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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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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被迫得连连后退,边退边求饶:“好姐姐,我哪敢吊您胃口,您老见多识广,没进宫之前肯定听说过咱们丞相大人,他就是相府里的小公子。”
流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拉开那画,边看边质疑:“你是说这画是他送的,他送公主画做什么?”
流云是半道插进来的,的确不知前因,商陆只好跟她解释了一遍,等他解释完,流云心中就有数了,毕竟她是有过经历的人,她道:“他不是看上公主了罢?”
商陆瞧一眼步长悠,步长悠从吊床上下来,将流云手里的画取走,边看边道:“他兴许是想让我品品他的画。”
商陆见步长悠的心思有些活络,立即道:“大约申时,他会在云树亭等公主。”说着将装画的盒子塞给流云,沿着墙根溜走了。
步长悠把卷好的画轴搁在盒中,又躺进吊床中,闭目养神,流云把盒子合好,靠在树根上,顺便将掉在地上的黑折扇拾起来,低眼瞧着她:“公主去吗?”
步长悠没有睁眼,而是问:“你说呢?”
流云想了想,认真道:“公主一直待在宫里,可能不知道,我是知道的,都中最有权势的两家,就是丞相府和武平君府,再说他还是长公主的儿子,也就是公主的表哥,不为别的,就为这个,公主也该去看看,怎么说都是一门亲,万一将来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呢?”
良久,步长悠从袖袋中摸出一方帕子,拉开,对着往上,树影透过纱帕在她脸上来回晃,她道:“亲哥都没用,表哥算什么?”
流云愣了一下,道:“诺。”
其实步长悠原本是想去见一见这个年轻的画师的,可被流云那么一说,她又不想去了。她的处境是不好,可不至于就山穷水尽,要卖笑接客吧。但步长悠很快就发现她错估计自己的处境,她早已山穷水尽了,一直以来的平静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六月下旬,三伏天,整个夏日最热的时候,穆国的使臣到了琮安城。
使臣进了琮安城后,由职司邦交的大行署负责安排接待,后来大行署向监国太子转达了穆国使臣此行的目的,联姻。
穆国和鄢国是相邻的两个国家,历史上曾有联姻,且不止一次,但那已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穆鄢最近这五十年都不怎么睦。
鄢穆两国从姻亲变为仇敌,是在鄢武王和穆威王的时代。
鄢武王是个野心极大的烈主,在位二十多年,鄢国大战小战不断,就数跟穆国打得最多。也是恰巧,那段时间穆国刚好有位明君在位,烈主碰上明君,谁都不让,两国一开打,周边小国就跟着站队,大郑的北方就乌烟瘴气,不得安宁。这不得安宁一直持续到两位国君相继去世,北方双霸主的时代结束,战争才得以停了下来。
鄢国现如今这位王是鄢武王的三儿子。老三是个可怜的,八岁时他爹为了联合周边国家打穆国,将他送到沈国为质,他在沈国做了十多年人质。后来老爹死于征途,同母的大哥继位,却只在王位上待了一年就被异母的老二给篡了。老二暴戾,国中很多人不满,于是宗亲联合几位重臣将老二诛杀,这才轮到了他。
老三背井离乡十多年,时来运转,被宗亲们从沈国迎回国中,名正言顺的做了国君。老三继位前几年忙着稳定国内,因为鄢国经过两次剧烈内斗,内耗太大。等国内稳定下来后,他就联合东北边的沈、虞两国,共同伐祁。
