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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夺妃-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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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巧急忙拍着她的背,刚要去叫大夫,霜晚就已慢慢调顺了呼吸,问:“他不是当上皇帝了吗?”
  这话吓着了七巧,她慌忙道:“姑娘别乱说,让外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当今圣上,是从前的二王爷平雁王才对。”
  霜晚呆住了。
  七巧没发现她的异状,又道:“姑娘先去梳洗,我去拿衣服给你换。王爷真是的,连身衣服也不备着。”
  她身上还裹着他的大衣,而对方神色暧昧,肯定是误会了。
  七巧将衣服塞到她手里,说:“隔壁已经准备好热水了,姑娘快去沐浴。”
  霜晚木然进了隔壁房,直到身体触到舒适的热水才渐渐回神。
  平雁王?那么那个与皇后青梅竹马的当今圣上,不是顾无极?
  “呵。”她突然笑了出声,而后那笑就再也止不住。她全身都发了抖,直笑到尝到苦涩的咸味,直笑到差点放声大哭。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她放弃了回宫见他的念头。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害死了清生和清荷。
  即使顾无极不是皇帝,他没有迎娶舒菱华,那又如何?
  他们之间,已平白搭上了清生和清荷的命。
  那已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比相隔千山万水还要遥远。
  霜晚将身体全部没入水中,妄想用水冲淡眼泪的苦涩。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就这样溺毙于此,摆脱一切。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她现在不能死,她还有云忆要救。
  洗去了一身疲惫,霜晚的精神稍稍好了些。七巧利落地帮她擦干了发,并挽好一个发髻,却又看着她自言自语道:“怎么这身还是宽了?”
  七巧不容分说地拉了她起身,“来,站着,我帮你量身。”
  霜晚始终心系云忆的安危,哪里有心思任她摆布,便问:“王爷呢?”
  “王爷不在这儿呢。今晨就入宫了,许是晚上才能回来。”
  她略一沉吟,又问:“那七巧姐,你知道这里的地牢设在哪里吗?”
  “哎哟,姑娘怎么问这么可怕的地方?我也是昨天到的,哪里知道地牢在何处?”
  果然从七巧处套不到消息,霜晚正寻思计策,听七巧边量便念叨:“姑娘你怎么会这么瘦,得多吃些补身的东西啊。我回头就叫厨房准备,姑娘别怕吃胖,有点肉感才健康呢!”量到她的腰时,又摇头低喃,“姑娘之前一定吃了不少苦,真是可怜。”
  七巧与她尚是陌生,但话音中流露的关切却让她想起了夜魈。从前,夜魈也常这样叮嘱要她多吃。霜晚乖乖由她量了肩宽,腰围等尺寸,问:“要做衣服用么?”
  七巧露出极开心的笑容:“是呀,王爷特意吩咐要做合身的。不过你现在的身材跟王爷先前告诉我的尺寸差别真大。”她疑惑地搔了搔脸颊。
  腰腹的那一刀让她昏迷不醒大半年,霜晚理所当然地比从前消瘦不少。而且那之后她的身体一直虚弱,已经很难养回去了。她牵起一丝笑容,轻描淡写地道:“生了场病,现在好了,不碍事的。”
  “原来是这样。”七巧毫不疑心,记下了几个数字后就出去了。
  霜晚极想出门打听云忆的下落,但官兵始终守着房门,只能作罢。
  午膳时厨房果然备了许多东西,可是之后七巧一直没有回来。等到了晚上,才终于有了动静。
  有人推门而入,而霜晚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终于见到了云忆。
  两个官差架着他,又粗鲁地将他丢弃在地上。他已虚弱得见不着半分以往的冷傲样子,气色看来不知道要比她糟糕几倍。
  她立即迎上去将他扶起,急唤道:“云忆,云忆。”
  霜晚不知道有多害怕唤不醒他,幸好,他睁了眼,还活着。
  “这是哪里?”
