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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久欢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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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许偷偷瞥了一眼钟衍,面颊迅速染上了一片红晕,声音也愈发温柔,低低唤了声皇姐。
“这才对!”钟如意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如意长公主这一笑,顿时让拘谨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妃嫔们虽未听清她们说了什么,却都极有眼色的随着一起笑了。莫许挽着长公主的右臂,誉王殿下站在长公主左侧,钟衍负手立在他们对面,很难想象,帝王家也会有如此温馨和乐的一面。
身后的连翘重重的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说了句最果然是最是无情帝王家,话未说全便被绫兰用眼神制止了。
许是夜间在窗下吹风吹多了,有些着凉,慕晚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顿时有不少目光聚到了她身上。
慕晚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唇边挂着一贯半真半假的笑,随着众人的视线扭过头,“咦?绫兰,你怎么了?”
无数条视线聚在了绫兰身上,她咽了咽口水,顿了顿,道:“不是奴婢,是连翘,她着凉了。”
“呃?”连翘面色一僵,反应过来后煞有介事的揉了揉鼻子,低头道:“是奴婢着凉了。”
慕晚扭过头,面不改色的扫视了一眼众人,华服盛妆弱化了天生娃娃脸的稚嫩感,髻上流光溢彩的发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黑白分明的眸闪着犀利的光,殷红的唇微微勾着,眉间如火如荼的牡丹被灯火晕染了一层暖橘色的光,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整个人华光四射,灼的众人心生惧意,下意识的别开了目光。
迎凤楼忽然陷入一片死寂,片刻后,如意长公主轻笑着抬手,“阿晚你怎么站在那儿,快过来。”
迎凤楼外明月高悬,花灯摇曳,弦乐笙笙。
如意长公主和钟誉随陛下一同坐在高台之上,其他妃嫔按位分坐在台下,殿中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席间的菜全是由皇后娘娘列的单子,如何摆放如何上菜都是皇后娘娘悉心布置过的,慕晚委实想不通为何莫许整日陪着钟衍还会有这么大把的时间琢磨这些,但却能想到莫许为布置这些定然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每人案几上的菜分布的都很是别出心裁,陛下面前的都是陛下最爱吃的,誉王殿下面前的都是誉王殿下爱吃的,长公主面前的都是有益于身子的,如此类推下来,慕晚案几上摆着的,全是她不吃的。
她从不吃荔枝,方才的小宫女却接连在她的案几上摆放了两盘荔枝,她也不吃鱼,因为小时候曾经被鱼刺卡过嗓子,加之她向来觉得挑鱼刺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可如今她面前摆着一盘糖醋鱼、一盘翡翠鱼、一盘清蒸冬瓜鳕鱼还有一盘荷包雪菜蒸鲶鱼。
慕晚在初看见荔枝时便已没了胃口。
干坐了许久,觉得喉咙实在干涩的厉害,望了望两盘子水灵灵的荔枝,又看了看色香味俱全的鱼,默默地端起手边的茶盏饮了一口。
她着了凉,嗓子本就有些痛,辛辣的液体从喉咙滚过,犹如一簇猛烈的火从口中直蹿到胸腔,刺得她立时咳嗽了起来,咳了几下,连带着心口都微微抽痛了起来。
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聚在了她身上,绫兰和连翘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旁边的辛宜安赶紧倒了杯茶端过来递到了她手中。
清欢一杯,浮生皆醉。
清欢此酒倒在杯中,不会飘出一星半点的酒香味,入口却辛辣又浓烈,名为清欢,却是天下最烈的酒,至今为止还未能有一人饮三杯清欢不醉。慕晚一边咳一边哀叹,也不知自己的酒量能不能抵得住一杯清欢。
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慕晚一张俏脸咳的通红,羽睫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看似狼狈,抬眸起身时犀利的气势却只增不减,她站起身,将手中的茶盏灌足内力猛地摔在了地上,殿中琴声戛然而止,翩翩起舞的舞姬们顿时被惊的舞步乍乱。
慕晚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坐在钟衍身边的莫许,黑白分明的眸中聚着犀利的精光,殷红的唇边渐渐攒出一抹浅笑,“绫兰,将尚食局的司膳和司酿给本宫带过来。”
因着是家宴,并无外臣,是以她的命令虽突兀,却也无人出言阻止。
司膳和司酿来的很快,跪在地上行完了礼却不敢抬头。慕晚缓缓拿过案几上的茶壶,轻轻摇晃了两下,唇边笑意未减,“没有酒香的酒,本宫今日倒是第一次尝到,尹司酿,你且与本宫说说,这酒所谓何名?”
