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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女成凰-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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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他转眸望向天边的旭日,道,“阿夕你看,旭日总会升起,没有谁的天地间,是一成不变的漆黑。你所向往的光明,始终都在你身边,不会因任何事,而衰败消失。”
听着他略有些缥缈的嗓音,黎夕妤难抑心头的震颤,一双眼眶,却莫名变得酸涩。
厉莘然的这一番话,与这日出的光芒所带给她的冲击,一般强大。
自司空堇宥决然离开后,她始终都觉得,她的人生将再无光亮,唯有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可她却从未曾想过,倘若光亮始终都在她身边,她又当如何……
突然,厉莘然伸来一只手臂,搭放在她的肩头,面对着她,又道,“阿夕,能够给你带来光明的人,不只是司空堇宥。若你肯多看我几眼,是否会觉得,我也能够令你依靠,容你肆意欢笑与哭泣?”
他的面容一派平静,看不出情绪,然一双温柔的眼眸中,仅有她一人的身影。
黎夕妤的眼眶更加酸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厉莘然,却也知晓,到了今时今刻,她再也没有理由回避。
她唯有直视他,将他的眉眼容进自己的眼中,而天色,也越来越亮。
搭放在她肩头的手掌忽而加重了几分,厉莘然又道,“阿夕,我并不急着等你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放下心中的戒备,自如地与我相处。我希望你能够敞开心扉,将我当做是好友,莫要再以敌视的眼光来看待我,好吗?”
黎夕妤的身子颤了颤,这是萦绕在她心间许久的难题,她想不出答案,便曾一度认为这根本无解。
而厉莘然接下来的话,仿佛解答了这个难题。
“我明白,你之所以对我有仇绪,仅仅是因为司空堇宥与我们厉家人有着深仇大恨。你下意识便将他的仇人,当做了是你的仇人。可你是否知晓,你如此这般的心态,于我而言,很残忍,也同样很不公平!”
厉莘然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又道,“而我也清楚地知道,你无法忘却司空堇宥,无法忘却他的点点滴滴,于是也便无法放下对我的仇意。司空堇宥之所以恨了我们厉家,全是因着他母亲当年的悲剧,他痛恨我的大哥,恨大哥强行玷污了他的母亲……”
“他又恨另外几个兄长,恨他们冷眼旁观,不曾出面制止,甚至连他下跪恳求,也无半点用处……”
厉莘然便如此将当年发生在司空堇宥母亲身上的惨事,淡然地说了出来。
黎夕妤的面目沉了下去,双拳紧紧握着,又有恨意自心底流淌。
“可是阿夕,在那件悲剧中,并没有我的存在!”厉莘然掌心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他原本平淡的神色突然就有了波动,“甚至我曾私下找到大哥,希望他能够做出一些补偿,却也是徒劳。”
听他说着,黎夕妤目光一顿,突然便想到了些许往事。
她记起从前,司空堇宥与她说过,当初悲剧发生时,在那众多皇子中,唯一不在场的,只有九皇子。
那么,也便意味着,司空堇宥对于厉莘然,兴许并无那般深刻的仇恨。
否则,他又怎会千里迢迢送她来到应州,请厉莘然代为照看?
若当真是苦大仇深者,司空堇宥没能一剑杀了他都已是万幸,又怎会承他人情?
如此思索着,黎夕妤心中那翻滚不休的情愫,竟缓缓平静了。
“故而,我不是你的仇人,从来就不是。”厉莘然的目光有些灼热,同时也在期盼着什么。
黎夕妤与他对视良久,终是如释重负般地轻笑了一声。
见她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厉莘然也不由勾唇,眼角眉梢皆是喜色。
下一刻,他松开手掌,转而揽过她的另一边肩头,轻声问道,“这山顶景色宜人,我们多留片刻,好吗?”