  云忆才刚刚恢复意识,迷茫地看着陌生的房间。他只记得他正要从刽子手刀下救下清生和清荷,却遭到突袭,然后是隐世兰的毒发作,之后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
  “是新县令的府邸。”
  云忆毕竟是习武之人,即使受了重伤也比她有气力。他撑着坐起来,问:“他们呢?”
  霜晚自然知道他问的是清生和清荷,被强压下的悲伤汹涌而出,让她红了眼眶。
  见她沉默不语,云忆一下做了最坏的准备:“都没了?”
  霜晚极困难地点了头,眸中水雾漫起。她攥紧了拳,云忆手下也用了力,沉声道:“我去杀了这个县令!”
  她握住他的手,摇摇头,却什么也不说,只低垂了眼睑。
  云忆何等聪明,仅凭她的反应就猜测:“是顾无极?”
  霜晚极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抓起云忆的手腕。他的脉象乱得不成样子,几股乱流横冲直撞,若是常人早痛得晕过去了。霜晚从他醒来后便发觉他其实气若游丝,只凭着过人的毅力才有说话的精神。
  “云忆……”如果不趁早就医,连云忆也会撑不住……
  她已经什么也不想失去了。
  云忆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手,低道:“我没事。”
  脸色苍白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霜晚定了定神,站起:“我去找他。”
  “别去!”他素来冷傲,即使再狼狈也不会求人伸出援手。意气用事地盘腿强行调息,未料几股乱流逆冲上来,反而牵动了身上的毒。他的脸色瞬间更加惨白,身体也往一旁栽倒,喷出一口血来。
  “云忆!”霜晚大急,忙又蹲下去扶他。
  他的内息比起方才更加紊乱,这样下去实在危险。霜晚只犹疑了半秒,便向外喊道:“王爷呢?让王爷过来!”
  外面果然有人进门,却仍是刚才那两名官差。他们又粗鲁地拉起云忆,想将他带走。
  霜晚挡在门边:“你们要带他上哪儿?”
  “王爷吩咐,带人给你见了以后,就送回去。”
  云忆已经昏迷过去,霜晚心中更急:“王爷在哪里?我要见他!”
  官差摇头:“抱歉姑娘,我们也不知王爷行踪。奉命行事,请姑娘莫要为难。”说着便将霜晚轻推开去,又带了云忆离开。
  门外仍有别的官差守着,她连一步也不能迈出去。霜晚失了力气,瘫坐在地,呆呆地看着云忆被他们架着,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顾无极,顾无极,你就这般狠心?
  这样等着,一直等着,她竟然连见他一面都那样难。云忆已伤作如此,她又何必再撑下去?她哀求过了,苦苦等过了,仍是无计可施。
  坐了一夜,一夜无眠。
  翌日里她昏昏沉沉的,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倒下。厨娘照例在膳食时间送来食物,她这回一口也没有碰。厨房像是讨好一般,换了另一种口味的食品又再次送来,她挥了挥手,淡淡道:“我不想吃。”又让人送了回去。
  连续三餐这样一来一去,已经把厨房的人紧张得不得了。之前霜晚即使没胃口,也会逼着自己进食。可是现在自暴自弃般连滴水都不入,身体哪能受得住?
  底下的人怕她生病,都慌乱了手脚,这才有人想到要去禀报王爷。
  顾无极在书房翻阅兵书,听到上报后连头也不抬,淡淡问:“多久了?”
  七巧忙答:“回王爷,一整天了。”
  他翻了一页,毫不在乎地道:“不用管她,饭菜照送。”
  想到霜晚孱弱的身体,七巧忍不住动了动唇,未来得及,却听他问:“还有事?”
