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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生存法则-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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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笑叹:“真看不出来长安侯如此痴情。”
  裴楷之揉揉额角,没有说话。
  太后又说:“说起来惭愧,老身一直有派人去找,还特意让画师们按着长安侯所给的画像重画了数十份,派了士兵挨家挨户地找,可是至今杳无音讯。不过长安侯放心,老身一定帮你找出来。”
  裴楷之当然不会真的把商遥的画像给他们,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画的是谁。他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来:“那就有劳太后费心了。”话锋一转,“关于刺客的事,因为线索实在太少,我也无能为力,恐怕要让太后失望了。刺客既然能混进宫来,又能在众多侍卫里逃脱,本事可见一斑。他若是听说陈帝安然无恙,难保不会再起杀心,宛如芒刺在背!太后不可不妨!”
  太后斩钉截铁道:“我已加强了守备,出入陛下身边贴身服侍的都是亲信可靠之人。刺客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裴楷之眼神一沉,那日若不是他和靖之突然闯了进去,恐怕肖铮已经动手了吧?太盲目的自信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悠然反问道:“那什么才算是亲信可靠的人呢?我和靖之初次来陈,虽然我们是一片好意,但实在算不上算陈帝的亲信,不也近了陈帝的身吗?倘若我和靖之被刺客胁迫,陈帝会如何?倘若宣和殿的宫人被刺客胁迫,陈帝又会如何?要知道刺客是个聪明狡猾的人,他可能有千百种方法来接近陈帝,说不定刺客现在就混在宫里只等着机会下手呢。”
  太后勃然变色:“刺客不会再有接近陛下的机会!”
  裴楷之说:“那刺客要是从陛下在意的人或事上面下手呢?”
  太后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我只是打个比方,假如刺客已经混在宫里,他第一步就是想办法接近陈帝,可陈帝被保护得滴水不漏,正常情况下,刺客就算能见到陈帝恐怕也近不了陈帝的身。但是陈帝年轻气盛,刺客若是拿陈帝在意的人挑拨,比如谎称发现某位宫妃与某个侍卫有染,陈帝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侍卫甩开呢?再比如……”
  “够了!”太后生硬地打断他。
  裴楷之先前所说的话太后虽然在意但也没那么在意,可现在这番话真真切切地令太后感到不寒而栗,陈帝冲动易怒,很多事都是随心所欲。一旦牵扯到男女偷/情一事更是毫无理智可言,太后也深知是自己的原因在儿子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大多时候都十分溺爱儿子。她叹了一声:“长安侯的意思我明白了。”又站起来,目光在殿内环视一圈,对何少府道,“长安侯的意思想必你也懂了,你去宣和殿传我的懿旨,以后除亲信的朝官和宫妃还有内臣外谁若是要见陛下先来禀告我。否则陛下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何少府点头称是:“臣这就去。”
  裴楷之身子往凭几上一靠,端起茶杯喝了口润润嗓子,嗯,兜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达成此行目的。坦白说,每一个刺杀帝王的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他还真怕肖铮抱着鱼死网破的心和他来个两败俱伤,所以不能让他见陈帝。这大概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翌日,裴楷之拿着太后赏的一套白玉棋具,踱着悠闲的步伐去找普华居士下棋,两人杀得正酣时,宣和殿的宦官过来说:“徐公子此刻正在宣和殿为陛下看诊,请老先生过去帮忙一块参谋。”
  普华居士离开后,裴楷之百无聊赖地把玩了下棋子,肖铮盘腿坐在席上不发一语地地刻着木雕。
  裴楷之状似不经意问:“肖兄在刻什么?”
  肖铮听他称自己肖兄,低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嘲,嘴角却是平和地笑着:“长安侯真是抬举在下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舞刀弄剑的莽夫,至于手里的木雕,我允诺了陈美人要给她刻一个,刻出来有些小瑕疵,所以重新刻一个。”
  “什么瑕疵?”