尹司酿抬眸看了眼慕晚手中的酒壶,吓得立刻垂下了脑袋,“回禀贵妃娘娘,此酒……此酒是……下官也不知情,求娘娘恕罪。”
“哦?你也不知?”慕晚冷笑一声,酒壶啪的一声摔在了尹司酿面前,“连清欢都不知,还做什么司酿,本宫竟不知,宫中何时开始养废物了?”
第二十二章 清欢(1)
酒壶虽未直接砸到尹司酿身上,她却顿时被吓得一个哆嗦。贵妃娘娘治人的手段,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另一头如今帝宠正盛,也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想至此,尹司酿连连磕头,“娘娘息怒,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据本宫所知,司酿司是没有清欢的,这壶清欢来自何处,你可知晓?”慕晚眯了眯眸,红唇轻启,“想仔细了,若还是不知,那你也不必再留在尚宫局了,去掖庭罢。”
尹司酿面色煞白的抬眸瞥了一眼,慕晚幽幽开口,“看谁也无用,本宫如今还是先帝亲封的皇贵妃,处置你一个小小的司酿,还是绰绰有余的。”
尹司酿眸光一震,身子轻颤了起来,短短几秒,已是满头大汗。
慕晚漫不经心地抬手扶了扶髻侧的珠钗,声音渐渐冷凝,“看来尹司酿也觉得掖庭比较适合自己,既然这样,本宫便遂了你的愿,绫兰,趴了她的官服,立刻送去掖庭。”
“诺。”绫兰毫不犹豫地上前,刚欲伸手,跪在地上的尹司酿忽然抬起头,颤颤巍巍的开口,“娘娘开恩,下官……说,这是……是……”
众人正看热闹看的起劲,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清冷的声音,“闹够了没有?”
慕晚虽没有回头看他,但唇边的笑却明显僵硬了一瞬。
钟衍似是很不耐烦,眉宇微蹙,口气冷的像是喂了冰碴子一样,“贵妃,今日仲秋,适可而止可懂?”
慕晚冷笑,她不懂适可而止,却懂得钟衍此番是护定莫许了。
这后宫之中,根本没有公道可言,陛下的话就是公道。她被钟衍宠了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钟衍的性子。他宠起人来根本不分青红皂白,他若是笃定心思要护一个人,是全然不讲道理的,他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也不会在意谁对谁错,他要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他护的人安好无恙。
慕晚努力维持着唇边的笑意,淡淡开口,“陛下有旨,臣妾岂敢不从,”语毕,她后退两步,抄起一盘荔枝砸到了尹司酿旁边的司膳身上,“李司膳,记住,本宫从不吃荔枝!”又抄起一盘鱼砸了过去,“也不吃鱼!记住了就滚!”
扔完后,她风轻云淡地拍了拍手掌,凤眸紧紧盯着钟衍身旁面色煞白的莫许,轻笑道:“今日这家宴也不知是何人打理的,本宫还从来未遇到过如此糟心的宴席。”
原本其乐融融的宴席忽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慕晚转身时忽觉脑袋一晕,幸好连翘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味,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这酒怎的这样烈……”
绫兰暗自瞥她一眼,她连忙噤声。
幸得她酒量不差,这才未直接醉倒,却不知还能撑几时。慕晚眯了眯眸,瞧见高台之上莫许已恢复笑靥如花的笑脸,正执着酒壶在给钟衍倒酒,整个人都快要贴到他身上了,而钟衍却未显出一丝不悦。
酒气渐渐上头,此刻连慕晚自己都能闻到身上浓烈的酒味,她抬手揉了揉晕乎乎脑袋,并未入自己的座,而是由绫兰扶着一步步踏上高台,走到了钟衍旁边,静静站在他身侧,不少妃嫔的视线聚了过来。
莫许原本欢颜浅笑的面色一僵,继而迅速调整情绪,唇边重新挂上得体端庄的笑,慢慢放下酒壶挪正了身子。
而钟衍却好似什么都未曾察觉,仍旧淡淡地坐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慕晚瞧见莫许的动作,眉眼一弯,忽然伸臂抱住钟衍,弯着腰往前一钻,极为敏捷地从他身侧滑到了他怀中,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双颊被清欢的酒气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云,眸中闪着狡黠的笑意,微微一仰头,温热的气息带着浓烈的清欢酒香喷洒在了他的脖颈间。
“陛下,臣妾案上的膳食臣妾都不喜欢,臣妾要坐你这儿。”她的嗓音本就极为软糯,如今加上刻意撒娇的口气,更是酥软的一塌糊涂。
钟衍身子顿时一僵。
