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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毒妻(月色)-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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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伍靖明笑着问道:“静贞,今儿杜妹妹可曾说了什么?”
伍静贞长长叹了口气,歪头看着自家哥哥皱眉道:“哥你也不丑啊,脾气也好,怎么杜妹妹就看不上你呢?”
伍靖明大惊,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叫道:“你说什么,她竟看不上我?”
伍静贞摇摇头道:“也不是,杜妹妹说你是个好人,好哥哥。可是她不想嫁人,谁都不嫁。”
“为什么?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不嫁人?”伍靖明又惊叫起来。
“哥,你不一惊一乍的行么?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我想大概是杜妹妹年纪小,她又有那样的身世,心中有些害怕也在情理之中。等再过两年杜妹妹年纪大了说不定就转了想法。”伍静贞嫌弃的看了哥哥一眼,将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伍靖明沉默良久,方才低低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爷爷方才说要等杜将军班师之后才提此事。”
伍静贞赶紧说道:“这就对了,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杜妹妹那个祖母就知道护着她的孙子,她那个继母更是把杜妹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断断不会让杜妹妹配一门好亲事的,只怕杜妹妹嫁的越差她才越高兴呢。这会子是不能去提亲,那个恶妇一定不会答应的。”
“你也这样想?”伍靖明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他那个一根筋想事儿不拐弯的妹妹么?
“哥,你干嘛这么看我?”伍静贞被哥哥异样的眼光看的很不自在,便皱眉问了起来。
“静贞,我的事不急,现在哥哥想听听你对你的亲事的看法。你不是一般的姑娘家,也别拿那一套来糊弄哥哥,哥哥要听你的真心话。”伍靖明头一次发觉自己的妹妹其实也是有脑子会思考的人,便很认真的对她说了起来。
伍静贞的确没有象寻常姑娘家那般不好意思,她眸色转深,默然低声说道:“哥哥,象我这样的情况,谁家肯聘又敢聘呢?我又不想委屈自己,过几年等我大了,就做个仗剑天下的侠女吧,说不定我也能开宗立派做一代宗师呢!”
“胡说胡说胡说!”伍靖明一听这话立时急了,跳着脚的大叫起来。他与祖父妹妹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无比深厚,他怎么可能眼看着妹妹落得孑然一身的孤独下场,绝对不可以!
“哥哥别生气,说不定以后我仗剑江湖,还能给自己抢一个小女婿呢!”伍静贞见自家哥哥炸了毛,赶紧将话圆回来,虽然她其实没有这样的打算。抢小女婿什么的她才不会去干,不过若真有两厢看的顺眼的,嫁了也未尝不可。她只是不想也不敢嫁入亲贵之家罢了。
“妹妹,不许胡闹!有哥哥在一日,你就别想溜出家门,你的亲事哥哥自有主张,哥哥一定为你选一个最好的女婿。”一想到妹夫二字,伍靖明脑子里便跳出七皇子的模样。七皇子生母早亡,是个并不很受重视的皇子,他素性阔达,是气量恢宏之人,自己的妹妹若是嫁给他,他一定能包容妹妹的缺点,何况还有他这一层至交好友的关系。嗯,没错,将妹妹托付给七皇子萧绎,真是个最好的选择。
就在伍家兄妹讨论他们的终身大事之时,建威将军府惜雨轩中,红菱正在和寥嬷嬷咬耳朵。她将马场上发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寥嬷嬷,惹的寥嬷嬷一时惊一时怒一时喜的,险些儿没精神错乱。她就一次没跟着姑娘出门,偏巧就在这一次发生了那么要紧的大事。寥嬷嬷深恨自己当时没有在场,若她当时在场,这亲事指不定就彻底定下来了。
“红菱,这事可是真真的?”生怕红菱添油加醋,寥嬷嬷又郑重的问了一遍。
红菱指着自己的喉咙说道:“嬷嬷,事关姑娘的终身,婢子怎敢胡说八道,不信您去问杨梅她们,若有半句假话,就小红菱喉咙里长个疔这辈子再不得说话。”
“好了好了,嬷嬷相信你,快别乱说。”寥嬷嬷一把拉下红菱的手,满脸是笑的说了起来。只听红菱这么一说,寥嬷嬷就认定了镇国公伍靖明对她家姑娘有意思,这可真是太好了。
“姑娘可有什么异样不曾?”寥嬷嬷又问了起来。
红菱想了想方才说道:“姑娘看着不太高兴,今儿都没怎么说话。”
寥嬷嬷听到这话又皱起了眉头,她叹口气道:“不省心哦!”