  事实上肖铮昨日看到宿卫宣和殿的侍卫又增加了一半时,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他不动声色道:“长安侯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裴楷之单刀直入:“我猜那个瑕疵是你故意弄出来的。”见肖铮脸色一变,他又补充道,“这样你想做的事即便不成功,你就可以以瑕疵为借口从陈美人手里要回木雕,好隐藏木雕里的秘密。可惜陈美人没有给你,肖兄心里是否很不安?”
  肖铮冷笑了一声,有些恶意道:“那些瑕疵确实是我故意弄出来的。”见顿了顿,突兀地笑了一声,“不过为的是多见陈美人一面,她那么美,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这话是在挑衅了。裴楷之轻笑:“是吗?我不觉得。”
  “长安侯何必口是心非呢。那日你独自呆在这里,陈美人误打误撞地走了进来,我虽然没看到你们做什么,但想必你们是在这里做了什么的。毕竟分开了这么久,情难自禁也是情有可原……”
  话未说完,伴随着细微的破空之声,只见两枚棋子直朝他门面扑来,他偏头避过,下一秒,长安侯的剑就压了过来。肖铮一个翻滚,顺手捞起被搁置在一旁的剑,只来得及拔出一截,对方的剑已逼至脖颈,他堪堪用剑挡住,手腕被震得发麻,偏头笑了笑,那种挑衅十足的笑:“长安侯偷袭不觉得胜之不武吗?”他就猜那天比试他是故意示弱。
  “先发制人,我不觉得有什么,倒是肖兄习得一身好武艺就是为了欺负女人,还真是令人佩服。”
  肖铮看了眼脸前的剑,面上毫无惧色:“所以长安侯是打算杀我,不仅能灭口,还能泄心头之恨?”
  裴楷之手腕一翻,剑尖又朝他逼近了一分:“确实想杀了你。”如果不是他掳走了商遥,他和商遥又怎至于落到今天这步境地,连看一眼都是奢侈,更别说中间还夹着个虎视眈眈的陈帝。杀他一百次都不能解恨,可是……他慢慢将剑收了回来:“我不杀你。我们来谈个交易。”
  肖铮并不领情,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手道:“长安侯是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杀我,所以才聪明地做出让步是吗?”
  确实,两人真较量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而且真打起来肯定会把外面的侍卫引过来。那是两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长安侯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我帮你杀陈帝,你帮我带商遥出去。”
  肖铮冷笑道:“我不需要你帮忙,自己杀才能解心头之恨。而且长安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能把她给带出去,我若有那本事,陈帝早就死了千八百遍了。”
  “那好,我帮你制造机会刺杀陈帝,至于带商遥出宫,我来想办法,你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肖铮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陈帝是你们跟太后交易的筹码,陈帝死了,太后会放过你和徐靖之?”
  “我没说是现在,要杀陈帝等半年之后吧。”
  肖铮扯了扯唇:“长安侯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裴楷之气定神闲:“你没有选择,要么离开这里,不知道再等几个半年才能接近陈帝,要么选择相信我。”
  “威胁我?”肖铮不甘示弱一字一字道,“我若是去陈帝面前揭发你和陈美人之间的关系,你和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包括被你牵连的徐靖之。我可是亡命之徒,生死早已看开。倒是长安侯拥有大好的前程,又有如花美眷,舍得跟我一起赴死吗?”
  “我知道肖兄不怕死。”裴楷之一针见血道,“可陈帝还没死,你又舍得跟我同归于尽吗?”
  肖铮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笑起来:“所以我没别的选择?”
  裴楷之道:“聪明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肖铮沉默了片刻:“好,我答应你。”
  这在意料之中。裴楷之笑笑:“我还有几点疑惑希望肖兄能解释一下。”
  肖铮点头:“你说。”
  裴楷之:“你当初为什么不杀了普华居士?”
  肖铮答:“老先生救死扶伤,天下敬仰,我为什么要杀他?”