这一番变故,连离钟衍最近的莫许都没来得及反应,看的目瞪口呆,不是惊讶慕晚变脸速度之快,而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妃嫔敢在钟衍面前如此大胆,莫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他腿上坐,于她们来说,连近陛下的身都是一件万分艰难的事。
他实在太过冷漠,而未经他的允许靠近他的,下场都很惨。
是以,无论后宫妃嫔多么想争宠邀宠,都不敢未经允许靠近他,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可如今却让慕晚在短短几秒之内彻底粉碎了。
钟衍只是在她往他怀中钻时僵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表情冷然,看不出喜怒。
靠在他胸前的慕晚却瞧着他渐渐发红的耳朵忍不住笑了,变本加厉地攀着他的脖子往上挪了几分,唇瓣渐渐凑到了他的颊边,而钟衍仍旧不说话也不动弹。
慕晚眯了眯眸,蜷在他怀中,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她有意无意的松了松手臂,身子也随着渐松的手臂往外滑了几分。
眼看着即将要从他怀中滑出去时,她听见了一声无奈至极的叹息,随着那声叹息,一双大手覆在她腰间将她捞了起来,避免了她从他怀中滑出而摔到地上。
钟衍扶正她的身子,道:“多寿,给贵妃添座。”
多寿应了声诺迅速在钟衍另一边添了座,慕晚攀着他的脖颈刚欲开口,钟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于是她很没出息地乖乖挪到了旁边的座上。
莫许端着笑容挥了挥手,她身后的春棠给台下的乐师使了个眼色,丝竹声继续,舞姬们如梦初醒,渐渐随着丝竹之声开始挥袖抬步,色彩浓丽的裙袂随着摇曳的身姿缓缓摆动,如同一朵朵绚丽盛放的花盏。
慕晚虽从钟衍怀中挪了出去,却还是歪着身子靠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的清雅药香,意识渐渐飘散,忽然一只手环住了她后背,同时她的脑袋咚的磕在了一堵柔软的墙上,慕晚望着肩膀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有一瞬间的恍神。
钟衍伸臂接住她倒过来的身子,吩咐道:“给贵妃端碗醒酒汤来。”
慕晚从钟衍肩膀上滑下来时,莫许正巧在往他碗中夹菜,然让她停住动作的不是钟衍下意识的护住了迷迷糊糊倒下的慕晚,而是钟衍看向醉醺醺的慕晚时,眉宇间透出的无奈和疼惜。他眼中对慕晚的那份疼惜,让她蓦地心口一窒,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呼吸困难,渐渐地浑身冰凉。
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让她意识到原来他也是会真心真意疼惜一个人的,更让她明白,这一个月来大家口口相传的帝后如何恩爱,都是不折不扣的笑话。
慕晚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移开视线,落入眼帘的是如同被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的莫许,瞧见她筷头夹着的菜,慕晚歪着脑袋眨了眨眸子,“陛下从来不吃薯蓣,他不能吃的。”
莫许堪堪回神,凤眸暗沉,捏着筷子咬牙说道:“你胡说,本宫查过司膳司的食册,近几年嘉福殿几乎日日都会有薯蓣做的菜,怎么可能……”
慕晚又眨了眨眸子,“那是因为臣妾喜欢薯蓣。”
莫许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到了案几上,嫩白的薯蓣片顺着碗沿滚了滚,也掉在了案几上。
慕晚唇边的笑意还未完全攒出,就被钟衍捞了起来,许是起的太猛,脑袋有些疼,慕晚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眨了眨眼睛,又泪眼汪汪地往钟衍怀里扑,“你拽我做什么,头好疼,头好疼,头好疼……”
钟衍瞧着在自己怀中蹭来蹭去的脑袋,抽了抽眉,刚欲开口,便见她仰头看向了他,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明明是一脸委屈的表情,说出的话却理直气壮,“你替我揉揉就不疼了。”
钟衍哭笑不得的将她扶正,双手覆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轻缓的按压着。
慕晚靠在他身上,眼睛歪成了一对月牙,唇边的笑意也逐渐加深,“真乖,果然不疼了,手法不错,赏……”
钟衍双手一顿:……清欢果然名不虚传,一杯便能叫人醉成这样。
莫许望着钟衍怀中半醉半醒的慕晚,愤恨的咬了咬牙,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十指连心的痛觉让她渐渐清醒,醉了是吗,很好,那本宫便让你名正言顺的离开陛下!