黎夕妤未曾给予回应,却顺着他的手臂,缓缓倾靠而来,最终枕在了他的肩上。
她感觉到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却随即将她揽得更紧。
黎夕妤实则无心观赏美景,她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这难得的舒适与轻松。
她兴许是很累了,身心早已没有任何力气,倒不如放下所有的防备与坚持,稍稍依靠着这个男子,哪怕片刻也好。
正如他所说,他并非是她的仇人,倘若她始终仇视着他,委实待他不公。
二人便如此相依着,一人睁眼带笑,一人恬静地睡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黎夕妤半梦半醒之际,突有一股气息传进鼻中,那是与兰香全然不同的气味,有些刺鼻。
黎夕妤微微蹙眉,待她辨别出这气味时,便猛地睁大眼,直起了身子。
很快,身后隐隐传来一阵喧嚷声,黎夕妤连忙转身,向下望去。
但见在那恢宏神圣的寺中,一处角落的院子,正有火光升起,且越燃越烈!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火



当视线逐渐被火光所侵占,当兰的芳香逐渐被烟气所取代,黎夕妤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一颗心正跌宕起伏,震颤不休。
再无半点犹豫,黎夕妤抬脚便向山下冲去。
此时天刚亮起,在那火势渐长的院中,司空文仕必定还未转醒。
她提起裙角,一步跨下两三级的石阶,步伐匆忙,甚至有些凌乱。
“阿夕,你慢着些!莫要摔了!”身后响起厉莘然急促的呼唤,黎夕妤却无半点心思理会。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那刺鼻的烟气席卷了这片天地,而下方的喧嚷声,也愈发强烈。
此时此刻,黎夕妤满心里皆是担忧与恐慌,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可能会发生的事态。
更甚至,她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此刻那被大火覆盖的院落,并非是偏院。
“啊!”
突然,黎夕妤一个不慎踩了空,整个身子便直直向下倾倒,朝着那蜿蜒的石阶扑去。
她跌在石阶上,本想迅速起身,却不料身子竟向下翻滚而去!
坚硬的石阶硌得她浑身生疼,她无法阻止身体的滚落,便唯有抱起脑袋,紧闭双眼。
本以为她会就此沿着石阶一路滚至山脚,但她最终停止了滚动,被人牢牢抓着。
厉莘然一把便将她自石阶上带起,站定后,她睁开眼,顾不上道谢,便再度抬脚,作势便要继续向下冲。
可她未能如愿,只因身子蓦然腾空而起,她竟再度被厉莘然抱在了怀中。
下一刻,男子迈开步子,沉稳且迅速地向山脚而去,一张俊朗的容颜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刚硬,目光凝重且满怀担忧。
黎夕妤紧紧攥着衣角,视线始终被火势所牵引,瞳孔中是火花跳跃的影像。
厉莘然的速度很快,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二人便自山顶而下,又自后门闯入,奔走在寺中。
寺中往来不息者,皆是身穿布衣的僧人,他们每人手中皆提着一只木桶,匆忙向偏院的方向跑去。
黎夕妤被厉莘然放在了地面,他抓着她的手臂,二人并肩向前跑着。
卯时的天气尚有些凉,然那冲天火光却无情地肆虐着,竟无半点减缓之势。
呛人的烟气越来越浓郁,所有往来之人皆以袖掩面。
眼看前方不远处便是偏院的入口,可黑浓的烟气笼罩着整座院落,黎夕妤仅能瞧见进进出出的黄袍僧人,却瞧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突然,一道矮小的人影自院中冲了出来,黎夕妤一眼便认出,那人是文彦。
文彦很快便到得二人身前,不停地咳着,“咳咳……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咳咳……”
见文彦的脸上有几处黑灰,黎夕妤一把抓上他的肩头,焦急地问,“文彦,究竟出了何事?伯父呢?他现在何处?”