  所以宁愿再次冒着生命危险混到陈宫来也不愿动普华居士一根汗毛?这人最起码还是心存善念的。裴楷之不由对他刮目相看,顿了片刻:“那你为什么要杀陈美人?她跟你有什么仇怨?”
  肖铮答:“黛妃狐媚惑主,心如蛇蝎,人人得而诛之,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所以肖兄不远千里把她掳到这里来?倒没看出来肖兄如此嫉恶如仇。”他语气极轻,反讽意味十足,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一字一字道,“黛妃早就死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商遥,跟黛妃没有丝毫关系!”
  肖铮不以为然:“除了孪生姐妹,我不相信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人,长安侯该不会是被她迷惑了吧?”
  裴楷之正色道:“我年纪轻轻,既不老眼昏花,也不贪恋美色,恰巧也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她是不是黛妃,我和她朝夕相处难道还察觉不出来吗?还有真正的黛妃曾被赵王妃用匕首刺中过,照理说该留下疤痕,可商遥身上一点疤痕都没有,我十分笃定她不是。倒是肖兄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人掳过来真的是大丈夫所为?”
  肖铮默然,半晌迟疑出声:“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肖兄有这方面的认知就好。”
  


☆、暴露

  商遥的病莫名其妙地好了。真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陈帝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真是喜事连连。
  陈皓龙心大悦,在霄云轩里设宴宴请长安侯和徐靖之。
  霄云轩搭在长廊上临河而建,四面均是落地长窗,采光充足。北侧开了两扇长窗,清风徐徐,远处有几个宫人在放纸鸢,隐约还能听到咯咯的笑声。
  “爱妃在看什么?”一只结实的手臂搭上商遥的肩,暧昧的语调就在耳畔浮动。
  商遥身体一僵,迅速地坐直身子,做出关切状,“我刚才看陛下都没怎么吃,您身子还虚,得多吃点补一补。”不动声色地拉下陈皓的手,夹了一筷子鱼肉递到他嘴边:“陛下,来,吃鱼。”
  “徐靖之叮嘱朕半年之内不能食荤腥,不能近女色。”陈皓说到女色两字时还故意停顿了一下,又附到商遥耳畔低低地笑,“否则朕早就把你吃了。”
  啪一声,鱼肉掉在地上。商遥听得耳根泛红,
  恨恨地骂了声流氓。陈皓只当她是在害羞,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太后眄了商遥一眼,眸中透出浓浓的不悦。
  裴楷之和徐靖之虽然没听到陈帝后面说了句什么,但从商遥满面通红的反应也能猜出来绝不是什么正经话。
  裴楷之索性将目光移到窗外,河风吹来,一株株莲茎似被折了腰肢在河面上起伏,入目满眼的浓荫翠绿,有些扎眼,默默地又把头扭了过去。
  徐靖之不由有些同情起裴楷之来,咳了一声打破尴尬:“无妨,鱼肉还是可以吃一点的。”
  陈皓撇嘴:“鱼有刺,朕不喜欢吃。”
  这么大的人了还用这种口吻撒娇,陈囯到现在还没灭亡一定是老天爷打瞌睡去了。商遥只好说:“那我把鱼刺给陛下剔出来。”三下五除二地剔干净鱼刺,送到陈帝嘴边。陈皓张口含住,目光盯着商遥吃吃地笑起来,嘴里还夸赞着:“嗯,剔得很干净。”笑容那叫一个春风荡漾。
  裴楷之眼风里扫了一眼,气极反笑,夹了块牛肉放到徐靖之碗里:“我觉得你也该好好补补。”
  徐靖之:“……”嘴上没说什么,却嫌弃地将那块牛肉拨到一角。
  陈皓嘴里嚼着鲜嫩的鱼肉,旁若无人地问着:“爱妃,你爱朕吗?”
  “咳咳……”这是一个正常人在公共场合该说的话吗?商遥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清了清嗓子,“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爱陛下。”
  “那你属于后宫佳丽三千里的吗?”
