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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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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三忙上前帮着凌韶吾搀扶起凌智吾来,听石桌边秦夫人劝道“小孩子不懂事,况且智吾本就重情,何必跟他置气?”莫夫人轻声地劝说马夫人“妹妹,你瞧智吾成了这个模样,就别为难孩子了”,听着这些,对凌韶吾一挤眼睛,二人就搀扶着凌智吾走出来,一直将他送上轿子。
  “这事……”凌韶吾不由地懊恼起来。
  莫三瞅着轿子里的凌智吾,见凌智吾的眼睫微微跳动,心思一转,就对凌韶吾笑道:“这轿子要下山,轿子里只有你大哥一个,只怕他半路上要从轿子里滑出来,你陪着他上轿子吧。”
  凌韶吾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撩开帘子上了轿子,就紧紧地搂着凌智吾坐在轿子里,待轿子缓缓地起来了,不由地长叹一声,待轿子到了山底下,搂着凌智吾,不由地叹道:“大哥你何苦呢?这么着,人人都以为你是为了马小姐失魂落魄的呢!”听见怀中噗嗤一声,立时诧异地向怀中看去,低头就见凌智吾睁开了眼睛。
  “韶吾什么时候这样多愁善感了?”凌智吾轻声说着,坐起身来后,小心地撩开帘子向外看去。
  “大哥?”
  “嘘——”凌智吾立时示意凌韶吾噤声,轻声叮嘱说:“母亲不在家里,一会子回了家,我继续装昏,你跟二弟去大伯娘院子里传说,大伯娘有了身子,一准会叫晚秋来探望我。”
  “大哥还想跟晚秋纠缠?”凌韶吾大吃一惊。
  凌智吾轻声嗔道:“这样大惊小怪做什么?我反复想了想,只觉若不是十分恨我,晚秋必定不会将那玉钗送到母亲面前,倘若我真心认错……”
  “大哥,山上国公夫人还有二伯娘,还有不明就里的莫家婶子可在劝说马夫人成全你跟马小姐的事呢!”
  凌智吾听凌韶吾声音洪亮,不由地恼火道:“你若不肯帮我,也不必说什么废话,左右,二弟自会义不容辞地助我一臂之力!不过,韶吾,三叔不中用了,柳家毕竟只是你外祖家,将来怎样,你可得想清楚了!——至于马家,我父亲母亲原本就不太中意这门亲事,若不是觉得被马家讨回庚帖脸面上挂不住,我母亲也不会那般在意。”
  凌韶吾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此时大哥能为了晚秋叫马家小姐白担上一个叫你魂不守舍的名,将来也未必不会为了自己一时兴之所至,叫我担上什么罪名!”
  轿夫们依稀听见轿子里的动静,忍不住问:“五少爷,大少爷醒了吗?”
  凌韶吾也不言语,撩开帘子就跳了下去,望了一眼轿子上飘动两下便停下的帘子,一转头,就迈步上了高高的台阶,为赶回白云洞,爬上百来步台阶后,便又转上了迂回曲折的小路,走得浑身大汗淋漓,到了白云洞边,就瞧见人去洞空,心里一急,又要向上追去,迎头遇上莫三,就赶紧地问:“人呢?去山顶了?”
  莫三缓缓地点了点头。
  “马夫人可被说动了?”
  “说说动了不像,说没说动,也不像。”
  凌韶吾不由地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三背着手,靠着一棵老杨树,笑道:“意思是,马夫人一个人敌不过三人游说,心里又疑自己个错怪了凌智吾,这会子,只能闭口不提。对了,你大哥呢?”
  凌韶吾懊恼地说道:“他装病回家去了。”
  “要引元澄天的姐姐见一面?”莫三失笑道。
  凌韶吾点了点头。
  “早说了,对这种人,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莫三敲打着下巴,思忖一番,说道:“这么着,只能再去找马塞鸿,试探马家的心思了。”
  凌韶吾一怔,微微有些羞赧地说:“马小姐就在山顶上,不能去跟她说?”
