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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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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于管家匆匆入内,禀报道,“启禀老爷,公孙大人到了。”
于管家边说,边要扶起太师,只见着太师吃力地起了身,却听见来人喊道,“太师不必起来了,坐着吧。”
公孙展边说,边看了眼这屋里的门窗,“这天儿这么热,你们就这样闷着你们老爷是么?也不知道开窗户透个气!”
于管家听了,忙将门窗都开了,识趣地退了出去。公孙展一转身,看见太师两眼茫然地正看着他,蠕动着双唇,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太师应该都已经听到消息了吧。这皇上早朝间已是下了旨。”公孙展边说,边瞧着地上散落的字帖,“您倒是好雅兴,这会还有心思临摹《兰亭序》。”
太师吃力笑笑,“我自当知晓这皇上只爱怀素的字帖,可是,我也是独爱这王羲之的字帖呀,总不得,在自个府上,也不能自在吧。”
公孙展从袖中拿出圣旨,“孙琦皓接旨!无需跪接。”
眼见着太师,仍是半行了礼,公孙展道,“要么太师自个看圣旨吧。”
太师摆手道,“想我做官二十余载,我这手底下倒下的人还少么,能熬到我倒下,公孙大人,你也是苦尽甘来啊。”
公孙展一时想起这二十余载的仕途,忽然对太师生了一分怜悯,这是一份对对手惺惺相惜的怜悯。可是如今容妃已是进了冷宫,他自也不该再留存于世了,如今的天地,该是要换主了。
“说吧,是要进刑部天牢择日处斩,还是当即押送午门。”太师垂下眼睑轻声问了句。
“皇上命我来,是请你进宫去的。”公孙展复又道。
“怎么,皇上还愿意见我?”太师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是,皇上说了,如今还有话要同太师说说。”公孙展重复着,也不急躁。
太师眼里闪过一丝泪花,又极力忍住,不让它流下,只是压着声道,“这会便去么?”
“是了。”公孙展扶了太师一把,没想到,这年过六旬的太师,臂力依旧不减当年。
云梅宫,茱萸等在殿门口,只见着彩莲于远处小跑而来,“启禀主子!皇上下旨了!”
见彩莲上气不接下气,茱萸柔声道,“慢些说。”
“皇上已是下旨了!”
彩莲说罢,茱萸心下松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2 第一百二十章 朽木凋矣(二)
乾曜宫,这殿内,今日多了一张小紫檀木的方桌,桌角雕琢细致,上刻有八仙图。
桌上只摆了两副簪碗。这碗乃是今春新制的斗彩碗,只见着这碗敞口弧壁,形制周正,盘心以斗彩绘海屋添筹图,仙山楼阁,仙鹤填筹,福禄寿三星相聚其间,意欲“长寿”之意,外壁又绘有蝙蝠、山石、灵芝、海水纹等样式,可谓极致精妙。
再看这簪筷,乃是象牙包巾的款式,象牙材质沉稳,且据说比那银簪更能试毒,拿在手上也十分的称手。
簪筷旁还各放了一柄勺子,这勺子乃是珐琅彩的质地。上绘有鲤鱼图栩栩如生,且奇在镂空了水波纹的雕花勺柄,勺的底部,乃是一个大红的“吉”字,自是吉祥如意的意喻。