祁国本是鄢国的属国,在鄢的西北。老二的母亲是祁国公主,老二篡位,祁国暗中出了不少力。老三伐祁,一是报仇,二是教训,三是示威。其主要用意就是告诉周边诸国,鄢国虽改朝换代了,可你爹还是你爹。
祁是小国,别说三国联军,一国都受不住,在三面被围的情况下,它向周边唯一一个没有参与伐祁之战的穆国求救。
鄢、穆好战的两位先王俱已离世,可两国的关系依然很紧张,是谁看谁都不顺眼,再加上祁国使臣的游说,就下场了。
大郑北方十几个诸侯国,能独挡一面的就鄢、谭、穆三个。正所谓鄢国富庶、谭国兵勇,穆国最大。穆祁对鄢沈虞,其实是穆鄢之战,本来是有胜算的,但穆国西边的谭国趁机偷袭了穆国,穆国腹背受敌,为了自保,就撤军了,之后祁灭,鄢沈虞三国分而食之。
祁灭后,周边唯一能与鄢国抗衡的穆国又元气大伤,南边的夏、沛、黎三国又隔得远,打不着,没了外患,鄢王开始专心发展国内,因为他明白,鄢国虽富,可他爹已经把鄢国挥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休养生息了。鄢国休养生息时,穆国也在休。而最西边的被鄢、穆两国压制已久的谭国趁势崛起,向外猛烈扩张。
鄢国跟谭国中间隔了穆国,离得远,暂时没感觉到威胁,但跟谭国接壤的穆国可是大大的察觉到了。为了压制谭国的扩张,穆国跟南边的夏国联过盟。谭国就想了个办法,娶了夏国公主,与夏国成了姻亲,化解了穆夏联盟。西边和南边成了盟国,北边又是外族,根本指望不上,穆国能选择的,也就只有东边的鄢国和东南的晁、卫。
但晁、卫都是小国,小国是墙头草,风往那边刮就往那边倒,根本指望不了。
穆国若不联鄢国,让谭国跟鄢国联了,穆国会重蹈腹背受敌的覆辙。
只是穆国想到了,谭国也想到了,在穆国使臣到达琮安城两日后,谭国的使臣也到了,同样是由大行署接待的。
留守琮安城监国的鄢太子跟大臣们讨论了一圈,朝臣们自然就分作两派,联谭和联穆。
跟穆国结盟,就意味是鄢穆两国共同辖制谭国。不赞成朝臣认为,谭国离鄢国太远,压制他对谭国的利处比对鄢国大,鄢国是为他人做嫁衣。不如联谭国共同辖制中间的穆国,穆国才是对鄢国有直接威胁的国家。赞同的朝臣则认为谭国现在太盛,但因身旁有个同等的穆国,不敢太放肆,倘若鄢和谭联盟,将穆压下去,等于间接为谭国除了一个对手,穆国一旦不能压制谭国,谭国的扩张会非常迅速,虽然两国相距远,暂时不会对鄢国有什么影响,可迟早会轮到鄢国。
其实说白了,就是要眼前利益还是长远利益。
通常情况下,大家觉得考虑长远利益的人有大智慧,可那是在盛世,在国家能稳步发展,这个考量长远利益带有预测的性质,而且预测准的几率也大。可现如今在乱世,天下局势一天一个样,别说考虑长远了,明年怎么样谁都不敢说,这时候讲长远,未免有假大空的嫌疑。
但无论是联穆还是联谭,都是联姻,鄢国要嫁过去一个公主,这是铁板钉钉的事。
不过这样的庙堂大事,步长悠是不知道,即便后来裴蓁在闲聊时告诉了她,她也没放在心上,就连裴蓁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们都理所应当的以为要嫁过去的是二公主。
第10章 往事
大公主早前嫁去了姜国,姜王崩逝后,太子继位,她如今是姜国的王后。
鄢、姜是郑天子分封的兄弟之国,自古一体,两国的文化相似,几百多年下来,海内常并提两国,鄢姜逐渐成了一个概念。
鄢姜的交情跟其他诸侯国以利益为前提合则来不合则去的脆弱关系不一样,它是深厚而紧密的,是关键时刻可以依靠的。当然了,再好的兄弟也有发生龃龉时,但这不妨碍两国整体方向上的亲密。鄢国的大公主嫁到姜国,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远嫁,就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因为姜太子常来鄢国,大公主和他很熟,两国联姻是水到渠成。
大公主嫁到姜国后,鄢国就剩下两位公主,老二和老三。
