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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事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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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元琛住在镇尾的一间简陋营房里。门闭着,但一扇窗里透出了灯光。
  双鱼连门都没敲,上去就一把推开了门,看见段元琛正坐在灯下,手里执着一册书卷。听到开门动静,抬眼见双鱼闯了进来,表情似乎微微一愣。
  “你怎么又来了?”
  片刻后,他的神情恢复了淡漠,道了一声,视线随即落回到手中的书卷之上。
  双鱼盯着依旧稳稳坐着若无其事的段元琛,多日来的疲惫、担忧、惶恐以及那么一点委屈和不满之情,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愤懑。
  “殿下!你我之间的一月之约是你亲口立下的!时间未到,我自问也无半分懈怠,你却为何爽约自己悄悄就离开了?”
  双鱼径直来到段元琛的面前,质问道。
  段元琛淡淡道:“安姑姑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怒不定行事一向随心所欲吗?我既可以立,也可以废,何须向你交待?”
  双鱼盯着他,脸庞渐渐涨红。忽然点头,冷笑道:“原来如此!受教了!我明白了!”
  段元琛不再睬她,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半晌,见双鱼一直立在那里宛如木头桩子一样,双目也一直盯着自己,抬头瞥她一眼,皱了皱眉。
  “还站在我跟前干什么?”
  “殿下,我知你巴不得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只是对不住了,我皇命在身,不敢就这么回去。既然是你不守信用中途先废了赌约,那我也无需顾忌了,此刻开始,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跟定你了,你休想再甩开我一步路!”
  段元琛注视她片刻,摇了摇头。
  “沈双鱼,你是女,我是男,莫非连我就寝沐浴,你也要在边上跟着不成?荒唐!”
  他把手里的书卷丢下,站了起来。
  “我要就寝了。你随意。”说完来到靠墙的一张简易行军床前和衣躺了下去,以臂为枕,闭上了眼睛。
  双鱼走到门口,抱膝靠坐在了门槛边。
  油灯渐渐变暗,最后熄灭了。
  ……
  双鱼迷迷糊糊,打着半睡半醒的盹,耳畔忽然仿佛传来动静,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而昨晚自己靠坐着的那扇门也开了。
  段元琛不在房间里了。
  双鱼扭头,看见晨曦中一个背影正大步朝外走去,一骨碌爬起来就追了上去。
  段元琛来到马厩,翻身上了一匹马。
  双鱼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马缰,拦住了他的去路。
  “殿下,你要去哪里?”
  段元琛一扯缰绳,双鱼便脱了手。
  “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报备?”
  “你别想甩掉我!”
  “那就看你本事了。”
  他说完,纵马头也不回出了镇,朝着戈壁方向疾驰而去。
  双鱼呼喊了两声,见他没有丝毫停顿,身影越来越小,情急之下,冲进马厩里也牵了匹马出来。
  她原本不会骑马。这段时间在路上往返奔波,也早就学会了。抓着马鞍爬了上去,坐稳后就追了上去。
  段元琛速度很快,没片刻,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双鱼咬牙,沿着沙碱地上留下的蹄印,一直朝前追去。
  
  第18章
  
  地上原本一直留有段元琛骑行过后马匹留下的蹄印,双鱼就是循着蹄印一直朝前追去的,但是渐渐的,路面布满了石子,变得坚硬,蹄印越来越浅,最后彻底消失,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个方向,双鱼最后只能停了下来。
  这时距离她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升高,光线亮的刺目,双鱼四顾,发现四面只剩茫茫一片的戈壁滩,不见半点人烟,至于段元琛,更不知道去了哪个方向。
  双鱼心知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他了,压住心里涌出的极度沮丧之情,决定找路先回去。
  她在原地绕了几个圈,最后凭着记忆朝来时方向走了段后,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方向不对,通往的并不是她来时的那条路。
  她迷路了,一个人迷在了茫茫的戈壁滩上。
