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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来-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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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长悠本只是顺着恭维他,并没想叫他接什么,他会如此坦诚,倒叫步长悠诧异。
两人迈进房间里,在桌边坐下,他问:“妹妹如此诧异?”
青檀正端着茶进来,步长悠道:“看不出来。”
他笑了:“就算妹妹长居离宫,与世隔绝,可以妹妹的聪慧,想必知道,王室婚姻没几桩情深义重的。”
这倒是事实,事实不会令人诧异,令人诧异的是他对她说了出来。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道:“上一年妹妹在王祖母的寿诞上做出那等惊人之举,二哥就知道妹妹是性情中人,绝不甘心像我们一样被身份和地位所束,哥哥很是欣慰,也很是羡慕,王室中应该这样一个例外。原以为离经叛道的妹妹一定比我们这些整日忙着争权夺利的俗人要活得精彩,没想到不足一年,妹妹就走回头路了。”
步长悠见他打哑谜,直接道:“请恕长悠愚钝,君侯有话不妨直说。”
鄢春君被她噎住,顿了一下道:“上一年父王突然给妹妹赐婚,无论裴炎是否真心爱慕妹妹,也足够石破天惊。三妹的婚事定下后,二妹的婚事紧接着也定了下来,我随穆使臣一同入穆去商讨婚期,与穆太子有过会面,并在穆太子的介绍下结识了原祁国太子。”微微顿了一下,“就是三妹同母异父的那个哥哥,我从他口中得知祁夫人原是沈国公主,于是就想到了太子的生母。所以回国后,我派了人去沈国。”
步长悠心中咯噔一下。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虽然太子生母的事距今快三十年,早已物非人非,可我的人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
步长悠觉得不对劲,他说这些话一定别有用心,他在等她上钩,可现在鱼饵只出了一半,她还察觉不到他的目的是什么,她问:“然后呢?”
“然后?”他笑了一下,“或许我进宫跟母亲请安时不小心告诉了她太子跟三妹长得很像的事,或许母亲又不小心告诉了王后,或许王后一时好奇,去看离宫看望祁夫人……”
步长悠的心咚咚咚跳了起来,因为她在那电石火光的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鄢春君道:“世上不是所有的意外都真的是意外。”
步长悠压住腔子里的心跳,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君侯这是贼喊捉贼?”
“贼?这里头有贼?”他不气反笑,“三妹觉得谁是贼?是查出夫人和太子是亲母子的人,还是告诉王后,太子和三公主很像的人,还是去离宫看望祁夫人的人?”
步长悠直接道:“所有人。”
他又笑了,是目的达到之后的那种笑:“妹妹找时间问问相城,不用多问,就问他上一年十一月到底在哪?妹妹千挑万选的,嫁人前,难道不应该把自己夫君的底儿摸清楚么。”
步长悠的心直沉下去,沉到了万丈深渊中,甚至还能听到扑通一声,溅起万丈水花。
鄢春君站起来,脸上有惯常笑意,声音却像刀子,这是个惯会笑里藏刀的人:“一个间接害死自己母亲的人,我想知道三妹到底会以何种心情嫁给他。”
他不告而辞,走到门口忽又停住来,看着她道:“其实,一直忘了说,头次在离宫的观景台见到三妹,竟想起了拙荆没嫁入君府之前的样子。她做姑娘时喜素净,总穿白衣,头上也不带珠翠,永远一根素簪子,还是后来做了君侯夫人,才觉得不能穿那么素了。”顿了顿,“相城这人,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又很复杂,我始终觉得他最爱的只有他姐姐。其他人都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罢了。他是个好弟弟,未必是个好丈夫,妹妹嫁人擦亮眼睛吧。”
步长悠还在回忆上一年十一月,压根没反应过来最后这番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鄢春君已经下了台阶了。
紫苏、流云和青檀在外头捡枣,见他出来,都停住了。
鄢春君朝流云手臂上的篮子里瞧了瞧,已经有大半篮了,他点点头,道:“够了,给我吧。”
流云把篮子从手臂上褪下来,递给了他。
紫苏引着他从大门出去,门外有他的侍从。
紫苏和青檀、流云一窝蜂过来,见他们沿着门前的阶梯一直向下。八月天已凉了,山间云雾重,他们很快就没入了烟云中。
她们仨忙把门关了,生怕他们再回来似的,然后快步到廊下,去看瞧步长悠。
步长悠正在看鄢春君留下的那幅画。
一幅人物工笔画。
画中女子素衣黑发,立在花荫中。
步长悠把画给身后的仨人看:“像我吗?”