周昶景在上座,孙琦皓仍是在东边落了座,一如平日里的私宴。
周昶景自这太师入殿以来,便一直盯着他看,也未曾放松过。这太师从头到尾都低垂着头,也不敢先吭声。眼角瞥到周昶景的喉间滚动了一下,太师知道,皇帝是要发话了。
“我大钺的百姓苦啊。”皇帝忽而感慨了一句,天威难测,太师不曾想到他今日要说的是这个。
“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下民间探访,最常听到的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周昶景边说,双目边锐利地瞧了太师一眼,“如今都入夏了,这城里怕是许多百姓锅里的油渣子都不见影吧。那咱们也就不好意思成天大鱼大肉不是?不如今儿个就替百姓们攒个福报,吃顿素的吧。”
“上膳!”薛巾的声音,比往常要轻了几分,他并非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这皇帝面上愈太平,这底下便愈加可怕。
两名小太监,各抬了两个小火炉进来,炉上各放了两个小铜盆,盆里盛的是高汤。而后又有小宫女呈上鲜菇、青菜、素鸡、素鲍鱼等菜式,各往小锅里下了菜。
薛巾打了半勺在碗中,吃过无事以后,方才给皇帝碗里盛了锅子里的蔬菜。太师看着眼前的锅子,却不敢动簪,周昶景笑笑,“莫不是太师盛不动这火锅了?那朕亲自替你盛。”
太师即刻站起身来,重重咳嗽了一声,方道,“微臣不敢,怕是碍了皇上的手。臣自个来便好。”
周昶景打了个眼色,薛巾忙扶着太师坐了下来。
“罪臣有几句心底话,想亲自与皇上奏请。”太师沉沉说出一句。
薛巾带着一众太监、宫女,默默起了身退出殿外。
太师慢慢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人名,皇帝也不接,只是说:“有何事,你启奏便是了。”
太师颤声道,“微臣为官二十余载,横跨先帝、圣上两朝,臣与臣的同党,欺上瞒下,尽行滔天罪行,这些罪臣都认了。可是微臣掌权以来,这底下的人要为官,都是没别的法子了,都得走臣这条门路才行。可这里面也不全都是罪臣,也有我大钺的国之栋梁,有我大钺的贤臣志士,这些人,还望皇上能留下来继续任用才好。”
周昶景此时方才接过奏章,只粗粗扫了几眼,便将奏章撕了个粉碎,“这些年,这朝中,谁是你的人,谁不是你的人,朕心里门儿清。可是你该是晓得,朕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背着朕,结党营私,贪墨腐败。”
太师垂着脸,只不住地点着头。皇帝又道,“你人是恶极了的,可是亏得你还有个好儿子。你儿子孙巍岱,待人处事,倒是比你要忠君许多。因而,你该是要谢谢你自个,能有这么个好儿子,方才能保得你府中上下,还有条活路可走。”
皇帝如此说,便是不会祸及九族的意思了,太师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吾皇圣明。”
“你要是心里真觉着朕圣明倒是好了,只怕是你先前只把朕当一个孩童捏弄在掌心罢了。”周昶景边说,便又吃了口汤,“你怎么不吃呀,这味道里头虽然少了荤菜,可也是美味得很。”
太师颤抖着双手,捧起这名贵的斗彩碗来,眼中老泪纵横,仍是能忍着不叫它流下来,“罪臣,感念皇恩!”
