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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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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瑜郁闷死了,他很想把心里的这些情绪找人倾诉,可是找谁呢?金泰祥那些老家伙,那肯定不行;吴家勋?那小子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嘲笑他呢,芦瑜都打算这辈子也不理他了。
如果黄大头也在西安就好了。
黄大头和他一样,他们都认识霍九,都和霍九称兄道弟,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霍九是女的。
要眼瞎大家一起眼瞎,谁也不要笑话谁。
一想到黄大头捶胸顿地,用小手绢擦眼睛的样子,芦瑜的心情就好多了。
不过霍九没有死啊,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他爱当男的就当男的,他爱当女的就当女的,只要活着就好,黄大头高兴了说不定会摆上几桌,庆祝霍九死而复生,至于自己眼瞎那件事,瞎就瞎吧,霍九还活着呢!
可惜这几年里黄大头要么在四川,要么在京城,黄家在西北没有生意。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黄大头,也只能写信了。
写信?
天呐,霍九有信留给他!
信呢?
芦瑜晕晕糊糊走出长安街,又晕晕糊糊回到家里,早就忘了把信放在哪里了。
他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居然是在自己屁(防)股底下找到的那封信。
信已经皱了,好在没有破。
芦瑜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糊涂,差点把霍九的信给弄丢了。
可是芦瑜拆信的时候还是手抖了,信纸被他不小心撕破了一大块。
芦瑜又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待会儿要用浆糊把信粘好,这是霍九的信啊,都不用鬼上身,直接就能读的信。
“芦大,你是不是手抖了,脑抽了,把我的信给撕坏了?”
“芦大,你是不是想给黄大头写信,先不要写,等到以后时机成熟再告诉他。”
“你不要觉得自己眼瞎,九爷英俊不凡,岂是你能一眼看出来的?”
“你在西安好好做生意,遇到为难的事,就去找刘嬷嬷,她会带你去见二爷。”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不要再嫌弃自己眼瞎,赶紧把金泰祥在西北做起来……别害怕,暂时不会找你借银子。”
“现在不比当时,从陕西往京城去信可能不方便了,我已经安排好了,金泰祥的书信往来走军驿,你们去找总兵府一个叫孙东明的书吏便可。”
“我家有从京城和杭州来的厨子,你嘴馋了就去我家,我娘我婆婆和刘嬷嬷那里我都说好了,春天包荠菜馄饨,夏天在家做雪花酪,秋天多做糯米莲藕,冬天羊蝎子锅子任你吃。”
信是霍九亲笔写的,都是大白话,没有咬文嚼字,就像当家他们一起玩时说的话一样。
看着看着,芦瑜鼻头就酸了,他用衣袖抹一把眼泪:“霍九你个坏小子,写封信也要把人弄哭,我一个大男人,遇到为难的事就提你的名字,我丢人不?唠唠叨叨的,就连寄信也要张罗,你烦不烦啊,还怕我被人欺负了吗?还有,我家可比你有钱,倒像我没地方吃饭似的,我可能吃了,你也不怕把你吃穷了。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臭小子,这么多年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干什么啊,又把人弄哭了,呜呜呜……”
芦瑜哭了一阵儿,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吴家勋,让他引见着把西安城里的官员和大商家都走一遍,他可不是听了霍九的话,他就是想把金泰祥做得更大更好。
妈的,真当老子是吃白食的啊,我们芦家有的是钱,你还说你现在不会找我借钱,打仗不花钱吗?万一哪天你没钱了,找我来借钱,我又没钱拿给你,还不被你笑话死了。
芦瑜抹把眼泪,他怎么这么倒霉,遇到霍九这个小魔星!
那天为什么没能挤到前面看一眼啊,想死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圆的是扁的,给他烧的那些纸钱,全都浪费了,霍九肯定一张也没有收到,下次见到,一定要让霍九还回来。
呸呸呸,怎么还啊,不能还,呸呸呸!
第二天,芦瑜厚着脸皮去找吴家勋,吴家勋强忍着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芦瑜看着他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就生气,有心不理他了,想想还是继续理他吧,没有什么比把生意做起来更要紧了。从小到大,霍九花钱就是大手大脚的,现在打仗又需要钱,谁知道哪天就要跑来和他借银子呢,还是快点把金泰祥的生意步上正轨,总不能为了十几二十万两的银子,就要写信回京城找祖父筹集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祖父是一早就想到了吧。
祖父虽然不知道霍九就是谢夫人,可是一定早就想到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祖父也太老奸巨滑了,他老人家的胆子可真大。
等等,祖父让他过来的时候,展怀和霍九可还没有反呢,那个时候祖父就算准了吗?
