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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君策,隐身贵女-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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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坐在仙舟上,没有打座,没有修炼,而是静默不语地立在舟首,看着漫漫长夜。
对沐氏,她要怎样应对才好?
沐氏的今日,其实是她的推动下拥有的。
如果不曾有她,沐氏是完全会照着前世的宿命去走。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许多事早已经有所不同。
但对沐氏,对未名宗,她是有感情的。
只是沐五郎的私心,还有沐元泽的不甘心,让她有些无措。
她瞧出来了,即便给了晋帝沐元泽三日的考量之期,沐元泽依旧不会选择归降赵国,在他看来,还未到事败之时,搏一把许还有转机。
白日,他们骑马赶路;夜里,就上仙舟。
有了仙舟,原是数日才能赶到,却只需一夜,从晋国京城到赵都,快马扬鞭亦得半月,可现在只需两天就能抵达。
待今日天明,就该到赵都所辖的县城,再骑上半日马,可入赵都。
耳畔,都是火霜说的话。
梁宗卿如何钟情沐容;火霜爱慕上梁宗卿……
她该怎么办?她可以与沐容争,可如何与火霜抢。
火霜说得那样天真无邪,若非真的喜欢,又怎会到梁府做丫头,火霜的性子很骄傲,母亲火锦说过,火霜的性子有些像凤九。
金轮调息完毕,轻轻走到她的身畔,“公主,你似有心事?”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需要想想。”
金轮以为是沐天洲的事。“公主,你已经放了梦周一条生路,如果他还不知好歹,就算是上天也不会放过他。”
凤九淡淡地道:“我们恨他,总得给其他恨他的人一个报仇机会……”她顿了一下,“你别以为我是什么心善之人,我只是不想便宜他,让他这样死去,实在太便宜他。但我不得不承认,沐天洲确实是个人才,若不是他心思不纯,他可以走得更远。”
“公主还说自己不心软?他是妖道,可你依旧爱惜他的才华。”
凤九望着天空的星子,久久地看着紫微星,良久,方缓声沉吟:“年节之前,晋国亡!”
金轮一脸茫然,看着茫茫夜空,不知所谓。
白真大师立在一侧,“公主想劝晋帝献出两地,他是不会应了。”
“做了皇帝的人,如何舍得下手中的富贵权势,如何舍下高人一等的身份,越是绝境越想拼,晋帝现下就是这种想法。”
沐元泽变了!
变得多疑,变得狠毒。
这就是沐天洲要的?
先是替沐家改命,保全了性命还不知足,又想让沐家做皇帝;沐元泽做皇帝了,还想一统天下,还想做千古一帝,名垂青史,千古传唱。
凤九曾以为,沐家老太君、雷皇后等人待痴傻儿沐容好是因真心疼她,可现在才明白,一切都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样。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静待天女灵魂的到来,等候让天女替他们争一个大富贵、大前程。
一朝拥了泼天富贵,沐家的人都变了。
雷皇后看着沐容的眼光含着怨毒。
晋帝看着沐容的眼神,难掩凌厉杀气。
而沐容呢,还在心心念着乔尼,陶醉在乔尼给的一切里难以自拔。
凤九对乔尼是有愧疚的,那个男人很好,只是她不喜欢,不曾回应他任何真情,她又如何能同意沐容回到乔尼身边,继续伤害乔尼。
白真大师轻声道:“公主心地善良,乃六界之福。”
凤九突地回过神来:“大师。”片刻后,方继续道:“改日得空,想请大师替亡魂超渡。”
“老讷但凭公主吩咐。”
“吩咐不敢当,择日入冥界给最近几十年无辜枉死的亡魂超渡如何?”