  七巧恰好对上那双令整个北庭畏惧的孤冷的眼,于是仓促地摇摇头,终是没敢开口。
  可是第二天,情形依旧。
  霜晚铁了心要绝食,任谁来劝都没有用。
  七巧又拿着膳食送进房间的时候,霜晚正躺在床上睡着。她的脸上已经鲜少能看得见血色,如今也是一片苍白。白衣,黑发披散,清瘦的脸被这么一衬,越发纤细孱弱。听见开门的声音,她动了动。眼皮子只是微微抬了,见是七巧,又缓缓闭上。
  七巧实在看不下去,又劝道:“姑娘,你多少吃点东西吧,就是喝口水也行啊!本来就这么瘦了,哪还挨得住饿?你要跟王爷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霜晚听着她的话,却绽出一抹笑来:“我不是在怄气。”
  七巧不解地看着她,见她又要睡过去,匆忙倒了一小杯水上前,声音带了哀求:“姑娘,求你了,就喝一点点也行。”
  她都急红了眼眶,霜晚仍是浅笑着,没有动作。
  实在没办法,七巧狠了狠心,不由分说地将水给她强灌下去。唇是湿润了,可是灌得太急,呛得霜晚干咳不止。
  “七巧姐……”本就没有气力,这下又受了这样的折腾,霜晚委屈地看着她。
  七巧慌忙拍着她的背,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喝点水。”她是软心肠的人,见霜晚连坐起都没有力气,竟掉了泪,叹道:“王爷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担心,竟然也不来看看。”
  咳声越来越轻,到最后硬生生止住了。霜晚深吸了口气,竟是浅笑:“来也罢,不来也罢。”
  自暴自弃的语气,又让七巧流泪不止。
  终于见到顾无极时,是在这一天的傍晚。她这次睡得很沉,醒来时他已经在床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她眨了眨眼,安然笑道:“你还是来了。”嗓音微哑。
  “你想和他一起死,是吗?”
  顾无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样苍白虚弱的容颜却未能让他卸下那副漠然的神情。
  螓首未抬,她淡淡地答:“王爷向来聪明。”
  笑容轻轻地嵌在了嘴角,像春暖雪消,第一朵花开时的素丽。
  这样的笑,已是生死无惧。
  顾无极的神色愈发冷漠,视线移到她微屈的指尖,葱葱玉指,那里曾有一道伤,和他食指相叠,鲜血交融,说着滴血为誓,生死与共。
  而今她的生死,却与他人而共。
  凌厉的视线扫过她全身,那可让千军万马兵败如山倒的气势也没有让她退让半分。顾无极终于也笑了,一如往常,狂傲放纵。
  霜晚已无所可惧,即使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依旧泰然自若。
  “你那么想救他,甚至不惜去死,是吗?”
  “是。”霜晚轻道。
  “好,我答应你救他一命。”顾无极看着她,一字一句:“但我要你,和我成亲。”

  提亲

  夕阳的金色透过稀薄的云层照了进来,整个房间就像笼了一层辉光,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我要你,和我成亲。”
  原本抛却生死的淡然因着这句话稍有崩裂。饶是霜晚,也料想不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是相隔数步之遥,他的声音却像是来自远方。冰冷的语调,哪有半点求亲的意思。
  成亲,她却几乎以为他要将她凌迟。
  手指紧紧绞着被子,霜晚脸上淡淡的,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然后低应了声:“好。”
  事到如今,怎样都好。
  他突然贴近,视线相接,无可避免地撞入了对方漆黑的眸,瞬间惊慌失措。
  而下一刻,人已被他横抱而起。她身上仍卷着一床被褥,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是他的举动过于突然,还是把她吓得圈紧了他的脖子。
  “放手。”
  耳边就是他的嗓音,无情冷酷。霜晚刚刚只是本能的反应,原本也未察觉自己举动的亲密。她一怔,双手滑落下去。这个刚刚说要和她成亲的男人,这样被他抱着,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顾无极踢开门,将她带了出去。
  门口两名官差尽忠职守地跟在后头护卫,没过多久,霜晚就被带到了一个阴暗的地道里。夕阳半沉于空,亮光照不进地牢。守卫点燃了蜡烛走在前方,霜晚很快就看到了躺在其中一间牢房中的云忆。
  他昏睡不醒,气息微弱。
  霜晚的身体也已十分虚弱,比云忆好不了哪里去。她原来是想就这样陪着云忆,一点一点从这个世上消失。可是现在有了转机。
  她被顾无极放落在地,身体一时稳不住,慌忙靠了墙面扶着。
  顾无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便道:“开门。”
  等来狱卒用钥匙打开了门,他在云忆身上虚晃几指,之后又运功为他疏通经脉。云忆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睡容也安详了许多。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顾无极对狱卒道:“等他醒了,就放他走。”
  “是,王爷。”
  交代完,顾无极也不理会霜晚,径直走出了地牢。只有其中一个官差原路折回:“王爷说,让姑娘别忘记答应过的事情,休息够了就自己回去。”
  霜晚怔了怔,然后苦笑,既然要刻意冷漠,又何必再继续纠缠?
