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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图-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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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砸地如雷,终究劈碎了那仅存的母女情分。

    江淮说的坚定不移,可听在慕容耳朵里,却如同寒心的冰,自江淮封了御令之后,她便一直在担心,没想到千防万防,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江淮,陷入了政权的漩涡。

    “君幸。”

    慕容无奈摇头:“你从前不是这般样子。”

    江淮无情:“从前哪般?”

    慕容面色颓败失落,嘴唇哆嗦着:“你从前最重自由,我知道,你想扶统大任完成之后,和丹鸿去游历天下,怎的如此这般丧心病狂,你杀了朝上的异己我不管,可是那些中立的忠臣,你也忍心下得去手!”

    江淮面色凌然:“是啊,不听我话,不站在我这边的,都得死!”

    “不站在你这边都得死?”慕容酸楚:“难道我这般阻拦反抗你,你也要像长欢那般弑母吗!”

    绿真哭噎道:“老夫人,大人,你们别说了!”

    高伦和一众下人也不停的劝阻着,连着磕头咚咚出声。

    江淮见状,蔑然轻笑:“好一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母亲若我不在前朝苦苦维持!哪儿来你们在这侯府的平定安宁!没有我江淮的作恶多端!就没有江家和旧臣如今的辉煌!没有我!你们早就死了!”

    她说着,上前扯下慕容手腕上的佛串,厉声道:“没有我,哪来这太后都用不上的好东西!”一把掷得粉碎,“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看的慕容心颤,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清泪簌簌而落如那脱线的佛串般:“好啊,你总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江淮眼底浮着一丝红,低冷道:“母亲,事到如今你就承认吧,你还是芥蒂了我不是你亲生女儿的事实,你恨我逼走了花君,对不对?”

    屋内一众仆人抬头,惊愕不堪。

    御令大人竟然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

    慕容被戳中软肋,狠命的跺着脚:“你们还不快出去!难不成还期盼着在你们得知了真相后她不会杀人灭口吗!”

    她说完,屋内的仆人这才醍醐灌顶,纷纷躲着江淮跑了出来。

    而崔玥扶住江淮的手臂,为难道:“君幸,要我说算了吧。”在那人冰冷的目光中又道,“就算皇帝当年杀了长信王,可这二十五年他也不是昏君,这天下百姓在他的统治下,也一样过得平安喜乐,不是吗?”

    江淮哑然失笑,讥讽道:“好啊,看天下皆是菩萨,唯我一人是凡夫。”一把打开崔玥的手,凛冽道,“只是别做梦了,我心如磐石,虽死气沉沉,但千万人不可动摇。”

    崔玥无可奈何:“君幸!”停了停,考虑道,“小世子还小,你的身子也快不行了,就算小世子上位,你能保得了他吗?”

    江淮面无表情:“那我就在临死前,把所有的威胁除掉。”

    崔玥痛心:“君幸!”

    “够了!”

    江淮双眼极红,可怖的重喘着:“是你们一个个逼得我如此!如今我不能回头了!又虚情假意的来劝我向善!你们你们才是最自私的人!”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却又无人能撼动:“我如今就是要以我之手,遮天下人之眼,从此以后,我江淮说的话,每一句都是这大汤的法,谁人敢阻!”

    崔玥有些害怕道:“你疯了。”

    江淮冷笑:“不是我疯了,是你们把我逼疯了。”停了停,“我命不久矣,但只要我活着一天,这大汤的政权,必须在我的手里!”

    “噗——”

    她说完,一旁久未开口的江彦忽然呕出一口黑血来,他松开怀里的郭瑾,痛苦的倒在床上,脸色也逐渐转青,快要说不出来话。

    “世子!”

    崔玥惊骇,忙过去把了一脉,旋即单手捂脸,泣不成声。

    “世子也不行了。”

    江淮瞳孔猛地一颤,和床上无法重新开口的江彦对视着,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复杂的交织,直到那人彻底的阖上双眸,与爱妻一同去了。

    崔玥哀戚道:“世子心内受创,这么多年终于是油灯枯尽了。”

    江淮左眼底噙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她伸手轻轻拭去,狠心道:“无妨,还有小世子在,瑾儿说了,要叫他江未君。”

    “你、你……”

    慕容半撑着身子,以手指着她:“迷途不知返,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气急攻心之际,她也甩出一口血来在地上,失力的倒了下去。

    绿真骇然:“老夫人!”
 
