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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藏-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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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神医吗?不是给了我能接续筋骨的丹药吗?为何不去给他,偏偏来我这里浪费时光!”听了赵泉的话后,眠棠沉默了一会,突然出声责问道。
  赵泉被眠棠吼,却自觉很无辜,不得已终于又说出实情:“这续接筋骨的鹰骨花……乃是化外雪山之物,一百年才会偶尔开一次花,而且花期甚短,并非有钱就能买到的。这药……唉,我就跟你说了吧!其实……其实是崔九给我,并让我帮忙配下的,他也是机缘巧合下才求来的,分量只有这些,全让我拿给了你。我也劝他留一些,可是他不肯,只我快些给你拿来,免得失了药效……”
  眠棠紧紧抿了嘴,她没有料想到,那涂抹立刻见效的药膏竟然是崔行舟拜托赵泉拿来的。更没有想到,他在明知道自己腿瘸的前提下,还是将药全拿来给了她。
  “他真的会残?你莫不是又来骗我?”眠棠冷冷地道。
  不是为何,赵泉被她盯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指天发誓,此番绝无欺骗。崔九的腿伤是他和特使一起亲眼所见,甚是严重。
  崔九更是连着高烧了几日,在赵泉施了针灸后,才渐渐恢复了清明的。
  眠棠垂下眼皮,只道有些疲累了,便让侍女结了账单,径自走人了。
  赵泉万万没想到,眠棠竟然是这般若无其事的态度,虽说崔九骗她可恨,可是他如今的处境也很可怜。
  如今因为腿伤,既不能入京缓和与太后的关系,又烙下了终身的残疾。他舍了能疗伤的良药尽给了眠棠,就算天大的仇怨,也该缓和一二了。
  可是柳眠棠的态度却那般冷淡,毫无怜悯之心,
  这让他又破灭了一些对世间女子的旖旎期盼。
  不过也不能怪柳娘子绝情,她被崔行舟那厮欺骗得太狠,看样子是不会原谅了的。
  一时间,赵泉又有些跃跃欲试,总觉得崔九败阵下来,自己大有希望!
  第二天,他在小厮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准备再去拜访陆家,正式跟陆家老二商议纳了眠棠为贵妾的事情。
  可是还没到陆府,就看见陆家的门口乱糟糟的,陆家大爷似乎在急匆匆上马赶着去河埠头。
  他看见陆慕立在门口,便试探得问了问,那陆慕却神色不自然道:“眠棠病了,不能见客。”
  赵泉一听,便更要去探望眠棠,他本就是郎中,还有哪个能比他更好?
  陆慕见他执意要去,也是无奈。原本这侯爷有意纳眠棠为妾,他还觉得心中暗喜。觉得眠棠若能高攀到这样的也是福气。
  可他偏偏忘了,他的这个外甥女,实在是惹祸的秧子。
  与其等侯爷从别人的嘴里知道更不堪的。不如他拿捏着言语吐露实情,免得以后这门婚事崩了。于是他搓手说道:“哎,侯爷,我这外甥女实在是野惯了,据说镖局有一趟去易州的镖船出了岔子,她昨天跟谁都没打招呼,收拾了行李,带着她的两个丫鬟,连夜出府去了易州了!你看看,她就是这么的能干,不过幸好带了丫鬟婆子,应该很快就能回转……”
  赵泉听得一愣,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易州离幽州,可只有不到几里路的路程啊……
  眠棠的确是连夜出发了,可是她最终的目的地并非易州,而是幽州。
  那鹰爪药膏已经被她用了一些,剩下的药因为开了蜡封,要尽早用完,不然药效就会大打折扣。
  昨天她听完了赵泉的话后,回到府里茶饭未食,拿着一本书,却书页未翻,枯坐了一下午。
  那书里夹着的干花,香味还未消散,似有似无地萦绕在鼻息之间。
  眠棠从来没有这般心烦意乱过。干脆将书一股脑扔进了一旁的炭炉子里。
  她一时安慰自己,幽州离得她甚远,那里的人是死是活,又给她这个寻常的百姓有什么关系?