  看着云忆稍稍恢复血色的脸,她才觉得片刻安宁。
  她蹲了下去,小声道:“云忆,我就要成亲了。”
  黑漆漆的地牢,少了烛光,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云忆一时半刻也不能醒来,她本想在最后与他道别,怕是很难了。但她仍是呆呆地蹲在那里许久,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刚刚她做了一场交易,用自己的一辈子,换了云忆一条命。值得吗?当然值得,因为云忆是她仅剩的,最重要的朋友。
  起身,她终是得回去那个他为她准备的牢笼。七巧早已在那里等着她,桌上有热腾腾的清粥和小菜。霜晚坐下,两天来头一次肯动筷。
  七巧感动极了:“果然还是要王爷出马,看,王爷一来姑娘你就肯吃东西了。”
  霜晚笑了笑,又低头小口咽着。胃被饿得快没知觉,她其实还是不怎么吃得下。就这样没吃几口,竟觉得反胃起来。她连忙掩了嘴,七巧见她不对劲,唤了她一声:“姑娘?”
  没有征兆地,霜晚突然软下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姑娘!姑娘!大夫,快去叫大夫过来!”
  她终于发起了高烧,病情一发不可收拾。连夜里她呓语不断,朦胧间是小时候和暮迟满山跑着放风筝,然后暮迟对她说:“这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之后,暮迟消失了,无论她怎么伸手都拉不住。忽然又是夜魈温柔地对她说:“小姐,我会保护你的。”可是恍惚间却看到他满身是血地倒下。还有清生、清荷,他们在溢香楼里说书。如果不是遇见她,他们就不会死,不会死……
  “顾无极……”他害死了清生和清荷,云忆现在还躺在地牢里昏迷着,她却不能阻止自己想着他。也曾情意绵绵,虽然只是过眼云烟。
  她记得他们三个月的约定,可是她办不到,真的办不到啊。
  皇上驾崩了,皇城被西皊军占去,夜魈死时,她哭着希望他赶回来,可他没有回来。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昏迷了大半年,以为终于可以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他为何又要破坏?还破坏得那样狠绝,不留一丝余地。
  明明已经心死,为何又会心痛?
  她在梦中不停留着泪,带着绝望的苦涩。七夕整晚不合眼地在旁伺候,听她一直叫着王爷的名字,实在心疼不已。对面的灯彻夜燃着,王爷明明就没有睡,竟然还能沉住气不进来看看她。
  七巧原本兴高采烈地从阳州赶来,是因着王爷要她过来筹备婚事。她是被顾无极的生母辛妃娘娘收养的,一直崇敬跟战神一样保护着东岳的王爷。辛妃过世后她一直在王爷府邸管事,这次听说王爷要迎娶王妃,府里上上下下都一样高兴。在这里三天,该办的东西都办得差不多了,皇上赏赐的新府也就要置办完毕,到处是大喜的红色。可是现在看这两人,哪有即将新婚的样子?