  “你若是冲撞了她……”
  “不会,瞧方才马小姐的意思,怕是,她也对我有意。”眼前不由地浮现出那张惊鸿一瞥的面孔,凌韶吾的脸颊越发涨红,心忽地砰砰地跳了起来,只觉双手有些发麻,神魂像是脱离了躯壳般,飘飘然之下,忙咬住舌尖将神魂召唤回来。
  “怎么瞧出来的?”莫三诧异地问,反复打量一番,只觉凌韶吾也算相貌堂堂,比之姿色平庸的凌智吾要好看得多,兴许马家小姐肤浅地看上他的皮相也未可知,笑道:“这么着,我叫人上去送信,叫我二姐姐支开旁人,单领着马小姐去一旁,你跟马小姐说话,很不必避讳我二姐姐。”
  “多谢。”凌韶吾深吸了一口气,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莫三大步流星地向山上去,走了小半个时辰停下,先闻见一股脂粉香气随风飘来,随后望见山顶厅子里,四位夫人临风远眺,几个女儿却在一旁的山石上站着赏看一丛清瘦的野菊。
  “你去那等着。”莫三伸手向山石旁茂密的树林里指了指。
  凌韶吾立时应着,猜着树叶铺成的柔软小径抬脚进了树林里,脚下踢着石块,心如乱麻地等着,忽地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心跳得越发快了,听见一声“这空山幽谷的,你叫我来说什么?”便恍惚地回过身来,待瞧见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随着莫紫馨走来,登时僵在地上。
  莫紫馨瞧见了,紧紧地握着马佩文的手,轻笑道:“不是我有话跟你说,是凌家五弟有话跟你说。”
  马佩文裙裾一动,似乎有要走的意思,终究又站着不动了。
  莫紫馨笑道:“凌五弟有什么话,快说吧。”
  凌韶吾尴尬地咳嗽一声,随后说道:“佩文姐姐,方才我大哥昏厥,是假装的……他不过是要趁着二伯娘不在家,偷偷地去见他心仪的女子。佩文姐姐千万不要被蛊惑了,不然,以后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
  “……为何来说给我听?”马佩文好奇地望着凌韶吾,只瞧了一眼,便得体地收回眼。
  凌韶吾喉咙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酝酿一番,才说道:“我原以为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想佩文姐姐那样不嫌弃,肯高看我一眼。既然佩文姐姐肯高看我,我凌韶吾便豁出去,立时去求祖父替我向马家求亲去,就算赔尽了脸面,也绝不辜负了佩文姐姐。”
  马佩文错愕道:“我什么时候高看了你一眼?”见自己这话有些失礼,又尴尬地笑道:“凌五弟也不必妄自菲薄,但……凌五弟究竟是如何认定我……”
  莫紫馨也疑惑地向凌韶吾看去。
  “难道不是?”凌韶吾一怔,喃喃地说道:“我见明明讨回了庚帖,佩文姐姐还有意亲近我家姊妹,才……”
  马佩文忙慌张地摆手道:“凌五弟误会了。”也不由地羞赧说:“凌、马两家左右都有那么一门亲在,我们马家的意思,是与其嫁,不如娶。”
  凌韶吾见自己会错了意表错了情,登时目瞪口呆,脸色涨红着,嘀咕了一声:“若娶,我家六妹妹最合适不过了,八妹妹太小,不合适。”丢下一句,转身就要走。
  “请留步。”马佩文喊了一声,见凌韶吾僵硬着背脊地原地站着,就问:“若不是会错了意思,你可还会特特来跟我通风报信?”
  “会。”凌韶吾丢下一个字,就落荒而逃地窜进树林中。
  马佩文不由地抿唇一笑,莫紫馨瞧着她的神色,推敲着说道:“这五少爷也算是个仁义心肠的人。”
  马佩文低着头轻轻地点头,又向凌韶吾去处望了一眼,轻声说道:“可惜,他父亲是那么个人……”
  “别只盯着坏处看,也要向好处想一想,人常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兴许他痛定思痛,发誓不走他老子的老路呢?”莫紫馨推敲着说。
  马佩文脸上一红,啐道:“什么老路不老路的,跟咱们有什么相干?”
  “跟我不相干,跟你可就相干了——既然老五特特来说,显然那女人并非寻常的丫鬟仆妇。人家关心你,才特意来说呢!”
