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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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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清轻轻扬起眉毛,苏浅是在求他,求他保住秘密,不要把他和苏家的真正关系宣扬出去。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已经混得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却还要维持那个不能吃也不能喝的世家公子名头。
  符清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浅,一语双关:“小苏,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当识实务,你亦然啊。”
  这一次,苏浅没有回答,望着远方的眸子空空洞洞。
  回到府里,符清立刻写了一封信,盖上火漆,让人立刻送去了史家。
  史家大老爷史原曾是芳仪公主府的长史,去年驸马亡故,芳仪大长公主心灰意冷,以未亡人的身份搬出公主府,住进了国公府寡居守节。
  虽然公主府大小官员都还各司其职,但是史原这个长史便成了摆设,闲来无事,便去笔墨胡同走走逛逛,偶尔被御史们看到,也懒得参他不务正业。
  除非公主府漏雨要修房子,也想不出来史原这位长史还有何正业可为了。
  不久,便传出史原正在上下疏通,想要换个地方的消息,符清也听说了,最可靠的消息便是史原有可能进吏部,而吏部刚好有个缺儿。


第六八八章 美人

  史原望着火盆里渐渐烧烬的书信,嘴角露出一抹轻蔑。
  也不知道蓝先生怎么就看上符清这个家伙了,小白脸而已,除了一笔好字别无长处。
  火舌很快便将那封信完全吞没,史原掸掸衣袖,抖落了从火盆里扬起的纸灰。
  蓝先生想要霍轻舟,赫刚便去金陵抓人,为了不让人怀疑,赫刚抓了很多人,可惜却让霍轻舟跑了。
  初时史原也觉奇怪,赫刚何等手段,怎么就能让霍轻舟这么一个书生从眼皮底下跑了?
  直到南边的消息传过来,他这才明白,原来霍轻舟竟然有展家的人罩着。
  展忱并未真正退兵,只是他自己退回浙江,却还在江苏留了一万兵马。
  赫刚和他的锦衣卫再有手段,面对展忱的千军万马也只能罢手,蓝先生无奈,只能放手让霍轻舟去了杭州。
  所有人都知道,霍轻舟的脚一踏进浙江,太平会便拿他无可奈何了。
  史原想不明白,蓝先生为何一定要霍轻舟这个人,且,如果不能活捉,便要带他的人头回来。
  他想不明白,符清那小子却自作聪明,说什么蓝先生是惜才,霍轻舟抓不到,不是还有苏浅吗?苏浅比起霍轻舟来,也就是少了一个状元名头而已。
  史原恨不能在蓝先生面前骂符清一顿,不学无术自以为是,蓝先生十有八、九是由霍家有仇,否则不会让人带走霍思谨,还要再让赫刚去抓霍轻舟。
  庆王出事以后,太平会来人,要接走霍思谨,史原知道这些不是谢思成的人,当时他就明白了,霍思谨这一去恐怕没有好事。
  蓝先生要抓霍轻舟,并非是爱惜霍轻舟是个人才,而是想要利用他,利用不了就要弄死他。
  符清提起苏浅,史原便将符清的意思转告了蓝先生,他没有想到,蓝先生居然同意了。
  这让史原很吃惊,符清却沾沾自喜,史原心里明白,符清是太想在蓝先生面前有所表现了。
  可是苏浅对于蓝先生有什么用呢?史原百思不得其解。
  符清在信里说已经抓到苏浅的把柄,让给他派几个帮手,蓝先生早有密令,让史原配合符清,现在符清要人,史原只能给他。
  几天后,便有几个人去了符清身边,而史原也如愿以偿得了吏部的那个空缺儿。
  史大太太不是个擅长管家理事的人,史二太太孩子还小,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史大太太不忍让她帮忙,再说史二太太对待婆子丫鬟总是粗声大气,史大太太看不惯,她推崇道家的无为,也把无为运用到管理后宅上了,让下人们自发地去做事,发自内心地热爱劳动。
  于是史家人人一团和气,谦恭懂事,虽然花园里的杂草有半人高了,虽然厨房里的补品放在柜子里都能自己长腿跑掉,可是史大太太还是很满意。
  史原偶尔也会埋怨几句,要是他在外面事情太多了,何况底下的人也都聪明,无人会把手伸到他头上,史原看不到也就不去过问了。
  史原的弟弟史云,庶吉士出身,前两年从翰林院散馆后,便去了兵部任给事中。
  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这个位子也是多少人盯着的,史原想要给自家弟弟谋个差事,也并非难事。
  今天史云早早从衙门回来,虽然河南还在打仗,可是兵部衙门里也没有什么事,很是轻闲。
  史云原本想到街上走走,快过年了,他想给妻子孩子买几件衣裳,还没有分家,当着哥哥嫂子,妻子也不便用公中的银子给孩子添置。
  可是走到半路上,就见街上闹哄哄的,一问才知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在街上搜捕钦犯,路边的小贩纷纷收拾摊子,店铺也放下门板,早早打烊。
  自从上次御林军没有抓到赫刚,京城里三天两头抓捕犯罪钦犯,赫刚和他的手下倒是没见抓到,无关的人却是抓了一大堆。