  方才问过大夫,大夫说霜晚身体极虚,之前受过的伤落下了病根,这次又这样折腾,必须细心调养。可是看王爷现在的态度,恐怕不会好好善待她。
  七巧摇头一叹:“真是冤孽啊……”
  翌日,从天水阁专门定做的凤冠霞帔已经送来。
  七巧杵在门边,犹豫着究竟该不该拿进房里让霜晚见着。总觉得霜晚姑娘现在并不想嫁,人又病成这样了,见到嫁衣也不知会不会受什么刺激。
  正两难间,却听霜晚哑声道:“进来吧。”
  她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端了叠得齐整的凤冠霞帔放到霜晚面前:“姑娘,你醒啦?”
  “嗯。”经过一夜,她稍微恢复了些精神,脸颊边也终于能看见血色了。
  七巧欣慰地松下口气,就见那双滴溜的乌眸一直盯着那嫁衣。
  七巧道:“时间仓促了些,这是让天水阁不分昼夜赶做出来的,改了几次尺寸呢。”
  霜晚伸出手摩挲着衣料,柔滑的丝质,触感极好。上层为绯色的天蚕丝薄纱,用金丝线一道道勾上精致的牡丹图纹,底层则是密不透风的厚实布料,丝毫不显单薄。对襟衣领和袖口,裙摆都有一段用金红线绣上了繁复的凤凰祥鸣图,宽腰带是柔亮的缎面,金为主色,妆点粉红暗花。
  精美绝伦。
  霜晚淡淡地笑:“果然是天水阁的裁作,手艺非凡。”
  “那姑娘,你要不要先试试?”七巧试探地问。
  霜晚却摇头,只又看了一会儿就让七巧叠了回去。后来她根本不再提成亲的事,只每天安心地躺着养病。可是婚事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王爷似乎没有一点要改变婚期的意思。一切事宜都交予底下的人办,这一场亲事,当事人完全没有参与其中,说不出得怪异。
  很快就到了成亲当日,伺候霜晚穿上鲜红色的嫁衣,七巧竟不禁看呆了。
  白皙的皮肤在红色的衬托下,竟是那样惊心动魄的美。她的样貌并非美艳,可是那种素丽出尘的空灵气质,使人一见就再也转不开眼。她低垂着长睫,蹲身下去套上牡丹绣花鞋,抬头见七巧仍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七巧这才回神,老老实实地答:“姑娘今天太美了。”
  霜晚眼里却有了凄楚:“美又有何用?”
  没有媒妁之言,没有任何友人在场,甚至连亲人的祝福也没有,可她就要成亲了。
  黑发结了鬟,她将凤冠戴在头上,沉甸甸地,像要将她压垮一般。凤冠上镶有璀璨明珠和各种宝石,流光炫目,旁边金色的流苏垂落下来,几乎让她不能抬头。看向铜镜,镜中的她就是个完美的新嫁娘,只除了脸上的那抹悲伤。
  七巧紧张地道:“姑娘,你可千万别哭,妆要花的!”
  七巧眉头皱起,淡细的眉被她揪成了倒八字。霜晚终于笑了,安抚道:“今天是大喜日子,我不会哭的。”
  盖上红巾,就这样让七巧领着,上了花轿。
  花童手捧花篮,边走边撒花瓣和喜糖。挽了红绸的花轿,由四名轿夫抬着,很快吸引了镇上百姓的目光。道路两旁开始有围观的百姓一路目送,拿点喜糖尝尝甜头。路上有乐师跟随奏乐,她忐忑地坐在轿中,只有一片红色在眼前晃荡。然而行至一半时,花轿却突然停下,连乐声也止了。霜晚心中奇怪,偷偷揭开红巾一角,可是视线被绣了金色大喜字的车帘阻挡,仍是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听到围观的人j□j头接耳:“那不是云老板么?”
  霜晚一愣。
  “他的包子铺最近一直关门,前些日子不是被县令爷吊在城门口吗,原来已经没事啦。”
  “可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今日是北靖王迎娶王妃呀。”
  众人纷纷不解,只有云忆长身而立,白衣翩翩,固执地站在轿前。
  有人无端拦路,轿夫有了火气:“还不快让开!要是误了吉时你担当得起么!”
