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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图-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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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那人像是惊到了的猫,跳脚转身,一边喊着吓死我了,一边张开手臂抱住一头雾水的江淮,在那人看不见得地方,笑得美滋滋。
江淮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身子:“不过是一个蚂蚁就把你吓成这样,胆子也太小了。”
慕容清强忍着笑意,故意道:“是啊,太可怕了。”
江淮摸着他背的手一停,似笑非笑道:“是啊,你现在要是再不把我松开,就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
话没说完,那人便乖乖的松开了手,然后用今天天色不错的语气笑道:“怎么?和大名公主谈完了?”
江淮的笑容逐渐消失,回头看了一眼殿门的方向,那人到现在还没出来,看来是被自己说的掉了脸色,遂冷冷道:“这位大名公主,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想趁着这个时候,对叶颂下手。”
慕容清同她一起往外面走,淡笑道:“是啊,她若是为人本分,怕也做不了这整整三年的大名公主。”
江淮觉得这话说的奇怪,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整整三年的大名公主,她不是昌后的养女吗?”
“你有所不知,我这也是难得听来的小道消息。”慕容清道,“这大名公主只不过是个位分,事实上,加上如今这位叶,已经有七位叶被封过大名公主了,因着都长得极其相似,又生性寡淡,所以外人也就没有发现。”
“那你怎么知道?”江淮斜睨着他。
慕容清古怪的挑了挑眉:“我都说了是小道消息,这西昌皇宫里,到处都是些不能见人的秘辛,随意打听打听,就能有很多意外收获。”
江淮若有所思的点头,心里却仍是有些空悬。
如今的叶是第七位叶。
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小公主叶之前,还有六个女孩被封过大名公主,也曾以叶为名,享受过极其高等的待遇。
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
那六个曾经的叶到底在哪儿。
昌后又为什么不停的更换叶的人选。
还有如今这个叶,从前是什么身份,又是以什么样的手段做了整整三年时光的叶。
这个大名公主的位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脑海,使得江淮陷入沉默。
慕容清瞥着她,淡淡道:“想什么呢?”
说罢,了她一下。
江淮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没有头绪,索性先搁置到旁边,抬头瞧着那半虚掩着的院门,刚要伸手去推,忽然被人打开了!
是叶征。
他气喘吁吁,应该是一路跑来的,那额头的汗水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也顾不得伸手去抹,便道:“出事了!”
江淮登时攥紧拳头,皱眉道:“什么事?你慢慢说。”
叶征脸色憋红,嘴唇却是苍白的,咬咬牙道:“一直没从巫江岸边调遣回来的曹将军曹燮”撕心裂肺的咳嗽两声,“他刚刚派了轻骑传信回来,说大越动手了,那些囤积在童子峰脚下的越兵正在没日没夜的往西昌这边行军,怕是不日就会攻到洛阳城了!”
“你说什么!”
慕容清难得露出这般严峻的表情,“有多少!”
“整整三十万!”
叶征痛心疾首的点头:“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
江淮微咽口水:“又要打仗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晴空万里。
自打宁容左在绍州平复了旭王之乱后,皇帝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一直有意将他复为太子,只不过要处理郭家的后事,给耽搁了。
正好最近,江和江歇自巫江上游传来捷报,孔桢所领的残余燕兵回逃的路上,被他俩截个正着,遂给一网打尽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也是天大的坏事。
