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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女成凰-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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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却仍旧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瞧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黎夕妤心中一暖,轻笑道,“子安,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放心,只要是小桃喜欢的,纵是上天入地,我也定会交到她手中!而你二人既然有情,那么想要相守一生,我自然也是十分欣慰的。”
荆子安与司桃齐齐垂下了眼眸,却不时互相张望一眼,那满眼的柔情被黎夕妤瞧见,忍不住替这二人开怀。
而她此番唤来二人的目的,却是……
“子安,我要你带小桃离开,越快越好!”她敛了笑,一派凝重。
荆子安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见黎夕妤那般严肃的模样,又不像是听错。
“姑娘,您这是何意?”荆子安蹙眉问道。
黎夕妤望向司桃,面上却闪过几分歉疚,“今日伯父出了事,想必所有人都会怀疑到小桃的身上!我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故此不应再留在此处。你带她走,无论天涯海角。”
她话音一落,身前的二人齐齐受了惊,皆一脸惊异地望着她。
可她已将话说得十分清楚明白,相信这二人都能理解。
片刻后,但见荆子安双眉一凛,断然摇头道,“姑娘,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危,属下断不可能离你而去!”
“没错!”司桃也连忙附和,“小姐,我不会再离开你,此生你在何处,小桃便在何处。”
“可你们跟着我,只会招来更多的祸患!”黎夕妤双眉一拧,有些不悦,“先前是史副将,如今又是伯父,我不知道下一个受难的人,又会是谁……”
她的情绪十分低落,心底有悲伤涌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都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此番伯父重伤,我必是要悉心照料,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查出真凶!而你们……最好是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不!”
“不!”
荆子安与司桃齐齐出声,却是一致不肯离去。
黎夕妤佯装恼火,怒斥道,“你们若是不走,下次招来祸患,兴许受伤流血的,就是你们了!你们既然有情,便该为了对方好好活下去,去寻觅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好好过日子……”
“姑娘,今日无论您说什么,属下都不会离去!自堇宥少爷将我救下的那一刻起,我这一条命便都归于了他。我听从他的吩咐,跟随在您左右,护您周全。那么终此一生,除非世事安稳,除非我命丧黄泉,否则我荆子安,绝不会离开!”
荆子安说着,竟一个俯身,单膝跪地,跪在了黎夕妤脚下。
而他这番忠诚之言,却是令黎夕妤又感动又恼怒。
这个荆子安,为何偏生如此固执?
如今既已寻得所爱,她又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要带着司桃离开了,那么日后必能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
黎夕妤又转眸,见司桃也同样是一副决然不肯离去的姿态,不由暗自长叹。
她沉吟了片刻,吐出一口气,轻声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错过此次时机,日后再想离开,怕是再无可能。你们……可想好了?”
荆子安与司桃对视了一眼,二人齐齐点头,齐声道,“我们不愿离去,哪怕死无葬身,也绝不后悔!”
黎夕妤听着看着,一颗心起起伏伏,却有暖意遍涌。
身前的这二人,竟是这般执着,纵死不悔!
待二人离开后,黎夕妤又去往凤萧寒的住处,与他说明了情势,暂且无法离去。
凤萧寒表示十分理解,并说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辛子阑仍在为司空文仕诊治,那一间房的帐帘,始终未曾掀开过。
黎夕妤在外站了许久,最终发觉不应前去打扰,便一路去往大营以北,到得司寇瑕的灵前。
此刻司空堇宥不在,这座棺椁便由两名将士守着。
见黎夕妤走近,二人齐齐行礼。
“你们去外面守着吧,我想与司寇姑娘单独待一会儿。”黎夕妤无力地开口,吩咐着。
两名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踌躇了片刻后,便听从黎夕妤的命令,去帐外守着了。
而后,黎夕妤站在棺椁前,站得笔直。
她与司寇瑕,实则没什么好说的。
可司寇瑕却是为了救司空堇宥而死,间接来说,是为了救她的表舅而死。
如此大的一份恩情,她不得不报,却又报不起……
而她知道,若不是司空文仕突生意外,那么司空堇宥必定会在此处一直守着。
如今他不在,那么……便换她守着好了。
黎夕妤在灵前站了整整五个时辰,直至天色大暗,直至夜深人静。
她始终一动不动,站得笔直。
这夜有些燥热,可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身后突有脚步声响起,她本以为来人会是司桃,便不曾回眸。
可待那人走至身侧,轻轻浅浅的兰香灌入鼻中时,她才恍然惊觉。
她连忙转身,望着面前的男子,低唤了一声,“少爷。”
司空堇宥也垂眸望着她,眼中布满了血丝,一身的疲惫之态。
黎夕妤的心口隐隐作痛,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少爷为何不去睡会儿?”