对白真、悟明二位大师,凤九一直是敬重有加。
白真大师惊了一下:入冥界!这想法太过大胆。
她吐了一口气,“助赵太子一统天下,因我世外三大名门后人的加入,近来死伤无数,也许如此做,只是让我自己心里好受些罢。”
白真微微蹙眉:凤九出世,助赵国扭转战局,至少在此之前,赵国、北齐、晋国三国鼎立,实力相当,可因凤九带着世外三族的助阵,赵国成为三大国里最占优势。
诸葛族的阵法,的确死了不少的人。
天下大势,若说到一统江山,那就是成功者用尸骨堆砌而成。
白真双手合二,念了句佛语,道:“公主,成大事不拘小节。”
凤九莞尔笑道:“是否觉得我很虚伪?”
白真不敢如此说,他想了片刻,方答道:“唯有天下一统,才可真正的杜绝战争,近百年来,受战乱死伤的百姓已经太多了。一统之路拖得越久,伤亡的无辜百姓就更多。而一统,亦是天下大势所趋,公主不必介怀。”
一句不必介怀,不是白真讨好凤九,而真真切切是白真的想法。
他是出家人,虽然觉得战争不好,但天下一统确实是大势所趋,也是唯一可以结束乱世、征战、死亡最有效的法子。
只是,在一统之前,有一些伤亡却是在所难免。
世外三大名门的出现,只是让加快了统一的步伐。如果没有他们,赵国也会一统天下,但这过程也许更为漫长,但因他们的出现,也许几年就能做到,从这一方面来讲,其实是减少了百姓的痛苦,也是挽救了黎民。
白真大师道:“公主,几时做法事?”
凤九笑:“此事不急,恐怕大师此次回赵都,还有得忙。”
白真先是一沉,转而回过味来,“公主是说夜曜与白果儿的亲事?”
一别月余,他们的婚礼还等着大师这个唯一的长辈出面主持。
金轮笑道:“出家人主持婚礼,公主,这真有些奇怪。”
“大师是得道高僧,能替他们二人主持婚事,乃是他们的福气。”凤九望着苍穹,“待回到赵都,本公主继续闭关修炼,没的见那些没完没了的闲人。”
*
次晨,一行人在城外分别。
白真回皇泽寺,打听夜曜与白果儿的安顿处。
凤九回了丞相府,依旧只用了一碗阳春面,继续闭关修炼。
终南山仙族公主骑着凤凰现身,要捉拿梦周伏诛,这事已在天下传得轰轰烈烈。
文筹听闻凤九回府,特日在午回赶回家。
章治笑得欢畅,“文族叔,公主闭关了。”
“又闭关!”
章治压低嗓门,“公主昨晚说,她择日带白真大师入冥界给亡魂超渡。”
文筹一怔。
章治正容道:“你不信,我亦不信。”
超渡亡魂,哪儿都可以,在曾经死过人的战场,在曾经发生过大天灾的灾区,又或是各国杀人的菜市口,非去冥界超渡亡魂,这种理由,也只公主说得出来。
文筹道:“若我没猜错,许与梁宗卿有关。族中长辈的意思我们都知道,绝不能让公主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误了仙机、毁了仙缘。我会与火霜通话,让她设法切断公主最后的念想。”
公主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他们修仙之人,最希望的是修成正果,怎会看凤九因误入情海放弃大道。
*
几日后,火霜就得了灵雀带回的消息。
火霜眯了眯眼,她做得还不够,为了族中所有人的希望,她说出“爱慕梁宗卿”的话,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壮实敲响房门,“火女医,大爷又受伤了。”
火霜寻了两瓶药,她在梁府的身份是女医,以她的水平,做一个郎中绰绰有余,她只用俗世的药材配各种药散、药丸,给兴国公、梁家大房两府的女眷瞧病,偶尔会给一些婆子丫头开药。
可兴国公似乎对不卖身的女医不大相信,不得已之下,火霜卖身梁府,成为一个地道的奴婢、女医,另一面却早将卖身契给偷了出来,弄了一个假的放在梁家。
“壮实,这次是怎么受伤的?”