芦瑜对芦老太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静下心来,他又觉得匪夷所思。
芦家一定以稳治家,芦老太爷这一次的举措,可和稳是沾不上边的。
这可是能抄家灭门的大事啊!
他给芦老太爷写了一封信,把他不明白的事隐喻地请教了祖父。
这封信便是送到总兵府,请那个叫孙东明的书吏代寄。
没过几天,芦瑜就收到了芦老太爷的回信,把他吓了一跳,这才明白霍九为何让他通过军驿寄信,军驿的书信既快又安全。
芦老太爷在信里说了一大堆,归根结底就是,霍家能做得,吴家能做得,芦家为什么不能?芦家子孙能不能继续富贵下去,就看这一次了。
且,你知道芦家当年是怎么起家的吗?
芦瑜是长房长孙,他当然知道芦家是怎么起家的。
芦家是靠混闲帮起家的,祖上就是街边收保护费的混子,施计强占了一家当铺,后来又学人家放印子钱,再后来就开了钱庄……
第七三七章 少年春衫薄
西安城四季鲜明,城内花开锦绣,城外绿柳扶疏。天下纷争,逐鹿中原,便是这西安城里,却如世外桃源,大户人家依旧富丽堂皇,平民百姓依旧安居乐业。
衣衫单薄的少年策马轻骑,微风吹起他耳鬓的散发,少年的脸蛋白里透红,颜色不逊满城繁花。
少年出了城,在一座大庄子前下马,他的身量尚未长成,十四五岁的模样,略显单薄,站在柳树下拴马,长长的柳条拂在他身上,人也如这柳条似的,亭亭袅袅。
薄底布鞋跨过门槛,露出一截雪白的袜子,少年脚步轻快,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
“师父,师父,京城来信了。”少年手里抱着一只匣子,匣子里可不只一封信,有十几封之多。
京城里的是给师父的,河南来的是给张轩的,还有乔师傅李师傅的家书……
信都分完了,少年手里的匣子也空了,他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很高兴,喜气洋洋,有人给自己写信应该是件欢喜的事吧,少年没有经历过,他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我媳妇说今年多喂两口猪,卖了小猪崽再加上我让人送回去的钱,就存够盖大屋的钱了,以后你们来我家里坐客,就能住进我家的大房子了。”
“我那小孙孙定亲了,厉害不,他才十四岁,邻村的小姑娘上赶着要嫁呢。”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着,互相打趣着,少年也跟着笑,真是有好多开心的事啊,虽然没有人给他写信,可是听听别人的也觉得高兴。
他跑到张轩面前,问道:“我猜你的信是张亭给你的,他有没有提走到哪儿了,打了几次胜仗了?”
“还有猜,当然是我哥写的,不过他没有细说,这是军事机密,是不能说的。我哥说五夫人打了几只兔子,本来说要分下去的,可是不够分,只好煮成汤,每人能喝一口,哈哈哈。”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五夫人有闲情逸致去打猎,那一定是心情很好了,心情之所以会好,那就是打了胜仗了。
他们虽然不能跟着五夫人一起出征,但是能够听到前方的消息,便觉得有了精神。五夫人临走时说过,他们是大后方,前方打仗,他们给前方提供最锋利的兵器,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前方的胜利,他们也很重要。
少年又凑到无名身边:“师父,大娘子说什么呢?”
无名瞪他一眼,目光却是一片温柔:“大娘子说的话,师父能告诉你吗?”