 第53章 恨归 

    江彦和郭瑾葬在了一起,合棺放置在祠堂内,只等着明日入土。

    江淮站在慈心居的院里,只要是视线可触的地方便遍布白绫,整个晋国侯府的氛围压抑的很,在她的吩咐下,高伦拒绝了一切迎来送往。

    慕容葏自从那日吐血晕倒后便彻底病重,就连崔玥也没有办法,当年江淮假死去了广邳的四年,那人便耗尽了精气神力,如今被这样刺激,也快不行了。

    江淮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心头空而冷。

    难道这真的是盛极而衰吗?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

    可正如长欢所言,回头路已绝,江淮无奈的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贪心这大汤政权,但她也无法放手了,

    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看这盘棋就要将军了,难不成要一手亲自掀翻?

    “咳咳。”

    江淮皱眉捂了捂嘴巴,却觉得掌心有些湿热,不必看就知道是血,她只得把手攥得紧紧的,抿了抿唇瓣上的淤红。

    “大人。”

    绿真从正房里走了出来,脸色为难的摇了摇头:“老夫人说不见。”

    这在江淮的意料之中,她点了点头:“不见也罢,见了又要生气。”呼了一口冗长的气,“我先入宫一趟,檀儿如今还下落不明呢。”

    绿真颔首,表情却又有些欲言又止,她不敢说,且知道说了也是无用。

    而另一边,待江淮进宫后,先行回了上御司,却得知齐王来了。

    进了正殿,那人正坐在她的书案前,拄头望着窗外。

    江淮瞧着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般神色,眼珠轻转,吩咐玫儿去御膳房拿些东西来,这才走过去道:“不知齐王殿下莅临,有失远迎。”

    那人闻言转头,江淮今日未施粉黛,脸色憔悴嘴唇苍白的厉害,他要说的话略微噎了噎,这才道:“看你脸色不好,你先坐下再说。”

    江淮索性撩衣坐下,接过水仙奉来的茶抿了口,可因着刚刚吐了血,嘴里的味道怪异的很,又把那茶杯放下了。

    齐王打量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纸包来:“把这个煎了喝了。”

    江淮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遂冷漠抬眼道:“这是什么?”

    齐王垂眸着掌心的纹理,也冷冰冰的说道:“滋补养身的好药,当是替你师兄照顾你了,每三日一服,可缓解你体内的尸寒之毒。”

    江淮霍然皱眉,凌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尸寒之毒?”

    齐王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抬头不疾不徐的说道:“你江御令名扬天下,这汤皇城的一切如今也都围着你一个人转,我想不知道也难啊。”

    江淮丝毫不让:“知道什么,也不会知道我体内有尸寒之毒,这件事情在宫里只有崔玥和太子知道,连皇上都不知道,你如何会知道。”

    齐王也不惧道:“我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

    说罢,起身准备离开。

    “慢着。”

    江淮瞧着院里玫儿走进来,招手道:“殿下留步。”

    齐王微微侧身:“还有何事?”

    江淮谨慎的打量着他:“当日安陵王谋反,凌霄殿外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我江淮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总觉得一柄扇子不算什么,便叫人又准备一盘糕点,千里送鹅毛,只当是在此谢过殿下,还请殿下笑纳。”

    齐王没说话,瞧见玫儿把那盘糕点端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云片糕,他墨黑的瞳孔微微颤动,然后道:“不必了,我不喜欢吃云片糕。”

    “是不喜欢吃,还是吃了会过敏啊。”

    江淮忽然质问道。

    齐王猛地皱眉:“你说什么?”

    江淮紧盯着他,就像是审问一般:“没什么,殿下不知道,我师兄就不能吃云片糕,吃了就会浑身起红斑,方才听您说不吃,我也是随口一问罢了。”

    齐王似笑非笑:“这世上还有吃云片糕过敏的?”

    江淮颔首,又邀请道:“这御膳房的云片糕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殿下就当是宽解我心,吃一口如何?”

    齐王垂眸着那糕点,微抿嘴唇,本想要再次拒绝,可是抬头对视着江淮那仿佛已经看透真相的双眼,只得伸手拿了一块来:“也好,我便尝尝。”

    眼看着那云片糕都沾到牙齿了,江淮却还是无动于衷。

    齐王停了一下,这才大口大口的咀嚼吃了。

    待他吃完,江淮递了一杯水给他,问道:“殿下觉得味道如何?”