紫苏把画接过来,仨人挨个来看,流云歪着头道:“远看有点像,近看跟公主差远了,一点不像。”
青檀有些不确定:“这是鄢春君的夫人吧?”
是鄢春君的夫人,步长悠也认出来了,可看第一眼,她差点以为是自己。
青檀看落款:“还是相公子的画的。”
紫苏看成画时间,默算了一下,笑:“相公子七、八年前才多大点,就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步长悠站起来,离青檀远些,好叫她能看清自己,她问:“那天你也在,你说,我跟鄢春君的夫人像吗?”
青檀看着步长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边看边回忆:“身高好像差不多。”
步长悠追问:“还有吗?”
青檀又想,摇了摇头:“其他的没什么印象了。”
紫苏纳闷道:“鄢春君的夫人是公主的表姐,公主跟她长得像很正常,怎么,鄢春君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步长悠猛然看向紫苏。
“公。。。。。。公主,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怕。”紫苏被看得心里发毛,磕磕巴巴道。
表姐妹。表姐妹。她都忘了这一茬。
她就知道他一定还有幺蛾子要出,她就知道。
步长悠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道:“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仨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出去。”步长悠厉声道。
仨人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出去了。
步长悠用手撑住额头,缓了一会儿,又品了一会儿鄢春君的话。她当然知道鄢春君为什么这样。她要嫁给相城。相家脚踏两只船,有了后路,自然不会拼尽全力帮他,说不定还会倒戈。他怎么可能让相家得逞。他今天来是想阻止她嫁给相城。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她不会完全相信他。但他的每一句话都足够坦诚,足够真诚,不怕推敲,她也无法完全不信。
母亲,母亲。她真的希望祁夫人的离世是意外。
她在摔下去之前,想的只是荷花里的茶,果子酿的酒,还有抽空去看看她的女儿。那天天很蓝,云很厚。她几乎没什么痛苦。
她不想祁夫人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以那样的“意外”离开。
太痛苦了,步长悠无法想象站在树上的祁夫人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相城。相城。她撑着额头想,千万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跟他有关。
十一月。十一月。十一月初的时候,她见过他。初雪那日,他送了一套衣裳来。次日早上,他送了一本册子。之后在她书房里画了一副《琮安城山水图》。她给他做了鸡蛋羹。他吃鸡蛋羹的时候腻腻歪歪的,亲了她一嘴。他很贵亲,她是心神荡漾来着。
再见就是梅山了,那时已是十二月底了。
中间两个月的时间,他。。。。。。他要是真的去了沈国,查到了什么,却一直瞒着她。。。。。。导致了她母亲的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步长悠叫流云进来,叫她好好回忆祁夫人出意外的前一个月中,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流云摇了摇头,说没有。
步长悠听她连思索都没有,气一下上来了,厉声道:“好好想。”
流云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虽没弹起来,可的确坐不住了,她慌忙站起来,道:“那天夫人出了意外,王上和中尉先后到了离宫,他们问过,老娘和我都没见过什么生人。”
步长悠缓了半天,道:“让紫苏到武平君府看看中尉在不在,倘若在,叫她立刻回来,倘若不在,问好时间,我们过去一趟。”
第92章 捉脏
紫苏赶着马车进城去, 路过南门时看到裴炎在,就停下马车, 跟他寒暄。
这一寒暄才知道中尉前几天被免职了, 人不在城内,而在城外的新梦泽。
新梦泽是湖,是裴家私田的一部分, 中尉被免职后, 就闭门谢客,带着老管家,到新梦泽钓鱼去了。
紫苏回去把这事跟步长悠一说, 步长悠立刻要去新梦泽。紫苏说新梦泽在城东,今天去估计回不来, 她们只好次日一大早出发。
新梦泽水雾缭绕的,像仙境。
在离湖远一些的山坡上, 他们找到了一片宅院, 名叫新梦小筑。
开门的是个老伯,步长悠依然自称是裴中尉故人之女,前来拜访, 问他在不在。
老伯领着她们在水之阴的木屋找到了裴翼。
裴翼正坐在伸进水面的木板桥上钓鱼,旁边搁着放鱼的木桶和放鱼食的碗。
裴翼见她来了,哟了一声,将鱼竿放下,起身道:“公主怎么来了?”