  “胡说八道,跟我有什么相干?你这军师,自己个将来怎样都不知道,成日里就会给人乱出主意!”马佩文略一沉吟,忽地嫣然一笑,伸手就向莫紫馨脸颊上扯去。
  莫紫馨向后跳了一步,嬉笑着反倒去追马佩文,跑出几步,忽地望见一丛花朵恍若繁星般的野菊后,嫁进纡国公府形容枯槁的凌雅文怔怔地站在那边,登时僵住。
  “……瞧见雅娴了吗?她追着一只野兔子过来的。”凌雅文尴尬地向四处看,紧张之下,手指不由地抓了一把野菊在手上。
  “秦大嫂子才来?”莫紫馨试探地问。
  凌雅文发尴尬地点头,暗道凌韶吾当真是痴心妄想,竟然想高攀马佩文,瞧凌秦氏、凌智吾知道了……这事她一定得跟穆老姨娘说!忽地听见悉索声,立时向前看去,“是谁在那边?”
  莫紫馨、马佩文对视一眼,疑心是凌韶吾去而复返,握着手引着凌雅文说:“是风吹的草叶声,咱们回去吧。”
  “嗯。”凌雅文迟疑地应着,也疑心那一声动静是凌韶吾弄出来的。
  三人向前走了十几步,忽地听见身后一阵厮杀声,登时头皮一麻。
  “怎么了这事?母亲来登高,难道没先打发人搜山?”凌雅文吓得脸色煞白地说道。
  莫紫馨也狐疑地站住,旋即拉着凌雅文、马佩文说:“这些都不管咱们的事,快走!”走了没几步,见凌雅峥、秦舒走了过来,忙说道:“听着树林里的动静很不好,咱们快走。”
  秦舒背着手,了然地笑道:“别怕,早料到那些宵小之辈要来呢!你们不知,自从那夜雨百年出现在雁州城后,这样的跳梁小丑,不知来了多少拨。”
  见秦舒气定神闲,凌雅文、马佩文也镇定下来,马佩文忽地说道:“只怕那些人要撞上凌家五少爷了,不知凌家五少爷武艺如何?”说完,心虚地一眨眼睛。
  “我哥哥也在?”凌雅峥一怔,隐隐约约听见树林中果然有凌韶吾的声音,心里一紧。
  “放心吧,没事。”秦舒背着手镇定地说,果然,不过一盏茶功夫,树林里便静了下来,旋即,马塞鸿带着莫三、凌韶吾走了过来。
  “没有活口?”秦舒蹙眉问。
  “回小姐,没有活口,且在那些人身上,也搜不出什么。”马塞鸿拱手说道。
  “就地埋了吧。”秦舒先瞧了一眼马塞鸿、凌韶吾身上的血迹,再看一遍依旧干净整洁的莫三,轻笑道:“三儿又偷懒了?”
  莫三背着手,笑道:“大小姐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又何须我动手?”
  凌雅峥见凌韶吾安然无恙,低着头一笑,“此话甚是在理。”
  莫三望了她一眼,就移开眼睛,有意说给秦舒听道:“等会子,我且随着你回凌家去,有些话要再问一问关绍。”
  “那咱们就顺路了。”凌雅峥笑道。
  “问过了,且来纡国公府里复命。”秦舒不甘示弱地说。
  马塞鸿觉察到这三人话语间的波澜,低着头一笑,见凌韶吾不时地偷看马佩文,就挡在凌韶吾面前,对秦舒说:“还请夫人、小姐们立时回城,兴许是因青帝庙被查到的缘故,雁州府里今日里多了许多探子、细作,只怕前头几拨人有来无回后,后面来得人会越发地凶狠。”
  “早料到了。”秦舒抿唇一笑,拉着凌雅峥的手,笑道:“我去你家歇息两日……自从大哥伤了身子后,我每日就只得歇息三四个时辰。”
  凌雅峥摸着秦舒手上的茧子,笑道:“为难你了。”挽着秦舒的手,就向亭子那边去,只见因来了一群刺客,此时秦夫人、凌秦氏、马夫人、莫宁氏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
  只是上轿子时,秦夫人依旧不甘心地握着马夫人的手,望着马佩文笑道:“你当真肯看着孩子受苦?何不就成全了他们?”