  商遥故意说:“难道陛下封我为美人是闹着玩的吗?”只是她不承认而已。
  陈皓这才满意。商遥舒了口气,总算混了过去,又专心致志地挑起鱼刺来。
  陈皓却还不放过他,又问:“那爱妃欣赏什么类型的男子?”
  问这干嘛?她若是欣赏哪类男人的话,他就想办法把人赶走吗?商遥不由自主地看了裴楷之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收回目光,想了下答:“年轻多金,有权有势,聪明过人……”围绕在她身边的基本上都是宫女宦官,目前没人能达到这个要求。
  陈皓自动套入了一下,发现自己都挺符合的,十分满意地笑了,偏头避开嘴边鲜嫩的鱼肉:“朕吃饱了,爱妃你吃吧。”
  商遥咽了咽口水说:“我不能吃。”
  陈皓怪道:“为什么?”
  商遥放下筷子,神色郑重道:“陛下身体能好得这么快,这都是佛祖保佑,我打算斋戒沐浴七天,去瑶光寺还愿。”
  陈皓不以为然,“那是徐靖之的功劳。”
  商遥说:“是佛祖看到了我的诚心才把徐公子送过来的。若是不去还愿,佛祖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陈皓扬眉道:“朕是天子,朕一句话就能把所有的寺院都烧了,佛祖哪敢怪罪!”
  太后信佛,闻言忙斥了一句:“不准对佛祖不敬!”
  陈皓挑眉说:“我哪里对佛祖不敬了?倒是母后……”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一顿。
  裴楷之和徐靖之对这对母子时不时的争执已经见怪不怪了,太后是一味忍让溺爱,而陈帝则是一味挑衅讽刺,母子关系闹到这地步,想必跟太后的私人感情脱不了关系。
  只见太后僵了片刻,随即淡笑道:“母后还不是为了你,朝中事务繁琐,母后心有余力不足,拜佛祖确实拜得少了,不过向佛的心却始终如一,陈美人既然有心,就让她去吧。以后陛下想给她晋位也师出有名。”
  陈皓态度松动:“万一再遇到刺客呢?”
  太后说:“多派几个侍卫,还有肖铮,身手是一等一的好,把他也派过去。我就不信了,刺客还能上天不成!”
  品阶不同,出行时的仪仗自然也不同。商遥的身份只是个美人,陈皓硬要按着贵妃的仪仗给她安排出行,这么随性所欲藐视祖宗礼法的帝王也算是世间少见了。
  商遥坐在鸾车里,隔着垂下来的软纱帐数了数人头,包括宫女宦官侍卫在内共有二十来人,她撑着腮有些犯愁,人越多越不好解决。
  又瞟了眼肖铮,她和徐靖之单独说话的机会很少,更别说裴楷之了。所以有些事她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唯一知道的是肖铮就是周帷,此次出行名义上是去瑶光寺还愿,实际上是让肖铮带她离开。她只知道结果,具体过程一概不知。她不知道裴楷之是怎么和肖铮谈的,化敌为友?利益交换?显然是后者。可是这二十号人,肖铮打算怎么摆平。摆平之后他们又该怎么逃出陈囯?
  再次觑了眼肖铮,肖铮还留着大胡子时,商遥对他的印象是邋遢、寡言、心思深沉,最让人难忘的就是那双眼,一双仿佛看透世间人情冷暖的历经沧桑的眼。转眼将胡子一刮,衣容整洁,眉清目朗地站出来,再加上温和恬淡的笑容,看起来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儒将。
  他是怎么将这两个角色切换自如的?