老三今年十六岁,老二自然比老三大,今年十七岁。鄢姜之地民风彪悍,女子二十岁不嫁不是什么稀奇事。二公主还在待嫁,自然就轮不到老三嫁。再加上步长悠是个被藏起来的公主,鄢国臣民普遍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自然都认为是老二要嫁,或嫁谭国或嫁穆国。
直到六月末的一个下午,有两个内侍到音书台,说王上传召三公主。祁夫人倏然一惊,心头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步长悠倒没所谓,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祁夫人却有预感,她说要跟步长悠一块去。内侍在君前伺候,是机灵人,看出了祁夫人的心思,就安慰她,说王上传召三公主只为叙父女之情,不用紧张,但祁夫人坚持跟过去,内侍无法,只能让她跟着。
紫明殿位于桐叶宫的中轴线上,是桐叶宫规模最大的一组殿宇,是鄢王驻跸桐叶宫,处理政务,接见王公大臣之所,守卫格外森严。这地方鄢王不来时,都是禁地,严禁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桐叶宫这么多处殿宇,再不能进的,步长悠都进去过,只有紫明殿没进去过。
步长悠头次进去,不免有些好奇。等进去了,发现这地儿除了大些,宏伟些之外,也没其他特殊之处。不过这种心理很快就没了,因为她上了台叽后,在殿门外看到了裴炎。
步长悠几乎是一迈到月台上,就看见了他。
看到他那一刻,她悟了,裴蓁好像是说过他是个什么什么卫,整日不离鄢王左右,的确该在这。
直到后来很久之后,步长悠才弄明白,什么什么卫是青麒卫。
守宫禁的卫士叫青麒卫,有左右之分。左青麒卫为尊,近侍国君。右青麒卫负责除国君外的各处宫禁。左青麒卫因近侍国君,事关重大,都是由国君亲自挑选的,大多选用宗室和勋贵子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他们的忠诚。
青麒卫靠近国君,最容易得恩宠,鄢国大多的武将都出自青麒卫,裴炎的祖父武平君就是最好的例子。
武平君在还是毛头小子裴剪时只是一个守城门的普通卫兵。有一天鄢宣王微服出巡,在城门口瞧见这虎背熊腰长得很讨喜的卫兵后,就同他唠了两句,这一唠,发现小卫兵很有见识,就将他招到了身边。裴剪在鄢宣王身旁跟了六年,之后外放到一个边陲重县做了四年县令。县令一坐坐到了武王的时代。边陲多战事,裴剪立过一次战功后,武王就记住了他。武王好战,裴剪天生的兵才,君臣不要太合拍。武王的时代,其实也是裴剪的时代,裴剪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就已名列大郑四大名将,且还被武王封了君,是鄢国唯一的一个异姓君,为人臣已走到顶峰了。
裴炎也从青麒卫起,三年之内,在内部连升三级,现已是班领。明眼人都知道,倘若没有意外,他将走他祖父的老路,到了一定年龄,外放出去做几年官,历练一下,之后再送往军中。倘若他有能力,就是下一个武平君,若是没有能力,就回来继承爵位,武平君的军功够裴家的子孙吃好几代了。
裴炎见她们上来,上前行礼,祁夫人第一眼没在意,但很快发现了,接着去看第二眼。
内侍请她们稍后,然后进到殿里通传。
祁夫人对着他打量许久,问:“你是裴炎?”
一句话落地,大雨倾盆而落,没有一点征兆,地上被砸起白烟,三伏天的热,化在了雨中。
裴炎回了一句是。
步长悠倒一点不奇怪祁夫人能认出来裴炎来。见过裴蓁的人,大约都能认出裴炎来,两人眉眼间还是有些像的。
步长悠原以为自己母亲会说你们兄妹长得真像,但祁夫人却由衷的说了一句:“你跟你父亲长得很像。”
步长悠有些意外,裴炎似乎也有些小意外,他道:“下臣原以为夫人避世桐叶宫不问世事,没想到竟还识得家父?”