  可好不容易迫着自己上床闭了眼,手脚处因为施药的酸麻感觉泛起来,让人难以成眠。
  碧草不知她心内烦乱 ,依着惯例要来为她上药。
  可是眠棠看着那用了将近一小半的药罐子,却突然开口道:“莫动那药……去,给我简单收拾一下行李……”
  她身为女子,就算手脚无力,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身为武将,岂能瘸腿上马?
  眠棠不想再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受了崔行舟的人情。
  欠他的,加倍奉还了,才能就此以后了无牵挂……
  眠棠一向是决定做了什么便不会再迟疑不决。
  只不过范虎那帮人很碍事,不但跟着她,还问她这是要去哪里。
  行到中途时,眠棠立在船头,微微蹙眉,对范虎直言说生意上出了些岔子,人手不够请范虎带侍卫来船上帮一帮忙。
  范虎受了王爷的吩咐来眠棠这里打杂,不好拒绝,便带着十几个手下上了船,帮着在坞头扛运货物。
  这次运送的是一大批山货,货主也给镖局一袋子上好的干货。
  眠棠让人拣选了上好的猴头菌、黄芪、母鸡、党参、大红枣,亲自炖煮了一锅参芪猴头鸡汤,待范虎等人做完后,招呼他们在船头喝碗汤。
  在寒冷冬季的江山,吃上热热的一碗鲜香浓郁的菌鸡汤,感觉浑身上下都热烘烘的,舒坦极了。这汤实在是好喝,大家都是连喝几碗,很快一锅汤就都下了肚,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舒服得几乎让人想要忘掉一切,连身体都似乎不存在了,浮游在星海之中。
  一个个很快就东倒西歪,趴在桌上睡着了。范虎是最后一个睡着的,朦朦胧胧中才迟迟想到自己似乎又着了眠棠娘子的道。
  那汤里一定下了柳眠棠的独家秘制的蒙汗药。
  朦胧中看听见柳娘子保证,若是他们丢了饭碗,可以来她的镖局,虽然没有王府当差那么显贵,不过钱饷绝不少给!
  等范虎再醒来的时候,他们被扔甩在码头上,柳娘子和船队已经没了踪影……
  柳眠棠放倒了碍事的尾巴后,也离了货船,日夜兼程,一路快船,竟然不消半个月,就到达了幽州。
  幸亏正值隆冬,药膏用冰块镇着,也不怕变质坏掉。
  可是到了幽州以后,该如何去见崔行舟,又是问题。
  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比预想的还快,就见到了给朝中特使送行的淮阳王。
  在熙攘的街市上,眠棠听到人们的欢呼叫嚷,便顺着人群涌了过去。
  久久未见的那个男人正坐在马车里,玉冠宽服,一派悠闲的打扮,只是皮肤照比她的记忆里的样子,似乎又黝黑了一些,也瘦削了一些,眼神犀利得如锋利的剑,眉梢嘴角都变得紧绷严肃。
  当到了城门口时,淮阳王下了马车为特使送行,只见他手里拄着一根象牙雕口的拐杖,慢慢从马车上下来,高大的身体却不再似以往那般阔步俊逸前行,而是一跛一跛的。
  眠棠就算在心里已经演绎了无数他拄拐瘸腿的样子,可是真的亲眼看到时,还是觉得眼睛一酸,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她急急用头巾裹住了自己的脸,也把快要出口的哽咽及时掩了回去。
  说好的忘干净,待得真见时,才发现原来不过都是藏在心底。如今看见了他,又是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她原本是想将药亲自送到王爷的卫队那里就完了的。可是此时心里,却总想亲自看看他……可是她又不想跟他说话,若是能梦里一般的相见,才是最相宜的。
  淮阳王因为腿伤的缘故,要在在幽州有名药泉山庄静养,郎中直言,王爷的伤势太重,禁不住舟车劳苦,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跟朝中特使一同折返回京城述职。
  这处药泉山庄是附近许多达官显贵常来之处,所以庄园里的楼阁也异常华美。如今因为淮阳王入住进来的缘故,庄园内外遍布岗哨,戒备森严。
  眠棠绕着庄园外围走了一圈,看着那山上引下来的溪水汇聚的河渠,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这天淮阳王如往常一般,在药泉池子里泡了一会伤腿后便躺在暖阁的软塌上休憩。