  商遥觉得自己没能认出肖铮就是周帷来也是情有可原的。首先,除了裴楷之她不会死盯着一个男人看,更何况还是一个胡子邋遢,不修边幅的男人。
  其次,商遥有轻微的脸盲症,更何况肖铮故意在眉角刻了道疤来混淆她的判断。因为周帷的眉角处是没有疤的。
  还有,商遥偶尔目光落到周帷身上时,周帷就会慢慢地抬起眼,就像现在这样,肖铮察觉到她在打量他,慢慢抬起脸,嘴角扬起笑,可笑意丝毫没有进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子冷冷的味道。商遥哪还敢与他对视,甚至他的眼睛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她都不知道。
  一行人抵达瑶光寺时已是日暮时分,因为有七天的斋戒沐浴时间,而这七天时间就是他们的准备时间。所以商遥也不是很着急,蹭蹭蹭爬到床上,先养精蓄锐才有力气逃跑。
  而肖铮自然要先把地形摸清楚才好带她出去。
  第三天夜里,商遥刚躺下便听到院子里有异样的声响。今天是肖铮和胡侍卫负责守夜,只听肖铮对胡侍卫说:“我去看看。”转眼不见了踪影。
  胡侍卫久久等不到肖铮回来,心急地在廊下踱着步子,月光下商遥看到肖铮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胡侍卫身后,离越他来越近,直到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她心咚咚跳得厉害——这就要动手了吗?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听门外极低的一声闷哼,那侍卫软倒下去,然后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被肖铮拖进了茂盛的草丛里。
  商遥抱着包袱悄悄下了床,心情激动地打开门,肖铮一脚跨进来,神色冰冷,扔给她一身黑色夜行衣,“赶紧换上。”
  他这是什么态度?一旦身份被戳穿,连那些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吗?商遥顿了顿,坦白说,她还是有些怕他的,不单单是因为他把她掳到陈囯来,而是他刺杀陈帝时回身看她的那一瞬间,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即使已经事隔月余,她现在闭上眼,他的眼神清清晰晰浮现在脑海中,绝望、愤怒、憎恨、空洞,这是她在他眼中读到的信息。不过肖铮最想杀的是陈帝,所以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是与肖铮合作怎么令她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
  商遥犹豫了下还是问:“你不会杀我吧?”
  肖铮抱胸道:“如果我想杀你,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而且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商遥不说话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谁让人家是大侠呢。她又问:“我能相信你吗?”
  肖铮不置可否:“那你相信长安侯吗?”
  商遥不问了,默默地套好衣服:“地形你都勘察好了吗?”
  肖铮点头:“东侧有个小巷,夜里无人值守,我们就沿着那条小巷出去,明天再和长安侯汇合……”
  眼前骤然升起一道亮光,两人俱是一震,亮光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是嘈杂紊乱的脚步声,盖过了草丛里的虫鸣声,正是朝她这个方向而来。隐约还能听到瑶光寺住持沉稳的声音:“陈美人就住在前面那间厢房。”
  商遥和肖铮对视一眼,肖铮迅速地闪到柱子后面藏起来,而商遥扒掉还没捂热的夜行衣胡乱塞到床底下,又迅速地滚到床上。刚闭上眼,门就响了。敲门声又急又重。
  商遥心里咚的一声,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克制着没吭声,直到对方连续敲了几下,她才佯装慵懒地应声:“谁呀?”
  “是朕!”沉默的嗓音里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暴怒。
  宛如朗朗晴空突然响起霹雳声。
  商遥瞪大了眼坐起身来,肖铮就藏在她对面,剑上的蓝色宝石发出幽幽的光,他手指按在宝石上缓缓摩挲着。
  这对肖铮来说是个绝佳的刺杀机会。
  商遥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这个时辰陈帝跑到这里来干嘛?难道他们的秘密被人揭发了?心口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掌心微微冒汗,商遥想不出除了身份被揭发这个理由外还有什么能使陈皓深更半夜跑到瑶光寺来。
  平复了下紊乱的心跳,商遥下床开门,煌煌烛光照进来,她抬手挡了下。一溜茜纱宫灯将院子照得亮如白昼,以皇帝的御辇为中心,前后左右列满了侍卫宫女宦官。
  陈皓就站在房门口,玄色披风曵地,手肘撑在门框上,面沉如水。
  商遥有些懵,如果陈皓是来抓人,那么应该带一支羽林军过来,可面前的仪仗分明就是皇帝出行时的阵仗,所以陈皓只是心血来潮才会跑到这里来?