  马夫人嘴唇一动,就见马佩文凑到她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堆的话。
  马夫人越听脸色越灰暗,脸上敦厚的笑意渐渐没了,听被蒙在鼓里的莫宁氏说和道“正是,瞧着智吾那孩子甚是重情”,就对凌秦氏笑道:“她二婶子快些回家吧,免得家里闹出什么大事来。”
  凌秦氏眼皮子一跳,讪笑道:“不知这大事,指的是什么事?”
  马夫人笑道:“您心知肚明,就只你嫂子还有宁姐姐不知道罢了。”
  秦夫人、莫宁氏一头雾水地望向凌秦氏。
  凌秦氏终于笃定马夫人知道凌智吾、元晚秋的事了,讪讪地笑着,尴尬地催促秦夫人、莫宁氏上轿子。
  秦夫人微微蹙眉,暗道这小姑子的事,果然不能多管。
  莫宁氏登时懊恼自己不明就里就替人做起红娘来,也一脸悻悻地上了轿子。
  “母亲,我想在雅峥那休息两日。”秦舒轻声道。
  秦夫人沉声道:“你大哥病着,弟弟年幼,你虽是女儿,但不少事也能替你父亲、母亲分忧……”
  “女儿知道了,女儿不去凌家了。”秦舒立时说道。
  “舒姐姐……”凌雅峥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声,暗道她敬佩的秦舒原来都是被逼出来的,担忧地望了秦舒一眼,就也随着凌雅娴上了轿子。
  轿子外景致宜人,轿子内凌雅娴靠着轿壁抱怨道:“好不容易出来一遭,还没尽兴,就这样回去了。”
  “能平安回去就不错了。”凌雅峥闭着眼睛一叹,想起凌雅文那枯槁模样,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跟七姐姐言归于好没有?”
  凌雅娴嗤笑道:“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就罢了,有什么好言归于好的?她说去树林里等我,我没理会。”
  凌雅峥眼皮子一跳,立时问:“七姐姐几时去树林里的?”
  “紫馨、佩文前脚去了,她后脚就跟上了。”?

☆、第46章 、还魂之人

?  前脚走,后脚就跟上……
  凌雅峥登时不言语了,想起马佩文失口提起凌韶吾,这般说来,凌雅文兴许瞧见凌韶吾跟马佩文相见?心里斟酌着马佩文会怎么着,待轿子颠簸一下,就立时伸手扶住轿子,透过微微开合的窗口,瞧见莫三在前面不急不缓地走着,忍不住轻叹说:“世间的女儿思量得,就是比他们男儿思量得多。”
  凌雅娴随口接道:“可不是吗?能有几个人活得像是雅峨那样轻松自在?”
  凌雅峥低头笑了笑,伸手握住凌雅娴的手,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两回。
  “有什么话,说就是了。”凌雅娴轻笑道。
  凌雅峥低着头,惭愧地说道:“虽先前远着三姐姐,但这会子,当真有事要求三姐姐。”
  “什么事?”
  凌雅峥听着轿子外轿夫哼哧哼哧的喘息声,轻声说道:“你方才不是说,馨姐姐、佩文姐姐前脚走,七姐姐就后脚就跟上了吗?”
  凌雅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将手从凌雅峥手里抽出来,笑道:“莫非,有什么了不得的话,叫老七听去了?”
  凌雅峥轻轻地点头。
  “是什么话?”
  “什么话,这会子不能跟三姐姐说,只是……”凌雅峥踌躇一番,用力地握着凌雅娴的手,求道:“求三姐姐回去,将雅文姐姐后脚跟着佩文姐姐进了树林的事,说给二伯娘听。”
  “峥儿,你可别害我。”凌雅娴眼皮子一跳,登时摆手回绝道。
  凌雅峥思忖着倘若凌秦氏、凌智吾知晓了凌韶吾将所有事告知给马家,凌韶吾在家不得人待见不说、跟马家的亲事也难成,低声地劝道:“三姐姐仔细想一想,你在家里是个什么处境?方才三姐姐也说,世上没几个人能活得像六姐姐那样轻松自在,那就该明白,三姐姐跟六姐姐是不一样的。”
  “我自己个明白,还用你来特特提醒?”