    齐王方才有些囫囵吞枣的意思,这会儿喝了水顺了喉,点头道:“好吃,这御膳房的手艺果真不错,是本王生平吃过最好吃的云片糕。”

    谁知江淮突然道:“这不是云片糕,这是玉带糕。”停了停,“许是玫儿慌手慌脚的就拿错了。”

    齐王一怔,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是了,可能这两样糕点太像了。”

    江淮却道:“即便外形像,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吧,殿下没尝出来?”

    齐王睫毛微颤,一时没有回答,只道:“罢了,药也送了,点心也吃了,本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说完,拂袖离开。

    待齐王离开,玫儿不解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而江淮盯着齐王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道:“自打知道你用倒流香的那一刻起,我就一清二楚了,你就装吧,我看你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她恨不得咬碎牙齿,“贺子沉。”

    玫儿闻言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却没有开口。

    而后这些日子江淮没有回侯府,连朝会也无心去上,只是有些大事小情,还是要桂笙过来询问她的意见,江淮的其余精力,都在寻找江檀一事上。

    一想到自己的侄女在外生死不明,她便寝食难安,本想着找沉香来问问,这是否是他当日所言的一劫,但那人来去难定,实在是找不到踪影。

    这一来二去,已是秋末了。

    御景殿传来消息,太后也病倒了,就在这一两年了。

    而江淮听到此消息,谋划的更加捉急,她的身子本就是油灯枯尽,但她临死前准备安顿好一切,遂又是没日没夜的劳心伤神,神色便愈发憔悴,使得崔玥每日出入上御司要不下三次。

    这一日午后,崔玥过来给她看脉,照例劝阻道:“还是老样子,只是我不得不再劝你一句,若想多活几天还是歇一歇吧,你这身子真的不行了。”

    江淮的眼底有着大片疲累的乌青,嘴唇毫无血色,瞳孔也熬得通红,但比这更红的,是她如今的衣着裙袍,虽然依旧是黑底红花罩灰纱,但那大片的嫣红如血的梅花颜色,倒是比从前的长欢更显艳丽。

    崔玥收回脉枕,淡淡道:“你最近怎么穿的这么艳啊,这梅花红的吓人。”伸手去她的袖子上摸了摸,“我记得你从前不喜欢穿红的啊。”

    江淮疲惫,脱口而出道:“红什么,这不过是彤色而已。”

    崔玥闻言,面色悄然谨慎起来,把手收了回来:“君幸,这不是彤色,这是比大红还要刺眼的石榴红,你”停了停,“你不会是”

    江淮反应过来,搪塞道:“石榴红就石榴红,哪来那么多废话。”

    崔玥皱眉道:“君幸,你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江淮转过头去,不耐烦的用手指点着桌子:“诊完脉就回去吧。”

    崔玥却摇了摇头,紧追不舍道:“回去什么!”起身逼问道,“你告诉我!你的眼睛现在是不是分辨不出颜色了!是不是!”

    江淮猛地闭眼,复又抬眸,沉默片刻才无可奈何道:“不错,我现在对颜色已经不敏感了,甚至有时候看东西会一片黑白无色。”

    崔玥听到这话,心酸的垂下头去:“是了,你体内如今的尸寒之毒越来越厉害了,这眼睛怕是到最后,也要恢复失明的状态了。”

    江淮淡淡道:“那我把眼睛还回去,老天爷可否把身子还给我?”

    崔玥眼眶悄然泛红:“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你还有心思说这话。”

    江淮怅然苦笑:“不说这话,难道要哭给你看吗?”

    崔玥没有回答,只扶额落泪。

    江淮听着她那细微的抽噎声,无言的握住她的手:“好了。”

    崔玥负气的甩开。

    江淮再次苦笑。

    “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玫儿发了疯似的跑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涕泪纵横道:“侯府派人传了消息!说老夫人要不行了!”

    江淮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玫儿哭喊道:“老夫人怕是要过身了!”