  商遥也不确定,握了握汗湿的掌心,好在还记得行礼,“陛下,你怎么来了?”
  陈皓不由分说地将商遥往里推,商遥踉跄了下,差点被门槛绊倒,陈皓长臂一伸将她捞回来,笑道:“朕突然想你了,过来看看。”一脚跨进来,反手就要把门关上,商遥吓了一跳,忙抓住他的手:“陛下,别!”肖铮还藏在里面呢,真把门关上了,她和陈帝就成了他的活靶子了!
  “别什么?”陈皓眸子沉了下来。
  商遥心里咯噔一下,陈皓执意要进去,她若是阻拦太过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放下手来,以退为进,道:“这满院子人都看着,人家会不好意思,而且这是佛门圣地,说好要斋戒七天的,这才第三天,有些事……”她低下头,涨红了脸,仍不忘把门拉上。
  陈皓的主要目的还真不是为了这档子事,不过听商遥这样一说,顿时觉得心痒难耐,笑容总算有了丝温度,“你是以为朕想……”
  商遥没有接话,转而说:“对了,陛下怎么会来这里?”
  陈皓说:“不是说了,朕突然想爱妃了,就过来看看。”
  所以不是他们的秘密被揭穿了?商遥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头疼,这皇帝当得也太随性了吧?计划全被打乱了,还有被肖铮打晕的胡侍卫万一醒过来可怎么办?
  身体蓦地腾空,陈皓将商遥抱起来,鼻子凑过来嗅了嗅大笑:“爱妃真香。”
  眼看就要踹开房门,商遥突然道:“陛下,不对呀。”
  陈皓脚步一顿:“什么不对?”
  商遥趁机从他身上跳下来:“今天明明是肖大哥和胡侍卫负责守夜的,怎么不见他们俩?”那侍卫早晚会醒过来,语气被动地接受询问,还不如自己主动交待。
  陈皓刚才情绪不佳,没注意到门口没有守卫,经过商遥的提点才突地想起来,扭头吩咐道:“人呢?还不快去给朕找!”
  众人如梦初醒,正要分头去找,却见肖铮穿过月亮门走过来,头上和衣服上还挂着落叶,一脸的颓唐和挫败。一副去追踪可疑人却什么也没发现的模样。
  商遥心想众人都聚集在这院子里,屋后面反而没人在意,他应该是从后窗悄悄翻出去的。这才放了心。
  最后胡侍卫也被人从草丛里拉了出来,一盆冷水泼过去悠悠醒了,一脸茫然地表示自己被人偷袭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陈皓骂了一句:“都是废物!”满院子人都跪了下去。
  陈皓发完火,一脚踹开门,拉着商遥进屋,立即有机灵的小宫女过来掌灯。室内一下子亮起来,整洁的厢房,简单的家具,半合的床帷,散乱的床铺,陈皓走过去一把掀开被褥,空空如也,脸色这才稍微好转。
  商遥本来还担心陈皓要对他做什么,可瞧他现在怎么一副要捉奸的模样?她心头一沉,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吗?裴楷之还留在陈宫,所以不是怀疑她和裴楷之,那是怀疑她和谁啊?蹙眉沉思,除了和裴楷之相见时克制不了地偷偷瞟他几眼外,她没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呀。
  不过万一有嫉妒她的人造谣呢?
  所以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
  “这后窗为什么开着?”
  商遥:“嗯?陛下刚才说什么?”