文彦的一张小脸立时便沉了下去,他秀眉一拧,接下来的话令黎夕妤险些跌倒。
“施主伯伯还在院中,他被人抓着,那人穿着黑衣,又遮了面,看似很可怕……”
未等文彦将话说完,黎夕妤身侧的厉莘然已抬脚向前冲去。
黎夕妤定了定神色,深吸一口气后,对文彦道,“你去帮着大家灭火,莫要担心我。”
说罢,她再度提起裙角,不顾一切地向前方黑烟滚滚的偏院入口跑去。
待她到得厉莘然身侧时,已吸入少量烟气,她连忙捂住口鼻,却仍旧低咳了几声。
她一眼望去,周遭除了滚滚黑烟,便是漫天的火光。
她不敢去猜想这样一场大火究竟是如何燃起的,只是觉得心中慌乱无比。
突然,目光中出现了两道身影,便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那正是司空文仕的住处,此刻屋中是熊熊烈火,而司空文仕则被人抓着。
黎夕妤的双眉立时拧作一团,她瞧见司空文仕的脸上有道乌黑的印记,又掺杂着几丝血迹。且他的衣袍凌乱,裙角处破了一块大洞,应是被火所烧。
而抓着他的人,身穿一袭黑衣,又以黑巾掩了面,与文彦所描述的全然相符。
只不过,这个人,她认得!
蓦地,黎夕妤抬脚,作势便要向这二人冲去。
可她尚未能走出两步,便被人死死拽住手臂。
“阿夕,你不能去!”厉莘然嗓音低沉,话语中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强硬与命令。
黎夕妤却在顷刻间红了眼眶,她心中有怒,更有恨。
“你放开我!”她低吼出声,奋力地甩着手臂,企图挣脱厉莘然的桎梏。
可以她的力道,又如何能够摆脱厉莘然。
“丫头,你别过来……别管我……”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苍老的男音,是司空文仕。
黎夕妤的身形猛地一颤,她恶狠狠地瞪着厉莘然,道,“王爷,你若不愿让我更恨你一些,那便松手!”
厉莘然的目光微微一滞,仍旧不曾松手。
可他却换了种方式,握住她的掌心,率先抬脚向前,“既然如此,那我陪你一同向前。”
黎夕妤本不喜旁人碰她的手掌,然此刻危急关头,她也顾不得太多。
在火势的肆虐下,黎夕妤只觉周身烫极了,且那久久不散的烟气,令她渐生窒息感。
厉莘然带着她,最终站定在距二人十步开外之处。
黎夕妤仍想继续上前,却被他死死地抓着。
她别无他法,便只能站直了身子,望着对面的人,冷冷地开口,“闻人玥,你放了伯父!”
黑衣人并不意外会被黎夕妤看穿身份,反倒自腰间拔出一柄利剑,架在了司空文仕的脖间。
“倒真是要感谢曾经的好少爷,若不是他仓促赶来应州,途中又暴露了踪迹,我又怎会知晓你黎夕妤,如今竟躲在这寺庙中!”闻人玥开口时,仍是从前那般轻蔑且冷戾的口吻。
黎夕妤心头一沉,双拳紧紧握着,恨不能咬碎了牙床,“闻人玥,你要抓的人是我,放了伯父!”
“哼!”只听前方的女子冷哼了一声,眉头微微一蹙,似也被这大火所侵,“他是我曾经衷心服侍的老爷,我自然不舍得伤他!但是黎夕妤,若想救他,便拿你自己来换!”
此言一出,黎夕妤立时便眯起了双眼,对于闻人玥此般心思,她并不觉得意外。
可前方的司空文仕却又开了口,“丫头,你千万莫要中了她的圈套,不必理会我,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司空文仕不停地摇着头,目光中尽是决然,一遍遍地催促着,“走……快走……”
黎夕妤望着他,眼中泛起阵阵腥红,堪比这院中的烈火。
“好!”陡地,她扬声开了口,“只要你放了伯父,我便任凭处置!”
她说着,转而望向身侧的厉莘然,目光决然,“王爷,我心意已决,还请您松手!”