亲眼见着太师将汤水饮尽,皇帝方才又开口道,“你知道么,朕这心里头,是恨不得你五马分尸了才好。”边说,边给太师递了一块锦帕擦嘴,“可是如今朕想着,朕能登上这个帝位,也确实是亏了你的扶持,那便是赏你个全尸也是该的。”
太师苦笑了一声,“谢主隆恩。”
“你不该谢朕,你要谢的是太后,是朕的母后。”周昶景的眼中又燃起一团小火来。
太师嘴角流出丝丝血来,一时间,血涌上心口,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罪臣知道,罪臣这一生罪孽深重,对皇上也好、太后也好,终究未能尽到一个臣子的本分。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罪臣只最后说一句……皇上定要杀了河阳王!万万留不得!这河阳王手中如今还有一道先帝的遗旨。那知晓内情的太监,原是先帝跟前伺候的,唤名弥生,如今罪臣已将他带到宫外,交予了薛公公手中……。”
听是还有遗诏,周昶景登时从位置上起了身,思忖片刻,又坐了下来,只淡淡说道:“好了,朕知道了。”
太师终究是没忍住,吐了口血出来,不一时,便倒在了这价值连城的小紫檀木桌上,一时间,双眼望向门外,嘴角蠕动着,似是在喃喃什么。
周昶景凑近了听,却听见是在喊,“欢欢……”
“你该死!”周昶景轻声斥责了一声,复又伸出手来,替太师阖上眼。
史书有载,泰定三年夏,太师孙琦皓,突发恶疾,卒于护国公府。
云梅宫,彩莲端了一盆覆盆子来,“主子,皇上新赏下的,还新鲜着呢,主子快尝尝吧。”
“现下几时了?”茱萸问了句。
“回主子的话,该是申时了。”彩莲答道。
“申时殒命,下辈子,怕是还要堕入畜生道来。可叹可叹。”茱萸自言了句,再吃了一个覆盆子,酸的不得了,“且都拿下去,分了吧。本宫今日,倒是不大想吃这个。”
2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封后大典
东山,周筠生才从前头与诸人商议一并事宜,才回了内殿,却见着闵氏脸上有些泪痕,她也没坐着,只是一旁光站着等。
周筠生唤了声,“慈英,过来坐罢,发生何事了?”
闵氏听了,自走到周筠生身旁,紧挨着坐了下来。
“倒是少见你如此呆愣模样,倒是发生何事了?不如说予本王听听。”
“王爷这前头,事儿多着呢,臣妾怎好给您添乱呢。”闵氏边说,边啜泣起来。
“你们这女儿家的心思太多,若是叫本王去猜,倒真是不好说了。”周筠生撇嘴笑笑。
闵氏作势要往周筠生怀里靠,只见着他轻巧便避开了去,只留着闵氏一脸的错愕。
周筠生从榻边拿来一抹巾帕,“擦擦泪吧。”
闵氏拿起巾帕,又哭了会,方才说道:“今日听人来禀,说是当初与臣妾一道来大钺的几个朝鲜贡女,如今因着受太师之事受牵连,跟着一同遭了罪,可不是进了刑部的天牢,说是判了劳役以后,便要没入奴籍,入浣衣局做女婢呢。这些贡女身世皆是可怜,不比得臣妾,当年因着先帝垂怜,赐给了王爷。臣妾一想到这些,就禁不住伤心地直掉泪。”
周筠生淡声道,“本王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原是这般,那便无关紧要了。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本就不是同路人,又何苦悲天悯人。你在朝鲜之时,是领议政的女儿,而她们,又哪里有你这样的身世,无非也只是没落两班贵族家的小姐罢了,怎可同日而语。”
闵氏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原是想寻着机会,求得周筠生的怜悯之情,哪知他竟会如此应答。想来对她们这班入大钺的贡女,这底细早已摸的一清二楚了。倒是她不曾细想,行错一招棋。
“好了,若是没什么事,你便下去早些休息吧。”周筠生的声线依旧儒雅,只是略透着股凉意。
听罢,闵氏也不好作久留,只得又道,“臣妾这便退下,王爷可要那些美人来侍寝?她们一道来东山也是许久了,王爷都不曾临幸她们,可是空叫人浪费大好时光。”