火霜可是服了梁宗卿,自她入府,三天就有两天受伤,不是下厨做菜,你切肉就切肉,居然能把手指头给切了;又或是,炒菜时,给滚油灼伤了;或者是,盛羹时不慎,把手给烫了。
明明不是做菜的人,非要学什么厨艺。
就因为沐容说了一句,“你会什么?就会作诗赋词,会奕棋弹琴,可这些能当饭吃?你会做菜吗?俗话说得好,要让一个人动心,先要满足她的胃,你连我的胃都满足不了,你让我如何喜欢你。”
沐容一心想与梁宗卿和离,三天两头地找麻烦,不许梁宗卿去琴瑟院,梁宗卿就一直住在书房。
兴国公府的彭氏、梁武业,明知沐容过分,却因她的身份不敢吱声,还道:“玉郎,不是二叔、二婶不站在你这边,着实是这妻子是你当初自己求来的。”
“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失忆了方才变成这样。我会待她好,让她忆起以前的事……”
梁宗卿落音时,该如何对沐容好,他还继续。
火霜赶到琴瑟院时,梁宗卿正站在内院门外,屋子里,传来沐容的咆哮大骂之声:“废物!你这个废物!让你收拾碎瓶碎渣,你也能把手划破。你是不是故意的?
就因为你做菜受了伤,皇后将我唤到宫里大骂了一顿。就因为你,我堂堂的月凰公主,被降为一等凉郡主。凉郡主,还是西凉之凉,她就是笑话我,嫌我娘是凉国人……”
火霜垂着头,福了福身,“大爷,奴婢给你包扎上药。”
沐容听到女音,探出头来,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爱慕你的那个女医,叫什么来着,火霜,霜儿,哈哈……
你不是嫌我不够温柔,你瞧这位多温柔呀,你怎还不去啊。我待你不好,你不是自有待你好的。要不要本郡主做主?把火霜赏给你做通房、侍妾。”
梁宗卿抬眸看着沐容,他不知道这是怎了,以前明明通情达理,才华横溢,能用她的死换他的生,生死相许的两个人,怎的就变成了现下这般。
沐容怨他、恨他,这些怨恨让他觉得恐慌,觉得莫名,可他却没有丝毫的法子。
他总觉得,哪里出了岔子,可人还是那人,就是变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没了,她受不住打击,所以把所有的怨都发泄到他身上。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身边的月凰却是个假的,她怀疑他辜负了她,所以她要报复?
他忍,谁让他爱她。
火霜将药瓶递给了壮实,“你给大爷包扎抹药。”
沐容站在门口,怪笑道:“哟,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火霜,你做都做了,说也说了,还怕瞧出你的狼子野心……”
火霜忍了又忍:不能用法术。
这该死的女人,她真想撕成碎片。如果不是为了族人的大道,她何至来京城,何至来这里?
火霜定定心神,想到那晚沐天洲等人说的话,笑了又笑,“凉郡主,火霜是奴婢,也是下人,是,我承认爱慕大爷。奴婢是卑微,可也好过灾星!灾星走到哪儿,灾祸就惹到哪儿……”
啪——
不是沐容动手,而是梁宗卿打的。
“火霜,我是同情你,将收留府中,你再敢对郡主无礼休怪我无情。”
梁宗卿原是翩翩君子,能让他气急出手,着实少见。
火霜胸中怒火乱窜,想到自己到底是奴婢下人,死死抑下怒火,福了福身,不说一字,转身离去。
沐容乐了,那丫头喜欢梁宗卿,可梁宗卿根本不领情,“火霜,你的心意,人家可不领情儿呢。”
梁宗卿道:“明日我再来瞧你。”
“不用你来!回头你伤了,传到宫里,又说我刁蛮任性不识规矩……”
沐容气得大喘息。
她爱的是人乔尼,不是梁宗卿,即便是夫妻,她也不会爱他。
她不想看到梁宗卿,沐家给了她气受,她就把这不平、怨气全都撒在梁宗卿身上。
火霜嘟了一下嘴,你敢羞辱我,我就整死你,只是这次她该如何整人?