步长悠将他上下一瞧。这个中尉赤着脚,一身麻布粗衣, 头带斗笠,十足的渔翁范。
她道:“长悠有事请教,没搅扰中尉的雅兴吧?”
他呵呵一笑:“公主说笑了,老夫是个粗人,没什么雅兴,闲来无事钓钓鱼罢了。”
说着请她进屋。
步长悠在矮桌边跪坐下,问:“几日不见,中尉怎么突然被免了职,是跟太子和我母亲有关么?”
裴翼一边倒茶,一边道:“机缘巧合罢了,跟太子和夫人没多大关系。”顿了顿,“公主来所谓何事?”
黑釉的茶碗,釉面有褐色斑点,端起来摸到碗底,有种粗糙感,她抿了一口,放下道:“长悠原以为母亲的死只是一桩意外,也没多想,但近来听到别人说,母亲的死其实与王后有关,这可是真的?”
他却一点都不诧异,只道:“公主听谁说的?”
步长悠道:“鄢春君。”
这个倒是让他愣住了,没想到鄢春君竟然与这位公主有交情。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道:“宫里头是有这样的流言,王上已经下诏不准再讨论这事了。”
步长悠没想到这不是秘密,而是流言了,她握紧自己的手:“那就是说是真的喽?”
裴翼却摇了摇头:“无论跟谁有关系,但最终做选择的是夫人,公主要时刻牢记这一点。”
步长悠默了一下,冷笑:“谁也不是傻子,要是有得选,她会选择死么。”
逝者已逝,多说无益,裴翼道:“夫人是个明白人。”
“明白人?”步长悠一听这个就来气,“明白人是用来给你们欺负的么?她给他生了儿子,然后嫁给别人做王后,他也回来做了国君。大家各自嫁娶,相安无事不好么?结果呢,他灭了她的国,还要把她带回来。他不知道把人带回来会生多少事端么,他什么都不想,就把人带了回来,他还是个男人吗?”
“公主!”裴翼有些严厉,“他是你的父王。”
步长悠站起来往外走:“他是王,不是父,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他有想过。”裴翼立即道。
步长悠顿住了步子。
裴翼见她停下来,缓了一下:“有想过的,甚至还想过把夫人在祁国的孩子一同带回来,当做自己的来养,夫人不愿意。”
步长悠回过头来,仍为自己的母亲愤恨不满:“倘若他真的如中尉说得那般情深义重,当年祁国灭后,母亲想回沈国,为什么不让她回去?”
裴翼被问住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当年这一步,的确走错了,只是当时大家谁也没有察觉到,等察觉到时,为时晚矣。
步长悠道:“她想做的,没人成全,不想做的,强迫也要做,倒了还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情深义重是这样的么?”
裴翼叹了口气,缓缓道:“因为失去过一次,教训惨痛,大约还是怕,怕放走了,就回不来了。”
步长悠仍然摇头,她不接受,这是借口,不是理由,鄢王就是自私自利,害怕失去,所以强迫他人。
谁都觉得自己冤,那是桩说不清的债,他身为臣子不好过多评价,就把话题转移回来:“公主,朝中的事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谁是谁非也不容易断清。公主倘若无心搅进去,就千万别想那么多。做人呢,该糊涂时就得糊涂,倘若在该糊涂时清醒了,那会很痛苦的。”
步长悠觉得不对,要一个清醒的人装糊涂,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如果清醒也痛苦,装糊涂也痛苦,怎么样都要痛苦的话,那还不如清醒的痛苦着,她不要糊里糊涂一辈子。
只是她也没反驳,那是他们的处世方式,她道:“听说王后和长公主都跟王上提了长悠的婚事,世叔在他身边多年,想必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世叔觉得他会如何安排侄女?”
世叔?侄女?裴翼心中暗笑。这孩子关键时候可真会套近乎。不过既承了人家一句叔,自然要掏心掏肺,不能公事公办,他想了想,道:“看王上的心偏向谁,若是偏向太子,大约会把公主赐给丞相府。”
步长悠点点头,又问:“那裴家呢,倘若裴家也算进来,王上会怎么赐?”
裴翼愣住了:“公主为何这么问?”
步长悠道:“没有为何,就是假设,假设裴家有意,王上会改变想法么?”