厉莘然自然不会松手,却低声道,“阿夕,你先莫要着急,王府的侍卫正在赶来的……”
“松手!”未等厉莘然说完,黎夕妤便怒吼着,宛如一只发了狂的野兽。
厉莘然双眉紧拧,神色有些复杂,却是半点也不肯松手。
而就在这时,周遭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音,是刀剑出鞘。
黎夕妤下意识转眸,却见四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十数名黑衣杀手,正向着她与厉莘然攻来。
而速度快些的,已到得她身后,甚至抓住了她的肩头。
她又是一惊,正要准备挣扎时,扣在肩头的力道却蓦然消失,随后便听闻一道闷哼声响起。
是厉莘然一把便扭断了那人的手腕,又自其手中夺了一把利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他心口。
手中有了利器,厉莘然便与敌人拼杀在一处,可抓着黎夕妤的手掌,却始终未曾松开半分。
至于黎夕妤,她自然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前方的司空文仕身上。
但见他的身形颤抖着,一边用力地咳着,一边又担忧地望向她。
院中的黑烟稍有所退散,可火势却并未减弱,原本尚拼命救火的僧人们,在瞧见了一群杀手后,便纷纷露出惊恐之色,本能地向院外退去。
窒息感愈发强烈,胸腔内又凝聚着滔天的恨意,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冲向前方,可死死将她抓着的厉莘然,却令她几欲崩溃。
“咳……咳咳……孩子,你快走啊,不要再管我……”司空文仕一边咳,一边冲她吼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不值得你如此拼命……”
黎夕妤将他的话语尽数听在了耳中,瞧见闻人玥终有些支撑不住,也咳出了声。
“王爷,我求求您,您救救伯父,救救他啊……”黎夕妤唯有开口恳求,求厉莘然能够前去搭救司空文仕。
然此时她二人的周身,尚还有敌人堵着,厉莘然要如何抽身?
就在黎夕妤万念俱灭之际,后方又冲来一群人,正是王府的侍卫!
黎夕妤的眼眸中便蓦然有了光亮,然下一刻,又有一道黑影自天而降,身披一袭黑色斗篷,同样遮了面。
只见他到得闻人玥身侧,冷冷地出声呵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闻人玥,你可真是个废物!”
男子的声音阴冷至极,传进黎夕妤耳中时,却觉有些熟悉。
她尚来不及去细细思索此人是谁,便见他一手抓过闻人玥的肩头,而另一只手,则夺过了闻人玥手中的利剑。
“不过一个糟老头子,你竟迟迟不肯动手,真叫人失望!”男子说着,忽然抬手,剑尖直指司空文仕。
黎夕妤赫然瞪大了眼,浑身僵直,脱口便吼道,“不要!”
“不要!”
两道女音同时响起,与她一齐吼出声的,还有闻人玥。
可那柄利剑,却并未因着二人的嘶吼,而停下半分。
他最终穿过司空文仕的胸膛,凌厉且迅速,毫不留情。
随后,男子将剑拔出塞回闻人玥手中,转而抬眸瞥了眼尚未被大火吞噬的屋顶,又向黎夕妤投来一道阴冷的目光。
与此同时,周遭的敌人被尽数消灭,厉莘然与侍卫等人拔剑便向前冲去。
却也为时已晚。
只见一根银丝线自男子宽敞的袖中飞出,直直飞向屋顶。
男子便借力跃起,抓着闻人玥,登至屋顶,踏着火光迅速逃离。
在他们跃上屋顶的那一瞬间,自黎夕妤的角度望去,清楚地瞧见在那宽敞的斗帽下,是一头花白的发。
敌人最终还是逃了,厉莘然命侍卫们即刻去追,自己则站定在原地,垂眸望着脚下的人。
那是司空文仕,他躺在血泊中,嘴角有血迹溢出,却努力地睁大双眼,仍旧望着黎夕妤。
无论火势如何,无论烟气是否浓郁,此时此刻在黎夕妤的周身,已没有半点声响。
若不是咬紧了牙关拼命地提醒自己要撑住,黎夕妤此刻……怕是早已站不稳了。
她腥红的眼眶中泛着潮湿,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与司空文仕对视时,只觉天地间,只剩下腥红。
她的脸上一片愕然,似是不敢置信。
却终究迈出脚步,颤抖着,向前走去。
她的步伐凌乱无比,颤巍巍的身形随时都可能倒下,显得弱不禁风。
而事实上,她也确是未能走近,便双腿一软,猛地向前扑去。
她扑倒在地,双手擦着坚硬的地面,掌间火辣辣地疼着,很快便有血珠溢出。
她不管不顾,双手扒着地,向前爬去。
她最终到得他身侧,一手撑地,一手伸出去,颤抖着捂在他血流不止的胸膛间。