少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看到师傅把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胸前贴身的地方。等到回了京城,他就该称呼大娘子为师娘了吧。
这样多好啊。
“小渊,你过来。”耳边传来无名的声音,小渊转身,跟着无名走了出去。
屋外种了几棵美人蕉,和炼制坊的风格很不搭,但是花开得红艳艳的,绿肥红瘦很美丽。
无名指指一旁的石桌石凳,示意小渊坐下,这阵子炼制坊事务繁忙,师徒两人很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
今天收到霍大娘子的信,无名心情不错,也有了谈兴。
“小渊,二爷身边缺一个懂术数的人,我想向他推荐你。”无名口中的二爷,就是展愉。展愉与无名很投缘,隔三差五就会来炼制坊,前几天他来的时候,说起要找个精通术数的。
小渊一怔:“使不得吧,我……我是……”
他是姓沈的,而且还是皇室子弟。
“小渊,如果展家和谢家对你有戒心,即是你是我的徒弟,他们也不会让你留在炼制坊,炼制坊有多重要,我们全都知道。既然如此,你不必多想,我也只是向二爷举荐你,如果他让你过去,你只要好好做事就行了,我教你的算数方法,自成一派,但我们不用藏私,等到天下太平了,我也会传授给霍家人,只是现在还顾不上,二爷有需要你来运算的,你只需倾尽所能便是。”
小渊半饷没有说话,他能吗?
或者展愉根本不会答应。
无名看出他的心结,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得天下者有大智慧,你只需把自己的心态摆正便好,至于别的,不用你去多想。”
小渊点点头,无名笑着看看他,转身离去。
他来自一个距此非常遥远的年代,远比这里要发达,几年前,机缘巧合,他曾经回去过一次,但是造化弄人,他又回来了。这里有他牵挂的人,他也被人牵挂着,或许这里才是他的宿命。
无名走进自己的工作间,铺平纸平,拿出他自己特制的笔,给霍大娘子写信。
在他来的那个年代,人们相互之间的联系早已不再写信,他从不知道写信非但不麻烦,而且还是一件很幸福很甜蜜的事。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心里默念良久,再用笔写下来,一笔一画都是心意。
无名写着信,嘴角微微扬起,他享受着写信的快乐,他要把他的快乐传递给收到信的那个人,那个他穿越时空才找到的女子。
小渊依然伫立在美人蕉前,他的病已经治好了,这几年长得很快,现在看上去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
但是他仍然自卑,尤其是在霍柔风面前,他觉得现在挺好的,炼制坊里除了师父和张轩,其他的都是工匠,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在他们眼里,他只是无名师傅的徒弟,一个有着好师父的幸运少年。没有人当他是怪物,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姓沈的,他那个郡王的身份,更是无人知晓。
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学习从未接触过的学问,做对别人有用的事,无论外面是翻天覆地,还是改朝换代,那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是小渊,一个少年。
可是如果到了外面,跟在展愉身边,一定会有人打听他的身世,那他就不再是小渊,而是沈渊,有着皇家血脉的怪物。
小渊蹲下身去,像小时候一样,把脸埋在掌心里。
他有秘密,他不想提也不想被别人提起的秘密。
第七三八章 君王有语
京城里的夏天依然炎热,可是却少了这个季节应有的溢彩流光。
茶楼酒肆依然是最热闹的地方,但人们的谈资已经变成了又有哪家老字号关门了,又有哪家大户人家举家搬出了京城。
是啊,京城里关了很多店铺,也少了很多人。王府公主府不再举办花会茶会,文人墨客也没了诗会画会,时兴的江南料子运不过来,前两年的陈茶价格都翻了三倍。
除了茶楼里还能看到出出进进的人群,京城里还在营业的大铺子小铺子,都是门可罗雀。
“听说了吗?前两天大相国寺的和尚又进宫了。”
“当今天子该不会像先帝那样,也喜欢上烧香拜佛了吧。”
“啧啧,可千万不要,当今天子还没有大婚呢,若是也学先帝,那岂不后继无人了。”
“什么后继无人,不要胡说,让佛祖知道会怪罪你的,阿弥陀佛。”
沈彦青放下手里的茶盏,厌烦地皱起眉头。
黄显俊见了,连忙笑着对他说道:“表哥,你别不高兴啊,今天我可是为你送行呢。”
哪有在茶楼里喝茶送行的?还不是沈彦青没有心情,黄显俊连说了几处酒楼,沈彦青都不想去,最后还是来了四方茶楼。
沈彦青是自己找的门路,到西昌伯麾下做小旗,可是千防万防,还是被父亲沈继光知道了,于是这件事便黄了。
沈彦青初时患得患失,他是宗室子弟,可是在宗室营里,他们家也不是数得上的,明和帝对宗室并不亲厚,如果他不能趁着年轻建功立业,难保以后也能像父亲这样有口安稳饭吃。
可是后来西昌伯到山西,却又改为去打鞑子,接着消息一个个传到京城。
西昌伯败,西昌伯惨败,西昌伯又丢一城。
随着战报一起传回的,还有西昌伯抢掠商户,搜括民脂民膏的消息,御史们纷纷上书,大骂西昌伯是在发国难财,借着打鞑子的名义为自己敛财。
沈彦青听说后也是义愤填膺,可是父亲沈继光却是一副云淡风轻:“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西昌伯如果不去抢,难道要让他坐着等死吗?”