晋帝知晓真相,容不得沐容。
雷皇后一改以前待沐容的态度,甚至在心下认定:以前的沐容不见了,就是灾星害没的。
她疼沐容,视作女儿,可前提是那个沐容能给她带来利益,能让她享最大的荣耀。
可现在的沐容就会惹事,整个京城都知道沐容行事有多过分,镇日以辱骂、折磨梁宗卿为乐。
沐容完全拿梁宗卿当成前世的李冠,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梁宗卿欠她的。想到前世最后十几年受的苦,就想统统报复回来,只要梁宗卿痛苦,她就痛快。
火霜回到自己住的药屋,思忖一阵,抓住一只灰色信鸽,“小灰灰,帮姑姑给黄桑送封信,泼/妇居然敢羞辱本姑娘,我非让她声名狼藉不可。梁宗卿有甚好的?骨头软得我瞧了都生气,就会对我凶,丫的,总有一天,本姑娘会狠狠地收拾回来。”
火霜一手握着笔,咬着笔杆,“写什么呢?就写,沐容是灾星,克父母克兄弟克全族克晋国,嗯,就这样写,反正晋帝、皇后都信了此事,就连太后也信了一半。”
让你沐容得意,让你成为大灾星,看谁还捧着你。
☆、第251章 一贬再贬
火霜放走信鸽,还觉得不解恨,到府外以买药为名,收集了乞丐身上的晦气,偷偷地放到沐容身边的四伴丫头身上。
第一日清晨,伴春去大厨房取糕点,摔了一跤,脚扭了;午后,伴秋好好地帮一个婆子抱了个大冬瓜,到了地儿一放,手脱节了。
第二日,伴夏去大厨房,亦摔了一跤,磕破了额头,当时就昏了;黄昏,伴冬送沐容的脏衣去井边,在水坑地上打了个滑,一下子掉到了井里,淹了个半死,好在保住了命,却因井水太凉染上风寒了撄。
一时间,沐容身边四位大丫头伤的伤、病的病,四人皆不能服侍,需得静心休养。
沐容调了三个二等丫头过去服侍。
第一日,二等丫头的一个去针线房,被房上落下瓦片砸中,当日人事不醒,满脸鲜血。
午后,又一个丫头却搬花,走到半道上,那好好的花盆突然就裂了,听说是丫头将花盆抱得太紧,瓷盆碎片将她的左食指、右无名指生生给割掉了一切,鲜血淋漓,吓得瞧见的婆子丫头连连尖叫,直说是见了鬼。
第二日,唯一没出事的丫头一路小心翼翼,许是压力太大,竟突然间疯癲了。
因京城突然传出关于沐容的谣言,梁府内人心惶惶偿。
“听说凉郡主是第一灾星。”
“不是说是福星。”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外头都说,她一出世亲娘就没了,是她克死她亲娘的。”
“我还听说,谁亲近她谁倒霉,你瞧近来几日出了多少事,好好的丫头,一个接一个的出事,简直太邪门了。”
梁宗卿下令府中不得议论此事,重新挑了四位二等丫头过去服侍。
结果不到三日,四位丫头也出事了,千防万防,就是喝口水,有一个丫头硬是被活活呛死了。
喝口水也能呛死人,这得多倒霉啊?
紧接着,梁府的梁书瑶在军营里习武,自己被自己的宝剑划了一刀,这一刀的伤口还不浅,深可见骨。
之后,梁书桢在兴国公府的女学正背《女容》,突然张着嘴就闪了脖子,整个脖子痛得不能转动。
一桩紧一桩的古怪事发生,虽然梁宗卿下令不许议,可还是像风儿一样地传到了宫中,雷皇后闻后,皱着眉头问李乐昌:“梁家真的出了这么多古怪事?”