  论起抓人,五城兵马司这群二世祖怎能比得上锦衣卫的人,锦衣卫要抓人那是真的抓,五城兵马司就是虚张声势,打着搜捕钦犯的名义趁机敛财。好端端的人被抓走,家里人走要去疏通,一个人一百两银子,十个人就是一千两,五城兵马司的这帮家伙,手头紧了就要抓人,已经抓瘾了。
  史云也没有心思再逛街了,急急忙忙回了家。
  听说今天二太太斥责了厨房里的人几句,被大太太不咸不淡地劝告了,二太太心里不快,带着孩子在屋里生闷气。
  史云听说后,也只能无奈摇头,妯娌之间的事情,他自是不能插手。
  史云闲来无事,便想在府里走走。史府并不大,史云走着走着就到了厨房,他平日里是不来这地方的,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就转到这里来了。
  他正想原路返回,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一个女子正朝他这边走过来,那女子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一边走一边笑,笑着笑着,猛一抬头,便和他四目相对。
  史云一怔,他觉得这女子很熟悉,非常熟悉。
  女子梳着圆髻,穿着件宝蓝色的棉袍子,腰间系着条二指穿的绦子,寒冬腊月里,依然是纤腰一束。二十多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得像是工笔仕女图上走下的美人儿。
  她看到史云,也是微微一怔,接着便笑了,史云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有人能笑得这么妩媚呢,那笑容像是笑进他的心里,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喃喃地问道:“你是三娘子?”
  花三娘曲膝行礼:“几年没见,二老爷风采依旧……三娘却已人老珠黄了。”
  “哪里,你哪里是人老珠黄,你和以前没有两样……你不是回乡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年前,史云也是在自家后园里见到花三娘的,花三娘是大院子里卖鱼的,大户人家都是让人上门送鱼,一来二去,花三娘就和史家厨房里的婆子们都熟了,若是别家,是不会让送鱼的直接进厨房的,可是史家漏得像个大筛子,花三娘时常在史家出出进进,便是在那时被史云瞧上的。
  史云是正人君子,就连两个通房也是妻子陪嫁带来的,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院子以外的女子感兴趣,便是对花三娘。
  可惜连小手也没有摸上,花三娘就走了,据说是她丈夫身子不好,在京城讨生活太难了,要回老家去了。
  为此,史云还患得患失了几日,厨房里的婆子们有见过他和花三娘说话的,便说起了闲话,一来二去,这些话就传到了大太太耳中,大太太伤心极了,她这样贤良淑德的嫂嫂,却不知道小叔子这么难过,于是她便找了二太太劝了一个时辰,二太太万般不高兴,还是把自己屋里的一个丫鬟开了脸,送到了史云面前。
  史云没要,那丫鬟长得大圆脸小眼睛,据说是个很贤惠的人,和他另外的两个通房一样,都很贤惠,长得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史云不但没有要,而且从那以后也没有碰过那两个通房,倒是和二太太感情亲厚了许多。
  只是他没有想到,曾经唾手可得的美人儿,如今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史云只有一个想法,这一次不能再让她跑了,花三娘家里的男人既然是个穷鬼,那么给几两银子说不定就能把老婆卖了,那就让他买了吧。


第六八九章 姐弟

  暮色四合,一顶小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城外的大道上,积雪已被来往的车马踩平了,轿夫在鞋子上绑了粗绳,跑起来不会打滑。
  冬日天短,轿子在离道观一里来路的地方停下,四周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花三娘下了轿,付了轿银,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两个轿夫黑灯瞎火也没有仔细去看,他们并不知道,坐轿子的那个小媳妇,现在俨然已经是个道姑了。
  花三娘还是第一次扮道姑,她不喜欢扮成道姑,若论扮道姑,还是张静扮得最像。
  花三娘长得媚气,扮出的道姑像妖道,说来也怪,她和花四娘是孪生姐妹,两人的五官一模一样,可是气质却天壤之别。
  花三娘手里挎着个碎花包袱,另一只手却拿了只拂尘,她没有去敲道观的门,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儿,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她忽然弹起,如同一只狸猫跃到树下,借着树枝的晃动,她的身子便又从树上跃进了道观里面。
  一个道童拿着灯笼正好路过,忽然有个人影飘到他面前,道童吓得手上一松,灯笼落到地上,那人影已经从他身边飘过去了,却又飘回来,捡起灯笼塞进他手里,还不忘摸摸他的小脑袋。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道童才缓过劲来,他四处张望,哪有人影啊,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头,刚才是眼花还是做梦?