沈彦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泄气地坐在椅子上,问父亲:“照此下去,天子会怪罪到西昌伯头上吧。”
沈继光冷笑:“所以说多做多错,做得多也就错得多,西昌伯提着脑袋在前面拼命,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倒在其次,但是只要他败了,他便是千古罪人,懂了吗?”
说到这里,沈继光目光炯炯看着沈彦青:“你还想去打仗去建功立业吗?”
沈彦青没有说话,哪个男儿不想去建功立业?只是不能去,也不敢去。
可是当他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机会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明和帝梦魇不断,大相国寺的僧人提起,昔年太皇太后曾在无锡的万华寺为英宗皇帝做过一场大法事,就在做法事的时候,王太后诞下了明和帝,在京城的太皇太后觉得此事不祥,曾请了大相国寺和永济寺的高僧问此事吉凶,之后太皇太后八百里加急,将懿旨送往无锡,就在无锡的万华寺里,为刚出生的小皇子点了一盏长明灯。
众所周知,那次代替皇帝去万华寺做法事的,是年幼的庆王。
太皇太后娘家姓赵,她有一位族叔赵清泰就在无锡,当时便是赵清泰与当地官员一起,另有礼部和鸿胪寺官员一同前往。
无锡赵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因卷入无锡米市的案子,被全家问罪了。
这件事明和帝是知道的,只是年代久远,他早已忘记。听到大相国寺的僧人提起,他便把以前在东宫的人叫过来仔细问过,目光渐渐凌厉起来。
无锡供着他的长明灯,展忱的兵马已经到了江苏,庆王南下后在安徽,离江苏也不远,长明灯的事情,他可能会忘,展忱可能不知道,但是庆王却不会不记得。
有些事情就是这些,可能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如果近来你很倒霉,再把这些小事联系到自身,便会觉得所有的倒霉事都是这件事引发的。
而且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便会越想越觉得是真的,明和帝此时便是如此。
自从他登基之后,事事不顺,情况一年比一年差,到了如今,烽烟四起,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照此下去,他的龙椅也不保了。
夜里,明和帝又一次听到猫叫,他在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他便决定要派人到万华寺去一趟,可派谁去呢,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宗室中选一个。
最后,这个差事就落到沈彦青头上。
这是钦天监卜算出来的,宗室子弟中与明和帝八字相生相和的,就是沈彦青。
口谕传下来,连福王也给惊动了。
沈继光这一支是福王府的庶出,他和黄家一直在做生意,手头富裕,把福王府上上下下都打点得欢欢喜喜,可即使如此,福王对沈彦青这个孙儿也并不重视。
只是一个承欢膝下的晚辈而已,他的孙儿一大堆,若不能嫡庶有别,王府里早就乱套了。
因此,沈彦青平时也很少回王府,没想到皇帝的口谕一到,就把早就不问世事的福王给惊动了。
福王指着沈继光的鼻子说:“你不是八面玲珑吗?怎么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有看好,这可怎么办,难道要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沈继光也是心里难过,谁能想到,坐在家里也能被口大锅砸下来,还是要命的大锅。
现在的无锡,对于宗室子弟而言,就是龙潭就是虎穴。
真是想不出来,小皇帝从哪儿冒出来的念头,一道口谕,就能让沈彦青有去无回。
“疯了啊,皇帝这是疯了啊!”福王老泪纵横,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孙儿在哭,还是为了龙椅上的那个人。
“父王,我多派些侍卫跟随他,再说,我们福王府与展家、庆王都是往日不怨近日无仇,彦青只是个孩子而已,他们没有必要斩尽杀绝吧。”
第七三九章 盛怒
这件事情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无稽之谈,且,也没有必要挑选皇室子弟前去,可以派内监或者鸿胪寺的人,再或者也可以指派大相国寺的僧人。
福王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光冷然:“这是想让我的孙儿给他做替身吧,有其父便有其子,这种邪魔之念断不会是大相国寺的人教他的,这是他自己想的,或者是他身边那些溜须拍马的东西告诉他的!”