裴翼不知她是害怕他家搅进来,还是暗示他家可以搅进来,但还是答了:“即便算上裴家,刚才的那话也成立。王上若心向太子,公主多半会赐给丞相府。”
裴家已有王妃,无论有没有公主,都会效忠鄢王。鄢王偏向太子,他们就是太子的,无需拉拢。需要拉拢和安抚的,是丞相和长公主。
步长悠一行三人,从新梦泽出去,进了城,到了丞相府西门。
以往她们去丞相府都是男装,这次是女装,西门上的人见了紫苏压根没认出来,问是谁,有何贵干。
紫苏叫他仔细瞧,他哎哟一声:“原来是姑奶奶,差点就不认识了。”又看了一眼紫苏身后的俩人,悄声道,“你们可来了,三公子隔三差五就来问,今天可算盼来了。”
紫苏悄声问:“三公子在么?”
门上的人道:“到宫里去了,不过应当快回来了,几位先进去等吧。”说着叫了一个小厮,让他领去濯缨楼。
相城去宫里当值,不能带随从,通常都是自己骑马去,所以李玮是在府里的。李玮见她们来了,欢天喜地的迎到了楼上,说他们公子估计很快就能回来,叫她稍后。
他书房的案子上有半幅未完的山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习武的关系,手腕有劲儿,笔下千钧,山水很有力量。
她坐那看了一会儿,又起来。案头缸里放了四、五卷画,她抽出一幅来看。
第一幅就抽到了他们在离宫初见时的画。她抱着荷花,立在湖边柳下,他被人领着,从她们面前经过。
她细看画上的自己,好像是跟鄢春君送她的那幅画上的相府大小姐有些相似。
风吹过银杏,树叶呼啦啦响,她坐在室内,看着那画,觉得遥远,像做梦一样。她记起那日他脸上晃动的树影,树影下唇红齿白的脸,半明半暗的,绘出春日一样的明媚。
她看到他,想得是这张脸真好看。那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在想什么,是单纯的觉得她好看,还是因此想到了他姐姐?
那个因姐姐出嫁而伤心的嚎啕大哭甚至吃起了寒食散的少年,他姐姐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从椅子里站起来,叫李玮不用候着了,出去吧,她一个人等就成。
李玮走后,步长悠穿过明间,到了他的卧房。
卧房半透明的隔扇六围香草屏风换了新图,模糊了脸的一对青年男女,或月下对弈,或屋顶看星,或亭中抚琴,或竹边摇椅,或对镜梳妆,或持书闲谈。
手指抚上去,明纱细腻,绣工精致。
眼前一一掠过相似场景,当时不觉得,现在看着还挺隽永。
心里稍微好过了些,他这里全都是她。
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姐姐对他好,他敬她爱她不是应该的么?他们是姐弟。他和她是夫妻,不一样的。
他卧房里陈设不多,床,妆台,灯,衣架,几盆花草和屏风,她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像个精明的干吏,必须把所有能藏污纳后的地方都翻一遍才放心。
她甚至还到窗口看了看外头的银杏树和底下的湖。没半点可疑之处,她稍微松了口气,到他的床上躺着。
此时正值午后,因为没来得及吃午膳,正饥肠辘辘,却没什么胃口,想眯一会儿,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好起来又到书房去看画。
他书架上一半是书,一半是画。
画都装在匣子里,有他自己的,有收藏的。匣上贴着画签,写着名。
她之前挑着借走看过一些,如今再看,发现还有许多漏网之鱼。
她把自己感兴趣的一一抽出来搁在案子上,在寻到书架倒数第三层时顿住。
她看到倒数第三层中间有个画匣,签子上的小字写着《灵丘夕照图》。
她心中一沉,觉得不妙,扶着书架缓了一会儿,将匣子抽了出来,勉力维持着平静,尽量使自己的手不要太抖。
她将画铺开,画中内容一点点显现。是穿城而过的澜叶河,河上繁忙,两岸繁华。她看了两眼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可不死心,抖着手稳住心,叫它先不要沉下去,一直看到最后,看到落款和印章,看到日期。
戊申年腊月相城。
戊申年,上一年。腊月,十二月。
她跌坐在椅子里。
正好李玮进来送茶,见她看画,就笑:“这书房也就是公主能随意进出,别人没允许是不准进来的,更别说看他的画了。”
步长悠像遇到救星了一样,忙问:“这有幅《灵丘夕照图》,你们公子上一年去过沈国?”