  花三娘轻车熟路地来到苏浅的小院子,道观很小,苏浅的小院在道观最深处。
  花三娘故伎重施,从矮墙上跳进来,双脚刚一落地,便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两道黑影,花三娘一甩拂尘,笑靥如花:“卖鱼的卖鱼的。”
  她的话音方落,那两条黑影便攸的消失了。
  花三娘夸张地拍拍胸口,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找这么多保镖干嘛?还怕有人来劫个色吗?
  她一边腹诽,一边扭着腰肢进了屋子。
  苏浅原本坐在灯下,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站起身来。
  花三娘进了屋,看他一眼,道:“晚饭吃了吗?”
  苏浅忙道:“吃了两个素馅包子一碗玉米粥。”
  花三娘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他,解开挎在肩上的碎花包袱,里面竟然是一只小砂锅,用帕子扎着,难得的是她又是跳墙又是爬树,那砂锅居然没有洒出一滴。
  “还有喘气的吗?”花三娘没好气地问道。
  “有,有,有!”闻声,一条黑影从院子里疾步掠进,拿起那只砂锅便出去了。
  花三娘在身后叮嘱:“不要热得太久,开滚了就端过来。”
  “姐,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苏浅一扫平日里的清冷,像个孩子似的凑了过来。
  花三娘白他一眼:“给你炖的鱼汤,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呢。”
  “姐,你来京城了,真好。”苏浅笑着说道。
  花三娘叹了口气,重又打量他:“这阵子受苦了吧。”
  苏浅摇摇头:“比起以前,这不叫苦。”
  花三娘的眼圈儿红了,她侧过头去,又从包袱里掏出几只桔子:“福桔,比不上贡品,可也挺好吃的。”
  “姐,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苏浅伸手拿过一个,剥了皮,分了一半递给花三娘。
  福桔产自福建,小时候苏浅最喜欢吃桔子,有一次花三娘带着他去偷桔子,被看园子的老头追着打,他跑了几步就摔倒了,花三娘扑到他身上,硬生生挨了那老头两扫帚。
  “阿浅,我临来的时候,去了一趟随云岭,见了二爷。二爷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比起我们,他对你寄予的希望是最大的,因此,他才让我过来帮你,另外从福建又来了两个人,过几日也该到了。”
  苏浅点点头:“我已经收到飞鸽传书了,姐,我知道一定是你求了二爷,你已经上岸,二爷言而有信,如果不是你求他了,他不会再派你过来的。”
  花三娘笑了笑:“小傻瓜,姐在五夫人身边,整日除了跟进跟出,就是帮着钟夫人和谢夫人带孩子,闲得都快要长毛了,有一天五夫人问起京里的查子,我就猜到二爷定是要动用你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让我有用武之地,我当然要争取了,哪有嫌功劳多的人,再说,比起其他人,我还真是没有什么功劳可言,也就是比别人早两年跟着五夫人,这才能提早上岸了,哪比得她们出生入死的。”
  “四姐好吗?”苏浅知道花三娘不想让他担心,便岔开话题。
  “提起她就来气,若不是因为她和我长得一样,我也不会整日留在府里抱孩子了,她倒是痛快,今天去甘州,明天去酒泉,忙得螺陀似的闲不下来。”
  两人正说话间,先前出去的人已经端了热好的鱼汤进来。
  没等苏浅伸手,花三娘便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在汤里试了试,这才推到苏浅面前:“不用那么讲究了,就在砂锅里喝吧。”
  苏浅笑着答应,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花三娘看着他鸦黑的鬓角、如美玉雕成的侧影,心里不免得意,她的这个小兄弟,比前两年更加俊逸了。
  花三娘第一次见到苏浅时,苏浅只有三岁。
  那年她和花四娘都是十岁,两人跟着祖母去嘉兴办差。
  她们花家的女人,代代都是查子,但是并非每个人都能做查子,比如她和花四娘虽是孪生姐妹,从小一起训练,可是也要再要考教,考教通过的,才能正式进入查子营。