  头顶太阳升的越来越高,空气也越来越干燥。白花花的烈日毫无阻挡地晒下来,双鱼额头沁出密密的热汗,很快就变得口干舌燥。
  但是她的身边,除了一匹马,什么也没有。
  双鱼再次搜寻来时的路,希冀能找到留有自己来时蹄印的那条路,但无论她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半点痕迹。
  她彻底找不到方向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段元琛离开前说的那句“看你本事了”的话的意思。
  她确实不自量力了。凭着一时的血气和冲动就这样贸然独自追着他出来。
  现在落到这地步,也怪不了谁。
  她感到越来越口渴,嘴唇开始干燥起皮,身下的马也变得烦躁不安,不停地打着响鼻。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傍晚时分,双鱼依旧迷失在茫茫戈壁上。
  远处残阳似血地笼罩下来,为大漠深处的戈壁平添了一份壮阔苍凉之美。
  但这和双鱼没半点关系。
  几个时辰之前,她就已经从找路变成了找水。
  但附近没有半点可以能够为她提供水源的地方。
  她只找到了一大片顽强匍匐在盐碱地上生长着的骆驼刺。
  骆驼刺的叶又苦又涩,完全嚼不出任何水分。
  最后她放弃了。忍住嘴巴里那种难受无比的干涩黏滞感,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过夜。
  戈壁地里有狼,尤其天黑之后,随时可能就会出现。
  倘若真遇到了野狼,不必等到她渴死,她先就成为狼腹之餐了。
  双鱼拖着疲乏而沉重的步伐,在彻底天黑之前,终于找到了一处丘坡,在两块早已被风化的大石之间的一个凹槽里躺了下去。
  石头表面还散发着白天没有散尽的余温,双鱼就这样躺在上面,对着头顶星河灿烂的深蓝夜空,不去想着饥饿和干渴,也尽量忽略不时传来的或远或近的几声狼嚎,就这样渡过了一夜。
  第二天的日头依旧猛烈,昨夜原本被拴在一块石头上的马可能是受了狼嚎惊吓,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开,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除了口渴,还是口渴。
  双鱼被这如影随形的强烈而痛苦的生理需要折磨着,离开庇护了自己一夜的这个丘坡,回到昨天曾找到骆驼刺的那个地方,最后靠在了一堆很早以前不知道怎么倒毙在这里已经化为白骨的马匹骨架旁,再也走不动路了。
  她的身体已经严重脱水,嘴唇干裂的出了血。之所以还咬牙靠着最后一点体力回到这里,是因为心里明白,只有留在这个地方,她才有可能获救。
  昨天意识到自己迷路后,她在找路以及后来找水源时,用脱下的外衣在戈壁地上装了许多石子驼在马背上。一边找路,一边沿路隔端距离就放置两颗并排的石子。
  这片长了骆驼刺的地方,就是她留下记号的终点。
  倘若段元琛还愿意回来找她,也正好看到她沿路做的明显记号的话,循着石子找到了这里,说不定她还有获救的希望。
  ……
  头顶日头越来越烈。
  昨天双鱼还能出汗,到了现在,她甚至已经出不了半滴汗了,整个人都变得滚烫,就像一个火筒。
  她一直熬着,机械地嚼着从地上拔过来的骆驼刺叶,努力把它们咽下腹去。就是靠着这点刺激,不让自己就这么睡过去。
  一旦睡过去了,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
  又一个戈壁黄昏到来。
  双鱼早已经没力气再坐了,她躺在了地上,也感觉不到那种口渴的煎熬了。闭上眼睛,意识渐渐变得飘忽了起来的时候,忽然,她仿佛隐隐听到远处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飘忽而不定。
  一开始,她的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的幻想。但是那个声音仿佛一直在头顶飘荡,仿佛要把她渐渐开始飘远的思绪强行给拽回来似的。
  终于,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紧紧黏在一起,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沈双鱼!”
  突然,那个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仿佛就到了她的耳畔。
  她听的清清楚楚,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的后背也被不知道什么的给托了起来。接着,嘴唇一阵清凉,她感觉到了水意。
  甘甜、清凉的水流入了她干渴无比的嘴,润湿了她的唇舌和喉咙。
  她的意识渐渐恢复了清醒,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靠在段元琛的怀里,他的手上握了一只水袋,正在喂自己喝水。
  双鱼一把抓过水袋,自己对着口子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喝。喝的太急了,以致于突然呛了起来,痛苦地咳嗽个不停。
  “慢些!”