喜事不必言说,坏事也显而易见,江淮死了,这对江家兄弟非但没有欲渐低迷,反倒越战越勇。
这样看来,当初江淮没死,且伪装宁容远去西昌的事情,就不应该告诉江,否则这人必然大受打击,不如眼下这般骁勇。
这下好了,这两人又在长安拔高了威望。
不过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大燕此次吃了败仗,还破坏了当初两国签署的景江条约,燕王当心皇帝追究,自愿遣送质子来大汤。
这次挑选的皇子,是燕王比较看中的三儿子,齐王陈留。
只不过他近来身体不适,大抵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送过来。
皇帝本身不急,便趁着入秋民心旺盛,重新加封宁容左为太子,这人还没从北东宫搬出去,这回可以正大光明的住进去了。
奉花观内,宁容左有条不紊的行着册封礼。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被封为太子了。
第一次是七年前,只可惜当时还没行册封礼,就被江淮一道折子以谋逆为名被弹劾,紧接着就以养病为由贬去了渝州,也就是现在的汾南渝城。
第二次是三年前,人尽皆知的那次,江淮险些被慕容秋和慕容华联手害死在御史府,当晚若是他没出兵相救,那道册封的玉诏,皇帝不会还没颁出,就气的摔个粉粉碎。
第三次是两年前,春场围猎时因猛虎偷袭,护驾有功,只不过虽然坐了太子位,却也没坐多久,江淮临死前,又给他拉了下来。
仔细想想。
江淮。
你可真是本王的克星。
漫长繁琐的册封流程结束,宁容左接过太子宝印,那一枚小小的印章三进三出自己的掌心,这回,可要把它给握紧了,再也不能丢。
礼部新上任的尚书裴云给他拱手道喜。
但宁容左几经波折,心里已经没有了初次要封太子时的喜悦,多半是沉稳,还有少数的不安。
这一枚小小的太子宝印,带给他的不仅仅会是未来储君的无上荣耀,更多的是四面而来的杀意,和余生多舛的更迭难题。
不知道现在,长欢在断月楼要怎么发脾气呢。
出去奉花观,宁容左刚要去给皇帝请安,转头却发现站在不远处的花君,她今日没带婢女慧珠,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自己说。
自打她当日说服太后,请陈同帮自己推行新政之后,两人虽然嘴上没有说白,但行事上已经在互相扶持帮衬遮掩了。
“郡主何事?”他站在原地问道。
花君走过去,冷淡道:“恭喜你啊,时隔两年终于又重新坐上了这太子宝座。”一指前方,“不介意我去你的北东宫讨杯茶喝吧。”
宁容左轻笑,步态平缓:“不得不说,你现在的说话语气,行事作风真是越来越像江淮了,你不会在故意学她吧。”
花君笔直的往前走,冷哼道:“你们这群冷血无情的人。”
宁容左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多时转弯进入人少的长街,他这才敛回笑意,负手在后淡淡道:“说吧,出了什么事了?”
花君警惕的环视四周,几秒后才道:“皇上要对陈同下手了。”
宁容左微微眯眼:“谁告诉你的,秦戚吗?”
花君斜睨着他,蔑然道:“这你不用管,重要的是陈同的安全,皇上现在容不下他,那个袁盛又三天两头的在朝上挑唆,现在还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长欢的份儿,总之,你得想办法保住陈同。”
花君肯帮他,就是太后肯帮他,而太后能帮他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陈同在朝势力威望骇人,若是没了陈同,就是鹰折翅膀。
宁容左想也没想,利落道:“我知道了。”
花君打量着他:“那你想怎么办,若是长欢想要对陈同动手那还好说,可这毕竟是皇上留不得他,总不能违背皇上的意思吧。”
旧臣现在没了江淮,光靠她和太后还是有些飘摇,之所以能到如今还屹立不倒,江和江歇功不可没,再加上他们这两年本本分分,一点幺蛾子都没出。
若是强行去救陈同,怕是会激怒皇帝。
宁容左目视前方,袖中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既然是父皇下了杀机,那此事已经是回天乏力,咱们要做的,不是将陈同继续留在朝堂撑腰,而是要想办法留陈同一命。”
花君闻言:“你说。”
宁容左则分析道:“父皇要杀陈同,不过是想进一步打压旧臣,咱们强行插手必定会引火烧身,不如就叫陈同致仕回乡,如此一来,既解了父皇的心结,又能”
说到一半,宁容左忽然脸色凝重的点头:“不对,若是父皇执意要杀陈同的话,怕是不会同意让他致仕归乡养老的。”
花君至此狠狠的打了个激灵:“那怎么办?”
宁容左道:“就是因为陈太公在朝威望太高,根本不可能将他以礼辞官,所以撤不了,干脆就要杀。”
花君漆黑的眼珠飞快的转了转:“那就逃。”
宁容左皱眉看她:“逃?你是说叫陈同逃走?”
