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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图-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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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在角落找了张桌子,那还坐了一个男子,遂笑道:“客官,您看您一人坐这可是怪冷清的,叫这位爷和您拼一下,您瞧怎么样?”
那男子抬头,一副书生样貌的俊脸皮儿,打量了郭凛一眼,潇洒的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兄台请坐,小二快些上酒。”
伙计点头,又问郭凛要吃些什么,那人饥肠辘辘,叫他随便上些酒菜,只是越快越好,然后接过男子好心递来的温酒,道谢之后一饮而尽。
“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郭凛道。
“鄙人陈程。”男子笑道,“你叫我陈路远就行。”
郭凛轻点头,可巧伙计也端着酒菜过来,一一摆好:“客官慢用。”说罢,紧赶慢赶的出去外面给郭凛的马喂草料去了。
而这边,郭凛也道:“路远兄一起用吧。”伸手拿了双筷子递给陈程,然后端起饭碗开始填肚子,看的陈程唏嘘,“兄台真是好胃口。”
郭凛这时候除了饭,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好在吃相不是很难看。
陈程不饿,吃了一口花生米便放下了筷子,搭茬道:“听口音,兄台可不像这锡平的本地人。”思忖两秒,“倒像是东边来的,东边抚州那一带。”
郭凛继续扯谎:“宜州那边的。”
“哎呦,那可远了,你这千里迢迢的来锡平,所为何事啊?”
“来探亲的。”郭凛喝了杯酒,“路远兄是本地人?”
“是,锡平白溪城的。”
“白溪城?”郭凛眼中精光一亮,“那这里是?”
“这里是梁城城南的一座荒芜小县,我前些日子去饶川访友,这才回来。”陈程说完,恍然笑道,“难道兄台要去的地方,是我的老家?”
郭凛警惕性不减,只问道:“敢问路远兄,这里距离白溪城还有多远?”
陈程了然道:“出了这梁城,再往北赶三十里路,过了云林,就是白溪城了。”又斟了杯酒喝了,邀约道,“若是兄台不嫌,你我二人明日可以一起启程。”
郭凛眼珠浓黑,没有立刻答应。
陈程见势,笑道:“既然兄台不便,你我各走各的便是。”
郭凛闻言轻笑,只举杯致歉,然后仰头饮尽。
两人又闲聊了些有的没的,那伙计忽然捉急的走了过来,对郭凛道:“客官您快过去看看吧,您的马不见了!”
陈程抬头:“马不见了?”
郭凛皱眉起身,随着伙计快步的往出走,可巧路过那几位客商的桌子时,有人伸手推倒了放着的酒杯,他顺势抄起来放回去,淡淡道:“小心。”
只是这话音刚落,眼前猛地闪过一道银光!
竟是匕首!
郭凛自幼习武,反应能力一流,下意识的旋身,那锋利的匕首只划破了他的衣服,只听刺啦一声,那人将匕首旋转个方向,再向郭凛的小腹刺去!
他瞳孔骤缩,挥手抄起桌上的筷子一夹,嘣的一声,那匕首的前端竟然整个断掉了,再然后直接钉在了桌子上面!
郭凛猛地抬头!
伙计被这一通吓得腿直哆嗦:“几位爷”
方才出手的那位灰衣客商和同伴对视一眼,然后轻笑着对郭凛道:“见兄台气度不凡,果然出手也十分利落,方才是无心之举,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郭凛眼神谨慎,没有说话,只随着伙计出去了。
而为首的那个灰衣人见他离开,竟回头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的陈程,那人一改方才的风流潇洒,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只点了下头作为示意。
那灰衣人绷着脸点头,和其余三个同伴交换过眼神,起身出去了。
“拴得好好的,怎么能丢呢?”
伙计叫苦连天:“我看的好好的啊。”
郭凛皱眉,被方才的事情弄的烦心,从衣着上的习俗来看,那些客商应该是奉怀来的人,可话里话外却没有当地的口音,又无缘无故对自己动手。
不。
不会是无缘无故。
郭凛心生些许不安,觉得此地已经不能久留,好在他现在吃饱喝足,索性不准备休息,直接上路,遂道:“丢就丢了,你们家可还有别的马?”
伙计见郭凛不予追究,登时松了一大口气,毕竟方才来喂草料的时候,他可是认出了这匹马的品种,怕是西昌穆家的良驹,怪道蹄铁碎了还能行千里。
“有有有,不过并非是千里马。”他为难道。
郭凛环视四周,不紧不慢的把手放在佩剑柄上:“无妨,只是三十里就到白溪城的话,足够了。”说罢,略微催促道,“这匹马,加上饭钱一起算。”
伙计点头,引着他往后面的棚子里走,到了那里,刚要说话,忽然浑身怔住,然后目瞪口呆的往后退了退!
因着夜色深了,身前的情况也看的不太清楚。
郭凛不解道:“马呢?”
伙计用尽浑身力气转身,迎着月色,衣服上满是鲜血,脸上聚集着痛苦,他看着郭凛,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这才倒地抽搐几下,极其无辜的死了。
郭凛凌眉倒竖,却莽撞的没有上前,而是利落道:“何人捣鬼,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破空一道嗖声响起,那看不见的棚子里,竟然飞出一个拴着麻绳的铁钩爪,此人运力精诡,那勾爪在空中灵活如蛇,直奔郭凛面门!