  她听到段元琛说了一声,接着抬手拍她的后背。
  他的声音很轻柔,还带了点小心翼翼般的感觉。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用这样轻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但她此刻已经觉察不到这些了。她的眼睛里只有水。仿佛只有把水袋里的水全都一口气喝光才能纾解这种整整折磨了她两天一夜的干渴。
  咳嗽一停下来,她立刻又大口喝水。
  但才喝了两口,水袋就被这个男人给夺走了。
  双鱼抬起眼,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我还要……”
  段元琛没理会她,用木塞把水袋口子塞回去,挂回在马背上,说道:“你渴了这么久,不能一下子喝过多的水。先缓缓,等下再让你喝。”
  双鱼知道他不肯给自己了,舔了舔终于终于有了润意的唇,试着想站起来,两腿却酸软无力,刚站了起来,又跌坐回了地上。
  除了缺水,她也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虽然缓过了点神儿,手脚却仿佛软的成了一团棉花。
  段元琛将她一把就抱了起来,轻而易举地送上了马背,扶着她坐稳后,自己也翻身上去,坐到了她的身后。
  “回去了。”
  他简单地说了一句,随即策马朝前而去。
  ……
  双鱼路上慢慢吃了一点干粮,后来又喝了一点水,精神终于也一点一点地恢复了过来。但是人依旧没什么力气。马背颠簸,她只能像一开始那样依在身后段元琛的怀里,靠着来自于他臂膀和胸膛的支撑才能坐稳身子。
  夜幕降临了。
  耳畔依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但现在,她却半点也感觉不到昨夜的那种恐惧。
  心慢慢地沉静了下来,就这样靠在身后那个男人的怀里,她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段元琛路上一语不发,既没说自己是怎么回头找到她的,也没有问她这两天一夜里她是怎样一个人煎熬过来的。直到半夜时分,距离定远镇只剩几十里路里,来到近旁一片小绿洲的一个池边时,他停了下来,扶双鱼从马背下来,让她在原地稍等,自己去饮马。
  戈壁地的夜空里,总是那么星光灿烂。池水倒映着星光,美的就像是一幅画卷。
  他饮马完毕,牵马回来时,双鱼忽然说道:“殿下,能等等我吗,我想洗个澡。”
  她的全身上下和头发里,全是汗水干了后黏在身上的一层层沙土,就连自己都能闻到那股咸咸的味道。
  段元琛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洗吧。我在边上替你守着。小心不要下水太深。有事叫一声。”
  他牵着马继续朝前走去,身影最后消失在了水池边的一丛沙棘树后。
  ……
  双鱼脱去衣物,解开长发,下到清凉的水里清洗自己的身体。
  皎洁月光静静地照在她露于水面的一段少女胴体之上。胸脯如花房般膨隆而起,曲线美好而玲珑,肌肤柔白而无瑕,月光之下,犹如温润羊脂美玉,令人情不自禁想用指端去体会触摸它时的那种感觉。
  她洗的很慢,最后终于洗完了澡,上岸穿回衣服,坐在水边,一边用手指梳理着湿润的长发,一边道:“殿下,我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段元琛从树丛后慢慢走了出来,立于月光之下,看着她坐在月光下的水边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长发,。
  他默默看了片刻,并没有催促她。
  双鱼转过脸,朝他微微一笑,忽然道:“殿下,你觉得我好看吗?”
  段元琛一怔。随即转开了视线。
  “走吧,”他说道,“你当是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双鱼坐在水边依然没动,慢慢道:“殿下,我离开神京前,安姑姑为了能让我把你召回,教了我最后一个办法,你猜是什么?”