花君点头:“听说陈同的小侄女在大秦做生意,就是那个陈氏珠饰,专门做海珠首饰的陈筠,咱们大汤这些年来和大秦没有来往,陈同逃过去,皇上肯定没办法派兵去追。”
咬了咬牙,她又道:“这样一来,陈同不死,单以书信和朝上公卿进行往来,倒也和现在没差。”
宁容左冗长的睫毛微微垂低,立刻阔步前迈:“就听你的。”
花君没追,盯着他的背影,担忧道:“你确定?”
那人头也不回:“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花君闻此言,无可奈何的咬了咬牙。
城西一座避世外宅中,乱的厉害。
接到花君的消息后,陈家人立刻开始收拾行装,并且书信去大秦联系陈筠,那人自幼丧父,早已经把陈同这位大伯当做生父看待,况且在别国能将生意越做越大,多半都是陈同帮忙的缘故。
遂接到书信之后,陈筠即刻派了车马去接。
只不过别国车马不能进入大汤境内,那些陈筠派去的人只能止步在大汤东疆的铜城外,而只要出了长安城,再出了抚州,就是东疆。
到时候暗自联络江,便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他们出去,再和陈筠派来的人汇合,就能逃出皇帝的魔爪,保得陈氏一命。
“老爷,这可是先帝赏的玻璃炕屏啊,不能不带啊。”
老管家不舍的摸着那炕屏,哀求道:“老爷,咱们这回什么都可以不带,唯独这东西得留着啊,这可是念想啊。”
而陈同站在檐廊下,打量着那架玻璃炕屏,想当初他和先帝联手蛰伏多年,一举消灭了贻害朝廷的曹延。
如此壮举,先帝只是赏了这架炕屏给他。
但他知道,这是先帝亲手雕刻的,礼轻情意重。
老管家不舍这架炕屏,也是性情之举,但事到如今,生死之事迫在眉睫,这样大的物件儿太招惹眼球,他不得不忍痛割爱。
“留在这儿吧,若有命逃出去,再派人回来取吧。”
陈同话音淡淡,却暗藏着失落和疲惫。
人活了太久,总是会看透些什么。
早在皇帝杀了长信王的时候,陈同就知道皇帝也留不下自己,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忍了这么久才动手,想来这和自己的隐居避世有关。
如今江淮死了,他怕自己重新插手朝政,便要下死手。
可怜的孩子。
杀了一个人。
就要再杀一群人。
最后只成了孤家寡人。
却忘了。
自己最初想要成为什么人。
“老爷,车马备好了,咱们上路吧。”
他的妻子童氏走过来,扶住他的手臂说道。
陈同点头,最后留恋了一眼这住了二十余年的府邸,边边角角都是岁月带不走的回忆和痕迹,还是有点儿舍不得。
罢了罢了。
他缓缓的走去后院小门,老管家把门推开。
众人皆愣住了。
只见袁盛和数十名亲卫大摇大摆的站在那里。
“陈太公,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第113章 去哪儿
袁盛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上的甲胄坚硬齐全,腰间的精致佩剑是那样的显眼,同样身后还站着他的亲卫,足有十几人。
这些亲卫表情冰冷,像是来勾魂索命的无常鬼。
而陈同的大多数家眷都在其余野国,唯独他和妻子童氏受皇帝胁迫,住在这府里,伺候的仆人也少,只有些许从小跟到老的心腹。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强行反抗的话,无疑是以卵击石,到时候别说是陈同能不能去大秦,怕是陈府的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袁盛望见陈同眼底的惊愕和恐慌,微微一笑,笑的是那样的温和安宁人畜无害,像是原是春月里的刀,杀人不见血。
拱手向陈同,他甚有礼貌的说道:“陈太公,近日可好啊?”
陈同浑身绷紧,那双枯槁的手在袖中攥得极紧,旁边的妻子童氏忙扶住他的手臂,轻轻拍了拍,然后对袁盛淡笑道:“原是袁侯爷,不知侯爷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袁盛用手摩挲着冰凉的剑柄,脸上笑意深深:“某久闻陈太公贤德之名,只是近些年来一直在汾南,没能前来拜访,今日好容易得了空闲,想着一定要来听听陈太公的教诲。”
陈同脸色极其难看,冷哼道:“拜访?不敲正门?”