  他从小便跟高人习武,加上天资甚高,耳力出奇的好。
  所以当门口的侍卫像被砍的萝卜一般倒下的时候,他立刻就警醒了过来,眼看一股子迷香从窗缝里吹了进来,崔行舟迅速用一旁盆子里的湿帕子掩住了口鼻,然后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半张脸,作昏迷状。
  不多时,那股迷烟散尽后,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出现在了暖阁里。
  崔行舟不动声色,只眯着眼,等着这刺客挨近他动手时,他再给刺客致命一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刺客似乎并不急着拔刀,而是先看了看他,然后取了一旁的凳子,放在了他的软榻边,还顺便看了看他写了一半的书信。
  这种消磨时光的书信往往写得漫无目的,略输文采。
  崔行舟最近的几封寄往西州的书信里,已经无聊到讲述小猫眠儿是如何在他的鞋子里撒尿的日常了。
  果然这样的书信也遭到了刺客的轻视,他突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呸”……
  崔行舟听到这细微的动静后,却浑身一僵,复又松懈下来,不动声色地那“刺客”过来。
  再然后,刺客终于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做正事,直接掀起了被子,然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就在崔行舟觉得有些冻腿时,才觉得有什么清凉的东西涂抹在了他的伤腿上。
  崔行舟腾得一下起身,一把就钳住了“刺客”的手。
  她也是一一惊,压根没有想到,他竟然没有被迷药蒙翻!
  崔行舟略显贪婪地看着那张许久未曾看到过的明艳的脸儿,淡淡道:“你来看我,我又不会不见,干嘛这般鬼鬼祟祟?”
  柳眠棠当然要鬼鬼祟祟。她生怕崔行舟不肯用药,生生让她担了一份人情,便打算潜进来,替他涂抹上,到时候再将药罐子留下。
  反正剩下的药也不够她用的了,崔行舟想通这一点,应该就会痛快地用剩下的药了。
  当然千万般的借口背后,是眠棠想要亲自看一看崔行舟的伤势,想看看他现在是不是一切安好。这么趁着他睡梦时见一面最好。既不拖泥带水,也不儿女情长。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竟然能避开她那么霸道的药烟,神态清醒地一把抓住了自己。
  她想挣开他的手,可是他却不肯放,只一用力,就将她扯入了自己怀中。
  当带着湿漉漉冰凉一片的馨香软玉入怀,崔行舟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当初两人分手时,他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思念这个狠心的姑娘。可是现在搂着她,崔行舟死都不想再松手!
  “放开我,我就是来送药的,王爷既然醒了,便唤人上药就是了……”
  崔行舟死死搂着她,鼻尖抵住了她犹带水珠的脸颊,贴着她的耳朵道:“你说是来送药的,却放倒了我一片人,我不审审便放了你,岂不昏聩?”
  她的胆子真大,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以前,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呢!
  眠棠听他这么一说,倒不挣扎了,以为他不放心,怀疑自己图谋不轨。于是老实说道:“我是顺着庄园的引水的河渠潜进来的。那河道的铁网也不结实,一扭就开了,你回头叫人堵住这漏洞吧……”
  崔行舟听得一阵怒气攻心,大声道:“胡闹!水那么凉,你却潜进来,你的手脚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寒气?”
  说完,他立刻扯下一旁的小毯子,将她紧紧裹住,然后高声唤人给她准备干净的衣物。


第64章 
  可连喊了几声不见来人,崔行舟挑眉问:“你撂倒了多少人?”