周筠生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压低声道,“本王要歇下了,你出去罢。”
闵氏不得法,只得躬身退出了殿外。
周筠生此时想着今日的密报,说是太师死了,太后也跟着病倒了。虽然这太后本就是有了病根在里头,但周筠生知晓,她定然是因着心下一时伤心所致,想来多少也有些唏嘘。
不久,由刑部尚书公孙展、鸿胪寺卿李玬、刑部右侍郎李玖詹、宗人府右宗人樊少华等一同上书圣上,请求册立歆贵妃为皇后,以安民心,定国本。
按着规矩,原是该由朝中老臣与皇帝再共同商讨方才可定,可是皇帝却当即便批了这道上书,民间传言,有太师余党在朝中进谏,反对立贵妃为后,当场就被皇帝砍了脑袋。
钦天监择良辰吉日,八月初十,乃是五十年一遇的吉日,皇帝欣然应允当天为册后典礼。
八月初七,茱萸由二十四御前宫女服侍斋戒沐浴,皇帝领着朝中一般官员祭告天地及宗庙。
八月初八,皇帝亲自任命平章政事叶之章为当天的侍仪司,在熵邗宫奉天殿御座前设置册宝案。
八月初九,茱萸到大明宫谢恩,探视太后,又禀告了一应筹备事宜。
八月初十的早间,天刚蒙蒙亮,一身火红衣冠的御林军与宫廷尚仪司,以及鸿胪寺的人,早就分列宫门两侧。
青衣乐师奏起礼典乐曲,太监们在薛巾带领下,在大殿忙碌的备齐册封所需要的香案,与册封所需的文书。
吉时一到,彩莲与鸳鸯,搀扶着茱萸从内殿而出,今日这一身受封的衣裳,皆是由茱萸指定尚衣局的红儿亲手织造的。
众人只见着茱萸头戴彩霞凤冠,其冠饰以上等的翡翠。冠上是九龙四凤,大花十二树,小花十二树,两博鬓上饰十二钿。
后又更定冠上的一龙口衔大珠一颗,冠上有翠盖,冠沿垂珠结,冠上加珠翠云四十片及繁密的大小珠花,鬓上饰金龙、翠云。
身着有两件,一为祎衣,二为翟衣。
祎衣乃是深青色,绘翟,翟为赤质,五色十二等。亚纹领,袖口衣边用红罗为饰。
大带与衣同色,并加饰,青袜青舄。
翟衣同为深青色,上织翟纹十二等,间织小轮花。
册封使臣提着铜鼓,敲鼓三下,正式拉开了封后大典的序幕。
周昶景着一身衮冕服,与茱萸携手进入奉天殿内。李耿则由两名太监用轿撵抬上殿来,下轿以后由薛巾亲自搀扶着,放上册封诏书与皇后玺印,而后特赐坐于一旁观礼。
叶之章因为侍仪司,故而:在御座前站奉节官位。公孙展、张冲之位于其位左后处,并在其南面设置承制官位,朝西而立。
南面则是设置正副使受制位,由樊少华等站于此处,面北而立。
再往北面,又有承制宣制官位,由孙巍岱立于此处。其东北面则是奉节奉册奉玺官位,站的自然是李玖詹。
李玬为典仪,在台阶上方南面站着。余的百官以及其侍从,则都按日常庭仪位置站立。
封后乐声袅袅而起,底下百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四拜大礼以后,方才起身。
叶之章上前请旨,“启奏圣上,册封典仪,是否开始?”
“起!”周昶景应允了一声。
薛巾面色沉着,手持封后诏书,来到玉阶之前,宣读圣旨:“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咨尔贵妃李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于宫中四教弘宣,允合母仪于天下。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克勤克俭,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哉。”
茱萸由彩莲、鸳鸯搀扶着,肃然跪地道,“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周昶景亲自下了御座,将茱萸扶起,一路来到后位之上。待得帝后同坐,玉阶下,百官又跪成一片,齐齐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随后奉玺太监,将凤玺交予薛巾手上,薛巾小心翼翼捧着来到茱萸面前,“皇后娘娘受印!”
百官举起双臂,高呼,“皇后娘娘凤仪万千!”