“如今这般境况,我哪里能够安然入睡?”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无力地回。
黎夕妤垂下了眸子,又问,“伯父他……如何了?”
“辛子阑……已尽力了。”他颤抖着开口,就连衣袖也轻轻颤动着。
黎夕妤闻言,心头却是一震,蓦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不……”她后退了两步,摇头道,“不,这不可能……辛子阑的医术那般高超,他一定有办法救回伯父的!”
司空堇宥神色凄凉,沉声道,“辛子阑自然救回了父亲的性命。只不过……”
黎夕妤先是一怔,心底有喜意流淌,却在听到他的转音时,“咯噔”颤了颤。
“只不过……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发问,眼眸中满是惊慌。
“只不过,父亲的后脑遭受了极为强烈的撞击,虽是保住了性命,可日后是否还能醒来,便要看造化了。”司空堇宥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压到最轻,回道。
听了这话,黎夕妤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抬脚便要走。
“你要去何处?”司空堇宥立即便问。
黎夕妤不曾停下脚步,却回道,“我去找辛子阑,他一定还未尽全力!”
她自他身侧走过,与他擦肩,向着背离他的方向,走去。
司空堇宥本想去拉她,可手臂刚抬至半空,便又落回。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却又沉声问道,“父亲出事后,最早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可是司桃?”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身形一滞,终是停下了步子。
她立即转身,凝望着他的背影,张口便道,“你明知道小桃不会害人,更不可能会害伯父!”
“我只问你,司桃可是最早出现在父亲身边的人?”司空堇宥复又发问,嗓音逐渐变得冰寒。
黎夕妤心头一震,咬紧了牙关,回了一个字,“是。”
“那么,她便有洗不清的嫌疑。”只听男子冷冷地开口,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令人惊惧的气息。
黎夕妤缓缓握起了双拳,在夜色下,冷声问道,“那么,你想如何?”
司空堇宥终是转身,二人两两相望,却皆自彼此的目光中,瞧出了那掩藏不住的陌生疏离感。
黎夕妤的心绞痛无比,她从不曾想到,原来与他之间的路途,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仿佛自一开始,这便是条殊途,她与他之间,注定无法同归。
二人相视了半晌,他突然开了口,“若我将司桃带去审问,你可愿意?”
第一百三十七章:猜想
黎夕妤的心立即便沉了下去,一双绣拳握得更紧了,甚至咬牙切齿地回道,“谁若敢动小桃,势必要从我身上踏过去!”
此言一出,司空堇宥的双眼立即眯了起来,其内散着阵阵寒意,“阿夕,莫非在你心中,父亲远比不过一个丫头?”
黎夕妤身形一颤,咬紧了牙关,倔强地望着对面的男子,面目竟有些狰狞,“你明知道,小桃她不会害人!更不可能会害伯父!”
却见司空堇宥拂了拂衣袖,脸上再无半点平和之意,“可我要的,只是真相。我不管那人是谁,只要动了我在意的人,他就必须死!”
听着这般凉薄又生硬的话语,黎夕妤的心抽痛了片刻,转而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么,你是打算派谁去审问?”
“阿玥。”司空堇宥毫不迟疑地回道。
是啊,很显然,这种事情,他向来都是交给闻人玥去做的。
黎夕妤虽不曾见识过闻人玥的手段,可那夜在蛮州军营的暗室中,史华容被折磨得半死不活,那可都是拜闻人玥所赐。
突然,黎夕妤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令她险些抓不住。
她恍然间想起,当初在练兵场,史华容便是被闻人玥所擒,对方曾一口咬定他便是内奸!
那么……
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
一时间,心口有密密匝匝的恐惧升起,逐渐遍袭周身,令她脊背生凉。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却忍不住出声试探,“少爷,对于闻人玥,你还真是放心!”
只见司空堇宥勾起一边唇角,那是自信的神态,“阿玥跟在我身边多年,她的任何心思,都瞒不过我。”
听闻此,黎夕妤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又细细思索了一番。
虽说那念头已不是第一次生出,可只要认真考量一番,便也不难推翻。
暂且抛去这主仆二人多年的情分不说,单是闻人玥对司空堇宥那一份爱慕的心思,便足以证明:她不会害他,更不会背叛他。
更何况,如今只是猜想的念头,又全无任何证据,便不能平白无故地怀疑闻人玥。
可即便如此,黎夕妤仍旧不能将司桃交出去。
遂,她也缓缓勾起唇角,笑得却有些凄凉,“少爷,倘若你决意要审问小桃,那么……请连带着我,一并审了。”
司空堇宥的双眼再度眯了起来,却是有些愤怒了,冷声问道,“阿夕,你可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她?”