祁夫人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怎么,你父亲没同你提过我?”却又不等他回答,“他自然是不敢提我的。”
进去通传的内侍出了来,对话中断,内侍说王上请公主进殿。
祁夫人嘱咐步长悠,让问什么说什么,别顶他,人老了,吃软不吃硬。步长悠点点头,就跟着内侍进去了。
步长悠走后,祁夫人将身上佩戴的一块玉佩摘下来,道:“不知道今天会碰到你,什么礼物都没备,这枚玉佩虽不贵重,却是件古物,送给你,就当全了我跟你父亲的交情。”
裴炎若接了这玉佩,以宫规来讲,其实就算与后妃私相授受了,这是挺忌讳的事。可祁夫人又提到了自己同他父亲的交情,这玉佩其实算长辈对晚辈的礼,裴炎又不好拒绝,拒绝就是失礼。他正犹豫不下呢,祁夫人就道:“你王也认识这玉佩,你将它佩在身上,他就会知道是我送的,不会治你的罪。”
裴炎对祁夫人所知不多,跟其他人一样,只知她是鄢王伐祁时所得,后被送来桐叶宫,是王上的禁忌。原以为只是众多失宠后妃里的一个,可今天听她说了这么两句,又觉得不是一个简单的失宠的故事,而且竟还牵扯到了他父亲身上。
裴炎从祁夫人手中接过玉佩,道了句谢。
檐外雨大,如九天之水倒灌,祁夫人站在檐中都能感受到溅上来的雨意,她往前行了两步,又问:“你父亲近些年还好吗?”
裴炎像个真正的晚辈那样谦逊:“家父一切安好,唯有腿疾时常反复发作,令他苦不堪言。”
祁夫人点点头,转移了话题,问:“裴炎,你父亲教过你吗,人是应该认命,还是不应该认命?”
裴炎有些愣住,因为这个话题有些突然,不知她为何跟自己说这个,但他联想到眼前这位夫人的处境。倘若传言是真,她因不愿到王上身边,才到桐叶宫来的,那就是不认命。
他只道:“夫人何有一问?”
祁夫人道:“比方说,倘若你王要将我女儿嫁出去,我是该认命,还是应该跟他鱼死网破?”
裴炎又愣住了。
祁夫人接着道:“比方说你心里头有中意的人,可你王要给你赐婚,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这些问题太尖锐,真不好回答,于是他拿出标准答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顿了顿,“但下臣相信王上不会强人所难。”
祁夫人笑了,没再接着说这事,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谭国和穆国身上。不过庙堂大事,裴炎不便跟她多谈,就说了一些很浅的事情。
步长悠在殿里待了没多久就出来了,祁夫人和裴炎的谈话也就中断了。
雨已经停了,突然而至,又悄然离开,夏日总是这样,山中尤其这样,倒也是一番滋味。
祁夫人问她都说了什么,步长悠道:“《万物滋生图》在里头,问是母亲画的还是我画的。说画得不错,有点意思。又说桐叶宫刚建成时,有画过分景图,扩建后还没让人画过,让我把桐叶宫也画一画。”
祁夫人点了点头,交代裴炎:“替我问你父亲好。”
步长悠有些意外,但当下什么都没问,等走出了紫明殿,才问:“母亲跟武平君府有交情?”