  眠棠没有回答,她总不好直接说一包顺风迷烟将整个内庭里的侍卫都撂倒了吧。
  接下来崔行舟一瘸一拐地去屏风处拿自己平日放置换洗的宽袍,让眠棠先换上。
  眠棠方才是亲眼看到他的伤,那狰狞发肿的伤口让人看得触目惊心,白骨也隐隐可见。难怪赵泉说他将来会落下残疾。
  现在她见他一瘸一拐地走,赶紧拉着他的手道:“都伤成那样,怎么还乱走?且坐下,我只是想将药送给你,既然送到,这便走了……”
  说完,她起身要走,却被崔行者的大掌一把捏住了手腕:“都说了,审完你再走,如若不然,我去西州找你外祖父细说……”
  眠棠气得一瞪眼:“你敢!”
  两人以前相处的模式有些深入骨髓,眠棠以前想要吼相公,是不需要斟酌的。
  而现在,在这静僻的暖阁里,眠棠直到看着崔行舟垂眸望着她,冷冷地问“你说我敢不敢”时,才想起他并非商贾崔九。
  屠戮西北蛮族三千里,平定朝廷心腹大患的淮阳王,有什么不敢的?
  想到这,眠棠抿了抿嘴,不说话了,只接过了崔行舟递过来的衣,自行去了暖阁的屏风后悉悉索索地换衣去了。
  崔行舟又走出了暖阁,将手里的一盏茶泼在倒卧在门口的侍卫脸上。
  泼醒了两个侍卫后,便跟一脸懵愕的侍卫冷声道:“去,叫人把其他人弄醒……顺便将内河的河道栅栏堵上,多派人守……另外,叫人熬煮一锅驱寒汤来。”
  吩咐完这些,他转过身来时,眠棠正穿着他的宽袍,用干巾擦拭着披散的长发从屏风后走出来。
  原本是随意宽大的白袍,着上了她的身子,抬手走动间,就透出了几分玲珑的曲线,妩媚之气顿时浮现出来。
  当然崔行舟略显久远的记忆里,对于眠棠的曼妙有着更为细腻尔深刻的体会,一双眸子紧盯着她时,旧时里的帷幔往事翻涌,喉结便忍不住上下动了动……
  眠棠却不知自己穿件宽大的袍子,都惹了别人的眼,只跪在暖阁地板上,低着头,老老实实等着王爷审。
  崔行舟方才的确牵动了腿伤,此时一阵疼痛翻涌,一时压住了旖旎想法,又卧躺回了软塌上,对她道:“这里是没有椅子吗?跪在地上装什么样子?若真是个恭顺的,我那些侍卫也不用全躺在地上了。”
  眠棠抿了抿嘴道:“我听赵侯爷都说了,您将灵药全给了我,自己的腿伤却没有着落。这样的恩典,眠棠承不住,便将药尽给您送回来了。还请王爷莫要拿自己的金身当儿戏。”
  崔行舟也猜到是赵泉嘴不严,给眠棠泄了底儿,还是忍不住皱眉道:“难怪是一直担着闲职业,果真是个不经大事儿的……”
  方才他看了看罐子,药量剩了那么多,可见眠棠这几日都没有用,却全留着给自己,生气担心她的伤时,这心里不由得一暖。
  说实在的,眠棠当初走得那么决然,真是伤透了崔行舟的心。
  他自问虽然蒙骗了她,可是后来对她的情有哪一份是假?可她说走就走,毫无斡旋的余地。
  但是现在,看着她千里送药,又碍着脸面,别扭鬼祟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崔行舟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一路从灵泉镇追撵过来,说要生死不离,一定带他回家的小娘子。
  往昔的美好浮上心头,就算腿疼也能忍了。
  想到这,他声音一柔,说道:“不必担心我的腿伤,虽然看着吓人些,日后寻些法子也能医好,你先顾着自己,你的手脚好了才是正经。”
  崔行舟没有说来的是:他的腿伤乃是自己故意为之。
  当初太后有意招他为婿的消息早早传入了他的耳中。崔行舟听闻那公主飞扬跋扈,乃吴太后从小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
  崔行舟自问非好脾气之人,更不想自己的寝室内,冲个女人俯首称臣,处处小意恭维。所以这位娇娥,他消受不起!