红菱知道寥嬷嬷与姑娘的情份非同一般,因此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看着寥嬷嬷感慨。寥嬷嬷感叹一句之后立刻又鼓起了斗志,她如此没有别的心愿,只盼着一手带大的姑娘嫁个好婆家,得个好夫婿,这一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行了,我知道了,红菱,往后再有这种事赶紧告诉嬷嬷,咱都是为了姑娘好。”寥嬷嬷拍着红菱的手笑着说了起来。
红菱赶紧点头道:“是是,那是一定的,只要嬷嬷不嫌红菱嘴碎,红菱什么都和您说。”
打发了红菱,寥嬷嬷想了一会儿,去煮了一碗姜糖水端着送去小书房。今儿姑娘吃了螃蟹,很应该多喝些姜茶去去寒气。要不然赶明儿有了小日子她是要吃苦头的。自家姑娘都十三了还没有来小日子,这让寥嬷嬷很是着急,这大半年以来于饮食上也越发注意了。
“姑娘,嬷嬷来了。”在一旁服侍杜衡读书的沁芳看到寥嬷嬷,低声禀报一句赶紧快步迎了出去。
见沁芳来接托盘,寥嬷嬷笑着说道:“沁芳,厨下还有些姜茶,你去拿了和你杨梅姐姐红菱姐姐清芬姐姐分着喝了。今儿你们必也都吃了不少螃蟹的,赶紧祛祛寒气。”
沁芳笑嘻嘻的道了谢,等姑娘发了话方才开开心心的跑走了。
杜衡是寥嬷嬷一手带大的,寥嬷嬷了解她,她也很了解寥嬷嬷,一看寥嬷嬷明显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杜衡不免低低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将那一碗她素来最不爱喝的姜茶喝了个干净,将碗放到托盘上,杜衡带着几分侥幸心理说道:“嬷嬷,我喝完了,你快忙去吧。”
寥嬷嬷哪里肯走,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自家姑娘瞧上一回,无比骄傲的笑道:“姑娘如今出落的越发水灵了,真真让人看不够!”
“嬷嬷,你说的什么疯话!”杜衡无奈的叫了起来。从前日子艰难的时候寥嬷嬷整天想的只是怎么样才能让姑娘吃饱穿暖,再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如今日子好了,寥嬷嬷的心思也重了,已经从温饱问题上升到姑娘的归宿问题,杜衡真的是被她念叨怕了。
“姑娘,今儿镇国公府马场的事情老奴可都听说了。”寥嬷嬷不开口便罢,一开口这份量可就不轻,杜衡的脸色刷的变了。她咬牙气道:“这个红菱嘴上再没个把门的,下回再不带她出门。”
寥嬷嬷笑嘻嘻的说道:“姑娘别生气,是老奴逼问出来的,托姑娘的福,那几个丫头对老奴都很敬重,老奴问什么她们也不敢瞒着。”
“……”杜衡无语,好吧,寥嬷嬷的特殊地位是她给的,她还能说什么呢。
寥嬷嬷赶紧又说道:“姑娘,她们也是为了姑娘好,您想想,镇国公可是全京城贵夫人们心中最好的女婿人选,咱们且不说他是国公爷,谁嫁给他谁就是一品夫人。单说镇国公府人口简单,老太夫人和老夫人都过世了,一过门就是真正管事的当家夫人,还不用在两层婆婆跟前立规矩,就一个小姑子也不会在家里待很久,凭这般的好夫婿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要不是老国公爷压着不吐口,只怕倒提亲的人早就踏破镇国公府的铁门槛了。”提亲通常是男方去女方提,若是由女方先提,那就是倒提亲,除非是极得意的女婿人选,否则女方再不会自降身份,免得过门之后被婆家瞧不起。
杜衡看着寥嬷嬷巴啦巴啦说的热闹,只觉得头大如斗,她该怎么说才能让寥嬷嬷明白呢?想了一会儿,等寥嬷嬷换口气的工夫,杜衡沉沉说道:“嬷嬷停一下,听我说一句。”
“姑娘您说!”寥嬷嬷赶紧说道。
“嬷嬷,当日娘亲过世之时对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杜衡沉沉说出一句让她和寥嬷嬷都心情异常沉重的话。
寥嬷嬷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夫人临死之前说的话她当然没有忘记,只是……夫人那时正满心怨恨,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她不相信夫人愿意看到姑娘孤独终老。可是当时夫人与姑娘的对话寥嬷嬷从来不曾忘记!