祁夫人仰头看了眼天空,雨过后,天空澄澈,风里是泥土的芬芳,她波澜无惊道:“刚到鄢国的时候,见过几面。”
远处有几只鹰雁飞进云中,步长悠道:“头次听母亲说起往事。”
祁夫人道:“你都说是往事了,往事随风,那些无论是什么,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要明白。”
步长悠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当然明白,母亲对过往的沉默,是对她是保护,她在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女儿不受她过往的影响。
第11章 赐婚
回去之后,刘氏和流云围着问什么事,步长悠把画的事说了一遍,两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这次的突然召见,步长悠心里不是没疑虑,可在事情没确切发生之前,她不能将疑虑说出来,说出来除了添加大家的恐慌之外,也没什么益处。
之后步长悠一人去了梧桐斋,梧桐斋的大院中置了一个碧纱橱,步长悠隔着纱帐瞧了瞧,裴蓁歪在枕头上睡着呢,在外面修建花枝的小丫头见她来了,就去叫棠梨,棠梨见她来了,掩唇轻声道:“雨后凉快,才刚睡下,公主怎么这时候来了?”
步长悠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过来看看。问这些天还吐吗,棠梨说好多了。碧纱橱床头置着一张几,上头搁着针线筐,步长悠问是什么,棠梨道:“绣了一半的肚兜,说醒了要绣,就给她搁在那了。”
步长悠将大红肚兜拿起来,果然是武将之家的女孩,拳脚行,女红却不怎么行。她看了好半天,问绣的是什么,棠梨抿嘴一笑,说是萱草。
萱草,是忘忧的意思,步长悠悟了,或许还是想要女孩,她说:“我帮她续几针。”
小丫头搬了绣墩过来,又端了茶搁在小几上。
步长悠才绣了半片叶子,裴蓁就醒了。醒了之后,伸了个懒腰,翻身瞧见步长悠在外头,伸手撩开帐角仔细看,果真是她,笑得柔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小丫头听见声音,忙叫人,说夫人醒了,两个侍女应声过来将碧纱挽起。
步长悠道:“一片叶子还没绣完你就醒了,哪里用得着叫?”
棠梨领着几个丫头过来服侍她盥洗,完事后,又用了半盏茶,这才又同步长悠说话。
步长悠将鄢王召见她的事情跟裴蓁说了,唬得裴蓁赶紧问见她做什么,步长悠就简单的说了一下过程,裴蓁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但心中仍有疑虑,只道:“昨儿我去重华堂见太后,偃月夫人也在,哭得跟泪人似的,见我去了,方擦了擦眼泪,走了。我问太后什么事,太后说偃月夫人不愿二公主远嫁,整天在她跟前哭呢。最糟糕的是偃月夫人扯上了你,说三公主如今也到了适婚年纪,王上既不待见,不如嫁出去。太后被这么一提醒,果真想起你来了,觉得也不是不行。我忙说公主嫁过去是要做王后,代表的就是鄢国,你自小养在桐叶宫,无人教导,跟山村野丫头无异,上不得高台盘,嫁过去有损鄢国王室体面。太后大约也觉得对,就没说什么了。”
其他的裴蓁没多说,但步长悠听懂了她的言外意。按理讲,的确该是二公主,可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生什么变故,这是要她早做打算呢。就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今天下午的召见,也不是单纯的谈画。早知如此,她该表现的粗野些,让在乎王室体面的人一看到她,就觉得丢人,觉得拿不出手,那样就安全了。
步长悠回到音书台,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绘图所需要用的纸、笔、颜料等列出来。次日,她到紫明殿去。内侍总管杨步亭侍立在殿外,见她上来,过来行了一礼,说王上正跟几位大臣议事呢,怕不方便见公主。步长悠说无碍,将单子递给他:“王上命我绘宫殿,缺什么让我跟您说,这是单子,劳您费心了。”
杨步亭说不敢,将单子打开看了眼,说纸、笔、颜料都好说,再没比画署备得更齐全的地方了,派人去取就是。就是修建桐叶宫时的图纸,按理来讲,将作署应有留存,不过时间太久,估计不好找,他会派个老练的人过去,敦促将作署仔细找找,请她耐心等候。步长悠谢了他,告辞回音书台。