福王气得发抖,沈继光也反应过来,是了,就是这个意思,这种事他也隐约听说过,前朝有皇帝被算出有大凶之兆,于是便挑选一名太监到寺院替他出家。
可那是太监啊,原本就是奴才,主子让他死他便死,让他出家他便出家。
但是沈彦青不是,沈彦青是堂堂宗室子弟,他的祖父是福亲王,父亲是镇国将军,他是未来的辅国公!
待到沈继光带着儿子离开,福王还在生气,侧妃黄氏双眼红红地走过来,声音哀婉,却还在强做笑脸:“彦青也大了,前阵子不是还偷偷摸摸自己谋了西北的差事吗?无论如何这次也好过上一次,至少不用去打仗。”
不用打仗?
福王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就不应从中作梗,还不如让孙儿去西昌伯麾下,只要打个招呼,西昌伯难道还敢让宗室子弟上战场吗?在军中混上两三年,有了军功,再给他在五军都督府谋个差事,风风光光留在京城。
可是现在呢,虽然不用打仗,可是却比打仗还要凶险。
打仗不会真的去送死,可是这一次却是九死一生。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如果他的孙儿去了阵前,无论是小皇帝还是钦天监都不会把主意打到沈彦青身上。
可是现在呢,圣旨已经下了,难道还能抗旨不遵吗?
福王叹了口气,望着身边的黄侧妃。他的妻妾当中,最懂事的就是黄侧妃了。黄侧妃原是宫女,他出宫开府时向母后讨了她,她为他生儿育女,又让娘家帮他做生意,京城里的王府当中,最有钱的就是福王府,福王府一半的家业都是黄家给他赚来的。
到了如今,黄侧妃已经年过半百,却连最疼爱的孙儿也保不住。
那也是他的孙儿,虽然并不是他最宠爱的,但这也是他的骨肉!
他的骨肉凭什么要替个弑父弑母的畜牲送死,别以为小皇帝干的那些事能瞒住所有人。
王太后为何要害死先帝,还不是为了他这个儿子?他呢,把所有罪名全都推到王太后身上,王太后可以逃走,却为了他束手就擒,即使如此,王太后还是莫名其妙地死了。还有太皇太后,那么强悍的女人,死得不明不白,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小皇帝下的手。
也只有寿王那个老东西才会为他卖命,寿王府的人脑子都是坏掉了,老寿王是被先帝气死的,现在的这个寿王,亲手扶植小皇帝登基,如果换作是自己,宁可扶植庆王,也不会帮着这个白眼狼。
还有大长公主,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上无婆家娘家护佑,下无儿女侍奉,小皇帝就连她也不肯放过。
现在又轮到他们福王府了,先从庶房下手,接着就该到嫡房了吧。
福王一夜没有睡好,次日一大早,就把沈彦青叫了过来:“圣上让你去无锡,你只管去行了,别的不用你管,有祖父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少根头发。”
现在坐在四方茶楼里,沈彦青耳边还在回响着祖父的这番话,祖父是什么意思,难道祖父在无锡有相熟的人,能够早做安排?
“表哥,你在想什么?”黄显俊问道。
这几天,黄家也是愁云惨淡,众所周知,黄家能够发迹,全靠出了位八面玲珑的老姑太太,也就是沈彦青的祖母黄侧妃,而黄侧妃年过半百还能在福王面前受宠如昔,一是黄家能赚钱,二来也是她有一个聪明懂事的儿子,还有沈彦青这个孙儿。
如果沈彦青出了事,对黄家没有半分好处。
“没什么,我在想也活无锡那边是什么情况,听说展忱人在金陵,离无锡很近了,待到我到无锡的时候,恐怕那里已经是展家的天下了吧。”沈彦青自嘲地说道。
他是宗室子弟,这个时候去无锡就是羊入虎口。
黄显俊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如今到处都在打仗,我爹的意思,四川那边今年都先不去了,免得在路途上出点差错,得不偿失。反正我在京城也没有别的事,不如跟你到无锡见识见识。”
哪里是见识,分明就是不放心他,黄家让黄显俊亲自带人陪着他一起去。
沈彦青心里微酸,拍拍黄显俊的肩头:“你就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你还没有成亲呢,而我连儿子都有了,就是死了也算是留后了,你不一样,留在京城做你应该做的事,一旦我回不来了,就拿点银子给你表嫂和侄儿,别让他们靠着月例过日子。”
这几年,沈彦青在黄家的花椒生意里入了股,他让黄显俊拿的银子,也就是他的股分。
这话说得像遗言似的,黄显俊怔怔一刻,便落下泪来。
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先是霍九,说是去养病,可是却再也没有回来;然后是芦瑜,说走就走了,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现在西北在打仗,也不知那家伙能不能活着回来;现在表哥也要走了,也是去危险的地方。
黄显俊抹了把眼泪,就开始从怀里掏东西,银票、金锭子,就连脖子上的羊脂玉挂件也摘下来,沈彦青连忙用扇子把这些盖住,小声道:“你疯了啊,财不露白,小心让人盯上。”
“盯上就盯上吧,这些你都拿着,万一被人抓了,有银子总比没银子要好,银子多了还能买命,这个我比你有经验,我小时候让人绑过……”
黄显俊絮絮叨叨,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来:“表哥,我记得你和霍轻舟同过窗吧,有一次在树人书院,我见过你和他在一起,我告诉你啊,他就干过绑人的事!”