那一句:“若儿快答应娘亲,永远不要爱上任何男人,永远不……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不只是如魔咒一般困住了姑娘,其实也困住了寥嬷嬷自己。而当时年方五岁的姑娘的回答更让寥嬷嬷一直无法安宁。姑娘被夫人逼着起了誓,在她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那么一个爱笑闹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从此再不会笑,再没落过泪,这是怎样的一折磨啊!
“姑娘,夫人那是怕您上当受骗,您相信老奴,镇国公不是那样的人!”寥嬷嬷急急说了起来。
杜衡冷冷道:“嬷嬷,你连见都没见过镇国公,又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何况知人知面难知心,当初爹爹他……”不想揭爹爹的短,杜衡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她的意思寥嬷嬷却完全明白了。姑娘这是怕啊,有夫人的前车之鉴,姑娘如何再敢对任何男人放一丝一毫的感情。
“姑娘,这事也急不得,要不再看看,若是镇国公府前来提亲,您不如先应下,不管怎么样您都得嫁人,与其等继夫人缓过劲来把姑娘卖了,还不如先占个主动。横竖就算是成亲也得在三年以后,这三年时间也够您观察镇国公的,要是实在看不中,您那怕是逃婚呢,老奴也死心踏地的跟着您,只求您别一口回绝就行。”寥嬷嬷低声恳求道。
寥嬷嬷若是硬气的要求,杜衡倒能与她顶着来,可是她却软语相求,杜衡倒没法子拒绝了,她知道世上最关心自己的就是这个与自己甘苦与共的嬷嬷。为了自己,她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毅然自梳做了自己的嬷嬷。杜衡知道若没有寥嬷嬷受尽艰难拼命护着自己,自己绝熬不过那七年艰难的日子。
“好吧,嬷嬷,若是他们来提亲,我不回绝就是。可是若没有人来提亲,嬷嬷就什么都别提了。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最多五年,我就会离开这府里到南边去,嬷嬷有了年纪身子也不好,正合到南边养老。嬷嬷,还是那句话,不管将来如何,我都养你一辈子。”杜衡无法拒绝为了抚养自己而付出一切的寥嬷嬷,便轻声应了下来。
寥嬷嬷长长出了一口气,感动的老泪直流,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夫人。姑娘如今越发象夫人了,虽说她表面看上去比夫人性子清冷,可是寥嬷嬷知道姑娘的心是火热火热的。
又过了几日,寥嬷嬷抻长了脖子也没盼到镇国公府遣媒说亲,她急的什么似的,却也不能跑去镇国公府说话,急的寥嬷嬷肝火上亢,嘴唇上都起了好大一个燎泡。杜衡看着很是心疼,赶紧配了一副清火茶硬逼着寥嬷嬷喝了。见寥嬷嬷满脸愤愤之色,杜衡轻轻摇了摇头,将寥嬷嬷拉进自己的房间,与她细细了谈了一番话。
谈话过后,寥嬷嬷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她心中还在期盼着来自镇国公府的媒人。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镇国公府与熙国公府分别请过姑娘一回,媒人却还没有登门。寥嬷嬷眼看着继夫人苏夫出了月子,而自家姑娘的亲事还没有着落,一股不详的预感渐渐涌上她的心头。