纸笔颜料次日下午就送到了音书台,桐叶宫的施工图纸是三日后送到音书台的,不仅有七十年前初建桐叶宫的图纸,还有二十年前桐叶宫扩建时的施工图纸。
看了施工图纸后,步长悠心里有了概念,知道这幅画大概有多宽多长,怎么布局,以及需要多久能完工。吃过午膳后,她去小歇,本准备醒后动手画的,结果在半梦半醒中被流云叫醒,说内侍过来宣诏,让她起来接诏。步长悠一下就从混沌的午睡中清醒了过来,她穿好衣裳,理了理头发,出去了。
宣诏内侍手托着诏书一脸肃穆的在等,祁夫人和刘氏在他们正前方跪着,步长悠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要在祁夫人后面跪下,内侍道:“公主接诏,在前面吧。”
步长悠知道这诏书是冲着她来,她在祁夫人和刘氏前头端正的跪了下去。
内侍打开诏书,宣读:“王上手谕,祁氏有女长悠,乃寡人少女,理识幽闲,质性柔顺,今封文庄公主,食邑千户,钦此。”
不是预料之中的,步长悠松了口气,接诏谢恩,正要起,内侍摆手止住,道:“公主别忙,还有第二道。”
步长悠又跪回去,宣诏内侍从身后侍立的内侍手里拿过第二道诏书:“王上手谕,文庄公主品貌端正,秀外慧中,今有武平君裴剪之嫡孙裴炎行孝有嘉,人品贵重,与之天造地设,故将文庄公主许配裴炎,另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步长悠心中咯噔一下。
内侍见步长悠伏在地上不动,提醒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公主接诏吧。”
步长悠接了诏书,宣诏的内侍一指外头道:“外头的宫人是来侍候夫人和公主的,东西也是王上所赐,夫人和公主好好享用吧,老奴告辞了。”
祁夫人对这两道手谕的到来没丝毫意外,只道:“有劳公公了,请公公代为转告,公主等会过去谢恩。”
内侍笑:“不劳,只不过老奴出来前,王上特意交代,说音书台离紫明殿远,外头日头又大,公主不必过去谢恩。”
祁夫人道:“那就请公公代为转达我们母女的谢意。”说着让刘氏和流云将他们一行人送出去。
等所有人出去后,祁夫人将第二道诏书从步长悠手中拿过来,细细的瞧了一遍,又合上交回步长悠手上,步长悠一直瞧她,她在等自己的母亲给自己一个解释。
祁夫人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的女儿,风华正茂的女儿,本就不该跟她一起待在这里,她道:“我本想等你自己选,可没有时间了,裴炎是个不错的人,我只能替你做主了,你莫怪我。”
母女相依为命,她做什么都是为自己好,谈不上什么怪不怪,只是太意外,她轻声道:“母亲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祁夫人走到门口,外面齐齐刷刷的站着十六个宫人,她轻声道:“我也没把握,只是试探,没想到有用,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宫人们见祁夫人出来,纷纷过来行礼。
音书台头次有这么多人,祁夫人有些不习惯,她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本可以拒绝,可她不能再拒绝了。嫁给裴家的公主,不能太寒酸,否则连带裴家都要被人看不起。祁夫人让他们起来,正好刘氏和流云回来,她们就把人都叫到了抱厦里,让大家随意坐。之后亲自泡茶,跟他们聊天,问他们叫什么,之前在哪处当差,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等琐碎问题。
宫女大多是本地人,内侍多是外地,有的甚至还是从别国逃难来的。里头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对双生女,两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高些,一个低些。高些是的早出生一盏茶的功夫,是姐姐,叫青檀,低些的是妹妹,叫紫苏。两姐妹是本地人,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只可惜父母早亡,哥哥继承了家业,姐妹俩还小,寄住在哥嫂家,时间久了,不免遭嫂嫂嫌弃。姐俩一直忍气吞声,后来适逢宫里选宫女,姐俩心一横,就报了名。进宫后先在花房待了一年多,后来被调去宫夫人那照看茶水。上一年,宫夫人薨了,姐妹俩又到了茶房。昨儿内侍总管杨步亭杨公公亲自到茶室去选人,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看着有趣,就将两人挑出来,送来了这里。