她站起身绕到慕晚身边,轻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蹙了蹙眉,“哎呀,好浓的酒味,”继而抬眸看向了钟衍,柔声说道:“陛下,妹妹瞧着是醉了,臣妾送妹妹回去休息吧?”
钟衍瞥了她一眼,眸光端的是冰冷清凉,半点不复看向慕晚时的温情疼惜。
莫许被他这一眼瞥的心头一颤,后背迅速蹿起了一股凉意,刚想收回双手,却听见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二十三章 清欢(2)
莫许下意识的抬眸看他,见他清冷的面容一派淡然,漆黑的墨瞳也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自进宫以来,她看过他最多的,便是此刻模样,仿佛落于冬日枯树枝头的一团碎雪,遥远,冰冷。
再想起方才他眸中温情满满的宠溺,莫许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怨恨猝不及防地升腾,如同跗骨之蛆般附着在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她勉力压制着心头的愤怒,端着亲切的笑,握住慕晚的胳膊将她从钟衍怀中拉了出来。
慕晚在酒气的催动下,意识涣散,四肢发软,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只能任由莫许扶起她往前走。
绫兰和连翘原本要上前扶慕晚,却被春棠和她身侧的宫女给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莫许扶起她。
慕晚晕晕乎乎的,只觉得眼中看到的所有人和物都变成了两个,不停的晃啊晃,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左摇右晃。晃着晃着,扶着她的手一松,她失去支撑,猛地朝前一扑,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摔的委实太过结实,声响极大,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连翘见慕晚摔倒,气急之下头脑一热狠狠踹了挡在她身前的春棠一脚,春棠哎呦一声弯腰去摸被踢到的小腿,连翘趁机推开她两三步跑到慕晚身边扶起了她。谁都没有看见,她扶起慕晚的时候,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扎在了慕晚手腕上。
钻心的痛让慕晚蓦地清醒了几分,她不动声色地握住连翘手中的银针,将手缩在广袖之中,捏着银针在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下,玉白的肌肤顿时沁出了一排细细的血珠。
一旁的长公主瞧见如此场景,面色也阴沉了下来,想起身,奈何身子太重行动不方便,只好扭头问道:“怎么回事?”
莫许恍若被惊到了似得,拿手帕捂着唇,惊慌失措地上前一边伸手欲要扶慕晚,一边说道:“妹妹实在醉的厉害,本宫一时不慎竟被她甩开了,都怪本宫,妹妹,你可还好?可有伤到哪里?”
慕晚靠在连翘身上,已恢复了几分神智,先前醉酒迷离的眸也清明了几分,听见莫许的话,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皇后娘娘今日真是叫本王大开眼界,楚国第一才女,原来也不过如此!”
钟誉一步步走过来,墨衣裹身,看向莫许时双眸暗沉,厌恶之情毫不掩饰,面色凛冽如冰,整个人仍旧犹如一把锋芒毕露的绝世好剑,闪动着慑人的寒光。
莫许面色顿时青了,怔了怔,才堪堪回神,“殿下这话是何意思?莫不是要冤枉本宫是有意如此?”
钟誉死死的看着她,因为极怒反而笑了起来,沙场之中磨砺出那种震慑千军万马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发颤,他诡谲的视线像是毒蛇一般,缠绕在莫许身上,绕的她手脚冰凉,半晌,他才说道:“是不是有意你自己心知肚明,不必跟本王装腔作势,本王从来不吃这一套。”
一直默不作声的钟衍忽然开口,眉宇微蹙,墨瞳定定的看着钟誉,不怒自威,“你便是这么与你皇嫂说话的吗?看来是在军营待的太久,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也不必再回军营了,就留在鹿城好好学一学规矩礼仪。”
钟衍此言一出,莫许得意洋洋的看着钟誉,口中却轻轻柔柔说道:“陛下莫要动怒,殿下毕竟年轻,心直口快也有情可原,只要殿下以后能改过便是极好的。”
钟衍不为所动,“今日他敢对皇后不敬,明日便敢对朕不敬,如此行径怎可姑息,多寿,收了誉王的虎符,传朕旨意,遣方统领择日携虎符去江城驻守。”
多寿懵了,“啊?”