  那一次祖母带她们一起办差,就是要在姐妹二人中选出最合适的那一个。
  也就是那一次,花三娘通过了,而花四娘被淘汰,后来祖母求了钟夫人,让花四娘女扮男装进了军营,五年后,花四娘从军营里出来,便跟在展怀身边。
  花四娘被淘汰的原因便是苏浅。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花四娘救了一个小孩,十岁的花四娘也是个小孩,但是自幼接受训练,她比同龄小姑娘更加警觉,当她看到一个汉子抱着个小孩慌慌张张跑过来,她便起疑了,再看那汉子穿的是粗布衣裳,而小孩身上却是上好的淞江三棱布,她立刻想到这汉子是拍花的,这孩子八成是拐来的。
  她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就把那汉子放倒了,然后她带着孩子四下询问,一来二去,便错过了上船的时辰。
  当她抱着孩子气喘吁吁跑到江边时,就看到祖母面似寒霜地看着她。
  做为一名合格的查子,她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
  一是多管闲事,二是违反了规定时间。
  花四娘耷拉着脑袋,她知道她被淘汰了,正想求求祖母,就见几个人怒气冲冲地追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就是被她踢倒的那个拍花的,另外几个肯定是他的同伙了。
  她们是来嘉兴执行任务的,自是不能惹麻烦,按照查子一贯的作法,当即便应将那孩子还给这群人,可是花四娘不想,她悄悄给已经上船的姐姐花三娘便个眼色,她的人还在岸上,然后一把就将怀里的小孩向甲板上扔过去,花三娘跳起来接过孩子,这时花四娘也跟着跃上船头,眼看那群人已经追到岸边,祖母无奈,只好命令船工起船,就这样,三岁的苏浅阴差阳错被带到了福建。


第六九零章 不回

  花三娘的祖母花婆婆时任查子营统领,两个孙女擅自抱回一个孩子,虽然行事欠妥,可毕竟是小孩子的行为,再说,那孩子也的确可怜,若是再落入那些贼人手里,还不知会如何。
  回到福建,苏浅便在花家住下了,但他并非如传说之中十岁时去嘉兴才猛然记起前事的,他早慧,虽然只有三岁,但却能清楚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姓苏,叫阿浅。”
  他是从嘉兴带回来的,只看衣裳鞋袜就能猜到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又是姓苏的,即使不去刻意调查,花婆婆也想到了嘉兴大族苏家,只要让人打听要听,苏家近期是否丢过孩子,便能将他送回去了。
  回到福建的第三天,花四娘就哭着离家,换上男装支了军营,虽然长官们知道她是有点来头的,可是也不会让她得过且过,她要像男人一样在军营里历练,这一去便是整整五年。
  花三娘已经通过考教,只等三个月后便进查子营了,这三个月里,反倒是她最轻松的时候。
  来到福建后,苏浅便住在花家,既然是她和妹妹硬要把苏浅抱回来的,妹妹走后,照顾苏浅的差事也就落到她头上。
  花家住得离查子营不远,四处环山,花三娘和花四娘自幼就在山上玩耍,对这里一草一木一树一石都很熟悉。
  十岁的花三娘带着三岁的苏浅,在山野里嬉戏,花三娘学过武功身手灵活,苏浅迈着两条小短腿跟不上,花三娘就背着他到山上捉蝴蝶采野花,附近的几座桔子园,也被他们偷遍了。
  终于有一天,嘉兴的书信到了,已经查明苏家的确丢了一个孩子,三岁的男孩,出自苏家嫡房。
  花婆婆身份特殊,而且她也不想将闽国公府卷进来,便想派人悄悄将苏浅送回去,只要把孩子送到苏家门口,苏家的门子自是认识他的,把孩子领回去便行了。
  于是临走的那一天,花婆婆再三叮嘱苏浅,若是家里人问起,只说是被一位过路的婆婆和姐姐从坏人手里救下的,这是事实,而且这些天里,苏浅就是跟着姐姐在山上玩,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苏浅并不知晓。
  小孩子还不是很能记同,在花婆婆看来,即使苏家人疑心,也不会猜到闽国公府。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花婆婆转身要走的时候,苏浅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婆婆,阿浅不走,不走!”
  他又冲着花三娘张出小手:“姐,抱抱,不走,不走!”