“母后,儿媳几时说过谎。不仅梁家出事,就是兴国公府也跟着倒了大霉,梁宗均的妻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好好儿的呢,坐着休息,突然就流产了。
还有梁家大房九妹妹收养的一个义女,最大的那个,叫梁书瑶的,在女子营学的剑法不错,连荣平都说她有习武天份,居然自己把自己给伤了,啧啧,那伤口深得吓人,只怕没有三个月都养不回来。”
雷皇后身边的嬷嬷跟着八卦起来,“前儿太后人好好地在御花园散步,走着走着就昏倒了,把皇后娘娘吓得哟……三魂七魄就丢了两魂呀。”
雷皇后的凤仪宫没有外人,此刻除了心腹宫人,就她们婆媳,雷皇后难掩痛色,“灾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硬是害死了容容,占了容容的肉身,偏偏我们还打杀不得,你若打罚了她,万一申半仙寻回容容的魂魄,你妹妹不是连个寄身的地儿都没了。”
这件事,李乐昌也听说过,她一直将信将疑,可雷皇后说得信誓旦旦,她又想着沐容失忆前后也太诡异了,以前那个沐容过目不忘,现在这个沐容哪有什么那股聪明劲,让她背《女德》,别说一天,就是半个月她也背不下来,两厢一比对,简直就是猪头。
梁宗卿只当是她失了孩子受了刺激变成这样,一如既往的待她好,可她倒好,硬是变着方儿地折磨人。李乐昌听说梁府的古怪事,派了家中下人去打听,问到了实话,立时就进宫告诉雷皇后。
李乐昌道:“母后,她现在连太后都祸害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雷皇后面露忧色,“皇上比你还着急,申半仙前儿说她会累及整个沐家。皇上就想把她过继出去,而今京城传得这么厉害,你过继给臣子,这不是祸害人,也只能寻个死人过继了去才好。可太后那儿却不同意,直说她是你大伯唯一的骨血……”
婆媳两正说话,晋帝从殿外接过话,“过继出去!”为了整个沐家,不能因一个外嫁的女子连累了,“顺王提议,过继给沐氏族人不成,只能过继外姓人方不会累及全家。”
雷皇后回过神,“皇上,若申半仙寻回容容,那时又当如何,难不成也要她姓冯,你若这么做,臣妾可是不依的。容容可是臣妾的心头肉,却被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妖孽给害得在外头吃苦受罪。”
李乐昌跟着附和。
着实是一个福星,一个灾星,任谁都会选择前者。
近来接二连三的事一发生,所有人几乎都选择了放弃沐容。
晋帝面露难色,“这样罢,对外就宣称,说当年大嫂产下的乃是一对孪生女。沐家失散的那个依旧封为晋国月凰公主,至于这个,就降为凉县主罢,逾矩的嫁妆都收回来。就说皇家也是近来才查出忠亲王长女另有其人……”
李乐昌笑道:“父皇圣明,这主意好,若有朝一日妹妹归来,依旧是月凰公主。”
未时二刻,宣旨太监与凤仪宫皇后的心腹嬷嬷同时抵达梁府。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曰:忠亲王次女‘芙’,行事刁钻,性情古怪,为难夫君,不遵夫纲,今为示惩诫,降为县主,赐封号‘慎’。钦此,谢恩!”
数日前刚从公主降为为郡主,现在更好,又降成县主了,封号改为慎,有没有这么大的变化。
沐容,不,现在是沐芙。
沐芙深深一拜,梁宗卿不明白这是怎了,以前的沐容三千宠爱系一身,虽非沐元泽的亲生女儿,全家都拿她当掌上明珠。“臣谢主隆恩!”