  可是如今他并非身处庙堂,朝中总有人进他的谗言,强硬拒绝并非上策,少不得自己要吃些苦头,委婉些打消了太后的意思。
  据说这门好姻缘,还是那位石将军极力撺掇的,背后少不了绥王出谋划策。崔行舟将这笔账记在了绥王的头上,待得他日,一并奉还!
  于是算好了时日,他便设计让自己在朝廷特使的面前负伤,并且在伤口上涂抹了蚀骨草,看起来腿伤更加严重,更是放话会腿瘸,现在京城里关于他腿伤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怕那个刁蛮公主不知。
  因为他口风紧,加之法子高妙,就连赵泉也被蒙混过去。但是这样一来,也有些风险,药量若是掌握不好,便真的将自己弄残了。
  不过在崔行舟看来,弄残一条腿,若能拒了妖妃的女儿也是划算的。大丈夫当恣意而活,别的一时低头都可以,可若是违心娶个女子,当真是一辈子想想都憋气的事情。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伤腿竟然一箭双雕,将个狠心肠的小娘子也给吸引回来了。早知道这样管用,他一早就要阵前负伤了,何至于忍到现在?
  略略尝到甜头的崔行舟决定不点破,哄着眠棠看他的伤腿红了眼圈。
  就在这时,李妈妈端着一锅香气扑鼻的汤进来。这是李妈妈得了吩咐后,用用老姜,猪肚,胡椒和山药熬煮成的,能够祛寒,暖胃。
  原以为是王爷要喝,可是李妈妈一路走来,看着路边东倒西刚刚醒来的侍卫们,心里也是一阵纳闷。
  待看到暖阁里竟然有柳眠棠时,李妈妈还是唬了一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再想想方才听闻说内院子里的人都被迷药放倒了的传言,李妈妈许多未疼的脑壳又在隐隐作痛,只忐忑着王爷要怎么处置突然闯进来的柳姑娘。
  没想到,王爷似乎并不想兴师问罪的样子,只哄着柳眠棠先喝暖汤驱散寒气。
  那驱寒汤有些发辣,不甚对眠棠的胃口,加上她心事重重,如何能喝下?王爷倒是有耐心,坐在她的身边,单手擎着碗,跟哄孩子似的让她喝。
  等她勉强喝了一碗,淮阳王又吩咐侍女过来,给眠棠的手脚敷药。
  眠棠似乎不愿意,执意要将药膏子给崔行舟用。崔行舟见此,沉下脸道:“都说了我不碍事,你为何不信?你若再动,我便绑了你再用药!”
  眠棠抿了嘴,终于让丫鬟给她上了药。李妈妈这一细看,才发现眠棠还是照比以前在武宁关时,清瘦了一些……
  想想这段日子来,王爷的喜怒无常,李妈妈叹了一口气:世间小儿女最是磨人,就连一向寡情老成的王爷也不例外。不过看来,柳娘子也是备受相思之苦煎熬。
  可惜,他俩怎么看,都不是一对啊!
  待上了药后,崔行舟挥手吩咐下人们下去。
  可转头再看,眠棠似乎不妥的样子。
  因为中间隔了一段时间,现在再上药,手脚伤处有一种新生骨肉的疼痛感,疼得人额头冒了细汗,躺在床榻上缩成一团。
  崔行舟皱眉想要将她搂在怀里,可是眠棠却咬着牙避开,只低声道:“我来此一遭也没能让你用药,竟然白来了!既然如此,王爷要么将我投入牢里审,要么放我回去。也免了别人误会,辱没了王爷的名声。”
  崔行舟见她又是一副想撇甩干净的样子,心里不觉来气。可是他如今也学到了——跟柳眠棠不能硬碰硬,她的心肠可硬着呢,真能说走就走。
  所以他只当没有听到她说的气人话,缓和着语气道:“就算你不来,我也打算过一段时间伤好就去看你。你救下的林娘子原来竟是蛮部才老单于的女儿,她给你准备了许多的药材,全托了我给你带去。虽然药性不如我给你预备的管用,可是驱寒的效果据说不错……”
  说到这里,他再忍不住,一把将缩成一团的眠棠扯进了怀里,替她按摩着手腕,低低道:“乖,忍着,一会就好了。”
  眠棠不耐跟他这么亲密,便要推来他,可是他立意抱着不撒手,眠棠哪里能推得动?