  段元琛没有作声。
  双鱼从水边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他的面前,双眼注视着他。
  “她让我用我的身子来伺候你,讨你的欢心。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刚才原本想试一试的。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的笑容如月光般皎洁,一双眼睛微微闪亮。
  段元琛依然没有说话。脸庞上投了一片月影,有些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因为我知道,即便我不知羞耻地去试,殿下你也一定会拒绝我的。”
  她出神了片刻。
  “今天我躺在那里,感觉到自己仿佛快要死了的时候,殿下你突然出现救了我。你不知道我当时的那种感觉……”
  她叹了口气。
  “皇上给我了六个月的期限,命我务必把你召回。现在时日所剩已经无几了。我也想明白了,别说六个月,就算六年时间,恐怕以我之卑微,也不可能让殿下您回心转意。之前是我不自量力了。此刻起我再也不会逼迫您回京了,殿下您也不必再躲着我了。我出京前,徐公公说,我这里有什么消息,可以经由庭州递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最多十来日也就到了。明日我就修书入京请罪。至于我舅父他们往后命运,自有天数。我也会尽快动身回去。至于我舅父他们往后命运如何,我虽有心,却也强求不来。人之命数,自有天定。”
  双鱼说完,朝着他盈盈下拜,磕了个头。
  “殿下,这一个磕头,是我为之前自己之所为向你陪的罪,我知你待我,已经万分容忍了。”
  她复磕了一头。
  “这一个,是为殿下你今日折回救了我。救命之恩,双鱼铭记在心。”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段元琛依旧那样望着她。
  两人沉默着。
  忽然他转过了身。
  “走吧。”
  他只这样道了一声。
  ……
  双鱼是在下半夜回定远镇的。回房后没立刻睡下去,就着烛火提笔写了请罪陈情书。直至拂晓,请罪书终于誊写完毕。
  东方微明。
  双鱼身体已然疲惫至极,睡意却依然没有半点,独自出来到了镇尾一片荒地,抱膝坐于路边一块巨石上,对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出神。
  微风掠动她发梢衣摆,她坐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化人像,忽然听到身后似有响动,转头,见段元琛正朝自己方向骑马而来。到了近前,他放缓了马速。
  双鱼忙从石上站了起来。
  段元琛驭马停在了她面前。
  他的神情和平日看起来差不多,只是眼中略带了血丝,看起来昨夜回来之后,似乎也没睡。
  “殿下。”
  双鱼朝他恭谨地唤了一声。
  段元琛道:“你不必给皇帝写什么请罪陈情书了。我虽不回,但写了道呈折,已交人发往神京了。我叫人今日就送你回庭州……”
  他顿了下。
  “你回京也好。我舅父会替你安排的。你自己路上小心。往后保重。”
  双鱼惊讶无比,为他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
  据她先前所知,从段元琛十四岁那年离京后,至今这十年的时间里,他从未与自己的皇帝父亲有过半点往来,哪怕是只言片语。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时候竟突然给远在神京的皇帝去了一道折。
  他在折里写了什么,她自然无从得知,但隐隐也能猜到,这应是为了自己。
  “殿下……”
  双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怔怔望着他。
  段元琛看了她一眼,最后朝她略微点了点头,驭马转身疾驰而去。
  
  第19章
  
  几天后,双鱼回到庭州,等荣恩回府,便去求见。得知她打算回京,荣恩十分惊讶:“七殿下已经被你说动了?”
  双鱼摇头:“没有,但殿下往京里送去了一封信。我再留下,也只是徒增殿下烦扰,不如就此回去。至于陛下那里到底如何定夺,就听天命了。”
  此前京城来传召的几个使者,段元琛莫说有回应,便是连面也没让他们见着。这次皇帝改派故去的沈弼之女前来,荣恩自然暗中也留意了下,前些时候,见段元琛反应依旧冷淡,原本渐渐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临了他竟会给皇帝去信,虽然不知道信里到底说了什么,但无论说什么,比起之前毫无反应,无疑是个惊喜。
  荣恩沉吟了下,道:“也好。我这就安排人尽快送你回京。”想了下,又安慰她,“沈姑娘也不必过于忧虑。你此行虽然未能达成期望,但殿下既然肯给陛下去信,我料想也是为你美言的。殿下其人,面上看着冷清,实则重情念旧。否则十年前,他也大可不必……”
  他突然停了下来,摇了摇头。
  双鱼脑海里浮现出还在定远镇的那个清早,两人遇到时,他叫自己不必写请罪书时的一幕,微微出了神。
  “爹——”
  门外忽然传来荣平的声音。
  荣恩抬头,见儿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我送沈小姐回京吧!”他说道。
  ……
  自从沈弼的女儿到了庭州,荣恩就觉察到儿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在自己面前,三句必定离不开她,遇到和她有关的事,也是与乎寻常的热心。
  儿子年十八,尚未婚配。他似乎钟情于沈弼之女,荣恩早就看出来了。
  他倒不是不喜欢沈弼的孤女,相反,这个故人之女很入他的眼。只是,凭了他的直觉,皇帝既然派她来做他与儿子之间的说客,荣恩总觉得皇帝应该还别有意图,加上她的特殊身世,不会只是仅仅派她来当说客这么简单。
  自己的儿子这时候倘若贸然插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荣小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荣恩还在想着怎么回绝儿子的要求时,双鱼已经微笑着开口,“但是真的不好再劳烦您了。都护已经择好送我回京的人。这里更需要荣小将军。”
  荣恩见双鱼心思玲珑,猜到了自己所想,便顺势道:“是。荣平你还另有要务!送沈姑娘回京的事,我交给别人了。”
  荣平不甘,还要再开口,荣恩已经摆了摆手:“就这样吧!我和沈姑娘还有话说。你出去!”