袁盛面不改色心不跳,淡笑着解释道:“陈太公息怒,非是某不懂事不知理,而是某带着这些亲卫,从正门走不太方便,若是让过路的百姓看到,还以为某今日来,是上门找茬呢。”
陈同丝毫不给面子:“老夫看你带这些亲卫,就是图谋不轨。”
童氏柳眉蹙起,在私底下掐了陈同一把。
而袁盛视而不见,笑的依旧灿烂:“陈太公别误会,从前在汾南的时候四面环险,这亲卫随身带着,已经习惯了。”
老管家在后面站着,冒着胆子说了一句:“可这里是长安,不是什么汾南,这可是我们家老爷的府邸,如何会有危险。”
袁盛微微眯眼,歪头看过去,正好看见那老管家臂弯处夹着的灰色包裹,便挑眉淡淡道:“你这是要出远门?”
老管家脸色一白,却听童氏在旁笑吟吟道:“这不是嘛,眼看就要入秋了,他要回去探亲,等到来年开春再回来。”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高耸院墙,游刃有余的说道,“方才老爷说这里落了只怪鸟,蓝黑羽毛难看的很,这才把我们都叫来看个热闹。”
袁盛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蓝黑相间的袍子,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顺便正了正佩剑的位置:“某就说嘛,怎么这么巧,某要从偏门敲门拜访,你们却已经都在这里了,原是因为一只丑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诸位未卜先知呢。”
说罢,气势逼人的向前一步:“既然来都来了,陈太公您看,某也是诚心诚意,不知能否请某喝杯茶,润润干喉。”
陈同看着眼前的瘟神,恨不得一拐杖捅死他,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拜访自己,还带着这么多的狰狞待发的亲卫。
心中叹气,有类似绝望的情绪在胸口郁结成林。
看来自己想要逃路去大秦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但他最害怕的并不是来势汹汹的袁盛,而是袁盛到底是谁指使而来的。
若是旁人,还有法子可解,
若是皇帝,那么当真是死路一条了。
而袁盛已经等不及他开口,先行迈腿过门槛,逼得陈同不得不脸色铁青的后腿,然后笑吟吟的叫亲卫在外面等着。
童氏知道袁盛来者不善,只得接道:“侯爷请吧。”回头对一脸难堪的老管家交代道,“去前厅备茶吧,挑最贵最好的来。”
袁盛摆手:“夫人客气了,随便的绿茶解解渴就好。”
童氏点头,又催促了一声,那老管家才为难的去了前厅,而陈同愤怒的震了震袖,腿脚还算利落的跟在后面。
袁盛干脆装糊涂到底:“陈太公这是?”
童氏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虽然年近甲子,但看上去仿佛刚过而立之年,保养的极好:“是早上的时候,他听说小侄女在大秦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这不是嘛,正生气呢。”
袁盛挑眉:“那看来,某来得不是时候了。”
“侯爷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童氏伸手,“叫你的亲卫也进来歇一歇脚吧,总在外面站着,让人看见了也不好解释。”
袁盛本想拒绝,但架不住童氏的再三说服,只得同意那十几位亲卫入府,由下人带去后院休憩去了。
等到了前院客厅的时候,袁盛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阔步走过去盘腿坐在那软席上,唏嘘道:“太公这府上还真是与众不同。”
陈同坐在对面,也不接袁盛递来的绿茶,只冷冷道:“侯爷茶也喝完了,老夫也没什么要说的,慢走不送。”
袁盛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太公有急事?”
陈同脸上的肌肉都变得僵硬,摇了摇头。
袁盛则得寸进尺道:“既然没有,那某多留些时辰怕也无妨。”抿了一口那苦涩的绿茶,“太公可信命?”
陈同不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袁盛不怀好意的笑道:“没什么,只是某的一名亲卫,前些日子老娘辞世了,方才在路上说起来,才叫人各有命。”
陈同拿起绿茶,语气极其淡漠:“老夫不信命。”
袁盛笑道:“这倒是少见。”
陈同不紧不慢道:“人生于世,当以坦荡立于世,老夫不敢评断旁人,但老夫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敢说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
袁盛拱了拱手:“太公果然是大贤。”
陈同暗讽道:“既然说到这里,敢问侯爷信命吗?”