  花婆婆平时与他并不亲近,也没有理会过这个小孩子,见他忽然哭闹,便皱起眉头,对花三娘道:“拿块糖给他,别让他哭了,一会儿人来了,就送他上船。”
  花婆婆不怒自威,花三娘一向很畏惧祖母,她听话地答应着,抱了苏浅去外面摘花。
  苏浅渐渐不哭了,可是却紧紧抱住花三娘的脖子,不住说着“不走,不走”。
  花三娘问他:“阿浅不想家吗?不想阿爹和阿娘吗?”
  直到这时,花三娘才想起来,阿浅在花家住了多日,从未哭闹过要回家,也从未要爹要娘。
  那么小的孩子,不是应该哭着喊着要娘吗?
  苏浅扁扁嘴,凑到花三娘耳边,小声说道:“阿娘死了,新阿娘不喜欢阿浅。”
  苏家大奶奶还没有出满月便撒手人寰,苏浅是由乳娘带大,刚刚过完周岁生日两个月,新的大奶奶便进门了。
  苏浅两岁上,继母给他添了一对孪生弟弟。
  孪生子本就稀奇,何况还是一双白白胖胖的男丁,上上下下都围着新奶奶和这对男婴,就连父亲也很少多看一眼苏浅。
  虽然继母对他依然和言悦色,可是小孩子却能感受到继母眼中的冰冷,有一次他从弟弟们的屋前走过,看到屋门开着,里面传来弟弟们咿咿呀呀的说话声,他很好奇,便想进去和弟弟们玩儿,弟弟们的乳娘刚好出去,屋里只有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
  小小苏浅走到摇篮前,笑嘻嘻地和弟弟们说话,弟弟们还不认识他,但是可能见是小孩,都很高兴,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语言。
  正在这时,继母走了进来,看到摇篮旁的苏浅,便惊慌失措的大声喊叫起来:“谁让他进来的,乳娘呢,乳娘呢,快来人啊,把他抱开,把他抱开!”
  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把弟弟们吓得大哭起来,苏浅也给吓呆了,一个婆子过来抱他的时候,他本能地用小手紧紧拽住摇篮的一边,那婆子没有留神,硬生生将他拽了起来,摇篮下面的架子被带得摇晃起来,那婆子这才看到,吓得尖叫……
  那场兵荒马乱之后,苏浅便被送到祖母屋里养着,他听到小丫鬟私下里议论:“大少爷小小年纪就这么狠,趁着屋里没人想要摔死亲弟弟呢。”
  苏家这样的门第,自是不会让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不久以后,那天在场的人都被发卖了,私底下嚼舌根子的也不见了,从那以后,苏浅再也没有见过两个弟弟。
  “我知道他是拐小孩的,乳娘说过拐小孩的就长那样,我知道的。”
  “我想跟他走,我不想回家。”
  “阿爹往前走,我蹲在地上,阿爹没看到。”
  花三娘吓了一跳,她这才知道苏浅是故意被拐的,她一直知道苏浅聪明,可是她没有想到苏浅居然这么聪明。
  可是这哪里是聪明啊,这是傻啊,他傻到以为被拐比回家还要好。
  “他们要弟弟,他们不想要我了,我回去还会走的。”苏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救个小孩回来,这是小事;不声不响送小孩回去,这也是小事,可若是明知这孩子的来历,还要留下,那就是大事了。
  花婆婆自是不能答应,花三娘跪在地上,额头磕出了血,她求花婆婆留下阿浅,哪怕等他长大了送进军营呢,总之不要让他回去了。
  花三娘从小是做为查子培养的,她比同龄女孩子懂得很多。
  “祖母,阿浅即使能够顺风顺水地长大,也会被养歪的,苏家不缺这个大少爷,他回去就是碍眼的,他还这么小,人家就能说他要摔死弟弟,等他长大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您不说,我不说,阿浅不说,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再过几年,您就把他送进军营里,他不会留在咱家吃闲饭。”
  花家当然不缺苏浅这口饭吃,花婆婆被孙女缠得烦了,索性把这事丢到一边,随他们去了。


第六九一章 勇气

  苏浅在花家一住就是两年。
  这期间,花三娘进了查子营。
  展家的查子营是由高夫人一手创建。而高夫人创建查子营时,天下未定,她也还没有嫁进展家。
  花家祖上便是高夫人麾下第一批女查子,就连“花”这个姓氏,也是高夫人给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孤儿,有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有的人知道却已无家可归,不想再用原本的姓氏,就如霍柔风给蓝英取名字一样,高夫人就给这些不知姓氏的女孩子们新的姓名。