  陈皓不悦地又重复了一遍。
  商遥走过去瞧了瞧:“嗯,白天我开窗通风来着,忘了关上。”肖铮确实是从后窗钻出去的,她白天也确实开窗通风来着。
  陈皓看她一眼,右手探上窗沿摸了摸,并没有泥土灰尘之类的东西,他又提着宫灯绕到屋后去看了看,十几个侍卫立马围了过去。
  后面是泥土地,并没有发现脚印等可疑的东西。
  商遥暗叹一声,肖铮真是干得漂亮。真不愧是江湖老手。
  陈皓拍了拍手站起来,若无其事的模样:“瑶光寺不安全,爱妃随朕回宫吧。”
  商遥说:“好。”事情走到这一步还有她拒绝的余地吗?
  到底陈皓是为什么会深夜里跑到瑶光寺来呢?肖铮有这个动机,但是他没机会单独接触陈皓。那会是谁呢?商遥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不把这个弄明白的话她今后还会遭遇类似的情况。


☆、梦境与现实

  商遥去瑶光寺的第三天夜里,陈皓做了个梦。
  整洁幽静的厢房里,粗重的喘息声,婉转的低吟声,热汗淋漓的两副年轻躯体,一白一黑热烈地交缠着……他突然惊醒,后背被冷汗浸透。
  内侍听到动静,隔着帷帐询问:“陛下……”
  “滚!”陈皓翻身坐起来,梦中人的面目没能看清,梦中的厢房也并无特色,他不知道自己梦到的是谁,抱着头努力地回想了下,梦中有七层浮屠,巍峨的大殿,宝相庄严的佛像,佛堂前的一株桑树随风婆娑起舞……那是瑶光寺。
  而陈美人此刻就在瑶光寺。
  他又开始回忆从前种种。记忆中的父皇懦弱,母后强势。而女人太强势是不行的,尤其是对待有很多选择的皇帝更加不能强势。他母后意识不到这点,一如既往地强势,最后逼得父皇开始宠幸别的女子。他七岁那年撞见母后与侍卫的□□,那时他什么都不懂,但看着母后在男人身下哭泣颤抖,年幼的心灵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母后惊慌失措地披上衣服过来抱他,颤着声告诉他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起。他虽然不懂,却也知道是母后做错了事才会这样惶然。
  可是做错了不应该改吗?为什么又一次让他撞见?只是这次撞见他不再觉得尴尬,莫名觉得心头燥热。他还是选择帮母后隐瞒,因为母后说他是她唯一的儿子,而他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
  母后与侍卫的□□,父皇的冷眼相待,得势的陆妃嚣张的气焰,他夹在父皇和母后之间不能言说的痛……他越来越沉默阴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父王最后还是知道了,甚至怀疑起他的身份来,那一阵他天天垂泪,惶恐度日,还是母后心狠,毒死了父王。在母后的帮助下他夺得了帝位。
  母后恨极了父皇的宠妃们,想让她们陪父皇殉葬,生死面前,人的本性就露出来了,他眼睁睁看着父皇的某位宠妃匍匐在他脚下求自己饶她一命,拉扯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领口的衣襟敞开,露出大片凝白肌肤,有意无意地勾引,宠妃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貌美,丰韵成熟的阶段。还是少年的陈皓看得心头燥热,一把扯开散乱的衣衫,狠狠地撞了进去。
  他见过太多太多漂亮的女人,虚荣,放/荡,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后宫那帮女人争得你死我活,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笑里藏着刀,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偶尔看到兴起时再推波助澜一把,或者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其乐无穷。
  初次见到陈美人,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来葵水了。”
  陈皓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是上天对女人的惩罚,所以他笑了。
  但是他后来发现她很不一样,明明替他挡了刺客,她完全可以撒谎,却偏要那么诚实,要知道诚实二字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里显得多么珍贵。他知道她是为了自保才被动地对他好,对此心里一直是有不满的。直到有一天她拿着木雕砸在他身上,他才觉得,她是喜欢他的,否则就不会用木雕来讨他的欢心。这种质朴无华的小东西确实将他感动得半死。可每当他靠近她,她身上那种不动声色的、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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