她起初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可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她的手,竟有些滚烫。
她怕极了,便用力去按压伤口,可如此这般的做法,竟无半点用处。
脑中赫然闪过许久之前的一幅景象,那时司空文仕同样躺在血泊中,双眼紧闭……
一时间,黎夕妤慌了,她爬起身,跪在地上,以双手去掩盖他胸膛处隐隐可见的血肉。
她自欺欺人地将其堵上,以为这样便能阻止血液的漫涌。
可终究,鲜血漫过她的双手,无情地摧毁了她心中最后一道堡垒。
周遭一片混乱,有人自她身侧来回穿梭,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瞪大了眼,耳畔突然响起司空文仕断断续续的话语,就连衣角也被他攥在手心,“丫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的双眸仍旧望着他的伤口,终是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她一边哭泣,一边剧烈地咳着,平生竟从未有哪一次,会这般想要见到辛子阑。
“丫头……倘若还……有……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够……永远,陪……陪着堇……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彻底消失。
紧接着,紧紧攥着她衣角的力道也逐渐褪去,直至松手,直至垂落……
巨大的悲痛遍布全身,黎夕妤终于转眸,望向那张熟悉又慈爱的脸庞。
他终归是闭上双眼,再也未曾睁开过。
刹那间,黎夕妤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再也支撑不住,便直直坠地。
周围一片嘈杂,有道熟悉的声音正说着什么……
她无心去理会,陷入一片黑暗……















  

第一百七十九章:往生



如若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该有多好。
陷入昏迷的这几个时辰里,黎夕妤见到了司桃,见到了荆子安,见到了司空文仕。
他们仍是从前的模样,却皆带着笑意,始终望着她。
醒来后,眼前是青石屋瓦,有檀香扑鼻而入,伴随着阵阵木鱼声,萦绕在耳边。
“阿夕,你醒了!”熟悉的男音传进耳中,厉莘然如同从前那般,守在她的床边。
黎夕妤却不愿转眸去看他,只是盯着屋顶良久,双眸一眨不眨,透着浓浓的悲伤。
“阿夕,起来将药喝了。”厉莘然又开口,话语中却再无半点喜色,嗓音沙哑,且低沉。
听见要喝药,黎夕妤本能地蹙了蹙眉,沉吟了片刻后,终究是转眸,望向厉莘然。
他仍是一身白袍,衣襟上处处可见烟灰,显得凌乱又脏污。
俊朗的容颜上凝聚着浓浓的悲痛与惋惜,双眉轻拧,却颇为紧张地望着她。
黎夕妤的心底空荡荡的,她想起今早天还未亮时,她曾坐在高山之上,赏世间美景。
而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偏院便燃起熊熊烈焰,将她最敬爱的伯父困在其中……
这一切,此刻想来,只觉恍惚,甚至如梦幻般,显得些许不真实。
可她又十分清楚地知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阿夕,大夫说你的身子十分虚弱,醒来后一定要及时服药。”厉莘然说着,伸手便要来扶黎夕妤。
“王爷!”他的指尖尚未触及她的衣襟,便听她冷冷地开口,“我自己能动。”
厉莘然的手臂停顿在空中,面上闪过一抹悲戚,却终究收回了手。
下一刻,黎夕妤以手肘撑着床榻,费力地坐起了身子,靠坐在床头。
厉莘然将汤药取来,本想亲自喂她,却被她一把夺过了药碗。
黎夕妤目光幽深,大口大口喝药,很快便将一碗汤药饮尽。
而后,她擦了擦嘴角,便望着厉莘然,道,“王爷不必为我担忧,从此刻起,我必会好生接受治疗,但凡是大夫所要求的事,我都会努力去配合。”
难得能够听见她说出这般言论,厉莘然欣慰的同时,心底却憋闷难耐。
只因为,自她的言语中,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令他心如刀绞的疏离与淡漠。
他的心颤了颤,目光中透着几分悲凉,轻声道,“阿夕,我知道你怨恨我。可在那紧急关头,若一定要我选择一个人,那我绝不会抛弃你!”