第七四零章 出路
霍轻舟不但干过绑人的事,他还杀过人。
京城里知道这件事的不多,黄显俊就是其中一个。
小时候,霍九最喜欢听他说这些事了,他便四处打听,一来二去,就打听出一件事,霍轻舟杀过人,惹出官司,是苏浅给他上下打点的,出了这件事之后,霍轻舟就去了泰山书院。
黄显俊是从济南侯的小儿子口中知道这件事的,他本来是想说给霍九听,可是不知为什么,霍九和霍轻舟成了好朋友,有几次,霍九为了和霍轻舟在一起,都爽了他们几个的约。
于是他便没有把这事说出来,霍九那脾气,肯定会生气的。
黄显俊也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了,霍轻舟目下无尘,除了霍九,根本看不上他们这些人,再说他们和霍轻舟原就是两个圈子里的,彼此没有往来,谁还记着这些事啊。
刚才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绑的事,顺便想起了霍轻舟。
“是啊,那时太皇太后给庆王找伴读,除了苏浅,还有我和霍轻舟,霍轻舟年纪小,最是顽皮,在宫里没多久,就被师傅轰出来了,我和他也差不多,不过我不是被师傅轰出来的,我是自己不肯去的,最后就只留下苏浅一个人了。”
也就是说,沈彦青和霍轻舟勉勉强强能算得上同过几天窗。
“表哥,霍轻舟在江南啊,你忘了吗?我听人说,他在江南的名气大得很”,说到这里,黄显俊下意识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据说金陵君子议就是他牵的头。”
沈彦青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到江南投奔他?我到哪里找他啊,再说我不是一个人过去,还有礼部和鸿胪寺的人,钦天监也会派人跟着,我想要一个人走开,也不行啊。”
“我不是让你投奔他,我是说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你可以让他帮帮忙,再说你和他是同窗……”黄显俊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今天这是怎么了,那些陈年旧事全都想起来了。
“我倒是差点忘了,展怀绑过霍轻舟,表哥,你还记得吗?当时还惊动了太皇太后。”
怎么不记得,当然记得,那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
展怀先是杀了郭咏,接着又绑架了霍轻舟,霍轻舟是霍江的儿子,霍江是做过阁老的人。
当时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因为闽国公被人行刺,展怀心里不忿,报复到阁老们身上了。
“那霍炎在江南岂非很危险?”沈彦青也想起了这件事,他还真是给忙糊涂了,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霍炎和展怀有旧仇,那么现在霍炎到了展忱眼皮子底下,还不知是生是死。
兄弟二人刹时全都黑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黄显俊才干笑:“没事没事,展怀和霍九是好兄弟,霍九和霍炎也是好兄弟……可惜霍九不在了。”
若是在当年,沈彦青是反对黄显俊和霍九在一起的,在他看来,霍九小小年纪却很奸诈,黄显俊和霍九在一起会吃亏。
可是现在过了多年,霍九早就死了,如果再说霍九不好,那就是对死人不敬。
至于霍九和霍炎有交情的事,沈彦青也是知道的,那时他还很是不屑,觉得霍九真是个小人,谁得势就攀附谁。
两人又是默然无语,黄显俊探头看向外面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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