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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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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狂傲,我念着师生之情,念着与钱大人同僚情谊,已然对他厚待,他不知天高地厚,三番五次给我难看,居然还敢对你炫耀宣称能将我拿捏。他看轻我,他错了。你莫犯他的错。”
唐轩被斥得无话,于是问:“那大人想如何?”
“你们想如何?”
唐轩闭了嘴。
姚昆喝道:“莫耽误我的时间。从现在起,我问的问题你若不答,那我们便不用谈了。”
唐轩道:“大人也莫当我是傻子才好。”
“知道你有秘密,不是什么事都能说。但这件必须说,不然我怎知我能不能配合得了,又怎知我们有没有条件交换的可能。你们想做的事,其实我猜到八|九,你说出来不过是个证实罢了。你不吃亏。”
唐轩琢磨了会,道:“若两国开战,必得和谈。要和谈,就会有条件。”
“所以你们弄出一桩桩一件件,就是想有筹码谈条件而已?”
“不然似如今这般,使节上京还得看大人的脸色,半点好处捞不着,处处受压制,也不是长久之计。”
“好。”姚昆很痛快,“只是想这样而已,那便该早早找我,找什么钱裴。使节被杀之事已经发生,我想你们也做好了开战准备。你们打你们的,我的条件是,第一,你出去后,要帮我杀了钱裴。第二,真打起来时,莫太伤我平南。若是可以,从茂郡打起吧。这些最好能商量商量。然后和谈之事,我来推动,和谈条件,我会帮着拉扯。”
唐轩沉思。
姚昆又道:“你不答应,便做好死在狱中的准备。你若答应,我今日便放了你。两日内我要收到钱裴的死讯,这案子我会压下来,你可以继续在平南郡光明正大的谈你的‘买卖’,可如果没完成我交代的事,那我就全郡通缉,你就如那闵公子一般,在平南如过街老鼠,废物一样,时时担忧自己的性命。到时候,无论你们有什么计划,什么都做不成。”
唐轩问:“钱裴死了,钱世新那头如何摆平?钱裴是他的父亲,他不站在我们这边,定不会善罢干休的。若他纠|缠下去,也是麻烦。大人打算如何拉拢他?若不能拉拢,难道还得再灭口?父子二子皆丧命,闹大了对我们的计划可没好处。”
“他官大还是我官大?”姚昆冷笑问,“你只要没蠢得动手时留下什么把柄,我自然能处置妥当。钱大人什么都不会知道,披麻戴孝一段时日,事情就过去了。钱裴沉迷|淫|色,树敌众多,他的死太容易找理由了,好办得很。”
“大人说得轻巧。这般好办,大人为何自己不动手?”
“我若动手,还有你什么事?你于我半点用处没有,我留着你做什么?”姚昆冷冷盯着唐轩:“这便是你死他死的选择了。”
唐轩被噎得,自然也明白姚昆的意思。总之他是一定要杀钱裴,所以放不放他,就看他是不是自己人了。“大人愿意留我一命,是希望保住平南?”
“既是有好处,当然不能让钱裴都占了。”
唐轩不语。看来姚昆真是被钱裴惹得火大,受刺激了,这倒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钱裴确是很有把握说能拿捏住姚昆,但看来正如姚昆所说,钱裴看轻他了。威胁这种事,向来是双面刃。
“你有一点时间可以考虑。”姚昆道。“在我走出这个门后,条件就不用再谈了。我会嘱咐狱差,将你移到大牢里去。你好好想想吧。”
姚昆说完,转身就往牢房大门走去。唐轩皱起眉头,不敢肯定姚昆是否故作姿态。
一步,两步,三步……姚昆的步子很稳,一点都没有放缓等等的意思。就在他伸手要拉开大门时,身后传来唐轩的喊声:“等等。”
姚昆回过头来。
“我答应你。”
安若晨向龙大问起十七年前蒙太守遇刺身亡的案子,她是觉得,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缘由的,总要图点什么。姚昆庇护钱裴,只是师生之情,她总觉得勉强。因为姚昆谈及钱裴时,态度是颇是厌恶,且他直呼其姓名,连声先生都不叫。但这样的态度,却又对钱裴时时照顾。龙大既是说当初姚昆立过几次大功,坊间又传说钱裴立过大功,居功自傲,所以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些什么?