寥嬷嬷的预感一点儿也没错。出了月子的苏夫人没有了腹中胎儿的顾忌,又得知了她安胎期间发生的一切,越发将杜衡恨了个半死。此时江嬷嬷也满血复活,这主仆二人整日在棠棣院中商量如何算计杜衡,势必将杜衡彻底治死,再不给她任何死灰复燃的余地。
建威将军夫人出了月子,这事是瞒不住的,就算她如今娘家坏了事,可罪不及出嫁女,所以苏夫人的身份只是建威将军夫人,故而何老夫人也没了将她软禁在棠棣院的理由。而且何老夫人自从孙子杜鹏被挑了右手手筋之后,口上虽然不说,心中却也对杜衡起了疑心。所以何老夫人对大孙女儿杜衡也没有了起初那份亲热。因此也有心让儿媳妇出来压一压大孙女儿,别让她过的太得意了。
苏夫人再失势也有几个手帕交,这些人多少也得给她一两分面子,因此便给苏夫人下了几个贴子,苏夫人就势回到了贵妇们的社交圈子。同时也从婆婆那里拿回一些管家之权。只不过供应各房所需的配给权却一直牢牢掌握在大管家杜忠手中。这是建威将军临走之前交代的,便是老夫人都夺不了这个权。
杜忠成了继大姑娘杜衡之外第二个眼中钉肉中刺,苏夫人此番复出,在江嬷嬷的劝说之下压住了性子,她并没有上来说与杜衡为难,而是从外围开始铲除所有杜衡的助力。首当其冲的就是杜忠。
建威将军府每月初一至初五发月钱,杜忠做管家之时从来都是初一便发,不象是苏夫人管家之时常常拖到初五,甚至有时候还会拖到初六七才发。十月初一,府中各房之人按例前去领月钱。杜忠坐在管事厅中看着发钱,忽然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顿时就人事不知了。
惜雨轩中来领月钱的是杨梅,杨梅自小跟着自家姑娘,也学了些医术毒术,她见大管家倒地不醒,立刻冲上前半跪在杜忠面前,拔下头上的银簪刺向杜忠的人中穴。若是惊厥昏迷,这么一刺杜忠便能醒过来。
可是银簪子已经深深刺入人中穴,杜忠却没有醒过来,杨梅仔细一看,只见杜忠口唇青紫,是极明显的中毒症状。她心里一急便将随身荷包拽下来,摸出一只莲子大小的蜡丸,捏破蜡封取出其中的药丸,杨梅飞快的将药丸塞到杜忠的口中,又高声大叫道:“快拿水来……”
服侍杜忠的狗子立刻倒了一盏茶送来,杨梅拿银簪在茶水中一蘸,银簪立刻变了颜色,狗子脸都青了,杨梅见状立刻叫道:“你抱住杜伯的身子,捂住他的口。”狗子赶紧照办,杨梅抬手在杜忠后背重重捶了几下,狗子便大叫道:“咽下去了咽下去了……”
杨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狗子说道:“快把忠爷爷扶起来坐好稳一稳。”狗子刚把杜忠扶起来,杜忠便醒了过来。此时管事厅内外突然暴发出一阵极热烈的掌声,刚才那一幕真是让大家都看呆了。谁都没想到杨梅这个素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丫鬟居然还能解毒救人。
“杨梅真厉害!杨梅好样的!”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好多人都跟着囔了起来,只有两个靠后站着的嬷嬷面色不对,她们连月钱都不领了就悄悄溜了出去。狗子眼尖,见两个嬷嬷偷溜立刻追了上去。他也算是机灵,只是远远的缀着并不惊动这两个嬷嬷,直到跟着两人进了棠棣院,狗子才又回到了管事厅。
杜忠见狗子去而复返,竟什么都没问,硬是坚持着发完了月钱,打发所有人离开之后方才对狗子说道:“那两人可是去了棠棣院?”