  她有些恼,开口道:“你这是要干嘛?也不撒手!”
  崔行舟看着她明丽的眉眼,还有长发披散映衬下的粉颊,慢慢拉着长音道:“想跟你煮粥……”
  眠棠初时不明白,眨巴着大眼,不解看着崔行舟,可是他抱着自己越来越紧,眠棠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当初跟他做假夫妻时,她曾经半开玩笑地将北街街坊里关于热络夫妻感情的话学给崔九听,还督促着夫君有空便要从军营回来,跟她温热粥米,别凉了床榻……
  可是现在她跟他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他突然提起这关节来,真让人有些猝不及防的羞愧尴尬。
  眠棠一拳差点砸在他的伤腿上:“……煮……煮什么煮!我又不是你锅里的!”
  崔行舟再也忍不住,低头亲吻上了她的樱唇,管她是谁锅里的,想了她这么久,一点米汤总该施舍一些吧?
  待得一场热吻作罢,眠棠的樱唇染着胭脂般的红,一双大眼浸在了一层水雾里,带着微微的喘,怎么看都招人。
  可是崔行舟却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因为眠棠真的哭了。
  “我真不该来……你既不愿意用药,又拿我当了随时可以填腹的清粥……你不是要娶公主了吗?为何要这般招惹我?”
  崔行舟见她真的哭了,浓眉也打了结:“又是听赵泉说的屁话?没有圣旨,谁说我要迎娶公主?再说我现在腿瘸成这样,朝廷也知道,太后如何肯将心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瘸子?”
  眠棠吸了吸鼻子,低声道:“你娶谁都跟我没关系,若是不审,我便要回去了。”
  崔行舟拉住了她的手,也低低道:“咱俩分开了这么久,我终日不过跟一群糙汉子为伍,终日里忙着打仗,剩下的时间都是清心寡欲地想你。可你呢?陆府上有个不知哪来的狗屁苏公子围着你打转,还有媒婆子隔三差五地来问,一副恨不得立刻嫁出去的样子。你这般可对得起我?”
  眠棠知道范虎隔三差五地给崔行舟送信,倒也不意外他知道。可听到他说想她,眠棠倒是半抬起头:“想我干嘛?”
  崔行舟绷着脸:“你就不想我?当初夫君、相公叫得那么殷勤,转脸儿就将人忘了,这像话吗?”
  眠棠有点被他气着了,只一骨碌跪坐在了床上,冲着淮阳王道:“你诓骗了我,却说我不像话!你就像话?”
  崔行舟很爱看眠棠气鼓鼓的样子,略略缓和下语气道:“我的意思是,做人要留三分余地。你平日做生意时,不也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哪有生意不成就翻脸走人的?难道以后别的生意就都不做了?”
  眠棠被他气直张嘴,瞪着眼儿问:“那王爷倒是说说,以后咱来还有什么买卖可谈?”
  崔行舟其实也没有想好,可他就是不想跟眠棠一拍两散:“我们俩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岂能所散就散?你总要给我些时间想想……”
  眠棠虽然拼命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位是王爷,得罪不起,可是她当初跟他分手的时候,心里也憋着一股子火气。
  她现如今是忍了又忍,到底憋不住道:“不是,民女就闹不清楚了,王爷要想什么?是想你到底是哪里吃亏了?民女虽然手脚粗苯,但是当初服侍王爷您,服侍的还算殷勤吧?就算民女容貌不堪,不配碰王爷的金身,却让王爷喝了兴烈的补酒,失身给了民女,是民女的不是。可后来看王爷起不得床的样子,也……也不像很勉强啊?既然没有吃亏,王爷能不能高抬贵手,别跟民女计较那些三两二钱的事情了?”