可惜龙大所知也有限,说得还没有蒙佳月详实周全。不过二人所说内容倒是一致的。安若晨告诉龙大自己会追查这件事。
龙大扬着眉毛:“你可莫轻忽了我的嘱咐。”
“将军什么嘱咐?”将军说的话她可是都认真听的。每一句都牢牢记住。
“你回去后,若是太守大人已将唐轩放了,你便想办法让自己安全离开中兰,离开平南。”他说着,一边写了个地址给安若晨。
安若晨接过一看。
玉关郡兰城西大街正广钱庄,孙建安。
“孙掌柜是我龙家人。你若是离开中兰,便去找他。我已嘱咐过他,他会照应于你。”
安若晨没在意这人身份,她只着急道:“我不能走。我要在中兰给你查案子抓细作,你在前线拼命,后头没人支持怎么行?我抓到细作,拿到证据,南秦皇帝便有把柄对付那辉王了。你不是说过,这是最重要的,为了不用打仗,不用让无辜的人流血牺牲。”
龙大张口欲言,安若晨没给他机会,麻溜地继续说着:“怎么能看到一点危险就跑了。那可不行。如若太守大人有问题,帮着细作,那我就对付他。钱裴是细作,我便对付钱裴。唐轩是细作,我也对付他。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认输放弃。”
“若有太守帮你,你还有几分胜算,若是太守都是细作,你在中兰孤立无援,只有被擒来要挟我的份,你留在那儿做什么?”
“这事儿我们不是商量过了吗?”
“商量什么了?”龙大瞪她。
“擒我要挟于你,你莫要理会啊。你就告诉他们,大丈夫何患无妻。”
“安若晨姑娘。”龙大继续瞪她,皮痒痒了是吧,这是拿来开玩笑的事吗?
“不是这么定的吗?我怎么记得确是如此的。当时是说如果细作拿我四妹来要挟,我不能屈从,好像是提到若是拿我要挟将军,将军也不会屈从。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方才才分析过的,我四妹可能真活着呢。我还要找到静缘师太救四妹呢,我不能走。”安若晨语气很是肯定,可是看到龙大瞪她的眼神也很有劲儿,赶紧换招,放软语气抱着龙大的胳膊道:“最重要的是,将军在这儿呢。人家不是都说了嘛,夫唱妇随。所以将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将军在平南郡守边关,我便在平南郡呆着。”
“夫唱妇随在咱们身上不适用。”龙大道,“日后成了亲,你便是将军夫人,你得在京城掌家。”
安若晨愣了愣,眨了眨眼睛,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小心确认:“成了亲,回京城后,我就只能在京城呆着了?”
“也不全是。你若想回中兰也是可以回来省亲的,想去哪处玩,也是可以的。只是大多时候,当然要在家里呆着。你是长嫂,要打理龙府诸事。”
“可将军若是像如今这般去边关驻防,我也在京城呆着?”