“当然!”毫不迟疑,黎夕妤回以肯定的答复,“小桃绝不可能害人!而伯父素来待我不薄,我对他的情谊绝不浅。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同你一般,也想要查出真凶。可却不能因此,去残害一个无辜的人!”
黎夕妤说罢,司空堇宥沉默了许久。
二人便互相对望着,感受着彼此越来越远的气息,皆是心如刀绞。
黎夕妤甚至有些无法接受,这不过短短的时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与他之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的指甲再度陷入皮肉,沿着上一次尚未痊愈的伤痕,散布着轻轻浅浅的痛意。
而许久之后,对面的男子终于开了口,于夜色下,道,“夕妤,你明知道,我不能拿你怎样……”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身子陡地一僵,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惊异。
然,尚未待她作何反应,他便蓦然转身,继续守在司寇瑕的灵前,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倘若这一月内,仍旧查不出真凶。那么……只好对不住司桃了。”
听他说罢,黎夕妤的眼皮陡地跳了两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可她又十分清楚,这已是司空堇宥最大限度的退步,毕竟事关他的生父。
“……好。”黎夕妤应下了,随后转身,走向夜色,走向远处。
之后的几日里,黎夕妤命人在自己的帐子中又摆放了一张床榻,与司桃同吃同住。
司桃起初有些不适,可在黎夕妤的百般坚持下,她也渐渐习惯。
如此一来,司桃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黎夕妤便能稍稍放下心来。
辛子阑几乎每日都待在司空文仕的帐中,替他诊治,为他煎药。
黎夕妤则吩咐荆子安于暗中细细观察,又联合了季寻,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必要向她禀报。
司空堇宥培养的手下们也于暗中展开了一系列的探查,如今军中的情势,已在潜移默化间有了改变。
只不过,司空堇宥仍未出面解释司寇瑕的死因,古阳国的将士们虽愤愤不平,然终究因着群龙无首,无法闹腾出太大的动静。
凤萧寒的伤势一日比一日好转,黎夕妤每日都会去探望他,与他闲聊几句,再与他一同分析猜测那残害了司空文仕的真凶。
最终,他们得出三个结论。
其一,害人真凶本想掳走司空文仕,以此来胁迫司空堇宥,却不料司空文仕奋死挣扎,最终落得如此局面。那么这凶手,会是厉澹派来的人,亦或是……瀚国派来的人。
其二,司空文仕于偶然间发现了那害人真凶的秘密,对方为了保全自身,便要杀人灭口。那么这凶手,会是军中之人!
其三,那害人真凶只是单纯地为了栽赃嫁祸,嫁祸给司桃!而司桃却身份卑微,没有任何影响力。那么,凶手想要害的人,实则是司桃背后的……黎夕妤!
可如若对方的真正目标是黎夕妤,那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又会是什么身份?
平心而论,黎夕妤不会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倘若对方想要她的性命,又何须如此麻烦。
可如若对方不想要她的性命,那么目的便只有一个了!
为了令她与司空堇宥产生隔阂与猜忌,为了让司空堇宥怀疑到她的头上来!
猜测到这一点后,黎夕妤的头皮发麻,似有阵阵森冷的凉气自头顶贯彻整个身躯。
这三个结论,无论是哪一个,于他们而言,都极为不利。
而黎夕妤也是在这一刻方才发觉,原来在他们的周身,当真潜藏了不计其数的危险与邪恶。
从前虽也经历过刀枪箭雨,却从未有哪一次,会令她觉得这般毛骨悚然。
只因为,此次的受害者,是她很在意的人。
与凤萧寒告别后,黎夕妤便带着司桃,一路去往司空文仕所在的帐子。
掀开帐帘的那一刻,黎夕妤一眼便瞧见了那抹金黄色的身影。
辛子阑竟趴在床榻边,睡着了……
见此一幕,心中有些许触动,黎夕妤轻轻走近,于辛子阑身侧坐下,便静静地望着他。
他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显得十分憔悴,比起司空堇宥来,也好不到哪去。
军中人皆言,将军为了司寇姑娘、为了司空老爷,已有数日不曾合眼,不曾好好歇息。
可却无人看得见辛子阑的辛劳,无人将他的付出记在心间。
恍然间,黎夕妤想起了许久之前,那时她受了水刑,昏迷了两三日后,一睁眼便看见的,也是辛子阑。
这个人,他兴许行事风风火火,他兴许有些神经大条,可作为一名医者,他确是尽心尽力,令人钦佩。
黎夕妤正仔细地观望着他,他却突然张了张唇,瓮声瓮气地嘟囔着,“小妤……小妤,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巧清清楚楚地传进了黎夕妤的耳中。
她目光一滞,有些惊愕,又有些心痛。
又过了片刻,辛子阑的眼皮颤了颤,随后便缓缓睁了开眼。
当他瞧见黎夕妤的那一刻,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便又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
黎夕妤看得出他眼中的惊讶与意外,也瞧得见他目光中的欣喜。
她缓缓勾唇,轻声笑道,“辛子阑,怎么,你不认得我了?”