  听得惊叫一声,竟是银剑出鞘。迎接王妃的喜轿旁自然安排了护卫,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霜晚,出来。”是云忆的声音。
  她没有想过云忆会来。
  霜晚挺直了身子坐在轿中,手在膝上紧握成拳。她和云忆总在危难时相遇,被官兵追赶时的雨天,皇名山猎场,乾宁宫后山,每次当她大难临头时云忆都会突然出现。可是云忆,你现在又是何苦?在潜龙镇平稳的日子再也过不下去了,清生和清荷不在了,而她也已答应顾无极,和他成亲。
  未见回应,外头云忆又怒道:“林霜晚,你给我出来!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
  云忆性子冷漠,记忆中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生气。她喉咙发紧,无论如何,她至少还有云忆这个朋友关心着自己。霜晚若是不理会,云忆必定不肯离去。凤冠上的珠饰晃了晃,她已将盖头揭开,走了出去。
  周围瞬间有了抽气声,凤冠上流金璀璨,宝石熠熠生辉。长裙拖地,带出一阵香风。红妆惊艳,美人绝世。
  凝滞的气氛持续了许久,仿佛大家都看呆了。
  还是有人眼尖地认出:“咦,那个不是包子铺的老板娘……?”
  旁边的人精明,马上用肘子顶了他一下,斥道:“什么老板娘,是王妃!”
  这些窃窃私语都入了两人的耳,但根本无暇理会,视线相对,一时无言。
  霜晚定定地看着云忆。少年满面风霜,紧紧抿着唇,含怒的眼在她身上焦灼。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终于道:“要你多管闲事,死活不就一条命,有什么了不起!谁让你这样委屈自己了?”
  霜晚却流露出笑容,她总是这样,别人越是焦急时,越用淡然的笑安抚。
  云忆哪里会吃她这套,右手执剑,凌厉的杀气扫过在场的护卫,估算着解决这些人需要多长时间。他们不会是云忆的对手,她现在还有机会,再毁一次约,不顾一切地跟云忆走。
  可是迟了,她已作了决定,这次,绝对不改初衷。
  霜晚道:“云忆,别担心我了。”
  云忆未动,依然笔直地站着,丝毫不肯退让。霜晚知道,他从来都是固执的人。她突然扑哧一笑:“我是嫁人,又不是赴死。”
  她表现得那样自若,颊上染的胭脂仿若少女羞涩的红晕,几乎让云忆以为她真的是幸福的新娘子。
  可是云忆见过她在说起清生和清荷时夺眶而出的眼泪,要让她和害死兄妹俩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还会幸福?更何况北靖王手段如此残忍,他不可能安心将霜晚交出去。
  云忆已做好强抢新娘子的准备,然而下一秒,他却盯着霜晚身后,直直怔住。
  “云忆?”见他突然面露古怪,霜晚不免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次连她也蓦然睁大了双眼。她居然看到了清生和清荷!

  成亲

  人群熙攘,清生和清荷夹杂在其中。距离太远,只隐隐约约看到他们正朝这边挥手。但这状似抢亲的场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熟悉的身影被人群淹没,霜晚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
  可是显然云忆也看见他们了,那绝不是自己一时眼花!
  不远处骏马嘶鸣,奔腾的马蹄卷起尘土,疾驰而来。
  前方就是新娘子的花轿,但驾马之人似乎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就这样直直冲来。眼见着新娘子就要在马蹄下香消玉损,围观者都忍不住捏了把汗,所幸相隔仅剩一丈之时,缰绳终于是狠狠一勒,最后稳妥地停下。
  再看一眼新娘子,亏得她镇定如斯。
  霜晚只剩下看见清生和清荷后的惊喜,连方才差点成为马蹄下的亡魂也不自知,当然镇定。可是视线搜寻着人群,却始终没有再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
  马上,俊逸的男子身着吉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和云忆:“抢亲?”