    江淮犹如被巨石拍中,身形狠狠的趔趄向后,随即双眼漫红,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那样子看得人心惊胆战,仿佛一路踏血前行。

    玫儿哭的不行,转头对崔玥道:“崔太医,照顾好我们家大人。”

    崔玥一泪未干又落一泪,只酸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一路不肯停歇的赶回侯府,迎面是府内一众仆人的泪意盈盈,江淮愤怒的叫他们别哭了,再闯入慈心居卧房,瞧见了多日未见的慕容葏。

    那人消瘦的厉害,整个人耗如枯柴,气息奄奄。

    绿真跪在床边泣不成声,瞧见她进来,轻轻对慕容葏道:“老夫人御令大人回来看您了,大人回来了啊。”

    那人闻言,费力的抬起眼皮,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淮:“出去。”

    江淮充耳不闻,只叫所有人都出去,然后利落的跪在床边,垂眸着自己衣摆上的梅花图案:“母亲,是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

    慕容葏闭上眼睛,继续重复着那两个字:“出去。”

    江淮沉默几秒:“母亲,休说是您,我怕也是命不久矣。”停了停,“您放心,这大汤的江山落不到我的手里,我在安排,如您所想般安排。”

    慕容葏听到这话,气若游丝的问道:“我怎么信你?”

    江淮瞳孔轻颤,直接推出袖中的红宝石匕首,解开发髻,对着那流云般的青丝利落横割而去,无数黑缕分落,如她那不可控的欲望般。

    “此为证。”

    江淮抬头,双眼如黑窟:“母亲,女儿是想要这汤皇政权,可我如今的身子已经不行了,我不得不放弃,所以我决定,要用最后的一点儿时间去完成父亲的遗愿,让未君继承这大汤的江山。”

    停了停,她又道:“至于我。”哑然失笑,“就让我的狼子野心,和这三千青丝,一起埋葬在这太平盛世。”

    她的话里,无奈和痛苦交织,终于还是放下欲望,屈于现实,选择不背叛,而是继续背负。

    慕容葏紧闭的睫毛抖了抖:“若你的身子”

    “若我能享常人之寿,我必夺位。”

    江淮并未隐瞒道。

    她并非是迷途知返,而是心不返,身却不得不返了。

    慕容葏听完,这才又睁开双眸,盯着那精美房梁:“是我的错,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我不在乎你的手段好坏城府深浅我只在乎江家的荣耀和豫国公的遗托如今想来竟是我错了是我把你推到这朝政的泥潭里让你无法自拔是我对不起你。”

    江淮无言噙泪,只身子跪的笔直。

    慕容葏又自嘲一笑,气息虚浮,以至于说出来的话立刻就会消散:“只是如今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你步长欢的后尘。”剧烈咳嗽两声,“我也不愿意让你用这般卑劣手段来维护江家维护旧臣。”

    江淮平静道:“我知道。”

    “但愿你知道!”

    话音刚落,慕容葏忽然瞪眼,看上去是回光返照一般,呼吸也急喘起来,她死死的攥住江淮伸过来的手,粗声道:“口是心非!你且记住!只要檀儿和花君一日不回!我便一日不会原谅你的积年恶行!”

    将江淮的右手攥的青紫,她不肯松开:“我死了!不许你戴孝!”

    说罢,慕容葏的最后一口气堵在了嗓子口,身子也随之僵直,她拼死甩开江淮的右手,倒回床上,胸口急速的起伏两下,然后永远的塌了下去。

    那令人心惊胆寒的急喘声消失,卧房内陷入死寂。

    江淮痛苦的闭眼,两行清泪悄然跌落。

    “母亲。”

    你终究还是恨了我。

    江淮猛地提气,竟又甩了一口鲜血在那床榻之上。

    “得尽快安排了。”

    她将余血抹去,低低道。

    慕容葏离世后,南疆那边江璟等一行人也回来守孝,秋末的最后一场倾盆暴雨里,江淮跪在祠堂前,伞也不撑,任谁劝也听不进去。

    她单着一身薄薄白衣,半截乌发披散在身后,大雨的寒气侵入体内,江淮不停的咳嗽着,那声音听的人担忧不已,看得人更是不忍直视。

    只有江淮知道,惟愿这场大雨能浇醒她,能冲刷掉她的欲望,能冲散这连绵的愁苦,给江家带来安顿后的一片崭新。

    檐廊下,苏绾见状落下清泪,躲去江璟的怀里。

    “江郎,怎么会这样。”

    江璟抚摸着爱妻的脊背,也是重创后的悲痛欲绝:“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停了停,“相信君幸,她会安排好的。”

    正说着,高伦从外面跑了进来,用衣服遮住跪在院中的江淮:“大人,方才断月楼来人说长欢公主想要见您一面。”

    江淮艰难的抬起头来,脸色白的可怕:“什么时候?”