  崔行舟绷脸道:“岂止三两二钱?哪有你这样的女人?既然知道失身给了我,却想着要嫁给别人!这像话吗?你什么都知道,却生怕自己吃了亏,只卷铺盖一走了之,这不是逼着我娶你做正妻?”
  眠棠被他说得气着了,当下伸出了手指,指天发誓道:“我!柳眠棠!对天发誓,这辈子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想着嫁给……呜呜……”
  眠棠的毒誓还没有发完能,就被崔行舟给堵了嘴。
  他倒是忘了这小娘子的嘴有多么毒,这样恩断义绝的话也说得出!
  一时间,两个人的唇舌再次挨在了一处,待得分开时,眠棠再次微微细喘,却也不再说话,只沉默转过身去躺,后背冲着崔行舟。
  崔行舟紧紧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拉近一些道:“咱俩当初分打得太匆忙,你就当我后悔了,无论以后你我是和,还是分,都得容些时间。我这边的事情快要了结了,等到进京时,会路过西州,到时候我去拜访你外祖父可好?”
  眠棠被他拉得转了身,看着眼前的男子。
  平心而论,他长得真好,不是单纯的英俊华美,而是从内而外的气质端雅,贵气逼人。
  经历过这样的美男子,再看别人都有些味同嚼蜡。
  可是眠棠不想跟他扯下去了,只老实道:“我外祖父身子不大好,不禁气。请王爷莫要去打扰他。还有,我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傻乎乎的没有见识,被你三言两语就哄得做你的外室情人。我若是个贵女公主,倒是能像王爷说的那般,跟你慢慢的分,大不了只当养了面首消遣着玩。可惜我只是个平头的百姓,没有什么肆意妄为的余地,也跟王爷闲扯不起……”
  崔行舟有点被那一句“面首”给气着了,斜着眼儿问:“想不到你的志向倒是大,怎么个消遣法子啊?”
  眠棠不想跟他抬杠,径自起身下了床,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暖炉子烘烤得差不多了,便转入屏风后面换,然后探头问他:“我一会是等着被人押入监牢,还是自己再游回去?”
  崔行舟瞪着她,久久没有说话,就在眠棠以为他要叫人押送她时,才开口道:“你既然来一趟,就将好人做到底,我腿伤得难受,那些当地请来的侍女手粗,你照顾我几日,待回转京城时,我带你一并会西州……不然的话,你就坐囚车回去!”
  这一句话,算是将眠棠钉死在这别馆里了。
  不过说是让她照顾他,倒不如说是他看着她的用药情况,那药膏定时定量地用后,眠棠萎缩的手脚筋的确是长好了不少。
  崔行舟身边有个江湖郎中,看上去年岁很大,也不知道崔行舟是从哪里请来,倒是有本事的。据说眠棠药膏子里的草药,也是这个郎中寻访来的。
  当眠棠的手脚筋蓄长出来时,那郎中就用银针挑拨着手脚筋,将它们慢慢接上。
  等接上手脚筋时,那手脚处都上了夹板子,不让眠棠乱动。
  眠棠就这么的日日闲躺,由着李妈妈做着各种吃食将养,倒是将这些时日来瘦削下去的肉,全都补齐回去了。
  至于镖局里的事情,眠棠联络到了镖局的伙计,让他们将账目送到幽州的客栈来,再由芳歇送到行馆来。
  只是手脚上了夹板,敲打起算盘来甚是不便利。
  崔行舟看她用一根手指笨拙拨弄算盘的样子,伸出长臂,就将算盘拿了过来,长指飞快波动,愣是将算盘拨弄得如上古名琴一般,行云流水,嘈嘈切切。
  不消片刻的功夫,账目也替她梳理得明明白白了。
  眠棠好奇地问他,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好。可是崔行舟却瞪了她一眼,也不搭言。
  只是有一样,叫眠棠放心不下。那个老郎中既然医术那么精湛,为何崔行舟的腿总不见好。
  最近,他竟然叫工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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