如意长公主在听见钟衍责难钟誉时便坐不住了,由侍从扶着挪过来,俯身劝慰,“陛下,誉王今日醉酒冲撞了皇后娘娘是不对,陛下能否看在他初犯的份上网开一面?”
钟衍淡淡开口,“君无戏言。”
如意长公主急了,“就因着誉王冲撞了皇后娘娘两句便收了他的虎符兵权,陛下这么做,不怕楚国将士寒心吗?”
钟衍依旧淡淡开口,“皇姐也说了,是楚国的将士,而不是誉王的将士。”
长公主蓦地噎住了,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了不妥的话,看向了一旁的钟誉,眉头紧紧蹙着。
钟誉将视线从钟衍身上渐渐移到慕晚身上,唇边忽然勾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蓦地抱拳跪在钟衍的案几前,朗声道:“无论是收兵权或是收虎符,亦或是不当这个王爷,臣弟都不在乎,臣弟只求陛下允诺臣弟一件事。”
钟衍把玩着酒杯,饶有兴趣的抬了抬眼,“哦?说来听听。”
钟誉直视着他,语气沉稳坚定,不卑不亢,“请陛下将慕晚还给臣弟。”
钟衍把玩酒杯的手霎时一顿。
莫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双美眸瞪的极大,“殿下是醉了吧?”
如意长公主更是吓的面色都变了,连忙拉了跪在地上的钟誉一把,“阿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钟誉脊背直挺,眸光坚定,“自然是知道的。”
钟衍捏着酒杯,面色冷然,“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把她还给我,既然你不会珍惜她,那便将她还给我,”钟誉死死的瞪着钟衍,语气渐渐愤恨不甘,“我把她交给你,不是叫你这样对她的,陛下,你有没有认认真真瞧过,她如今变成什么样了?你不心疼,我心疼,你这样对她,我心里很疼。”
钟衍面色渐渐泛白,“别忘了她是朕的贵妃,你的皇嫂。”
钟誉嗤笑一声,笑声极尽鄙夷和不屑,“呵,你方才不是说皇后是臣弟的皇嫂吗?臣弟的皇嫂还真是多,”说着,他眸光渐渐冷凝,咬紧牙关说道:“你要知道她原本就是该嫁给我的!若不是你横插一刀,她原本该是我的王妃!”
在他说出那句她原本是该嫁给我时,钟衍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被他捏碎,酒杯碎片被他狠狠攥住,须臾便有鲜血从掌心溢出,莫许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如意长公主听的心惊肉跳,一掌挥向了钟誉的脑袋,“给本宫住口,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钟誉久经沙场,长公主的这一下对他自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他丝毫不为所动,仍旧不屈不挠,“她原本该是我的王妃,原本该是我的!早知你会这样待她,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
如意长公主又气又急,无奈之下只得用双手捂住了钟誉的嘴,而钟誉念及她有孕在身不敢大力挣扎,便只好瞪圆了眼睛怒视钟衍。
钟衍死死攥着酒杯碎片,任莫许怎么哭求都无济于事,鲜血越溢越多,明黄的宽袖渐渐被晕染成殷红,他面色莹白的近乎透明,额上已渗出一层细汗,唇瓣也失去了血色,“钟誉,她是朕的贵妃,是你的皇嫂。”
钟誉偏头微微挣脱长公主的双手,冷笑,“你只会说这一句……”
话还未说完又被长公主气急败坏的捂住了嘴。
殿中丝竹之声虽未停,但已有不少妃嫔听到声响伸长脖子在看热闹,然而看到钟衍百年难遇的怒容后,都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最多也只敢竖起耳朵听一听。舞姬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僵硬的在殿中转圈。
钟衍墨瞳冷凝,双手也愈攥愈紧,“朕看你果真是不想当这个王爷了!”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冷凝,连长公主都被吓的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了。
正在他们僵持之时,慕晚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手中各端着一杯酒,面色陀红,眸光还是夹杂着几分迷离,她站定在他二人面前,眼也不眨的抬手,二人顿时被她酒杯中的酒浇了个劈头盖脸。
“都喝多了是吗,我帮你们醒醒酒。”
慕晚平静的放下手中的酒杯,余光瞥见钟衍手中还紧紧攥着酒杯碎片,心口不可遏制的抽痛了起来。他从前不论面对何人何事,都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淡然的不像话,她卯足了劲改变他,可如今看着他因为自己动怒至此,她忽然后悔了。
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清冷无情的钟衍,没有人能牵动他的情绪,他也就没有弱点,不会受伤,甚至是自伤。
慕晚转过眸子,定定看着钟誉,“现在清醒了吗,誉王殿下,当初是谁说慕晚骄纵蛮横刁蛮狠毒,不愿娶这样的女子,又是谁说的绝不后悔,嗯?是陛下逼你说的吗?”