  “那三姐姐再想一想,是我跟五哥遭殃,三姐姐能沾光,还是我跟五哥风光,三姐姐能沾光?”
  凌雅娴拖着下巴,手指不耐烦地轻轻骚动,咬着嘴唇思量一番,轻声地问:“听家里的媳妇说,祖母每月帮补了你跟五哥不少月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凌雅峥见凌雅娴提起,就轻轻地点头。
  凌雅娴咬着嘴唇,轻笑道:“并非我不开眼,但……”
  “妹妹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凌雅峥登时明白凌雅娴的意思,悄不作声地跟她拉了钩,随即二人很有默契地靠着轿壁闭目养神。
  只见轿夫换了四五遭后,轿子才进了致远侯府,凌雅峥下了轿子,向前没走几步,就望见凌韶吾跟着莫三向后走,忙跟了上去,走到莫三身后,轻声问:“可是在那群跳梁小丑身上搜出了什么东西?”
  “没有。”莫三背着手一笑,“不过,是要告诉关绍,雁州城里的探子开始慌了。”
  凌韶吾蹙眉对凌雅峥说:“峥儿,快回院子里去吧。”
  “……我去听听关绍怎么说。”凌雅峥掐着帕子说,骗了她一辈子的人的嘴脸,她一定要去看清楚。
  凌韶吾蹙了蹙眉,有些嫉妒地瞥了莫三一眼,就老气横秋地背着手不再言语。
  莫三背着手,倒是兴致大好,昂扬着头,望着天上的飞鸟说道:“咱们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叫狗皇帝乱了分寸,纡国公只怕再过几年,就能登基称帝了。”
  凌韶吾怏怏不乐地说:“这么着,我就没多少立功的机会了。”
  莫三笑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有的是用你的时候!”正迈着大步,忽地见一堆人急匆匆地簇拥着个鹤发鸡皮的老大夫向一处院落走,立时站住脚,忽地肩上一沉,扭头见是凌敏吾喘着气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不由地蹙眉。
  “二哥,这是怎么了?”凌雅峥疑惑地问。
  “快走、快走。”凌敏吾催促着,走出一截路,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真是晦气!只不过是向她院子里走一走,并未惊动她,她就动了胎气!”
  “谁动了胎气?”莫三不解地问。
  “我家大伯娘。”凌韶吾沉声说,待凌敏吾从莫三肩膀上下来,忍不住劝说道:“二哥别管大哥的事了,这次若不是为大哥的事,料想二哥也不会进大伯娘的院子!”
  凌敏吾嘴角动了动,猛地一巴掌拍在凌韶吾后心,说道:“你怎么惹得大哥,大哥回来就说,若是他的事走漏风声,一准是你向外头张扬呢。”
  凌韶吾登时面红耳赤,见过了花园东北角门,嘴里哼哧了半日,坦言道:“若是我,二哥怎样看我?”
  “当真是你?”凌敏吾错愕地怔住。
  凌韶吾闷着头点了点头。
  “为什么?”凌敏吾想不明白地问。
  “……”凌韶吾哑口无言。
  凌雅峥不由地着急起来,莫三笑道:“他想娶马家小姐,你若埋怨他卑鄙无耻,那你大哥岂不是更卑鄙无耻?一边耽误了人家马小姐、一边又跟元澄天的姐姐牵扯不清。这事,帮理还是帮亲,就看你怎样想。”凌敏吾眼神里百味杂糅地望着凌韶吾,待要打他一拳,拳头又落不下去,闷着头就要走。
  凌韶吾赶紧将他拉住,惭愧地说:“这事,若说愧对,我只愧对二哥,绝不愧对大哥。”
  凌敏吾深吸了一口气,“韶吾,咱们兄弟一场,哪有为个女人就兄弟阋墙的道理?”