“忠爷爷你真厉害,那两个婆子就是去了棠棣院,方才孙儿已经查清楚了,其中一个是器物上的刘嬷嬷,另一个是二门上的陈嬷嬷。”狗子已经拜杜忠为干爷爷,故而以孙子自居。
“知道了,这几日你多盯着些,不要惊动了她们。”杜忠沉沉吩咐一声,便开始闭目养神,狗子可急坏了,他急急催道:“爷爷您赶紧去瞧瞧大夫吧,刚才也不知道杨梅那药能不能彻底解毒。”
杜忠点了点头,沉声道:“知道了,你且去吧。”
狗子知道自家干爷爷心里什么数都有,便赶紧去安排盯梢那两个嬷嬷之事。杜忠在稳一会之后便只身去了惜雨轩。他还没进惜雨轩的门,就见到寥嬷嬷急匆匆走了出来,满脸都是焦虑之色。
一看到杜忠,寥嬷嬷赶紧小跑过来低声说道:“忠伯,您觉得怎么样,快随我去惜雨轩。”
杜忠微笑低声道:“我这不就来了,这下子得让姑娘费心喽!”
寥嬷嬷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低低道:“正是姑娘命我来请您的。姑娘听杨梅说了那事之后很是担心,这才叫我赶紧来找忠伯。”
这两人边说着话边走入惜雨轩,在进门之时,寥嬷嬷回头看了一眼,见远处一个身影闪过,她冷冷一笑,那身影必是棠棣院安排的人,这府中想来是要大乱了!
☆、第八十八回难将起
寥嬷嬷引杜忠进了惜雨轩小花厅,厅中,只有杜衡与杨梅主仆,在那张紫檀八仙桌上放着一只不小的药箱。杨梅正低声向姑娘说着什么。
看到杜忠走进门,杜衡双眼微眯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只见杜忠脸色暗黄中透着淡淡青黑之气,显然是余毒未清。刚才杨梅给他服下的解毒丸只是抵冲缓解了毒性的发作。想要彻底解毒还是要先查明所中何毒才行。
杜忠快步上前行礼,杜衡忙道:“管家不必多礼,嬷嬷,快扶大管家坐下,杨梅,银针取血。”
杜忠谢了座,在一旁坐下,杨梅一手拿着三棱银针,一手拿着一只甜白瓷酒盏,刺破杜忠的手指取了十数滴青黑的血液。杜衡以银针蘸取少许毒血对着日头仔细观瞧,见幽紫色自针尖处渐渐向下漫延。杜忠见姑娘染毒银针极近,不免担心的说道:“姑娘您离远着些,可不敢中了毒。”
杜衡看向杜忠,眼神并不象从前那样清冷,有一抹淡淡的暖意,她轻轻点头道:“我有分寸,管家放心。”
“这应该是蟒山铁头蛇毒,杨梅,把上次泡的九叶一枝莲摘半片叶子,沽一两酒拿来。”杜衡仔细辩认许久方才给出判断,杨梅赶紧去取解药了。
杜衡将染毒银针收好,坐在主位上问道:“上次的养生茶可吃完了?”
杜忠忙站起躬身回禀,“回姑娘,还有几日的量。”
杜衡点点头道:“这便是了,回头再多配些管家拿回去,每日煎来吃自有好处。”原来那蟒山铁头蛇毒性极强,凡中毒之人挺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可是杜衡前次给杜忠的所谓养生茶中便有解毒驱风的药材,这才延缓了毒性发作,杨梅正好又将自己防身的解毒丸喂给杜忠,越发起了缓解毒性发作的功效,杜忠这才能坚持来到惜雨轩,让大姑娘对症解毒。
少时,杨梅将一两药酒并半片叶子取来,杜衡沉声道:“先将叶子嚼烂再以药酒送服。”
杜忠赶紧依大姑娘之言行事,细细嚼烂了其苦无比的半片叶子,又用药酒送服咽了下去。片刻之后杜忠脸色大变,只见他脸上一阵青黑一阵惨白,如此折腾了五六个来回,杜忠哇的一声吐出好大一口毒血,血入椅旁的铜盂之中,立时响起“哧啦……”之声,寥嬷嬷低头一看,只见铜盂中泛起黄黑色的泡沫,原来那毒血腐蚀性极强,连铜盂都被烧起了泡。杜忠吐过之后整个人立时委顿于椅上,可是他的脸上却已经没了青黑之气。
杜衡淡淡道:“毒血吐出来就好了,此毒入血便成见血封喉的剧毒,嬷嬷,将铜盂封起收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杜忠吓的脸都绿了,他赶紧开口劝道:“姑娘,这毒物还是赶紧毁了吧。”
杜衡看向杜忠,轻轻淡淡的说道:“毒亦是药,用的恰到好处便是救命良药,为何要毁了它?”
