海。
再之后,加海将他待为上宾,而那女子为了保住清白,摔碎了饭碗划花了自己的脸。
鞑子兵很生气,对她施以重刑,若不是加海说不要杀她,要从她嘴里问出口供,她早就被折磨死了。
他听说以后微微皱眉,没有明白如此刚烈的女子为何不直接自尽。
但是没过几天他就明白了,因为那女子跑了。
她逃走的时候,还杀了两名看守。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可是谢思成却依然记得。
眼前这个疤脸女子,就是当年被鞑子抓去的丫鬟。
当年他便不是这丫鬟的对手,现在依然如此。
这一次谢思成带到四和街的有二十几人,这些人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无名和三个瘦弱女子绰绰有余,可是现在,除了满身是伤的老者,竟然没有一个进来救他。
那些人应该都死了,即使不死想来也是逃的逃伤的伤。
从意识到无名是假的那一刻起,谢思成就知道大势已去。
落入陷井的不是无名,也不是展颜。
而是他。
展怀和霍九设下了一个局,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城楼上十门尚未在战场上启用的连发炮,不是为他准备的,因为在展怀和霍九的计划中,他只是一个自以为聪明而钻进猎人陷井的狐狸而已。
那十门连发炮是示威,向加海的示威!
当年加海在霍九手中受辱,他一心想要将西安城据为己有,可是展怀和霍九却避开与他交锋,现在加海和朝廷签下条约,只要打败展怀,整个陕西都是加海的。
于是远在河南的展怀和霍柔风,便用这十门连发炮向加海示威。
这十门连发炮不是从红毛人手中巨资买来的,就像那些镔铁兵器一样,是他们自己制造的。
无名能造出十门,还会造出一百门一千门。
有了这些连发炮,放眼天下谁能与之交锋?
谢思成紧咬牙关,他不是展怀那种含着金匙出生的贵公子,也不是霍柔风这种养在富贵丛中的小少爷,他是从烂泥堆里爬出来的,他的确是姓沈,可是他却没有得到过宗室子弟应有的一切,他现在的所有,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所以,他格外珍惜生命。
又是一刀飞开,正中谢思成右肩,左右双肩全都伤了,那支从不离身的玉笛终于落到地上。
头发花白的老者已油烬灯枯,他的武功本在郎青之上,可是刚才在外面被这三个女子暗算受了重伤,他和郎青几个回合下来,便已招架不住。
“公子,您快走,快走啊!”
老者拼了全力,迎着小夜扑了上去,小夜手里的飞刀尽数插到了他的身上。
老者哈哈大笑:“丫头,你所有的刀全都用完……”
话音刚落,郎青一拳打到老者脸上,老者仰面倒下。
谢思成却已趁着这个机会破窗而出,他有咳疾,这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后来用过很多药,可还是没有根除,他边跑边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但是他不能停下来,从太平会手中掳走霍思谨的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展家或者谢家的人。
他要活着,他要救出思谨。
虽然蓝先生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是在他看来,这世上他只有思谨,思谨也只有他,他们兄妹二人,两个人一条命。
他若是死在这里,思谨怎么办?
谁能救她?
谢红琳恨死了谢婵,一定不会放过她,谢家兄妹和展家也恨死了自己,他们都会让思谨死,就连蓝先生也不会看着思谨好好的,否则当初就不会从京城带走思谨了。
天下很大很大,可他和思谨却只有彼此。
有思谨在,他就有家;有他在,思谨也有家。
可若是他们当中有一个没有了,那么在这世上,留下的那个就是孤苦伶仃。
剧烈的咳嗽让谢思成的头也随之晕沉,他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他拔下插在肩上的飞刀,鲜血顿时流淌出来,他的双臂已经无法抬起,可仍然强撑着把刀握住,他的玉笛没有了,这两把飞刀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
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落下,谢思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脖子就被绳索套住了!
套马索!
鞑子用来套马用的绳索!
谢思成咬牙举起手里的飞刀去割绳子,可是一碰之下他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这不是普通的麻绳,这是特制的牛皮绳。
用刀也能割开,可是却不是他这种手臂受伤的人可以做到的,即使是没有受伤也需要费些功夫。
第七七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谢思成能感觉到那条绳子在脖子上瞬间收紧,手里的短刀咣当落地,他闭上了眼睛。
“哎呀,你这孩子,住手住手!”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是小姑娘在抱怨:“绳子套上就不能住手了,小笨姐姐没有教。”
小笨姐姐只教她们如何不住手,却没教如何住手,不是小笨姐姐忘了教,而是她也不会。
“那就让大叔教你。”
忽然的变化让谢思成猛的睁开眼睛,逃!
可是他的身子刚动,脖子上的绳子便又一次收紧,小姑娘在身后不满地叫道:“青狼大叔,你看你看,他要跑。”
郎青翻翻白眼,长安街府里那个一身银毛的吃货才是狼!
他解开外衫,取出缠在腰上的牛皮绳,把谢思成五花大绑,对那小姑娘道:“你这孩子怎么连绑人都不会?”
小姑娘冲他皱了皱鼻子:“我只会杀人,不会绑人。”
郎青一怔,好有哲理的一句话啊……
狗屁啊,狗屁哲理!这话要让小夜说出来那才叫哲理,你们这两个只会套圈圈的小丫头,还只会杀人,再练上几年吧。
郎青懒得反驳她们,他还不想被人说是以大欺小。
谢思成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竟是已将他当成了死人。
他无奈地再次闭上眼睛,没想到居然会落到这样的几个人手中。
他想起在鞑剌时听到的消息,黄一清是被霍柔风挑到马下,又被乱马踩死的;张宝辰死得更加不值,竟然是被自己的小妾所杀。
他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救出思谨更难了。
古老的城墙,巍峨的古城楼,十几面金光闪闪的旗帜在夜空中飘扬,金色的旗,谢九娘子的旗。
谢思成被那两个套绳圈的小姑娘从马车里拉出来,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那一片金色,城楼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金旗烈烈,将白日里略显陈旧的城楼映照得金壁辉煌。
十门大炮一字排开,那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城楼之上,她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一如百年前那位君临天下的女子。
谢思成眼前有些模糊,不知是灯太亮,还是旗太闪,他想揉揉眼睛,可是手被绑了,他动弹不得。
那是霍九吗?
是她吗?
她回来了,这是她布下的局,她是猎人,而他是掉落陷井里的猛兽。
谢思成带来的鞑子兵虽然已经退了,可是残兵余勇也不会退走多远,或许这附近便有人在,他们也和他一样,在仰视着城楼上的女子吧。
月光如水,宛如当年,只是当年宁波乌篷船上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她长成了他意想不到的样子。
而他也变成了她蔑视的人。
或许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只是那夜的月光太美,衣人以华裳,又如美丽的纱幔,遮去了善恶美丑。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是他们注定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就如白天和黑夜。
霍柔风伸手抚摸着炮身,这就是连发炮,今天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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