听见她的声音后,辛子阑立即便坐直了身子,又惊又喜,“小妤,当真是你!”
黎夕妤低笑着,心底却隐隐有些疼,“辛子阑,我来探望伯父,顺便,看看你。”
即便她用了“顺便”这二字,可辛子阑依旧高兴得眉开眼笑,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瞧着他如此欢欣的模样,黎夕妤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她仔细地算着,仔细地想着,最终发觉,她欠了辛子阑的,实在是太多。
而她却不知该如何偿还,又无法……跟他走。
黎夕妤不愿再想下去,便转眸望向床榻上的司空文仕,问道,“伯父他当真醒不过来了?”
“我正在设法替他治疗,可他如今没有意识,即便我再努力,也无法令他转醒。除非他自己想要醒来。”辛子阑轻声叹道。
“可有何唤醒他意识的法子?或者说,我能做些什么?”黎夕妤连忙又问。
辛子阑思索了片刻,回道,“我现下正以针灸替他治疗,虽不知能否奏效,却也不会令情形变得更糟糕。你平日里若是闲了,便多来看看他,陪他说说话,兴许会有些效用。”
黎夕妤闻言重重点头,“好,我记下了。”
她看向床榻上安静沉睡的中年父亲,脑中回想起的,尽是他过往待她的所有好,一颗心便揪得生疼。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即回眸望着辛子阑,沉声问道,“能否知晓究竟是何物撞击了伯父的后脑?”
辛子阑闻言,又细细思索了半晌,最终双眸一眯,回道,“看看这军中,是否能寻到一样宽约三寸的利器!”
“还能再具体些吗?”黎夕妤蹙眉,问。
辛子阑也蹙眉,绞尽了脑汁,将司空文仕后脑的伤势与军中所有利器相联,却硬是没有找到任何标准。
“宽约……三寸……”
却在这时,始终站在二人身后的司桃喃喃开了口。
“宽约……三寸……”她低语着,似是想起了什么。
黎夕妤见状,连忙问,“小桃,你可是知道什么?”
司桃茫然地望着她,随后伸出手,嘟囔着,“印象中,似乎在那里,有一只铁棍……”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指向帐子一角。
黎夕妤与辛子阑便沿着司桃的指尖望去,然望向帐角后,却什么也没瞧见!
司桃不由瞪大了眼,连忙道,“我想起来了!那里确是有一只铁棍,我曾问过老爷,他说那是少爷为他准备,倘若遇上危险,便以此攻击敌人!”
“可是铁棍,哪里会有三寸宽?”黎夕妤与辛子阑齐声发问。
“重点便在这里!”司桃一脸凝重地回道,“那根铁棍的端部,是一截长宽均有三寸的圆块,应是由重铁打造,如此便能更加狠厉地攻击敌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圣上
“而眼下,那根铁棍,不见了!”司桃双眉紧锁,却是一语道出了此事的重大关键。
黎夕妤与辛子阑对视了一眼,二人皆自彼此的目光中瞧出了什么。
“凶手不是傻子,即便我们找到了铁棍,也未必能将其抓出。”黎夕妤沉吟了片刻,低声道。
辛子阑却连连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无论如何那铁棍都是一条线索。至少,将其找到后,司桃的嫌疑兴许就能撇清了!”
黎夕妤闻言,心下虽有些欣喜,却仍是不解地问,“这与小桃有何干系?”
辛子阑轻轻一笑,眼中满是柔光,话语中甚至含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小妤,你莫不是最近太过辛劳,连这都想不到了?”