茱萸起身,朝着皇帝行了八拜之礼,乐止,方算礼成。
2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冷宫(一)
这日,赶早儿,这各宫各院的妃嫔们,都齐齐来到云梅宫,给新晋的皇后娘娘问安。茱萸与众人说了会闲话,便又去太后宫里探视。巧着,太后刚睡下,也不便打扰,便退出了宫外。
大明宫的花园,茱萸边走着,忽然瞧见一个宫婢匆匆赶来。茱萸定睛一看,只见这宫婢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一头乌黑稠密的长发,简单挽了个垂髻。
见是皇后在此,宫婢又急忙跪下请了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茱萸笑笑,“你也是大明宫里的人么?本宫怎瞧你有些眼生。”
只见着她低声回道,“奴婢紫嫣,是这大明宫里的,只是宫中婢女多,娘娘偶有个别眼生的也是常事。”
“紫嫣,你这急急忙忙的,像是要朝内殿方向而去,可是找太后有什么急事?”茱萸问了句。
紫嫣听了,似是有些为难,支吾道,“奴婢……奴婢也无旁的什么事,只是随处走走。”
鸳鸯冷声道,“在皇后娘娘面前,你还要扯谎,可不是自个讨打么?”
紫嫣听了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受了容妃娘娘之托,前来找太后传个话的。”
“哦?容妃?太后这会子倒是睡下了,你有什么事,可同本宫细细禀来,本宫也是能做个主的。”茱萸笑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容妃娘娘说,有话要同太后主子说,具体是什么,奴婢倒也不知晓,只是来传个话的。”紫嫣故作可怜道。
茱萸低下身去,直直地望着紫嫣,笑道,“这冷宫何时可如此随意进出消息了?你倒是同本宫说说,是谁给你的这份胆量?恩?”
知皇后这关是不好糊弄了,紫嫣只得又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彩莲扶着茱萸起了身,茱萸掸了掸身上的清灰道,“走,去冷宫瞧瞧。”
这往冷宫去,必然得先绕过贤妃故所妙玉斋。这妙玉斋因着靠近冷宫,因而平日里,也甚少有人会来。
凤撵经过妙玉斋外,茱萸忽而命人停下。待得下了凤撵,只见这门上的蛛网密布,看似久无人迹。
鸳鸯抬眼望着妙玉斋三字,心下一时千思万绪涌上心头。茱萸回身望着鸳鸯道:“先前,贤妃娘娘还住此处时,可是也这般幽静?”
鸳鸯躬身道,“是了,贤妃娘娘最喜这僻静,因而特意请了旨搬来此处。只是这宫里人,都说这儿近着阴阳道,再加上这里头还有槐树,都说是不吉利的地儿。娘娘命苦,这好好的,人也就去了。”
茱萸正要握住手环推门,却见着阿德忙上前来,“主子仔细脏了手,奴才来。”
门缓缓开了,这老槐树原是因着雷火,也不再抽枝长芽了。这会子,远远看着,竟是又有了些许生机。有道是,槐树层层新绿生,客怀依旧不能平。自移一步西窗下,要近丛篁听风声。
茱萸边抬眼看着枝头,有一只雀儿,孤单只影,也不叫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似是看着什么。想起周筠生那晚在檐顶所言,想来贤妃便是在此树下,搂着小小的他,口中哼唱着歌谣吧。
“芳与泽其杂糅兮,羌芳华自中出……”茱萸瞧着新出的槐花,情不自禁呢喃道。
彩莲搬来了小椅,“主子要不要在这儿坐会?”