  因此,花家在查子营里地位很高,花三娘进了查子营,也和别人一样刻苦训练,查子营里每个月有两次休沐,无家可归的便留在营里休整,像花三娘这种世代做查子的,便能回去与家人团聚,当然,营里也是知道像她们这样的人家,万万不会在休沐时让她们有过失的。
  每当花三娘要回来的时候,一大早,小小苏浅就会在门外等着。和其他查子家里一样,花家住得离查子营不远,花三娘总是天一亮回来,每一次,还没有进家门,就能看到苏浅那张欢喜的小脸。
  花三娘的父母早年战死,两个姐姐也已出嫁,花四娘又进了军营,平时花婆婆和她都在营里,偌大的家里,就只有几位老仆和苏浅。
  花婆婆虽然严肃,可是对苏浅也多了一丝怜爱,挑了一个读书识字的老仆照顾苏浅,那老仆虽然闲下来也能教苏浅认识几个字,可是一个老头一个小孩,毕竟也没有话说,因此花三娘休沐的日子,对于苏浅来说就像过节一样。
  花三娘会带他去爬山,去偷桔子,有时还会带他去市集上,给他买玩具买好吃的。
  有一天,又逢花三娘休沐,她带着苏浅去了市集,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一辆大车往查子营的方向去了,她一眼就认出赶车的人,也认出那辆大车。
  大车是查子营的,赶车的是查子营的老张头。
  查子营里上上下下出门是不坐车的,要么骑马要么步行,这大车是用来拉米面蔬菜的,大车没有车厢,就是个平板,平板上面有铁架子,下雨的时候会盖上油布。
  因此,若是大车上坐着人,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让花三娘吃惊的,并非是老张和他的大车,而是大车后面坐的十来个人。
  全是小孩子,七八岁的小孩子,而且还都是男孩子。
  查子营里也有小孩,但都是女孩,整个查子营全都是女的。就连像花家这样的世代做查子的,若是家中有男丁适合做这一行,也是送去斥侯营,而不是查子营。
  展家的查子都是女的。
  老张拉来的这些小男孩是做什么的?
  莫非上面的规矩改了,男的也能进查子营了?
  花三娘一低头,发现被她牵着手的苏浅也拔着脖子看那驾远去的马车。
  花三娘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她蹲下身子,问苏浅:“阿浅想做查子吗?”
  话一出口,花三娘就捂住了嘴,查子营的事是不能对外人说的,虽然这里有一座查子营,但查子营外另有驻军,百姓们并不知道实情,就以为这里是闽国公的一支军队而已。
  她正要改口,苏浅却小声说道:“只要和姐姐在一起,阿浅做什么都愿意。”
  苏浅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但是花三娘心里暖洋洋的,她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时辰出生的妹妹,在她心里,早就把苏浅当成亲弟弟了。
  “好,那我去和祖母说去。”她牵着苏浅的小手,就去找花婆婆。
  当她把来意说完,花婆婆打量着苏浅,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对花三娘道:“你可知道那批孩子是做什么的?”
  花三娘摇头。
  花婆婆对苏浅道:“阿浅,你去外面玩,婆婆有话对姐姐说。”
  苏浅乖巧地答应着,独自到廊下看小鸟。
  稍顷,他又走回来,侧着耳朵在门缝里偷听。
  花婆婆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门,忽然,她笑了笑,故意拔高了声音,对花三娘道:“那些孩子是要送进京城净身的。”
  花三娘虽然比寻常姑娘懂得多,可是此时也只有十二岁,很多事情还是懵懵懂懂,她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净身?”
  花婆婆道:“净身就是把男人的命根子用刀割了,一辈子不能娶妻生子,他只能在宫里,一旦他出宫走到人前,会被人嘲笑,就是死了也要被列祖列宗唾骂。”
  花三娘吓得啊了一声,连忙摇头:“不行,阿浅是个好孩子,不能净身,不能净身。”
  花婆婆冷笑:“一个小孩子,三岁就会跟着拐子逃家,五岁就会听墙角,这种孩子,还是什么好孩子,明天我回营里,就带上他吧,一起送进京城净身,他不是不想回家吗,以后也不用再回去了,若是死了,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就是。”
  不只是在花家,就连在营里,花婆婆也是说一不二的,她说要把苏浅和那些孩子一起送进京城净身,那就一定会的。
  花三娘脸色苍白,她恨死自己了,好端端地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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