  荣平无可奈何,看了眼双鱼,见她不语,只好掉头走了出去。
  ……
  六福的脚休养几天,已经好了些,得知明天就能动身回京了,犹如脱离苦海,起先乐开了花,忽然想到七殿下那里依旧如故,双鱼此行并未能达成皇帝派给她的事,回去了福祸如何还未得知,心下不禁又为她犯愁,唉声叹气。
  双鱼安慰了他几句,出了屋,收着白天洗了晒着的几件衣服时,忽然看到角落里人影一晃,吓了一吓,定睛见是荣平,吁了口气。
  荣平于情窦初开之时遇到了双鱼,心里实在是喜欢她,私心巴不得她一直能留下来才好。眼看她要走了,想必大可能再会回来的,而自己入京,更是渺茫不可期之事,想到今生可能再也见不着了,心里惆怅,方才忍不住又跑了回来,却在外头踯躅许久,也不敢进去找她,忽然听到她的脚步声,一个紧张就想藏起来,见被她看到了,只好走了出来。
  双鱼其实也觉察到了,荣家的这位小将军有些喜欢自己。
  他与表哥卢归璞年纪相仿,某些方面有些像。
  舅父出事之前,卢归璞除了想着从戎,整天沉醉于刀枪兵法之外,对别的事,一律都是大大咧咧懵懵懂懂的。加上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双鱼总觉得他对自己就如兄妹一般,更没遇他私下对自己表露过别的什么心绪。即便后来得知卢嵩做主,决定让两人年后定下亲事,双鱼记得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诧异,仿佛从没想过这事一般,随后才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
  几年前,舅母还在世,她那时也已经有些知人事了,有一回无意听到舅母和舅父谈论自己和表兄卢归璞的将来时,她就知道,这是舅父舅母的希望,也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表哥卢归璞,确实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了。
  到庭州认识荣平后,有时会让双鱼产生一种仿佛看到了卢归璞的亲切感,所以对他印象很好。一开始没什么。后来慢慢感觉到他对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
  荣家本是开国八大柱国之首,门第显赫,还出过荣妃,倘若不是当年朔州之变,荣平今日也是国公府的嫡世子,正经的皇亲国戚,分位贵重。
  况且除此,以自己今日朝不保夕的现状,她也实在无意再多生别事,所以觉察到他对自己仿佛有了好感后,就一直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双鱼便道:“容小将军还没回去?有事吗?”
  荣平有些不敢看她眼睛,期期艾艾地道:“……你明天就走了……我就是……想来问问,还有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双鱼微笑道:“没什么了。前些时日一直得到小将军的照应,趁着走之前,我一并向您道声谢。”
  荣平哦了声,站着不动。
  双鱼道:“不早了,荣小将军要是没别的事,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先进去了。”
  她朝他点了点头,抱着收起的衣物转身往里去。
  荣平望着她背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哎了声:“沈姑娘,等一下!”
  双鱼停下脚步,转过头:“荣小将军还有事?”
  荣平看了下四周,见没别人,上前一步,鼓足勇气,低声结结巴巴地道:“沈姑娘……我……我第一眼看到你就……”
  没说两句,他的脸就已经涨得通红,跳过了这段。
  “……你要是觉得我也还成……我立马就去跟我爹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他停了下来。
  双鱼没想到他会开口,有些意外。迟疑了下,便道:“荣小将军,我知道你是同情我的父亲,继而同情我,谢谢你的善意,我心领了。”
  “不是!我不是同情你!我是真的喜欢你——”荣平听她仿佛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急忙忙地要解释。
  双鱼微笑道:“起先我都没机会跟你说。我不是有个表哥吗?他名叫归璞,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我们在家时,我舅父做主替我们定了亲。倘若不是后来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这会儿应该已经成了亲的。倘若这次万幸能够渡过难关,日后等小将军你逢大婚之喜,我和表哥一定过来讨一杯水酒喝。”
  荣平呆住了,嘴巴微微张着。
  ……
  翌日早,双鱼在荣恩派遣的人的护送下动身离开庭州。
  荣平还是过来送她出了城,最后目送一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了,回去向父亲回禀。
  荣恩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大约是和双鱼离去有关,心想派他多做事,过些时候也就忘了,便问儿子:“七殿下还没回来?”