黎夕妤目光清冷,视线越过厉莘然,望向别处,却道,“王爷,如今说这些,都已然太晚了。而我唯一后悔,便是今早答应了你的请求,随你离开永安寺,去往后山。”
厉莘然的身子猛地一震,掩在袖中的双手轻轻握起,却将眼眸垂下。
“阿夕,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倘若当时我不曾遣散守在院中的侍卫,便也不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厉莘然低声开口,十分诚恳地道歉。
可事情已然发生,道歉……又有何用?
黎夕妤的心绪平静极了,她迎上厉莘然的眸子,问道,“王爷,不知凶手可有被擒获?”
厉莘然有些犹豫,可思索了片刻后,终是轻叹一声,而后摇头道,“终究,还是令凶手逃了。”
黎夕妤的心沉了几分,却并不觉意外。
闻人玥的身手本就了得,而那白发男子,就连司空堇宥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强悍的两人,即便是踏着火势离开,也断然不会被任何人追上。
双手猛地攥起,将盖在身上的棉被蹂躏得变了形状。
黎夕妤的眸色愈发暗沉,眼底流淌着无边无尽的恨意,手指间竟发出“咯吱”的声响。
厉莘然盯着她许久,眸中神色复杂,悲痛与愤恨交汇,双臂却在轻轻颤抖着。
耳畔仍有低低的木鱼声传来,黎夕妤深吸一口气,迎上厉莘然的目光,出声问道,“敢问王爷,现如今我们身在何处?”
“偏院已全然被烧毁,住持便将我们安排在一处偏殿。至于你此刻听见的声音,正是自对面的房中传来。哪里……”厉莘然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尚且安放着司空伯父的尸首。”
黎夕妤闻言,一股强烈的刺痛感遍袭心底,她作势便要起身下床。
厉莘然自知拦不住她,便要出手相扶。
可黎夕妤却下意识避开他的触碰,吐出的话语冰冷又无情,“王爷,这永安寺乃是清修之地,您身份尊贵,还是早些回王府吧。”
厉莘然身形一颤,一时仍是无法接受她如此冷漠的态度。
黎夕妤站起身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看向厉莘然,目光平静,“王爷,经此一事后,纵然你我二人间没有任何恩怨,我也断不可能再与您交好。王爷是个明白人,倘若当真是为了我好,那便离我远一些!”
说罢,她再无停留,抬脚便走。
独留厉莘然一人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黎夕妤的这番话,委实太过残忍,他轻闭双眼,双唇不住地颤抖着,悔恨交加。
他本以为,他与她之间的关系终会有所改善,却不料,被一场大火,吞噬焚尽。
黎夕妤跨出房门后,只见院中站着一道矮小的身影,正是文彦。
见到她后,文彦抬脚便向她跑来,一双秀眉紧锁,脸上挂着浓浓的悲痛与担忧。
“姐姐,你还好吗?”文彦开口,嗓音却有些沙哑。
黎夕妤见他双眶通红,心下了然,便缓缓俯身,伸手抚上他稚嫩的脸颊,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柔声道,“姐姐没事,你不用担心。”
说罢,她转而望向对面的屋子,但见其屋门大敞,有四名身披袈裟的僧人正坐在蒲团上,背对着她。
黎夕妤有些不解,便问,“文彦,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姐姐不必紧张,师傅们正在为施主伯伯超度。”文彦如此答。
黎夕妤先是一怔,片刻后又问,“我能否进去送伯父一程?”