  “二哥,虽大哥对马家小姐无意,但小弟是当真想娶马家小姐。瞧见了他,小弟就觉……”凌韶吾话音一顿,神色黯然起来,“就觉母亲早逝、后母欺侮的事,统统可以烟消云散了。”
  凌雅峥诧异地一怔,暗道凌韶吾对马佩文一见钟情不成?世上当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凌敏吾大吃一惊,越发对凌韶吾愤怒不起来,拍了拍凌韶吾的肩膀,正想着自己夹在凌智吾、凌韶吾中间该如何自处,听见凌雅峥一声“晚秋”,回头见元晚秋额头上沁出晶莹香汗地跑了过来。
  “二少爷,快,快躲到老夫人那去。”元晚秋匆匆地走来,尚未喘匀气,就拉着凌敏吾向外走。
  凌敏吾伸手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方才我去母亲院子里找你,你推脱有事,打发了旁人去探望大哥,这会子,怎么清闲了?”
  元晚秋急得双眼含泪,催促说道:“二少爷快些去吧,大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堵在老姨娘那,等着二少爷自投罗网呢。”
  凌敏吾眼角青筋登时跳了起来,冷笑道:“我不过去她院子里走一趟罢了,难道我是煞星恶鬼,一见面就能冲撞到她?父亲等着,我去就是了!看能给我定下个什么罪名。”将衣摆往腰带里一掖,立时就要去寻凌尤坚。
  元晚秋忙拦在他前面,被凌敏吾用力推开后,倒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子,依旧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二少爷何必跟大老爷针尖对麦芒?”
  凌雅峥见状,忙推了推凌韶吾、莫三。
  凌韶吾、莫三忙双双拉住凌敏吾的肩膀。
  凌韶吾劝道:“二哥,晚秋说得对,好汉不吃眼前亏。”
  莫三笑道:“旁人要定你罪名,你就赶着去,也未免太实在了一些。据我说,就去寻老夫人庇护,也叫老夫人再请大夫来,瞧瞧是否当真动了胎气,倘若没有……事实究竟怎样,不就明了了?”
  凌敏吾皱着眉头,略一琢磨,也觉莫三的话有道理,见元晚秋从地上爬起来后就将两只手藏在背后,低声催促说:“多谢你来跟我通风报信,你快些回去吧,仔细叫人瞧见了,你在母亲房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就算大夫人为难我一些,也远比早先过的日子要好上许多。”元晚秋无怨无悔地低头一笑,福身之后,立时抽身向前院去。
  凌敏吾对凌韶吾、莫三一点头,也拔腿向前走。
  莫三摩挲着下巴,轻笑道:“有趣。”
  “只是有趣?”凌雅峥笑问。
  莫三背着手,笑道:“不但有趣,还十分有趣。”
  凌韶吾不明就里地问:“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莫三背着手一笑,径直向麟台阁走去。
  凌韶吾一头雾水地摸着头。
  凌雅峥微微抿唇,慢慢地跟着莫三、凌韶吾在一片落了叶子的桃树间走过,摸着遒曲的桃枝,穿过只剩下藤蔓的蔷薇花架下,仰着头就向麟台阁上看去。
  楼阁之上,轩窗之后,一身青衫的关绍垂着眸子,两只手轻轻地一捻,一只鹅黄的竹蜻蜓腾空飞了起来,忽上忽下,待一阵秋风吹来,便斜斜地落进桃花溪中。
  凌韶吾对院子里的小厮一点头,那小厮立时提着网兜向桃花溪走去。
  “怕我在上面写字吗?”关绍全无被软禁的慌张,从容自若地靠着窗子问。
  莫三仰头笑道:“怕你放飞了一只,再没得玩。”见楼下宋勇夫妇过来请安,颔首笑道:“我们有几句话,要问关少爷。”
  宋勇家的堆笑道:“少爷、小姐楼上请,少爷、小姐吃什么茶?如今就守着这院子,闲散得很,收了不少露水。”
  莫三笑道:“不敢糟蹋大娘的露水,只用寻常井水烹茶就好。”迈步进来,迎头瞧见钱谦萎靡不振地站在楼梯上,又笑道:“钱兄弟受苦了?”
  钱谦嘴张了张,终究又闭上,扶着栏杆问:“可有京城的消息传来?”见莫三摇头,就去看凌韶吾再次去看凌雅峥,最后怆然地转身进了自己房里。
  明间里,关绍就在中堂画下的椅子上坐着,手上轻轻地绕着一把麋鹿骨的折扇,待扇子唰地一声打开后,便望着莫三问道:“你当真打发了人跟踪我?”