  云忆迅速回神,提剑做出防备的动作。
  他却笑:“你竟然还有和我拔剑相对的胆量。”
  与寒冬相近的冰冷语气让霜晚骤然惊醒,云忆就是能使得十分本领,也赢不了顾无极,更何况他如今伤重初愈。这两人要是交起手来,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她慌忙对云忆摇头,幸而云忆并非鲁莽之辈,终是收了剑。
  云忆要带走霜晚,在顾无极未出现时尚有机会。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良机已经错过,再僵持下去只会对霜晚不利。顾无极亲自赶来在云忆的意料之外,原本新郎该在府中静候花轿过门,顾无极却无视娶亲的规矩亲自来迎接,莫非真的是为了不让霜晚被抢走?
  云忆突然后退一步,沉声道:“北靖王,多有得罪。”
  顾无极悠然坐于马上,场面竟然静寂无声。百姓敬畏这位逼退北庭,又从西皊手中夺回皇城的北靖王,人人均是肃穆。
  但云忆丝毫不因对方的气势而退缩,他仰起头,高声道:“王爷不要误会,我无意抢亲。我与霜晚落难至潜龙镇,为了隐匿身份才以夫妻相称,并无男女之情。”他的声音清冷好听,像山洞中的泉水一滴一滴敲入心坎。人群中不少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有人在叹难怪他们被虽称作老板和老板娘,但从不亲密。
  顾无极听罢,深深看了霜晚一眼,但脸上兴味的笑意未变,懒懒地问:“那你为何阻拦花轿?”
  “为何阻拦?”云忆眼神一厉:“北靖王,你不择手段地逼迫霜晚与你成亲,她为了救人才答应你的条件,你就确定这场亲事她真的愿意?”
  面对大名鼎鼎的北靖王,他的态度简直大逆不道。霜晚生怕顾无极一怒之下又伤了云忆,可她现在绝对不能为他求情,否则火上浇油。
  云忆故意在围观百姓面前说这番话,是为了她的声誉考虑。不然平常连和她都不多说一字废话的人,哪会在别人面前滔滔不绝。
  心中不无感动,她何其有幸,还有云忆为自己出头。
  意外的,顾无极脸上并无愠色,却是越笑越张狂。反而云忆被他激得面色不豫,怒瞪着他。
  笑罢,他问:“她是不是心甘情愿,与你何干?你别忘记我是东岳的北靖王,要个女人而已,需要等她愿意么?”
  云忆断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竟一时无言。
  就算全潜龙镇的百姓都觉得他强取豪夺了又如何?顾无极从来随心所欲,世俗的眼光在他看来一文不值。他又勾起了诡魅的笑,对霜晚伸出手:“走吧,吉时要到了。”
  事到如今,霜晚早就没有退路。况且关于清生和清荷,她有太多问题想问,因此毫不犹豫地将手交托出去。
  微微一使力,霜晚已被拉到马上,跌入他的怀中。身体被纯然的男性气息包围,连动弹都不得。还没有准备好,他已喝了一声,马儿就这样飞驰而出。
  霜晚是侧坐的,迫不得已只能紧紧依偎着他。走出百米开外,骏马疾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的心思从来晦涩难猜,霜晚一直弄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她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顾无极,我们能不能先谈谈?”
  凤冠上摇曳的金色流苏有一条嵌入了她的发中,她浑然不知。妆容素丽,被这样乞求的双眼紧紧盯着,顾无极却依然无动于衷。他的笑容轻慢,只道:“没什么可谈的。”
  他对她仍是这样冷漠的态度,霜晚心里不由得泛起了酸楚。
  不知道是不是绕了远路,他们已不在热闹的大街上。为了不让她摔下马,顾无极终于肯腾出一只手来揽住了她的腰。两人均是穿着红色的喜服,就这样坐在马上缓缓走着,竟也有些别样的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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