一边的嬷嬷厉声道:“慎县主,你六岁那年,因背不出三字经,就嫉妒你的孪生姐姐月凰公主的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居然在乘船的时候把人推到莲河里,打捞了三天三夜呀,硬是没有寻到月凰公主。
月凰公主落水后,脑部受到重创,失去了失忆。你是一早就找到她的吧?也亏你想得出来,当年与鬼医斗琴,到京城比试文武,你居然找到她,诓她替你赢来美名;沐家大难,你自己逃出去避祸,却让她来替你……
你做下这桩桩件件,当真以为能瞒过皇上,瞒过太后与皇后娘娘。
前不久,有暗人来禀,说在民间瞧见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也如你这般年纪,但愿上天保佑,期望她就是月凰公主。”
一屋子的下人都怪异地看着沐芙,她六岁时就把她姐姐推下河了,觉得这也太恐怖。难怪她们觉得以前的月凰公主不是这样,她体贴下人,行事得体,还很善良,可现在这个主母,哪里有当初那人的影子。
梁宗卿愣在那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脑子里想到的是在晋边城遇到的“月凰”,他仰头望向嬷嬷:“嬷嬷是说,晋边城那个怀有重孕的女子,她才是我的妻?”
皇后只交代了她那么多话,一是为将来月凰归来打算,二是让世人相信,慎县主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虽是姐妹,生得一样,可性子却完全不同,一个善良、美好,一个恶毒丑陋。
沐芙紧握着拳头,她哪来的什么孪生姐姐,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什么也不是。
这是沐家选择抛弃她!
嬷嬷继续道:“若非当年服侍你们的丫头入宫禀报,你是不是还要瞒着这事儿?慎县主,皇后娘娘说了,早前皇上赐你封号‘凉’就是要你冷静冷静,改改你的性子。不想你本性不改,还是我行我素。
今赐你封号‘慎’,就是望你行事谨慎小心,不可妄言妄行。来人,给她倒一盆水来,今儿让她顶着水盆,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我亲自盯着,娘娘懿旨,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慎县主,洒出一滴水就加一个时辰,你可要顶好了水盆!”
梁宗卿第一次没替她求情,一脸疑惑,原以为明朗的真相,在听到嬷嬷说他的妻子还有一个双生的姐妹,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他彻底迷惑了。
为了配合这些晋帝的计划,民间又传出一些见过月凰公主的士兵,说当时他们在军中确实看到一个与慎县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当时京城有一个“慎县主”,而军营中又有一个“月凰公主”,简直是匪夷所思。
因着这儿,晋帝的“孪生姐妹”说法,很快得到了所有人接受,就连梁宗卿也陷入了沉思,一度迷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弄错了人,可那个月凰说她失忆了,他曾追问她的来处,她只哭不说,莫不是自己无意间伤了她的心,她只得怀着孩子黯然离去。
兴国公彭氏听说月凰与慎县主是两个人,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姐妹,当即跑到梁府找嬷嬷,嬷嬷又有鼻子有眼地将这事说了。
梁书瑶姐妹听说,也跑到前院问嬷嬷。
梁书桢道:“这么说,现在的慎县主不是我们义母?当年在军中陪着义父,又替义父受过一箭的才是真的?那我们的义母去哪儿了?”