  “不然,我怎么找得到青帝庙?据说那庙里藏了不少刀枪剑戟,亏得早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莫三无限唏嘘地说。
  关绍伸手一拢扇子,望了一眼一言不发远远站着的凌雅峥一眼,便收回了眼,垂着眼睫问:“那你今次来,有什么话要说?”
  莫三一伸手,将一个药瓶抛出。
  关绍伸手接住药瓶,拧开评上小塞,闻了一下,不由地慌张道:“夜雨百年?”
  “正是。”
  “你哪里弄来的?”情急之下,关绍忍不住站起身来。
  莫三笑道:“雁州府不但有药,我还有药方。”
  “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关绍又镇定自若地坐回去,将那药瓶盖上塞子,轻轻地放在手边小几上。
  莫三故弄玄虚地说:“你不是提起过,这药是定情所用之物吗?如今,这药方,在我们纡国公府大小姐手里,现如今,朝廷安插在雁州府里的探子已经慌了神露了马脚,待明年消息传到京城……”敏锐地察觉到关绍握着药瓶的手一紧,又慢慢地说:“就不知,朝廷那边,昏君妖后两个,会如何想。”
  关绍面上挂着浅笑。
  凌韶吾才知道这事,恍惚了一下。
  “现如今,你可是有一条康庄大道摆在眼前呢。”莫三等了许久,开口道。
  “不知,是什么康庄大道?”关绍轻笑道。
  “你是忠良之后,倘若为纡国公效命……”
  “……荒谬,”关绍顿了顿,“我几时不愿为纡国公效命了?不过是如今被软禁在这麟台阁里,要效命也没法子罢了。”
  “仔细想一想,要走那条康庄大道,容易得很。”莫三眨了下眼睛,待宋勇家的端着茶水上来,就立时转身领着凌雅峥、凌韶吾向外走。
  桃花溪边,秋风似乎更凌冽一些,吹得莫三、凌雅峥、凌韶吾三人衣袍鼓了起来。
  “少爷,这是关少爷的竹蜻蜓。”一个小厮捧着湿漉漉的竹蜻蜓走来。
  凌韶吾伸手接过竹蜻蜓,看了看,丢回去说:“给关绍送回去。”
  “且慢。”凌雅峥叫住小厮,从小厮手上接过那竹蜻蜓,反复看了一看,这才递给小厮。
  “你瞧出什么了?”莫三含笑问。
  凌雅峥笑道:“那是新竹子做的,料想,还有人设法给他解闷呢。你瞧出什么?”
  “我什么都没瞧见。”只当问他呢,凌韶吾抓了抓脸颊。
  莫三笑道:“瞧出,有人撒谎,将不知哪里得来的东西,谎称为,亡母遗物。”
  凌雅峥一凛,立时睁大眼睛瞪向莫三。
  “什么遗物?”凌韶吾依旧不明就里。
  “倘若当真是遗物,关绍岂会不知?岂会还为雁州府里出现夜雨百年大吃一惊?”莫三且不理会凌韶吾。
  凌雅峥失笑道:“就算你瞧出这事,又有什么用?”
  莫三也失笑道:“没什么用,不过提醒你,装神弄鬼的事,少做为妙。那方子究竟怎么来的,难道就不能坦诚地交代出来?”
  “装神弄鬼?”凌雅峥略略失神,随即手上攀着桃枝,笑道:“实不相瞒,我是还魂之人,因上辈子知道,所以这辈子才知道。你信吗?”
  “浑说什么?”凌韶吾听不懂,不由地不耐烦起来。
  莫三一怔后,笑道:“我信。”
  “为什么?”凌雅峥错愕地问。
  “你的神情,看起来很老。”?

☆、第47章 亲近之人

?  “你才显老呢!”凌雅峥不由地着恼道,啐了一声,立时就向前去。
  凌韶吾不赞同地望着莫三,“胡言乱语什么?峥儿她瞧着很是……”待要说天真烂漫,又觉不合适,只能低着头胡思乱想。
  莫三捡起一根倒在地上的桃枝胡乱地挥舞着,回头望一眼麟台阁,见关绍还在窗口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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