茱萸抬手道,“免了吧,若是在此处大张旗鼓地摆上阵势来,怕是还要惊着芳魂。”
说罢,又对鸳鸯道,“本宫倒是一直奇了,这往昔贤妃娘娘好歹也是二品妃嫔,身边侍婢、太监,想来也不少。可是除你以外,这人都去了何处了?怎就再无听见声响呢。”
鸳鸯轻叹了一声道,“说来也是桩旧事了,这贤妃娘娘去世以后,这妙玉斋的人便都被太后尽数遣散出宫了,楞是一个都没留得。奴婢是因着年纪尚小,便被分至了太后宫中小厨之中。这些年,也确实是没再见到这里的旧人了。”
彩莲诧异道,“这旧主去世,往别的宫里安置,可不是宫里旧俗么,尽数遣散出宫,可倒是头一次听说,果然还是孤陋寡闻了。”
听鸳鸯如此说,茱萸心下思量着,微蹙峨眉,“走吧,还是留这里一片清净地儿。”
待得来到门前,茱萸又回身望了一眼,这宫里冷冷清清,当年贤妃在此,是如何熬的下这漫漫长夜,又是如何与周筠生谆谆教诲,她如今是看不到了。这妙玉斋虽然看着破落,可是这旧主的气息依旧还在,大概这便是雁过留声,人过留痕吧。
出了妙玉斋,这道便会变得狭窄幽暗,宫里人称其为阴阳道。因着这阴阳道,一半是见得光的,另一半则是终年都是阴沉不见光。于是便有传闻,这阳路是给活人走的,这黑路是给阴魂走的。
这阴阳路上,也无半丝的风吹过,茱萸瞧着这黑白两半的路,这往昔多少宫人在此经过,这大钺多少家族的落败、多少女人的幽怨,可不是皆在此处流转。
这时至晌午,冷宫内也无一丝人响。只听着,偶有疯癫的婆娘,在学着布谷鸟在叫唤。
茱萸见到孙瑶环时,她正坐在太阳底下捉着身上的虱子。只见着她发髻四处散落,一身肮脏的旧服,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来。
孙瑶环瞧着一双金凤绣鞋走近了,便抬起头来。这太师府最尊贵的千金,京师第一美人,后宫呼风唤雨的容妃娘娘,如今额上竟是几撮白发,且还添了几道细纹来。
茱萸笑笑,“容妃,许久不见,倒是精神头还好。”
孙瑶环的瞳孔慢慢放大,登时又紧紧一收,只听着“砰”地一声响,已是将板凳砸到了茱萸额上。好在方才及时闪过,只渗出零星一点血丝来。
茱萸伸手触摸了额头,正是眉心处,点点红血,“本宫刚来,你便送本宫如此厚礼,可不得礼尚往来,方才不至失了礼不是?”
说话间,阿德早已领了太监来,将孙瑶环架住。”
孙瑶环啐了一口,唾液黏连在唇边,“李茱萸,你不得好死!”
“人终归总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死又有何惧?”
茱萸笑着,伸手勾起孙瑶环小巧的下巴,“你如今心下,怕还是在想,盼着哪天太后想起你来了,可不得,还可出着冷宫不是?可是啊……这太后她老人家,近日身子不好,这阿猫阿狗的,也不是谁都想见不是?”
2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冷宫(二)
孙瑶环拼命晃着头,想要躲开茱萸,却不想吃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巴掌来,便又吼道,“你个贱人!只要本宫能活着出这冷宫,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胆!竟然辱骂皇后娘娘!该当何罪!”彩莲厉声斥责了一声。
“皇后……。娘娘……。”孙瑶环似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一双美目如今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就凭你?就凭你!”
茱萸含笑看着孙瑶环,“容妃在这冷宫中,消息也不似往日那般灵通,怕是也无人告知你。咱们大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大人,已经被皇上……给赐死了。本宫如今是当朝的皇后了,而你,太师的掌上明珠,如今也不过是我脚下的野草罢了。杀了你,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不是?”
一语未了,孙瑶环自笑了起来,眼边雨打梨花,这泪挂在眼上,也不落下,“如今你倒是得了势,便要来羞辱我不是?呵呵,李茱萸,与其被你如此轻贱,倒不如杀了我更好!”
“杀了你?”茱萸浅浅笑着,用手柔软掐住孙瑶环修长脖颈,“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你机关算尽,处处要置本宫于死地,若是只杀了你,可还不够解本宫心头之恨的。”
孙瑶环颤声道:“那你便等着吧,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会日日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个娼妇!我倒是要好好看清楚,你能得意到几时。你做的丑事,皇上早晚都会知晓的!但凡皇上看破你的嘴脸,我便在这冷宫等你来聚!”