文彦点了点头,回道,“待师傅们诵经完毕,赶在念读往生咒前,姐姐可以入内。”
随后黎夕妤便站在屋门前,静静地等着。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木鱼声停歇,文彦在她身边悄声道,“姐姐,你可以入内了。”
黎夕妤点点头,目光沉然,迈着步子进入屋中。
入内后,只闻浓郁檀香。
她转首望去,便见在一张床榻上,有道身影正静默地躺着,是那般熟悉。
她绕过四位僧人,踉跄着走至床边,却发觉床边的地面上正摆放着一只蒲团,似是专为她而置。
她瞧着床榻上静谧的容颜,见他的身上已换了干净衣物,脸上的伤口亦被处理妥当。
她下意识便望向他的胸膛,不曾瞧见半点血迹,一时竟又有些恍惚。
仿佛他只是躺在榻上睡熟了,从不曾受过伤,从不曾遇过害……
可这样的念头,却终究一点点退却。
黎夕妤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伤势也在这时发作,四肢痉挛不休,令她无法维持站立。
蓦地,她双腿一软,便直直跪在了蒲团上,强忍着四肢的抽痛,咬紧了牙关,凝望着床榻上的人。
片刻后,低低喃语声响起,是身后的僧人们念起了往生咒。
那是她听不懂的咒语,如同蚊蝇般萦绕在周身,却并未令她觉得烦闷。
相反,她甚至在这低喃声中,渐渐平复了心绪。
四肢的抽搐持续了不足半盏茶的时间,便渐渐平息。
黎夕妤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的人,却将脊背挺得笔直。
伴随着低浅难辨的往生咒,黎夕妤的脑中,逐一闪过些许景象。
初见时,她死里逃生,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慈爱且宽厚的他。
住在司空府的那些时日里,她虽是静心养伤,却也因着司空堇宥的喜怒无常而过得小心翼翼。
在那座彼时陌生又冰凉的宅院里,他是她唯一的温暖与光亮。
他总是慈爱地笑望着她,总是以一个慈父的姿态来待她,给了她过往十余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而后来,司空堇宥夺得兵权,他却惨遭酷刑折磨,甚至被押入大牢。
在大理寺的正堂中,她为了救他,不惜与亲生父亲为敌,那时所有的情感,都是发自肺腑,真心真意。
而往后,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发生了何事,他对她的关爱从不曾减少过。
他是那般的温暖,是她的亲人,真正的亲人……
可今日,他却倒在了她身边,永远地离开……
从此往后,她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位慈祥的父亲,对她嘘寒问暖,给予她莫大的关爱与照顾……
终于,往生咒念罢,耳边再无任何声响。
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通红,却偏生没有半点泪水。
她缓缓站起身,最后深深地凝望了床榻上的人一眼,转身便走。
四位僧人也已起身,接连离开。
黎夕妤正要跨出门槛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沧桑的男音,正开口唤她,“女施主还请留步。”
她站定脚步,疑惑地转身,便见一名年长些的僧人向她走来。
“女施主,老衲法号‘空明’,曾受人委托,有一件事物需得交予女施主。”僧人双手合十,缓缓道。
黎夕妤见状,也合起掌心,向他回了一礼,“大师,不知您有何物需要交给我?”
伊闹闹 说:
感谢光&简打赏的一朵红玫瑰。















  

第一百八十章:遗愿



只见身前的僧人伸手探入怀中,自其内取出一封书信,呈在她面前。
黎夕妤眉梢轻挑,倒是有些惊诧,一边接过书信,一边问道,“敢问大师,这信是何人留下的?”
“女施主看过便知。”僧人双手合十,如此回。
黎夕妤便也不再犹豫,当着僧人的面将书信拆开。
娟秀的字迹中透着些许沧桑,当瞧见“丫头”二字时,黎夕妤的眼眸,竟霎时蒙了一层雾气。
丫头,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伯父已经走了。不必感到忧伤,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而我唯一牵挂不下的,便是你与堇宥。堇宥那个孩子,总是以自认为最正确的方式来保护他最在意的人,可他的心……谁又能懂?
丫头,倘若还有可能,伯父希望你能够永远陪在堇宥身边,他是我这一生的骄傲,若非情势所逼,他不会负了你。我走后,只需请人将我的尸首送回荣阳城,葬在司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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