步长悠从未见过双生子,觉得有趣,祁夫人见她喜欢,就将这对姐妹给了她,让她俩贴身照顾步长悠。
宫人们头一天来,大家也没分什么尊卑,一起做了顿饭,然后围着一块吃了。
以前四个人吃,现在二十个人,一顿饭就把祁夫人她们囤积的食材吃完了。不过宫人的到来就意味着祁夫人自生自灭的冷宫生涯已悄然过去。夫人在鄢国的后妃品阶中,只屈居于王后之下,是二品夫人,月俸和份例一旦恢复,养活二十个人倒是简简单单。
吃过晚膳后,时间还早,刘氏领着宫人到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让他们有地方睡。次日一大早,在刘氏的指挥下,大家忙碌起来,该去东西的领东西,该打扫的去打扫,该归置的归置。
步长悠到书房去画《桐叶宫避暑图》的草稿,青檀和紫苏待在里头给她研墨,给她倒茶。
不必事必躬亲,步长悠真不习惯,青檀说很快就会习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才难。
步长悠听她谈吐,像读过书的,青檀说父母在时家里有请过先生,跟着读了三、四年,识得一些字。步长悠指了指书架,说不用干站着等,让她们随意,有需要了,自会叫她们。青檀爱看书,什么都能看,紫苏跟流云一样,不爱看,即便看也只对野史外传感兴趣。所以青檀选了晦涩的《姚郑通史》,紫苏选了轻快的《琮安杂记》。
步长悠画累了,就走出书房,四处转悠。
宫人们忙进忙出的,除草、打扫、洒水、摆设,虽然忙,并不乱。
之前左左右右空置的院子有很多,里头荒草丛生结满蛛网,现在杂草被除净,蛛网被扫下来,尘封已久的房间被打开,灰尘被清理,地上洒了水,门窗开着通风,干净又整洁。
以前住这里,有种住荒郊野岭的感觉,清净又寂寥,现在这么一弄,那种清寂感没有了,像终年不见光的山洞,终于照进了一缕光,僵死的万物突然活了过来。
第12章 二见
步长悠转完回书房,走到里间门口时,瞧见裴蓁正伏在案前在看她的草稿,忽然扎住了步子。
裴蓁直起身子,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仍是轻松的:“几天没见,感觉像过了大半年了似的,你们这地方什么都变了。”
步长悠喉咙发紧,有些说不出话来。
步长悠养在桐叶宫,接触的人不多,因为读万卷书的缘故,表面上看着像个知事明理的人,可往深里接触会发现她的善恶观很不分明。与她有交集的人,哪怕是商陆这种交集不多但有点交情的宫人,无意之中伤了他,她都会不好意思。可若没什么交集,那她就是大杀四方不皱眉头的主儿。比方赐婚,她若不认识裴蓁,别说棒打鸳鸯了,就是裴炎的父母因此双双吊死,她都不会产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感,只会告诉自己这是宿命,谁都躲不过宿命。可如今她认识裴蓁,并且跟她要好,所以她就有很多愧疚。
裴蓁似乎有点猜到,她宽慰道:“其实我一开始有这个念头,只是觉得不大可能罢了,没想到竟成真了,可见我们缘分深厚。”
步长悠还是没说话。
裴蓁走过来,缓缓道:“裴炎说夫人送了他一枚玉佩,他回去拿给父亲看,父亲看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前天忽然来见王上,请王上将你许配给裴炎,结果赐婚的诏书隔天就到了府中。父亲一向很少这么专断,这次却谁都没商量,裴炎和母亲都是诏书下了之后才知道的,我更晚,今早才知道。”
步长悠在榻上坐下,青檀和紫苏将茶搁在矮桌。她低声道:“母亲之前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也是接到诏书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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