“啪”的一声,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茱萸甩了甩手,“那么,我便叫人拔了你的舌根,挖了你的眼珠,划破你最珍视的容颜,砍去你的手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好?”
“李茱萸!你会遭报应的!”孙瑶环用尽全力吼道。
茱萸仰面大笑,好似从未如此畅快过,“报应,这天底下若真是有报应,那最该被老天惩处的,可不就是你们自个么!”
说话间,阿德已是抬了一个硕大的翁罐来,这罐子原本是御膳房腌制泡菜用的。可因着太后近日身子不爽,许久未要点这泡菜来了,这罐子便一直空置在后厨。
茱萸指着这翁罐,“看到了么,容妃娘娘,这往后,您便得在此度过余生了。还盼着,你能与日月同辉,活的长长久久才好。”
伴着孙瑶环的一声惨叫,她的一双如秋美目,早已被阿德用匕首给狠狠剐了下来。彩练与鸳鸯也不敢抬眼看,只低垂着头,看向别处。
又一声骚动声,那孙瑶环早已被四个小太监架住手脚,舌根因着早已被拔下,想叫也是叫不出声来。茱萸冷眼瞧着,手一放,阿德会了意,拿起刀子便砍了下去,一瞬间,这手脚皆被砍的满地飞。
茱萸抹了把脸上咸涩的血渍,这翁罐放着孙瑶环娇小的身子,倒是正好。
茱萸边笑,边又用匕首在她脸上划出一朵血色的花骨朵来,“好歹姐妹一场,本宫仍留你这副身子与双耳。你是否领情,本宫也不在意,倒是希冀,你能喜欢这副翁罐。”
孙瑶环脸上抽搐着,皆是痛苦神色,双目下淌着血泪,什么也看不得,说不得了。
“皇后娘娘起驾回宫!”阿德尖声喊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冷宫,只留下一地的血迹与手脚。
紫嫣从石柱后颤抖着走出,瞧着孙瑶环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直作呕了起来。只得用帕子捂着嘴,仍要将地上的残肢收拾干净了。
孙瑶环摇晃着头,似是要说什么。紫嫣叹了口气,“容妃娘娘,看您如今如此模样,奴婢也是于心不忍,可是又可奈何呢。不过您也不需担心,就为了对干爹的一声承诺,奴婢每日仍是会为您送饭来的。”
云梅宫,彩莲正帮着茱萸将凤装换下,茱萸道,“今日冷宫穿过的这些玩意儿,通通都给本宫烧干净了,一个都不许留。”
“诺。”宫女们边说,边忙着将衣物撤了下去。
傍晚时分,才用过膳,只见着阿德进来呈报,“禀娘娘,曦嬷嬷来了。”
茱萸原是懒怠于榻上,一听曦嬷嬷来了,忙让人往里请。
博山炉中燃着太后宫里所赐的桂香,云烟袅袅,绕梁而上。曦嬷嬷才进来,满面的愁色,茱萸知晓,她定然是有话要说,便将屋内的一干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彩莲与鸳鸯在一旁伺候。
“给皇后娘娘贺喜了,恭祝娘娘千岁,千千岁。”曦嬷嬷边说,边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的拜礼。
茱萸亲自扶了她起身,“曦嬷嬷,想本宫是受过你恩惠的,如今怎么还与本宫行此大礼呢。万万使不得。”
曦嬷嬷谦卑道,“娘娘始终是娘娘,如今娘娘是这六宫之主了,这一概的礼仪,自然是不得少的。奴婢只恐有怠慢的,还望娘娘体恤。”
茱萸笑笑,“嬷嬷也知晓,本宫一向不是拐弯抹角之人,您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尽可道来便是了,本宫便是一听。”
曦嬷嬷叹了口气,好一会才说道,“您前些日子也瞧见了,老主子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几日,每逢半夜,总会梦靥,多半都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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