  荣平没精打采地应了声。
  “等他回来,你给我在他边上多学着点!别没事整天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长进!”
  荣恩板起脸教训儿子。
  ……
  段元琛是在半个月后才回的庭州。
  荣平这些天被父亲驱策的像只陀螺,渐渐也就没空再去哀悼自己那段还没来得及开枝散叶就被掐了的恋情,但偶尔想起来,心里难免还是感到沮丧,这天傍晚,霞光满天,随同段元琛从操练场归来,看到天边几朵形状婀娜的云霞,就又想起来双鱼,忍不住叹气:“表哥,你的心肠可真硬啊!她都这么求你了,我看着都心疼,你就这么把她打发了回去!要是皇上迁怒于她,我看你于心何安!”
  段元琛往京城去信的事,只有双鱼和荣恩知道。
  段元琛瞥了这个表弟一眼。
  沈家的那个女儿走了已经这么多天了,他这个表弟到了现在,提及自己冷待她时,神色依旧还是不满。笑了笑:“舅父叫我多派事给你做。看来还是让你太空闲了。”
  荣平出神片刻,最后叹了口气:“算了!我再想她也没用!她都已经订了亲,有心上人了!”
  段元琛转过脸。
  “她有个表哥,两人青梅竹马,感情不知道多好!要不是卢家出了事,两人这会儿都已经成亲了!”荣平一脸的沮丧遗憾,看向段元琛,“表哥,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时运不济?我要是早些遇到她就好了!”
  段元琛挑了下眉头,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笑话我。算了!不跟你说了!”
  荣平夹紧马腹,催马纵跃而去。
  ……
  至晚,段元琛在书房里,忽然下意识似的,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角落里那张后来多出来的桌子。
  他刚回来没两天,还没想起来叫人搬走。
  沈弼的这个女儿,已经走了,就在半个月前。
  她的离开,他不得不承认,就和几个月前她的到来一样,都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她曾抄写过的那些经籍,连同笔墨纸砚,此刻也还整齐地撂在桌面一角上——就仿佛她还会进来,向他恭敬地行过礼,接着坐过去研磨提笔,开始抄写那些他其实根本没半点用处的经书似的。
  段元琛的印象里,她在这个角落里时,总是异常的安静,连翻书也不会发出半点响动。甚至有时他若是不抬头,就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
  段元琛起身过去,拿起一册她留下的已经抄好的经籍。
  她的字体峻丽,自具风格,不像一般女子书法,往往娟秀而圆润。看的出来,是经过大手指点,自己也下过一番功夫的。
  他慢慢地翻看着她留下的抄本。
  一阵夜风从窗中扑了进来,掠动烛火。忽明忽暗的烛影里,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深夜他回来时,意外地发现她因倦极趴在桌上睡了过去的一幕。
  当时烛火恰好燃尽,熄了。
  黑暗里,鬼使神差般地,她落到了他的臂膀里……
  身后那扇门忽地被人轻叩了下。
  段元琛心微微一跳,转过了头。
  轻微“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原来是都护府里那个在他这里伺候了多年的荣家仆妇,给他送了壶茶。
  那个仆妇知道段元琛的习惯,放下了茶水,便轻手轻脚地转身要出去。
  段元琛合上了手抄,指着桌,温声道:“容妈,明天把这张桌给收拾掉吧。”
  
  第20章
  
  一个月后,双鱼回到京城,当天落脚在北门驿舍里的时候,直接就被塞进一辆从昨天起就等在那里的青毡车,穿过大半个皇城,最后从侧门给拉进了宫里。
  车最后停稳,她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长途赶路过后,人有些晕晕乎乎,一时辨不清东西南北,四面黑沉沉的,抬头只见深蓝夜幕勾勒出的重殿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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