“某不才,生平最信天命。”
袁盛笑出声来:“知天命,天命难违。”
说罢,将茶盖子放好,将上面沾着的绿叶掐在指尖搓揉:“只是我在汾南的时候,看到过很多很多事情,发现有些人总是不自量力,想要逆天而行,殊不知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陈同闻听此言,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心如毒蝎的袁盛果然是来杀自己的,遂冷淡回应道:“我不信命。”
袁盛轻笑无言,瞧见童氏从旁边走过来,先是对他笑了笑,然后俯身对陈同说道:“老爷,咱们在城南封地收来的粮食已经送来了。”
陈同眼底暗暗泛光,回头看着童氏。
那人淡笑道:“老爷还是过来看看吧。”转头和袁盛解释,“侯爷见谅,老身不识字,往年都是我们家老爷给过账,不如侯爷等等,要不然耽搁下去,天黑了,那些送粮的不好回去。”
袁盛丝毫不介意,伸了伸手:“太公不必管某,正事要紧。”瞥眼看着轻笑的童氏,“听说今年顶数城南那边的耕地收成最好。”
童氏点头:“是,比去年整整多了三百余石呢。”
陈同由她扶起来,面色不快的训斥道:“就不能读读书习习字,连年都要老夫亲自去对账,看老夫死了,你怎么办。”
童氏皱眉,扶着他往后院走:“胡说什么,糟老头子。”
俨然一对老夫老妻的日常模样。
只是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童氏将陈同的手攥得极紧,是成亲半辈子以来,攥的最紧的一次。
袁盛还坐在原地喝茶,目光深远冰冷。
大抵是一刻钟后,童氏从后院走了回来,不过陈同却没有和她一起回来,那人索性坐在袁盛对面,道:“侯爷再等等。”
袁盛垂眸桌上早就凉掉的绿茶,清淡点头:“看来今年的粮,收的是有点儿多。”抬头又道,“太公很忙啊。”
童氏的眼角仔细看,有些些许未褪的红意,笑着点了点头。
“多,连年都多,偏当今年特别的多。”
“某看这府里人不多,这些粮食,太公和夫人吃得完吗?”
“当然吃不完,不过是卖的卖送的送罢了。”
童氏抿了口凉茶,看了看后院的方向,皱眉道:“怎么看个账本也要这么久。”起身道,“老身再去看看。”
“老夫人瞒天过海的本事,可真不错啊。”
袁盛忽然开口。
童氏的身子蓦然停住,回头笑道:“袁侯爷说什么?”
袁盛的右手放下茶杯,缓缓摸像旁边的配件,按着那剑柄上的宝石,淡笑道:“今年夏日多雨,城南那边的路塌了,敢问老夫人说的那千百石粮食,到底是怎么运过来的。”
童氏的表情逐渐僵硬。
袁盛起身,手握银柄将长剑从鞘里抽出来,微微侧腕,那剑身像是镜子一样照清童氏的表情,死到临头,到底是恐慌居多。
“某知道你把陈同送出去了。”
袁盛抬起那高傲的头颅,一步接着一步的逼近,使得童氏退后不及,年迈的身子狠狠的跌坐在地上,双眼闪烁着一心赴死的光芒。
“袁盛,你信命,就一定信报应吧。”
童氏粗喘着气,切齿道。
袁盛点头:“我信报应,但我不信报应会落到我的头上。”说罢,右手震剑挥去,童氏的头颅登时从脖颈上滑落,滚到旁边去。
亲卫走来时,将那颗未瞑目的脑袋踢得老远,漆黑的靴子面上沾了些红白相间的秽物,不过他看也不看:“侯爷,陈同已经和那个老管家乘车跑了,要不要派兄弟们去追,来得及。”
袁盛深吸了口气,伸手过去。
那名亲卫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递过去。
袁盛接过,擦拭着剑尖上的血迹:“不用。”
亲卫疑惑道:“侯爷为何不追,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明早就能出去抚州奔东疆,到时候有江接应,陈同可就要逃之夭夭了。”
“你还能说出逃之夭夭一词。”袁盛笑道,“稀奇稀奇。”
亲卫一头雾水。
袁盛则道:“别怕,杀他是皇上的意思。”用手中的剑指了指长空的方向,“天要杀你,就算逃到天南海北也是死。”
亲卫见袁盛胜券在握,也没继续催促,只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彼时夕阳袭来,天地间被红光笼罩,童氏的无头尸体在两人中间迟迟没有倒下,坐的笔直,诡异的很。
“老爷?”