杜忠被问的无话可说,寥嬷嬷忙说道:“忠伯,姑娘总是没错的。”
杜忠长长叹了口气,难过的涩声道:“都是老奴无用连累姑娘。若是……唉,老奴对不起夫人啊……”
杜衡淡淡道:“管家不必如此自责,当年之事便管家也无能为力的,你剧毒初解,还要好好将养些时日,不可过于劳心费神。日后饮食起居当加倍小心,此番那些人下毒未果,必还有后招。”
杜忠拍着胸口说道:“老奴不怕。”
杜衡看着他沉声道:“我怕,娘亲跟前的老人没有几个了,你们都不可以有事。”
杜忠心中一热,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老奴就算是为姑娘死了也心甘情愿。”
“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活着看那些害死娘亲的人都落得什么下场。”杜衡咬牙说出这样一句话,惊的杜忠嬷嬷还有杨梅都变成了木头人。
“姑……姑娘……您知道是谁害了夫人?”寥嬷嬷第一个扑到杜衡面前惊呼起来。
杜衡摇摇头道:“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不过也快了。”
“姑娘,您怀疑谁,老奴帮您查。”杜忠站起来颤颤微微走了过来,他的眼睛都红了,显然恨那下毒加害夫人之人已经入骨。
“这事以后少不得要让你来做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现在需得尽快养好身子。杨梅,把信拿过来。”杜衡回头吩咐杨梅。杨梅赶紧将封好的信笺送到了杜忠手上。
“这是什么?”杜忠不解的看着手中这封封皮上什么都没写的信笺。
“你拿着这封信去济仁药铺见张掌柜,一切听他的安排。”杜衡语气淡淡的,可是不论杜忠亦或寥嬷嬷甚至是杨梅都能感受到那淡淡语气之后的关心。杜忠虽然已经解了毒,可他到底是有了年纪的人,此番中毒让他伤了元气,惜雨轩到底不是药铺,杜衡有的除了毒药就是解毒药,其他养身药材还真不多。所以杜衡将写了一封信给先生张慕景,让他为杜忠好好调理身体,总要让杜忠多活几年,活着看到她将谋害娘亲的一干人等全部揪出来。
棠棣院中,江嬷嬷听说杜忠中毒没有立刻就死,惜雨轩的杨梅给他服了一颗丸药他就活了过来,还撑着发完了月钱。江嬷嬷心中极为震惊,蟒山铁头蛇其毒无比,别说是杜忠这个黄土埋脖的老头子,就是个青壮年中了毒也没有生还之理。江嬷嬷对于惜雨轩中的杜衡等人越发忌惮,也更加想立刻除掉她们。就算不为了她家夫人,江嬷嬷也不必放过杜衡等人,她绝对不可以让那些人将自己不能见人的过去翻出来。
“知道了,此番不过给那杜忠老狗一个教训,本也没打算立刻毒死他。”当着狗腿子的面,江嬷嬷还得装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说的无比轻松,好象她原本就是这样安排的一般。
那两个嬷嬷是早就被江嬷嬷收服的,自然江嬷嬷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江嬷嬷又各赏了一个梅花银锭,两个嬷嬷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棠棣院。
打发了两个嬷嬷,江嬷嬷正要去上房,在院中遇到三姑娘奶娘的女儿,如今在三姑娘身边做二等丫鬟的腊梅。腊梅看到江嬷嬷,立刻快步走上前低声说道:“嬷嬷,杜管家进了惜雨轩,足有三刻钟才出来。”
江嬷嬷点点头,挥挥手说道:“知道了,似这等事情不要特意来说,赶紧回三姑娘身边去。”腊梅低低应了一声,飞快的离开了棠棣院。
“嬷嬷,您在院子里站着做什么,夫人正找您呢……”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入江嬷嬷耳中,她立刻扬声应道:“知道了,就来。”
进了上房,苏夫人便急急追问道:“嬷嬷,那条老狗死了没有,怎么还没有动静?”苏夫人与江嬷嬷定下毒计,要在大厅广众之下毒杀大管家杜忠,给阖府下人一记狠狠的杀威棒,让她们将眼睛放亮一些,别以为投靠了大姑娘就能万事顺遂。杜忠是大姑娘一系之人,这事整个建威将军府没有人不知道。