“自然。”
安若晨瞪圆眼睛,对呀,男人外出跑买卖生意,妻子确是在家中伺奉老人照顾孩子的。“那做将军夫人,还没有做将军管事来得舒心呢。”
安若晨没过脑子,心里话脱口而出,被龙大戳了脑门。“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若晨撇了嘴,心里很不服气。她欢喜将军,她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就算不能像眼跟前一样面对面,那像她在中兰城而将军在四夏江这般的距离也行啊。起码在她想他的时候,她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可是若是成了亲,就不能这样了。或者该说,等他们回了京城,就不能这样了。安若晨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龙大又戳她一下:“胡思乱想。”
安若晨干脆抱住了龙大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嘟囔道:“能不乱想吗?我整日里,除了想细作的事就是想将军了。”
“不许甜言蜜语啊。”简直是搅乱军心。
“所以我还是不能离开中兰城,那里好歹还能想想细作,去了别处,只能想将军了。光想着见不到,多难过。”抬起头来,眼神楚楚可怜,泪光隐隐。
“这借口完全没说服力。”
“这不是借口,这还是甜言蜜语。”安若晨晃脑袋,耍赖地继续抱紧将军。
龙大叹气,伸臂将她抱住:“有时候真是觉得,我们相遇的不是时候,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办,想好好听听你说话都不行。”
他低下头,亲亲她的发顶。“我又何尝不想你。”所以才会将她的信放在怀里。她写的那些肉麻情话,明知道是为了掩饰真正的内容才写的,但他看着就是欢喜。“我会担心你。那些什么不会被要挟之类的,都只是狠话而已。若真遇上了这样的事,我肯定伤心痛苦,明明可以避免,你难道忍心让我遭受这些?”
安若晨也叹气,叹得比龙大还大声。将军这般真是太犯规了,英勇威猛的武将,怎么可以用苦肉计呢,可是她听到这些话,真的会感到心疼。
“对了,那个薛公子是怎么回事?他说将军让净慈大师哄骗他母亲,颇是恼怒呢。”
龙大戳她额头:“你这话题转得这般生硬。”
“疼。”安若晨撒娇。拿着龙大的手指点在自己眉心位置:“将军莫换着位置戳,只戳这儿便好。这般戳出血洞来才能好看。”
“又搞怪。”龙大搂着她,给她揉揉额头,他练武劲大,也许真的很疼呢。
“薛夫人去你家提亲了?”
“是呀。我二妹挺中意这亲事的。不过薛公子不乐意。他说是将军从中搞鬼,他不愿屈从。我还想着问将军呢,究竟是怎么回事,能用他来对付细作吗?”
还真是满脑子不是细作就是将军了。龙大失笑。将情况与安若晨说了。
原来他初入城时,就依惯例会将城中的各大户或是名声响亮的人物都暗地里查探一番,以掌握城中局势。薛家自然是在查探的范围内。这一查查出薛书恩有几桩买卖做得妙,竟然扛得住钱裴和其同伙的捣鬼及搅局,硬是把生意抢了过来,做成了买卖,利润颇丰。但薛书恩为人谦逊,性子温和,看着不似暗地里能下手的人。这引起龙大的注意,若是表里不一,必是可疑。
再继续查探,却原来是薛书恩的独子薛叙然的施为。薛叙然自小体弱,又是独子,于是薛书恩夫妇将他|宠|到天上,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薛叙然不方便出门,便整日闷在家里头读书摆弄小玩意。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龙大手下一群对付细作的秘探,探究明白一个公子哥还是可以的。
薛叙然身边有群护院,又有数位先生教导功课,但其实那是他私养的死士和谋士。他用这些人暗地里帮着薛家的买卖做事,扫清障碍,连他父母都瞒下了。
“他是商贾户,有护院可以,却是不能私养成队的武士。”安若晨一下就明白薛叙然的秘密是什么。“且商贾户供养谋士,可是容易被扣上以财供权,协同造反的名声。”为官者养谋士门客是可以的,人家公务需要,商贾做这些就意图不清了。严格查起来,官府认真追究,这些事真是会惹大|麻烦。
“他对造反没兴趣。他大概成日无聊,想着动动脑子吧。再者,他嫌弃他父母太过老实,只会经商不会谋略,会被人欺负。这薛公子品性是好的,就是傲气些,自小被|宠|着,颇有几分脾气。”龙大是查实了这些,才放过了薛家。但安若晨成日为安若希的事头疼,还想到外郡谈亲事,于是他想到了薛叙然,若是亲事能成,薛叙然自会去对付钱裴,这般省了他们的麻烦,彻底将安家丢给薛家去修理了。就算婚事不成,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安若晨听完,简直太佩服将军。这借东打西的点子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薛公子没同意婚事。”安若晨擦拳摩掌,很有干劲。“我会安排好的。”既是能对付钱裴,那一定得把二妹嫁过去。“将军,我上回与你说的事,如何了?”