李玮搁下茶盘,探头看了一眼,道:“可不,好像十一月去的,回来画了这幅画,画了半个多月呢。”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真去过沈国,就在上一年,可他压根没跟她提过一句。
她追问:“他去做什么?”
李玮道:“我们姑爷上一年因为二公主的婚事去了穆国,回来途中遇到一个游方的画师,本想邀他入鄢,画师说他要去沈国访友,没来。我们公子听说后,就去了沈国拜访他去了。”
步长悠微微松了口气,却没敢彻底放松,继续问:“那你们见到他了吗?”
李玮摇摇头:“小的没跟着去,不大清楚,不过听公子说,好像是没见到。”
步长悠呆住了。
李玮见她没其他话要问,就出去了。
步长悠脑子里杂七杂八的闪过许多念头,她却一个都抓不住。
她在书房待了一会儿,觉得这么着不是个事,就将画收了起来,放回原处,然后下了楼,跟李玮说不等了,还是叫他回来后去清平寺吧。
李玮只好将她们送出去。
第93章 问题
紫苏赶马车, 流云在车里陪她,瞧着脸色有些不对劲, 问:“公主, 怎么了?”
步长悠没说话。
流云觉得公主近来很暴躁,她不答,她也不敢再问, 车厢里再度沉默起来。
马车驶入闹市, 外头闹哄哄一片,走得特别慢。
流云掀起窗帘往外看,路边卖艺的汉子口中正喷火, 引起阵阵喝彩声,流云本想叫步长悠看,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后来又瞧见路边卖糖人的,忙叫紫苏停下来, 她跳下马车, 买了一个虾,一个葫芦,一个猪, 回到车厢里,把仨糖人都递到步长悠面前。
步长悠垂眸看。糖人吹得真精致,虾须比头发丝还要细似的。葫芦上还趴着一只小蜗牛。猪的肚子饱饱的,特可爱。她觉得口中有些苦,接了那只虾,一口咬掉虾子细长的尾巴。糖在口中化开, 甜了起来。
回到清平寺,步长悠已经把仨个糖人都吃完了。
嘴里齁甜齁甜,她先喝了一杯茶。
人冷静下来一点,她觉得事情不一定就那么糟糕。万一他去沈国真是访名士呢?可随即又否定,倘若真是,这么有趣的事,他怎么一句都没提过?
明摆着访名士是借口,他多半是受了鄢春君的指派,去沈国查太子的身世的,因为怕她穷追猛打,所以才不吭声的。
这个贱人,嘴上总是一套一套的。她现在怀疑,他一直嚷着要跟她成亲,都是受了丞相和长公主的指使。这招叫什么,美人计。她早前不想跟他深交,就是觉得自己玩不过他,防之又防,结果还是被他哄得五迷三道,先想跟他生孩子,后来想跟他成亲,还觉得他是世上顶可爱又可怜的人。
他哪里可怜?分明是最可恶的人。他左右逢源,一边查出太子的身世,让姐夫利用太子身世诱导王后,王后胁迫她母亲,最终导致母亲的“意外”之死;之后再放出太子身世,揭露王后与她母亲的死有关。这样一来,等于太子养母杀了生母,太子和王后有了嫌隙,以达到分化他们的目的。然后另一边,又苦心孤诣的来拉拢她,帮他爹娘中立。如今可倒好,他爹娘和他姐夫起了冲突,这个冲突最终落在了她身上,所以她就被迫真相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无辜的小可怜,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死骗子。
可是不,她还是不相信。她宁愿这一切都是她恶意的揣测,她觉得他真的就是个小可怜,她也觉得自己没那么蠢,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
她一会儿换一个想法,一会儿换一个想法。他是死骗子,他是小可怜,他是死骗子,他是小可怜……
最后,她觉得自己才是小可怜。都要跟人成亲了,却发现自己一点不了解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想了,还是等他来。倘若一切都是巧合,倘若他问心无愧,就该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她到书房去,铺开宣纸,根据自己的印象和想象,开始画灵丘城。把整座城全部画下来工程太大,她只画那条繁忙的澜叶河。河两岸的风土人情,能代表整个灵丘城。
原以为他今天怎么着都会过来一趟,她连问的方式都设计好了,就等他来。可是一直等到半夜,他也没来,
他次日黄昏才来敲门。
紫苏去开的门。
相城看到开门的是紫苏有点失望,他每次都期待开门的是公主。
他喜欢他来的时候或走的时候,公主都能迎他,或者送他。
他请紫苏关上门,他要再敲一次,请紫苏把公主哄过来开门。
紫苏觉得相三公子花样可真多,她关上门,到书房去,但没费劲巴拉的想借口,因为公主会识破,她直接道:“公主,相公子来了,非要公主亲自开门迎他,不然他不进来。”
步长悠这会儿无力跟他计较别的,只想把压在心头的两件大事解决了。
她放下笔,出去给他开门。
门开那一瞬间,他正好仰起脸来,把准备好的笑绽开给她看。如同草木凋零的秋山突然开了一朵饱满的春花,于是整个春天都复苏了。
步长悠硬是给看愣了,她反应过来,暗自骂自己没出息,修了这么久的色即是空,一点没用。
他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奇道:“公主怎么还长个儿呢,好像又高了。”
他们才多久没见,她就长个了?步长悠看着他不说话。
他见她有点生气,就张开了手臂,意思很明显,叫她扑过去。
步长悠没动。
步长悠不过去,他只好讪讪过来,把她搂到怀里,轻声道:“公主有没有等的抓心挠肺?”