江嬷嬷摇头恨声道:“夫人,计划失败了,那条老狗中了毒却没死。”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那毒能立刻毒死一头牛么?如何连个干瘪老头都毒不死?”苏夫人立刻焦躁的叫了起来。自从将丑女儿送走之后,苏夫人就变的喜怒无常,她喜的时候少怒的时候多,随便一点点小事都能惹的她大发脾气,如今棠棣院中的奴仆们人人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夫人重罚。
“夫人您消消气,老奴还有后招,那条老狗早晚变成一条死狗。”江嬷嬷赶紧先拿话稳住自家夫人,又送上一盏顺气的四神茶,苏夫人狠狠灌了一大口气,感觉心中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一些。
“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不许那老狗活过这个月,还有那个老贱人,她若再不把鹏儿还回来,连她一并除了,还有小贱人,她更该死!她们统统该死!”苏夫人越说越颠狂,眼神迷乱疯狂,看上去极为吓人。
江嬷嬷见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竟变成这样,心疼的上前一把抱住苏夫人放声哭道:“夫人,您别这样,您想要什么嬷嬷都给你弄到手,您快变回来吧……”
苏夫人猛的推开江嬷嬷,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她,突然阴恻恻的说道:“我要丑儿,你还我丑儿……”丑儿是苏夫人在脑筋混乱之时给小女儿起的名字,她脑筋清醒之时绝不承认,只有在意乱混乱的时候才会叫出这个名字。
江嬷嬷冲上前紧紧将苏夫人抱在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哄道:“好好,我把丑儿接回来……”
“现在就去接……”苏夫人眼中神光渐散,声音也低了下来。江嬷嬷忙说道:“好,现在就接……”说罢,她在苏夫人的后背很有技巧的拍了几下,苏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昏睡过去。
江嬷嬷轻轻将苏夫人放到一旁的贵妃榻上,为她盖好被子,看了许久方才咬牙说道:“夫人,您放心,老奴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帮您把这将军府夺回来。”
且不提江嬷嬷如何谋划把将军府夺到自家夫人的手中,且说惜雨轩中,杜衡正在对寥嬷嬷李嬷嬷吩咐事情。杜忠的中毒让杜衡感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她必须想法子反攻,否则她和身边之人连性命都不能保全。
“嬷嬷,将那铜盂以黄泥封裹,放到灶火中以微火焙烧三日,烧好之后连泥封一并送来。取放铜盂之时记得带上油布手套,千万别用手直接碰触。”杜衡严肃的说道。
寥嬷嬷连问都不问便立刻应道:“是,姑娘,老奴这就去处理。”
杜衡又道:“李嬷嬷,你立刻出府一趟,去别家药铺分别采办几味药材,分的越散越好。”
李嬷嬷应声称是,杜衡提笔写下药单,李嬷嬷想了想问道:“姑娘,这些药要的急不急,倘若不急,奴婢索性跑远一些采办。”
杜衡点点头道:“三日之内办齐即可。”
李嬷嬷立刻屈膝回禀道:“回姑娘,奴婢乡下的亲威病了,奴婢想请三天假出城探望亲戚。”
杜衡见李嬷嬷一点就透,满意的点头说道:“去探望亲戚不能空着手,嬷嬷,你支五十两银子给李嬷嬷带上。”
寥嬷嬷虽然有点不太明白这里都是自己人,李嬷嬷何必非要多此一举说这一番话,可她向来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进房开了箱子取出四张十两的银票,又拿了十两散碎银子,用小包袱包好一并拿出来交给李嬷嬷。李嬷嬷也不耽误,回房换了出门的衣裳,到大管家杜忠处递了假条,便包袱款款离开了建威将军府。
在这三日之中,杜衡将惜雨轩的防卫提升到了最高等级,但凡亲近之人,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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