“何事?”
“我钱银不够花。”
龙大:“……”
安若晨回视他的目光,一脸无辜。确实是不够花啊,她还欠着赵佳华好几两银子呢。都紧着先给其他线人了,赵佳华那头,她是用了将军对付她的法子,她对赵佳华道:“我虽不是挟恩于你,但我对你有恩是事实。”赵佳华看她的眼神就跟如今将军看她的一般,都挺嫌弃的。
龙大打开抽屉,掏出一落银票,递到她手里。他堂堂护国大将军的未来夫人,说钱银不够花,简直笑掉人大牙了好吗?
安若晨两眼发光,接过银票细细看。
“瞧你那财迷样。”龙大真想按她到腿上打两下啊,她看他的时候可曾有这样两眼闪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
龙大: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第一百零七章 


“不财迷。”安若晨理直气壮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有这么形容的吗?龙大没忍住,抓她过来啃了一口。
“俸禄自然不是随身带,但钱银定不会少你的。”龙大捏捏安若晨的脸,看她揉脸呼疼又喜笑眉开的模样,头回感受到赡养娘子的喜悦心情啊。他道:“这是龙家钱庄的银票,我让孙掌柜派人送过来的。你若是缺银子花了,便找他要。中兰城里情势不对,你就赶紧去找他。方才给你的地址都记下来了吗?记好了就撕了,莫教别人知道。”
等等!安若晨这才意识到方才写给她的地址人名是如此重要的!管钱的!
她赶紧拿出来再看一遍。兰城的正广钱庄,孙掌柜。还真是钱庄啊!龙家居然还开钱庄,金光闪闪。
“你找他时,有暗号,得说自己赌坊老板,最喜欢骰子六个点。写信时也是如此,他便知道是你了。”
安若晨猛点头,对的,是得有暗号,不然随便一个姑娘过去说认得龙大将军,想要钱,那他们龙家多吃亏。“骰子六个点是说买大买小吗?龙大的意思?”
“嗯。京城之外或是不相熟的人通常只知我姓名龙腾。”
“那在京城大家都叫将军龙大吗?”
“通常是叫将军。不然就是后面加个爷字。”
“那将军的弟弟叫什么?”
“二弟龙跃,三弟龙飞。”
“龙二、龙三吗?”
“龙二爷和龙三爷。”
安若晨哈哈大笑起来,“旺村里有户人家,老大叫大牛,老二叫二牛,老三叫三妞。”她想像了一下英武贵气的龙家三兄弟一家排开,结果头顶龙大龙二龙三,忍不住又笑起来,原来京城里的人跟他们边城村落一般不讲究呢。
龙大忍不住又在她脸上啄一口:“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也不必叫他们爷,你是嫂子,管他们叫二弟三弟。”
安若晨脸红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那钱庄是我想拿多少银子都行吗?”
龙大板脸:“安若晨姑娘,你这财迷的模样颇让人不放心。是打算携款逃婚吗?”
“哪能啊。我才不会做捡了金蛋丢掉鸡的蠢事。”
龙大戳她额头。谁是鸡?还会下蛋?
唐轩走出了牢狱的大门。姚昆果然说到做到。放不放人,确是他一句话的事。唐轩慢吞吞地走着,感觉姚昆一直盯着他。他没有回头,一直走到拐角,拐了个弯,那后背火|辣辣被盯着的感觉才消失。
唐轩继续走,他得雇个马车回福安县。他得见钱裴,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姚昆跟他原先预料的不一样,也许他真能利用他与钱裴之间的怨仇将他招揽过来。但是不能杀钱裴,他并没有蠢到为了几句话就舍钱裴要姚昆。几年的深交合作可比一个怀恨在心的一时冲动稳妥多了。唐轩决定与钱裴商量商量这事,也许可以让钱裴受些委屈,在后头的计划成功之前,若有姚昆相助,会方便许多。
唐轩这时候发现有人在跟踪他,看了看,是两名穿着平民衣裳的捕快。看来姚昆确是认真应付的,他打算盯紧他的行踪举动。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两日内要见着钱裴的尸体?