“老爷?”
“老爷!”
车厢外的老管家连喊了三声之后,陈同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想要掀开面前的门帘子,却被人按住了。
老管家的声音有些松泛:“那个袁盛到现在还没追来,看来还是老夫人有办法,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出长安城,明早出抚州。”
“老婆子受苦了。”
陈同话语低微,面上尽是奔波的辛劳憔悴。
老管家听着,在外面淡淡道:“老爷放心,老夫人冰雪聪明,总会有对付那袁盛的办法,等咱们到了大秦,再来接她不迟。”
“只怕是已经迟了。”陈同垂眸,鼻酸弄得眼睛鲜红。
老管家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老爷别怕,就算再借那袁盛十个狗胆吃了,晾他也不敢动老夫人一根手指头。”
陈同闻言,陷入无尽的沉默。
这辆最不起眼的马车,坐着大汤朝堂最有名望的一朝太公,却不是游历周访列国,而是逃命于皇帝刀下,狼狈如此。
想来袁盛肯放他走。
必定是有后手了。
陈同想起妻子童氏最后的模样,那斑白的鬓发如雪,脸上也满是岁月雕刻下的年轮,但那双眼睛却永远赤诚如孩童。
透过那双眼睛,他依稀看见了两人初遇的场景。
当时,他还未参与殿试,只是从饶川进京赶考的千万学子中,最最平凡不过的一位,因着贫穷,只能夜夜借宿。
好在大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连年对于赶考的学子,长安百姓是不能吝啬食物和宿房的,童氏当时和哥哥嫂子有个小门面,用来卖粗布的,而童氏见陈同可怜,便留他住下了。
他年前就从饶川往长安这边赶,所以来得特别早,等到殿考开始的时候,陈同已经在童氏这里住了两个多月。
童氏的哥哥嫂子不满,想要使唤陈同给家里干活,但童氏却给拦了下来,称考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读书,不能分心。
而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使得陈同对童氏产生爱慕之心,一个冒雨之夜,陈同再也不想给童氏添麻烦,便准备离开,临走时,他到那童氏的窗户底下,说中了功名一定会回来娶她。
童氏笑着答应了,而后陈同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相濡以沫六十余年。
一个甲子。
这样血浓于水的爱情,这样一心为自己的妻子,以陈同的脾气心性,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割舍,不过是想豪赌一把。
若是两个人都留下,就都会死。
若是他逃出去了,那么袁盛就不会大胆的对童氏下手。
若是没逃出去
而正他当想着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了下来。
第114章 入秋
当马车被拦下来的时候,车轮停住了,那老管家的心跳也随之停住了,小心翼翼的按住身后的车帘子,那手都是哆嗦着的。
而车厢里的陈同身子微晃,随即和那马车一起坐的平稳,听着车厢外的纷乱的脚步声,他绝望的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瑞儿。”
想起来,她已经大半辈子没有叫过妻子的小名了,平日里都是老婆子老婆子的叫着,如今想叫,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马车外,老管家强颜欢笑的下了马车。
他们现在停在那城东的城门下,望着那高耸的城门和川流不息的往来人群,老管家笑着迎上那来检查的守城兵:“官爷。”
他现在换上了平常的衣服,遂那守城兵也没太放在眼里,上前推开他的肩膀,用手里的长枪指了指车厢:“马车里坐的什么人?”
老管家打哈哈的笑着,顺手将那枪尖往外推了推:“官爷快把这贵重物件儿拿走,怪唬人的,实不相瞒,这车里坐的是我的老哥哥,我们早年是从吴鹿逃难来的,这不嘛,我这老哥哥现年都快八十岁了,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像要葬回老家。”
那守城兵瞪眼:“这里面是死人!”
老管家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不是也没几年活头了吗,怕等到真蹬腿的时候再回来不及,所以想赶在入秋前回去吴鹿。”
那守城兵谨慎的看着老管家,走过去马车前,伸手撩开那车帘子,瞧着里面浑浑噩噩的陈同,他如何见过这位陈太公,加之那人衣着贫苦,只以为老管家说的是真的,遂没有怀疑,顺手放下了车帘子。
老管家暗暗松了口气,讪笑道:“那官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守城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走走走。”
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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