    高伦道:“现在。”

    

 第54章 童瑶

    傍晚时分,江淮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前去断月楼,她驱散了院前的侍卫,推门进去,再入正殿,发现那里早已不如从前那般繁华奢靡。

    长欢如今失势,内务司的人为了讨好江淮,自然是百般苛待她,就连贴身侍候的宫女也只留了望云一个,连个内监也没有。

    转入寝殿,久病缠身的长欢躺在床上,入秋天寒,她也只盖了一条单薄的金色锦被,但即便这样,她也是鬓发不乱,脸上有疤也美得惊心动魄。

    听到江淮的脚步声,长欢缓缓的睁开眼,那冗长的睫毛轻掀:“你来了。”

    江淮站在床边,垂眸着她的眉眼:“找我何事?”

    长欢微微一笑,面色并无失败者的狼狈:“江淮,我怕是不行了,河泗一场春巡我输给你了,便是病了也无人在意,这便是成亡败寇吧。”

    江淮冷淡道:“曹太医不是来给你看过病了吗?”

    长欢笑容蔑然,撑着身子坐起来,姿态柔美:“曹太医既然杀死了荣修仪,便说明他有心投靠你,既然要投靠你,又怎会认真帮我看病。”

    江淮打量着她:“还有多久?”

    长欢道:“你问什么?”

    “还能活多久?”

    江淮道。

    而长欢端详着她的神色,听着她那有气无力的话音,淡淡道:“虽然不久,但想来要比你活得长。”轻咳两声,“我虽然病着,也能耗个三四年。”

    江淮无言,转身就准备走。

    “江淮!”

    长欢费尽的喊出声来,气喘道:“我有话和你说。”

    江淮这才停住脚步,但却未有转身,只道:“你快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长欢轻笑,这回的笑多了一丝诚恳:“江淮,想来幼年……你和我的关系要比你和花君近多了不是吗?你还记不记得。”

    江淮冷冷道:“我当然记得,可记得又有什么用,咱们都回不去了。”

    长欢呼了口气,颔首道:“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江淮缓缓转头,盯着床上那个少了三分美艳,多了些许清秀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行至一旁的妆奁前坐下,静等她开口继续说。

    而长欢见她坐下了,也放下心来:“是我十六岁那年。”停了停,“那年……邓淑妃想要毒害我母妃和老六,无意间被我知道,他们才幸免于难。”

    江淮蹙眉:“你十六岁那年我十四岁,正是咱们两个关系最要好的时候,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件事,你可不要为了博同情而胡言乱语。”

    “博同情?”

    长欢的骨子里满是骄傲,听到江淮这样说,立刻不屑道:“我长欢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同情,只是……你当时备受旧臣身份所扰,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为了我担心,我知道你知道了……就一定会帮我报仇的。”

    “而邓淑妃没有得逞,便动起了让我和亲边蛮的念头。”她继续道,“我只得划破了她的凤钗,让皇后教训她,从而解脱了我。”

    长欢又呼了口气,神色也沉静下来:“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才彻底明白,想在这皇家生存下去,就只有去争去抢去害别人,因为你不主动出击,就会被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虽是被动,但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后悔的。”

    江淮似笑非笑:“你害了那么多人,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见死不救,如今成王也死了,你居然说不后悔?”蹙起眉头,“你真是变了。”

    长欢身子不适,只得斜靠在软枕上,伸手摸着左脸上的旧疤,平静道:“你说的不错,有时候我自己也害怕,但我……没办法回头。”

    眼底浮出些不可浇息的**,她果然还没有彻底放弃:“因为……因为手握大权,可掌人生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谁人能抗拒,你能吗?”

    江淮想着,没有立刻回答,而长欢又道:“正所谓,人生来即是平凡,没有人会注定伟大,但如果你有一颗欲流不断的心,就不一样了,便是不伟大,也绝对不会平凡。”笑了笑,“这话……不是已经被你我二人证实了吗?”