唐轩走到城门处,那儿停着招揽活计的马车。唐轩问车夫:“福安县,可去否?”
车夫爽快应声。唐轩上了马车。
马车驶了起来,唐轩往外看,那两个捕快并没有追上来,他们若无其事的停在那儿说着话。
马车出了城门,往福安县的方向去。唐轩舒了口气,放松了往后靠了靠,问车夫:“太守让你来的?”
车夫笑了笑:“是。到了县里,会有别人继续盯梢。”
唐轩弯了弯嘴角:“他不知道,衙门里头每个人的样貌我都认得吗?”
“我未告诉他,他自然不知道。”车夫笑着,甩了甩马鞭。
衙头侯宇,官不顶大,也算不得威风,总捕头都要比他声望大些。但他管着衙门里头所有衙差捕快的排班值岗,谁做什么,哪天有空,他清清楚楚。这次跟踪盯梢唐轩的人手安排,也是他与捕头一起商议定的。
“你觉得太守大人如何?”唐轩问侯宇。
“算得上勤政爱民吧。”
“与钱裴老爷之间如何?”
“未曾听他提起过。倒是偶尔闲聊时,提过别的文人雅士儒商,显露过赞赏之意。看他招呼这些人时,也是恭敬客气的。”
唐轩失笑。暗想钱裴果然是太过嚣张跋扈,招了姚昆的怨嫌。唐轩不再说话,闭目养神。他得仔细想想这事情究竟要如何处置。
唐轩回到福安县的居处,洗了个澡,回到房里时看到桌上有封信,信里让他酉时到月光湖泛舟去。唐轩把信烧了,收拾干净,倒头便睡。一觉醒来,看看天色差不多时候了。唐轩打了壶酒,买了些下酒菜,悠闲地往月光湖去。
月光湖是福安县的一处景致,自然形成的圆形状,宽阔的湖面望不到头。曾有诗人在附近山上十五赏月时,看到天上明月皎洁,地上一盘水波粼光应和,远远看着,竟似天上地上各有一个月亮,于是写诗赞颂。福安县的月光湖因而得名。
如今是二月出头,湖水寒凉,并不是游湖的好时节,所以游客并不多。唐轩站在湖边看,远远看到一两艘小船在湖面轻荡。唐轩沿着湖边走,路过两艘揽客的小船没停,继续走,再看到一艘揽客船时,停了下来。
他走过去,船家问他:“公子游湖吗?”他看到唐轩手上的酒菜,又笑道:“在湖上看着黄昏夕阳,喝着美酒,再惬意不过了。”
唐轩没推拒,上了船。船家摇起浆来,船很快滑到了湖里。唐轩看着岸上有名捕快目送船儿远走,心里暗笑。他假装未曾留意有人盯梢,在船头坐下了,望着湖面。
过了一会,船已驶到湖中央,左右皆无其它船支,空阔安静,除了船家摇浆的吱呀声响,再听不到其它。于是唐轩走到船舱里头去了。
船舱里,钱裴正坐在里头,闭目养神。听到唐轩在他面前坐下,这才睁了眼。
唐轩看了看桌上,已有酒菜,再把自己带的也打开了,放在一起,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钱裴微笑,问他:“姚昆去见了你?”
“对的。钱老爷好手段,太守大人可是气坏了。”
钱裴哈哈大笑:“我说过了,我想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唐轩吃了几口菜,试探道:“既是如此好用,可否让太守大人也听命于我们。前线开战,这后头也是需要有人照应的。里应外合,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今不正是里应外合吗?”