黎夕妤蓦然怔住,却实在不解。
“呵呵……”只听辛子阑一声轻笑,为她解答疑惑,“既然司桃说了,那铁棍的端部是以重铁打造,那么单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够将其举起便已是费尽了全力。更何况,要用其来杀人?”
此言一出,黎夕妤恍然明了!
她连连点头,却自嘲道,“倒真是糊涂了,这些时日思索之事太多,一颗头脑显然有些不够用。”
辛子阑却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道,“若是累了,便好生歇着。即便是天塌地陷,也还有我为你支撑。”
辛子阑的话语回荡在耳畔,黎夕妤的心却颤了又颤,她下意识垂眸,不敢去看他的双眼。
许是觉着此刻的气氛有些窘迫,黎夕妤又向后退了两步,与辛子阑拉开了距离,“我这便去寻找那凶器,辛子阑,你……要好生照看伯父。”
她察觉到一丝淡淡的悲戚自前方传来,心底再度涌起那宛如被针尖刺了一下的痛感,令她忍不住攥起了衣角。
“……好。”半晌后,辛子阑终是回道。
随后,黎夕妤便有如获得大赦般,连忙转身离开,甚至连道辞都忘记了。
离开这间帐子后,她很快便唤来了荆子安,连同司桃一起,三人开始在军中进行秘密搜查。
但这并非是一朝一夕间便能完成的事,故此直至黄昏时分,三人也仍旧是一无所获。
直至酉时三刻,黎夕妤等人无功而返,三人皆沮丧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穿行在军中。
却突然,有一阵愤怒的咆哮声隐隐传来,“……就这一个女儿……却没了性命……你这个混账……”
听见这咆哮声,黎夕妤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连忙便迈开步子,向北跑去。
尚未靠近,那咆哮声却愈发清晰,“司空堇宥,若不是为了你,我的女儿又怎会甘愿跋涉千里,来到这鬼地方!你明知她对你心意,从前却不愿娶她,这也便罢了,可如今她因你丧了命,你又当如何!”
远远地,黎夕妤瞧见了三道身影,其中一人身穿白衣,自是司空堇宥无疑。
而另外两人,一人身材魁梧,正朝着司空堇宥咆哮,乃是司寇暇的生父,司寇坤。
至于另一人,他身形修长,着一袭绛蓝色锦袍,单是站在那里,便带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尊贵之感。
而这人,黎夕妤认得。
倒是不曾想到,古阳国的人,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想必也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敢慢下一分一毫。
黎夕妤缓缓停下步子,静静地观望了片刻。
却发觉,无论司寇坤说了什么,司空堇宥都只是沉默地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偿还?是司空堇宥对司寇瑕的偿还!
黎夕妤缓缓垂下眸子,暗自思索了片刻后,便欲转身,离开此处。
然,却有人赶在她动身之前,迈步走了来。
听闻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黎夕妤下意识便抬眸望去,却正巧迎上楚风祁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黎夕妤却发觉这个男子,比之先前所见更加高贵了。
他款步而来,举手投足尽显尊贵之气,甚至那一身气势,也令人忍不住想要俯首叩拜。
楚风祁既然走了来,那么黎夕妤自然便无法离开。
她于是站定在原地,安静地等着他走近。
夜色来临时,周遭的温度低了许多,已不再似数日前那般令人燥热难耐。
楚风祁终是走近,眼中含了一丝笑意,道,“阿夕姑娘,好久不见。”
听见他开口,黎夕妤的大脑正飞速地运转着。
很快,她便有了动作。
但见她蓦然倾身,双膝也顺势弯了下去,作势便要下跪。
可就在她刚有动作的那一刻,双臂便被身前的男子扶住了,“阿夕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黎夕妤轻咬下唇,回道,“圣上乃是古阳国新皇,草民见之,这礼数可是少不得的。”
“哦?”却见楚风祁挑眉,倒是有些意外,“莫不是堇宥兄弟同你说了我如今的身份?”
“不!”黎夕妤立即摇头,“全是我自己猜的,倘若认错了人,还望您莫要怪罪。”
之所以如此猜测,自是因为此刻的楚风祁,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尚且记得,在离开蛮州前,曾对古阳国临安王挥兵直上、争夺皇位一事有所耳闻。
可如若这临安王楚风祁未能成功赢得皇位,那么他此刻必然早就死了,又如何还能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呵呵……”只听楚风祁轻笑了一阵,转而挥了挥衣袖,帝王风姿尽显,“阿夕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当真令这天下诸多儿郎都要忍不住佩服!”