被清凉的酒浇过之后钟誉瞬间清醒,在听到慕晚的话时,忽然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 清欢(3)
“不娶不悔都是你自己说的,如今你来质问钟衍有意思吗?”慕晚拂袖转身,语气中的犀利却丝毫未减,“我不管你初衷是为何,但你最好摸着良心想一想,你如今这样,对得起陛下吗?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拒婚在前,陛下接我进宫在后,记清楚了,最好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质问陛下这件事!”
他拒婚在前是不错,可终究还是她不愿嫁他在前,才会导致他产生误会,一门心思将她往外推。钟誉跪在地上,眸光怔然,完全不见往日驰骋疆场的炫目风光,他怔怔地开口,问出了在心中憋了五年的问题,“那你当年为何那般不愿意嫁给我?”
莫许此刻完全失了听他们说话的兴趣,眼中只有钟衍鲜血淋漓的左手,可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掰不开他紧紧攥着的手,又急又心疼,一边哭一边摇晃他,口中不住叫着陛下。
慕晚绕过案几走到钟衍身侧,将哭哭啼啼的莫许一把拉开,跪坐在他身边,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说道:“陛下,松手。”
听见她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钟衍紧绷着的面容渐渐松了,慕晚轻轻将他的左手一点一点掰开,掌心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不少酒杯碎片已镶在了骨肉之中。
如意长公主大惊失色,连忙挥手,“快,快传太医!不,玉神医,快请玉神医来!”
“诺。”春棠接到莫许示意,连忙应声去请玉尘了。
慕晚捧着他的手,鼻头渐渐泛酸,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钟衍少时中了寒毒,这么多年都是靠药物维持,身子不比常人,一旦受伤便很难止血。上次吃了忘忧蛊的解药醒后拿簪子刺伤他,他什么都未说,可她知道那小小的伤口,用了足足二十四个时辰才止住血,谁都不知道她那时有多后悔。
她入宫五年,第一次见到钟衍会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
刚刚松手欲要拿帕子简单清理一下他的伤口,却猝不及防地被他箍在了怀中,他紧紧抱着她,似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嗓音沙哑,“小晚,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咯的她生疼,他最近真的瘦了好多,慕晚轻轻回抱住他,想到钟誉方才问的那个问题,为何不愿意嫁给他,因为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不想嫁到帝王家,不想和帝王家扯上关系,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终究还是被困在了深宫之中。
后悔吗?
不。自从爱上钟衍,便再也没有后悔过。
她此生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能遇见他。
她闭上眼眸,缓缓开口,“好,我不走,不离开你,只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誉王惹你不开心,你便打他一顿,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半晌,他沙哑应道:“好。”
众妃嫔接到长公主的示意,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殿内一片死寂。直到玉尘有条不紊地踏进殿内,让人窒息的死寂才被打破。
慕晚听见玉尘的见礼声,动了动身子,却被钟衍下意识地又箍紧了几分,憋的她连喘气都困难了起来。
长公主见状急道:“玉神医,快替陛下瞧瞧。”
钟衍很不对劲,自他面目狰狞浑身颤抖着抱住慕晚之时,大家都看了出来,是以长公主连忙让其他妃嫔退下了。
玉尘从容地应了声诺,依旧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踏上台阶,仿若这天下之大,没有何事能让他显出一丝急迫之情。行至慕晚身侧,俯身瞧了瞧钟衍,隽秀的眉宇微蹙,一边打开药箱从里头取出银针,一边说道:“清欢此酒中有南国一种迷迭香,对旁人无害,但于陛下而言却是有害的,若再晚一刻,陛下便要被这清欢害死了。”
说着,手起针落,银针逐一扎在了钟衍身上。
不过片刻,钟衍眸中的血丝褪却,眸光渐渐清明,气息也稳了,只是面色却莹白的近乎透明。
随着钟衍气息渐稳,箍着慕晚的手臂也渐渐松开了。玉尘收回银针,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给他吃了,才缓缓松了口气,开始为他清理手上的伤口。
慕晚脑袋晕的厉害,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愈发觉得脚下虚软,晕晕乎乎地好似整个大殿都在不停地旋转,身子一歪又倒了下去。余光一瞥见钟衍还在流血的手掌,蓦地清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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