“可这回已经惹恼了太守,他可是打算对付钱老爷了。不止钱老爷,就是我他也盯得紧紧的,这不派了人从中兰城一路追踪到福安县来了。若不将他安抚摆平,他与我们较起劲来,处处针对,可与从前就不一样了。”
钱裴没说话。
唐轩又道:“有一个中邪似的紧盯不放的安若晨已是麻烦,再来一个处处钳制我们的太守,那想在这平南郡做什么事就不方便了。”
钱裴道:“待到前线开战,便将安若晨抓过来,龙腾那头就不足为惧。巡察使一到,姚昆缚手绑脚,自身难保,我们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说是极是。但在这些事都妥当之前,我们得确保不要节外生枝。”
“就似你被捕这般的节外生枝?”
唐轩被讥了一句,颇是不快,但他忍住了,答:“是的。”
钱裴问:“姚昆与你说了他有何打算?”
“他希望取你性命,杀人灭口。”
钱裴哈哈大笑,又问:“你是如何答的?”
“自然答应了。”唐轩撇撇嘴,“不然你就得替我收尸,还说不出什么来。然后转头你儿子得替你收尸,也找不到破绽来。我当然得用这缓兵之计,先出来与你商量。兔子急了会咬人,姚昆这次是真的怒了。他忍你多年,怎地这回竟是忍不住了?”
“他做过什么脏事,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从前不用我说,他自然避讳着,但这次我不能让你在牢里暴露了,才与他明白点了出来,不听话的下场会是什么。他会急会怒也是正常。毕竟十几二十年了,当官当久了,便觉得自己真的了不起了。”
唐轩问:“那我们如何应付?”
钱裴反问:“你的意思呢?”
唐轩其实已有腹案,这时候却还要故做思虑,然后才道:“为防变数,在所有事情都妥当前,我们还是应该稳住姚昆的。他是个聪明人,放我之前并未问我组织的细节,细作人手和计划等都没问,他知道我不会答,若问得细了,交易便不成了。由此可见,他是个识时局的。他是个爱民的好官,所以他的家人是他的软肋,平南郡百姓是他的软肋。他有两个条件,一是杀了你,二是开战时顾全平南的安危,最好是能从茂郡打。其他的事,他愿意配合。”
钱裴冷笑:“他压根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这是自然。我们也没必要真的让他知道。便让他自以为是下去,只要他配合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巡察使来,我们安稳拖到事情办成,然后就再没他什么事了。”
钱裴问:“开战之事都好说,真打起来了,可商谈的余地便大了。但是第一条,取我性命之事,你要如何与姚昆交代。”
唐轩道:“你上山狩猎,佯装被野兽拖走,实则是离开暂避,我与姚昆交差,便说是我安排的,将他稳住,让他先对付安若晨,牵制龙腾。”
“你做了这一步,便是被他拉拢成了自己人。他会向你继续问细节,问各处都有谁人联络,都做了什么事。你要对付安若晨,想让他牵制龙腾,他自然会有各种理由推托。他故意让你几步,你便走进他的陷阱里了。你怎么有把握他会听你的话?”
“我手上有他的把柄。再者说,听不听话,推不推托,总是需要冒险的。我也不是傻子,对他抱了十二分的警惕,他问我的话,想让我做的事,我自然会小心应付,衙门里也有人接应,他的一举一动盘算计划,我都知道。”唐轩看了看钱裴的脸色,又道:“最糟糕的情况,无非的是我们的计策被他识破,一切打回原样。我们也不算吃亏。”
钱裴低头沉思,片刻后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倒是未曾想到他会被激怒成这般,竟想取我性命。若是你出来后毫无动静,他定不会善罢干休。”
唐轩忙道:“确是如此。”
钱裴给自己和唐轩倒了杯酒:“那便这般定吧,我好好想想诈死之事能如何安排。来,先喝杯酒,先生在狱中受苦了。”
唐轩还真是饿了,狱中那些吃食哪能填肚子。如今这顿才算是真的饭菜。唐轩见钱裴愿意配合,很是高兴,一口气喝了几杯酒,吃了好些菜。与钱裴就计划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商议了好些。