嬷嬷摇头,面露痛色,“宫中得了暗人禀报,说两个月前有人在一个小镇上见过,可待皇后派御林军侍卫再去,寻遍了整个小镇亦不见她人。”
彭氏也不喜现在的沐芙,央求道:“嬷嬷,既然弄错了人,就把她接回去吧,我们梁家娶进门的媳妇是美丽善良的月凰公主,可不是这个连自家长姐都敢害的恶毒女子。”
看看梁宗卿近来受的罪,着实不是人过的日子。
梁家上下都希望真正的月凰早些归来。
嬷嬷一脸无奈,“兴国公夫人,不是我不应,着实是现在没寻到月凰公主,就连皇上、太后都不知道当初嫁给你家大爷的到底是谁?定是要寻到了人才弄得明白的,你说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当年服侍过她们姐妹的,谁还分得清,又加上月凰公主流落民间,吃尽苦头,唉……请恕老奴不敢私自做主。”
晋帝与雷皇后编的这个漏洞百出的“真相”,却因曾有一度的确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姐妹”,不同的地方,同一时间段有不同的人证,足以说明真的有两个姑娘,这也让“真相”变得真实可靠起来。梁宗卿后来回京,也说过那件事,故而在梁家也不算秘密。
梁家人更愿意接受早前那个美丽大方的“月凰”,而不是现在这个动不动就趾高气扬,连自己丈夫都不放在眼里的刁钻、暴燥女子。
沐芙此刻大叫一声:“没有!你们胡说,你们所有人都在胡说?”她重生一世,自己有没有孪生姐妹,她还不知道。她实在不知道,皇帝、皇后非得杜撰出一个孪生“月凰”是什么意思?
一个能被封高贵的公主,而她却被降为“慎县主”,前者福星、后者灾星,前者人人喜欢,后者人人嫌弃,这是将沐芙放在火炉上烤。
嬷嬷厉声道:“慎县主,你自己说,当初赤胆军中的那个姑娘是不是月凰公主,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将她给逼走了。你遇到危险就会逃避,却让她来替你应付,她心地善良,看你是她姐妹,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可这一次,你硬是将怀着身孕的人都给逼走了……”
梁宗卿沉着脸,面露悔意,“别怪她,是我说话无情,害她伤心,令她转身离去。那时候,我以为她是假的,以为这个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全迷糊了,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们这样的像,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胎记也都一模一样。”
嬷嬷煞有介事的道:“可是后颈下有一个红色的像树叶状的胎记?”
伴冬伴夏也被唤到了前院,此刻连连应声,“军中那位确实有,我们俩瞧着以为是纹上去的,就认定她是假的,还跟着大爷一起欺负她……”
难不成,真是她们弄错了。
她们原来是孪生姐妹,长得可真像,连身上的疤痕都一模一样。
嬷嬷连她自己都糊涂了,就像真的是孪生姐妹,可她知道,这都是晋帝与皇后编出来的,就为了他日月凰公主出现,不会有人生疑。
公主的尊贵身份,晋帝还是给沐容留着的。
伴冬伴夏心下懊悔,重重跪下,“大爷,你让我们姐妹离开梁府吧,公主是我们气走的,我们是公主身边的丫头,居然认错自己的主子。你让我们离开吧,我们一定把公主寻回来。大爷,求求你了,你让我们到外头把公主找回来吧,大爷……”
梁书晴摸着泪,哭得那个凄惨,“我们在家里锦衣玉食,义母却不知道在哪儿吃苦,她还怀着弟弟呢?大姐姐,我们也出去找义母吧,都是我们不好,我们认错人了。义母那么好,怎么可能是这个女人。义母看到家里有个和她一样的女人,一定不肯回来了,我们出去寻义母,我们把她找回来。”
梁书瑶忆起沐容待她们三姐妹的好,只要她们三姐妹需要的,无论多贵,都给她们买,给她们做新裳,给她们调养身子,三姐妹亦跪在梁宗卿面前:“义父,我们想出去找义母。”
彭氏轻啐道:“你们几个姑娘家,如何出门寻人。伴冬伴夏不同,她们会武功,我琢磨着,月凰公主对大爷情深意重,想来定没有走远,说不准就在京城附近,她悄悄地看着我们,或许就等我们发现真相,等我们去找她……”
梁书瑶道:“明日一早,我就跟妹妹到京城属地各县去寻义母。”
沐芙快要疯了,可她头上还顶着盆子,嘴里喝骂道:“你们这群疯子,我才是真的,那个才是假的,她才是假的。”
梁书桢神色微挑,“就是因为你,义母才离开的,你就是骗子,你才六岁就敢把义母推下河,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太坏了,你害了自己的姐姐……”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
沐芙抬头定定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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