    江淮懒理:“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也只是和你。”长欢淡淡道,“如今我母妃死了,老六也死了,父皇不愿意见我,我本以为你不会来,看来,你还是在乎咱们小时候的情谊的。”

    江淮袖子里鼓了鼓,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长欢看了一眼,随即道:“君幸,其实我不想你死的,否则你在永巷的时候,我有一千次机会灭你的口,我不怕宁容左,我只是……还在乎你。”

    江淮再次起身:“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郭瑾是皇后害死的。”

    长欢忽然道。

    江淮脸色一凛,霍然转身:“你说什么!”

    长欢眼底闪着谨慎的光:“还有你嫂嫂小产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你舅舅慕容秋做的手脚,但那药他弄的两份儿,一份儿害死了你未出世的侄女,一份儿在韩惠的手里,她本想用这个药害死你长姐,但被我给捡到了。”停了停,“几个月前皇后来了,从我手里把这药拿走了,只是我不知道,她要害郭瑾。”

    江淮冷漠的盯着她:“我凭什么信你,如果这药是你下的呢?”

    长欢笑的清淡:“你冰雪聪明,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蠢话,如果是我做的,我还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杀了皇后。”

    江淮道:“你和她有什么仇。”

    长欢笑的意味深长:“江淮,只要我宁容姬不死,是绝对不会放弃这大汤的储位的,我势必要成为第二个昭平皇后,所以我要借刀杀人。”

    江淮皱眉:“我凭什么替你杀她?”

    长欢很是了解江淮的脾性,只平静道:“反正我方才已经把暗害郭瑾的真凶告诉你了,你可以不替她报仇,这与我无关。”

    长欢复又轻笑,因为她知道,江淮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知道……你东山再起的机会,微乎其微。”江淮道。

    长欢轻轻眨眼:“我会用我的余生去斗。”

    “不必。”

    江淮把袖子里的那个瓷瓶扔给她:“把这个喝了,保住性命,我自会安排你。”

    长欢拾起那个瓷瓶:“这是什么?”

    “保命的药。”

    江淮漠然道:“广邳贤王慕名你已久,便是你伤了容貌也不改痴心,既然不想嫁去漠岭,就嫁去广邳,贤王有兵权,可以满足你的欲心。”

    长欢紧握着那瓷瓶,严肃道:“可我要的是汤国君位。”

    江淮冷笑:“不去广邳,现在就死。”

    她的态度不像是说假。

    长欢端详着,浓密的黑色睫毛微微颤抖,几秒后打开那瓷瓶,将里面的几滴冰凉液体吞入体内,重喘了两口气:“你当真愿意送我去广邳?”

    江淮轻应:“当真。”

    长欢嘴角勾起一个妖媚的弧度:“没想到……你在朝上已经如此霸道了,看来我想扳倒你,怕是难于上青天了。”

    江淮垂眸复又抬起:“你多亏生成了女子。”

    说罢,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长欢则重新躺下,感受着药力流窜,那液体所过之处皆如甘霖灌溉旱地,使得四肢舒爽,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痛快。

    轻缓两口气,她笑了笑:“果然是个顾念旧情的人,江淮啊江淮,你这辈子若是输了,必定是输在这份情谊上,正如我一般。”

    空旷的断月楼里,呢喃着她的细语。

    长欢下嫁广邳的事情皇帝很快便同意了,这倒不是江淮施压,而是他身为父亲还是疼爱这个女儿的,若她不是为了权欲而丧心病狂的话。

    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断月楼里,而大汤也容不下她的狼子野心。

    而长欢的命虽然捡回来了,但仍需要静养,下嫁的日子便推迟到了第二年的春季,日子流水般的过,良辰吉日眨眼便到了。

    长欢想自己走去,遂浩浩荡荡的送亲仪仗便停在了天武门外,她着一身血红嫁衣,驻留在长街上,眺望着那来时路,在静静的等着一个人。

    不多时,江淮便出现了。

    她硬撑着残破的身子又熬过一个冬天,便更显消瘦憔悴,但此时此刻,江淮的脸上竟然有着一抹平静与放松,甚是少见。

    江淮瞧着不远处的长欢,那人一身鸽血嫣红,在这死寂铁青的皇城里显得异常鲜活,那层层叠叠仿佛红云,头梳玲珑繁复高髻,上配奢华金钗,左脸上为了掩疤而继续戴着那面金制遮具,镂空花样的后面,是她**无穷的眼。

    冗长狭窄的长街上,她像是一抹燃的正盛的火苗,所过之处皆热烈。

    “君幸。”

    长欢平淡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叫迎亲仪仗去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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