好一会后,钱裴透过舷窗往外看,说道:“太阳下山了。”他走了出去,站在船头看风景。
唐轩也跟了出去,站在他的身边一起看。太阳确实下山了,天边一抹桔红,有些消沉的明媚。钱裴似看得出神,有些忧心模样。唐轩劝道:“钱老爷不必烦心,诈死之事只是暂缓之计,钱老爷只需到城外游玩一番,再回来时,姚昆已经入套,脱不得身。”
钱裴转头看他,道:“我不烦心。”话音未落,忽地出手用力一推。
船是小船,船头狭窄,唐轩与钱裴并肩,正站在船边上,对钱裴也毫无防备,万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当下猛地一惊,却是扑通一声,落入了水里。
“你这是做什么?”唐轩喝着,双臂划水,欲朝船上攀来,刚动了两下,身子却猛地一沉!他的双足也不知被什么缠住,将他往水里拉。
唐轩大惊失色,这时候才意识到了危险。他低头一看,竟是有人拉住了他的脚,眼前一花,身后又滑来一人,钳制住了他的双臂,掐他的颈脖,阻止他的挣扎。
唐轩咕噜咕噜灌进了好几口水,奋力挣扎着,但在水里终是不敌,被拉了下去,渐渐没了力气。
钱裴冷静地看着唐轩一边挣扎一边往下沉,冷冷地对着他在水里的阴影道:“我冒险救你出狱,可不是想听你指手划脚的。你在牢里呆得时间越长,露馅的机会就越大。不是你自己有危险,是会把其他所有人都拖累了。你不明白,还以为自己多重要。你上了姚昆的套,我却不愿上你的套。”
湖面渐渐平静,唐轩沉下去了。钱裴微笑:“说了多少回了,别看轻我。闵东平这般,你也这般,姚昆也这般。这下好了。若是毫无动静,姚昆不会善罢干休,所以就弄点动静给他看吧。打他几个耳光,他便明白形势了。”

第一百零八章 


钱裴的船悄悄地回到了岸边。四下无人,他的马车在路边安静地等着。
钱裴上了马车,车夫驱马驶出了好一段,离开月光湖的范围,拐进了另一条小道,复又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侯宇出现了。确定周围没人,他上了马车。
“确认他断气了。”侯宇道。
钱裴满意点头。
“太守那边如何办?他定会猜到是钱老爷你。”
“猜到便猜到,他能将我如何?”钱裴冷笑,“他也是个会算计的,你当他傻,以为三两下就能拿捏住唐轩?他知道怎么回事,自然没把握唐轩会不会杀我。这不过是招险棋。杀不杀我,就看我重不重要,有多重要。唐轩不过是他顺水推舟,试探形势的棋子。”
“那如今唐轩死了……”
钱裴道:“姚昆自然就明白,我与唐轩之间,我才是占上风的那个。”
侯宇问道:“这般他会不会想尽办法对付你?毕竟这回已将他逼成这般。”
“不必担心。大家按计划行事就好,一切照旧。姚昆那头,我自然知道怎么对付他。我从他小时看到他如今,快认识他一辈子了。给他些甜头尝尝,他便觉得自己成竹在胸,但其实压根还摸不着门道。无事的,大家都耐心点,事情很快就会有进展了。”
侯宇想了想,点头答应。
侯宇走后,钱裴在车上静静坐了一会,然后嘱咐车夫:“去中兰城,安府。”
安若晨在四夏江军营里呆了一天就启程回去了。毕竟军营重地,又是战时,她也不宜久留。
这一日她只在龙大的帐中呆着,哪儿也没去,但她不觉得闷,只有欢喜。她觉得对将军有说不完的话,甚至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看将军批卷宗也是欢喜。能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她不舍得睡。她将别离的日子里发生的事,点点滴滴全与龙大说了。龙大认真回话,点出每件事里的问题,给她出主意,教她谋对策。
后来安若晨还是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龙大的怀里。他正看着她,见她醒了,对她温柔一笑。这一笑暖如春风,安若晨的心怦怦地跳。结果龙大对她道:“一定会开战的。若你见着狼烟起,莫慌张。我身经百战,不会有事的。”
安若晨宁愿自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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