黎夕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心绪却并未因此而有所缓和。
她的目光越过楚风祁,望向那远处的棺椁,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司寇姑娘,才是这世间最令人敬佩的女子!”
听了她的话语,楚风祁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话语中陡然便透了几分冰寒,“朕倒是不曾想到,堇宥兄弟竟未能护好司寇瑕!甚至令她丢了性命!”
听出楚风祁话语中的愤怒,黎夕妤心头一颤,连忙便道,“圣上请息怒,此事与少爷无关,都是我,是我为了一己之私,这才害死了司寇姑娘!”
见她一心只将过错向自己身上揽,楚风祁竟下意识蹙了蹙眉。
“司空堇宥,你倒是开口啊!你说话啊!”司寇坤的咆哮不绝于耳,“你以为如此装聋作哑便可令本将军放过你吗?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古阳国五万余将士,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定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此番言语传进耳中,黎夕妤更是心惊,望向楚风祁的目光中立时便多了几分恳求。
而他自然知晓她心中所想,双眉却是越拧越紧。
黎夕妤猜不透楚风祁的心思,可司寇坤的怒意却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向楚风祁求助,“皇上,还请您看在与我家少爷多年的情分上,莫要任由司寇将军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楚风祁双眸一眯,阴冷地反问,“为何是胡作非为?我古阳巾帼女将命丧于此,而司空堇宥却给不了朕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朕又为何……要咽下这口气?”
蓦地,黎夕妤向后退了两步,眼中有惊慌,有不安。
她这才渐渐意识到,如今的楚风祁,已再不是从前那个与司空堇宥结拜交好的男子了。
如今,他可是一国之君,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到整个古阳国!
而在其位,他必要为其谋福。
倘若连司寇瑕一事都能就此姑息,那么他日后又要如何在百万雄兵前立威?如何向万千民众立信?
思及此,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便跪了下去。
她垂首,跪在楚风祁脚下,不卑不亢,“还望圣上明鉴,司寇姑娘之死,当真与我家少爷没有任何干系。全是因我一己之私,为了搭救亲人,我未能顾全大局,这才酿此大错!”
身前男子的气息微微有了变化,可黎夕妤却不敢抬眸去看他,便继续说道,“只要圣上肯放过我家少爷,放过这夔州的无辜百姓,我……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她说罢,楚风祁沉默了许久。
她便始终跪着,轻轻喘着气,心绪始终无法平复。
“呵……”半晌后,男子竟嘲讽地笑了笑,转而道,“你倒是情深。既然如此,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黎夕妤抬眸,眼中多了几分光亮,连忙问。
但见楚风祁拂了拂衣袖,慢条斯理地回道,“只不过,你需得离开此处,随朕回古阳国!而余下的数十余年,你都只能陪在朕的身边!”
霎时间,黎夕妤赫然怔住,眸中的光亮逐渐消逝,双耳嗡嗡作响,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呆呆地凝望着身前高高在上的男子,心底竟从未有哪一刻,似眼下这般冰寒。
她仿若再度置身于冰窖,那刺骨的寒冷似要将她冻结。
“如何?”楚风祁再度开口,问着,“你是否愿意?”
黎夕妤眨了眨眼,有些恍然,亦有些无措。
她转眸,望向远处的男子。
那一袭白衣穿在他身上,实在有些难看。
而他侧对着她,正低垂着眉眼,忍受着司寇坤的咆哮辱骂。
这样的司空堇宥,是黎夕妤从不曾见过的。
而他之所以这般任其辱骂,也不仅只是为了偿还司寇瑕。
他为的,自然还有整个夔州,以及古阳国这盟国背后的强大势力。
黎夕妤盯着那身影忘了许久,视线却逐渐模糊,她不由勾起唇角,张了张口,对楚风祁道,“我愿……”
“哈哈……”
黎夕妤刚开口,楚风祁突然大笑了起来。
“我在与你开玩笑呢,阿夕姑娘,你怎么当真了?”楚风祁的脸上满是笑意,轻快地说着,可眼眸之中却蕴含了几分常人难懂的情愫。
黎夕妤却愕然瞪大了眼,眼眶尚且一片潮湿,又惊又怔。
随后,楚风祁上前两步,伸开双臂将她扶了起来,又笑道,“我早就说过,夺人所好,并非君子之举。更何况我与堇宥兄弟,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此番虽说牺牲了司寇瑕,但战场上打打杀杀,受伤身亡乃是在所难免!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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