步长悠没回应,两只手臂就吊在他身旁。
他道:“我知道公主昨天去了,我故意的,想叫公主牵肠挂肚,所以今儿才来,公主有牵肠挂肚吗?”
步长悠鼻子一酸,口内却道:“没有。”
他亲了一下她的颈儿,低声道:“我有,日思夜想来着,公主快点抱我,抱一抱就知道我这个月瘦了多少。”
步长悠抬手抱住,还摸了摸,声音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没瘦,还胖了。”
他笑了,将人抱得更紧:“那就好,男人还是壮实一点好。”
步长悠想,这些情意她都能感受到,总不是假的吧。倘若这些绵绵情意都是假的,她就不知道什么是真了。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问:“用膳了吗?”
他摇摇头,说从宫里出来后,直奔这,还没来得及用。
“那走吧,先进去。”步长悠说着转身走,结果身子一歪,人已经被他扽到怀里,他低头亲了下来。
步长悠下意识搂住他的颈儿,眼却没闭上,而是看着近在迟尺的这张脸。
他的眼是闭上的,神情专注,看上去无辜。
她真心希望他是无辜的,鄢春君在胡说八道。
他喜欢她,跟他姐姐无关。她母亲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会心无芥蒂的跟他成亲,生孩子,然后时机成熟,远走高飞。
这两件事太重要,重要到一点含糊都不允许。只要跟他没关系,其他的都无所谓,她一定好好疼他,怎么样疼都行。
他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睁开眼想看看,却见她正瞪着两眼在看他。
他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以前这种时候他睁眼看,公主总是闭着眼的,啥时候开始睁眼跟他亲嘴了?还是说,公主之前都有睁眼的习惯,只是跟他刚好错开?
他没有松开,就这么跟她对视,可嘴上的功夫却一点没放松,激烈又汹涌。
公主不甘示弱,将他逼退回去,一副教训人的样子。他来劲了,又过去了。
步长悠觉得嘴唇都有些发麻了,遂离开了他。
他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来摸她的脸颊,公主脸上泛上颜色时最艳了,他爱不释手,边喘边道:“公主今天使老大劲了,我差点招架不住。”
步长悠没接他调情的小话,而是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相城见她认真,以为跟赐婚的事有关,就点了点头,道:“公主问。”
步长悠道:“昨天我去你们府里,在你书房的案头缸里瞧见了你送我的第一幅画,突然想知道,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原来是这个,我当什么大问题。”他揽着她往里走,边走边道,“好像是六月吧,雁鸣湖的荷花开得满满当当,小内侍领着我们走在湖边甬道上,我远远瞧见前头走来俩女子,一个白衣,一个青衣。白衣比青衣高挑,体态比青衣袅娜,手里还掬着一捧荷花,我暗自琢磨,各宫的夫人我都熟,这是谁,我怎么没印象?后来停下来,近距离看到她的脸——”说到这里,捂着胸口,唔了一声,“怎么形容,心里跟过电似的,鄢国还有这样冷,又这样艳的美人,我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这内容跟他姐姐无关,步长悠却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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