那人切齿,提起佩剑一击而开:“休要做缩头乌龟!”
“郭凛受死”
在那勾爪被击开的一刹那,那棚子里响起一道暴喝,瞬间震塌了那杂草枯枝搭建起来的架子,硝烟弥漫,一切糟乱间,一把厉剑旋风般刺来!
正是方才那个灰衣人!
郭凛脸色如冰霜般,冷静的后退,脚擦地面时尘土飞扬!
但灰衣人身型太快,动作训练十分有素,凭空三次蹬腿,就已经逼近郭凛!
那人皱眉,只得以剑面相抵!
‘叮’
灰衣人的剑尖儿卡在郭凛佩剑的缝隙处,他面无表情,手腕灌力,攥着剑柄用力扭转九十度,郭凛瞪眼,剑面竟然被刺透了!
他利落的掷开佩剑,那物在半空中崩开!
‘嗖!’
郭凛躲闪不及,被崩来的碎片划伤了眉骨处,而那灰衣人则乱剑挡开,伸手吹了一道清脆的哨声,其余三个同伴也从四面八方赶来,准备将面前人毙命。
郭凛不比父亲冲动,眼下手无寸铁,情况陷入焦灼,这四个灰衣人非客商无疑,只是看这习武的架子,怕是哪个宗门的杀手,硬拼只能是两败俱伤。
郭家的燃眉之急未解,父亲母亲,二弟小妹正悬命于皇帝的刀俎之下,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能有事的,遂深呼了口气,严阵以待。
可巧,他瞥见不远处的土地,发现了上面有马蹄打转的痕迹。
看来自己的坐骑是被赶走了,而非杀掉了。
“几位,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郭某性命?”
郭凛极其缓慢的退步,随时准备抽出自己靴子里的短匕。
为首的灰衣人闻言,冷淡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上面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说罢,将长剑执在身前,猛虎般蹬地前跃,大喊一声,“得罪了!”
郭凛眼中冽然,并未应敌,而是转身奔逃,并且在心中暗忖,方才这个灰衣人说什么上面的情况,难不成事情已经暴露了!
只不过,灰衣人的身型太快,郭凛来不及往深了想,旋风般转身,腰带擦着那银寒的剑身而过,力崩泰山般出拳,重击在他的脸上!
恐怖的碎裂声在弯月下响起。
灰衣人闷声倒地而亡,整个脑袋呈狼藉状四散。
余下三个同伴见势,谨慎的停了停脚步,只不过多年为杀手,专业水平和心里素养都极高,停也只停了几秒,然后群狼般杀来!
郭凛眉间皱极,左腿轻震,那短匕嗖的而出,他顺势攥在掌心,因着近日无雨,地上满是平铺的干土,遂闪电般的贴地前去,扫的眼前扬满尘埃,几乎要看不见人影!
其中一个灰衣人只听冷笑附耳,再来,就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入腹!
郭凛及时抽出短匕,一把拽住他未能完全倒下的身子,向左一推,正好对上了另一个持刀而来的灰衣人,再疾风般转身,横臂过去,鞭在其背脊上!
那可震裂中原的力道运入死尸体内,刹那间崩开了腹上的致命伤,无数肠肚奔流而出!
接住他的那个灰衣人未能立刻反应,被那没有全全卸去的力道拱碎了两条小臂的骨头,咔嚓一声,那骨茬惨烈的破开皮肉,撅了出来!
唯剩,那个为首的灰衣人。
他听闻郭凛在武人榜上常年有名,却不知道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且所属于郭家的宗门名为兽王楼,擅强攻,而自己师承的宗门主暗器,与其相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灰衣人犹豫几秒,没有着急下手。
郭凛见他心生惧意,立即逼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灰衣人如何肯说,只虚晃一招,消失在漫漫黑夜中。
郭凛气狠,回头看了一眼那遍地的尸体:“怕是不妙啊。”
说完,将小指放在嘴唇间,试探着吹了道哨声,果然有马蹄声逼近,使得他登时松了口气。
郭凛警觉的查看着四周,确定没有暗伏后,摸了摸胸口内的密信,跃身上马离开。
马蹄声渐行渐远,直至无有动静,四周再次陷入死寂。
客栈的门口走出来一个人,乃是方才的陈程,他眺望着郭凛离开的方向,面色冷淡,低低的道了一句:“死了几个?”
话音刚落,那个为首的灰衣人从二楼的栏杆内翻下来,稳稳落地,拱手禀道:“三个。”
陈程挽着雪白的袖子,一脸不在意:“还好,我以为会全军覆灭呢。”
灰衣人愧疚道:“三少爷恕罪,郭凛的武功实在是高。”
陈程抬眼,并未分毫动怒:“无妨,通知云林那边,看能不能拦住他。”
灰衣人难得担忧:“三少爷,并非是属下恐惧,而是那郭凛武功过人,埋伏在云林的那帮兄弟,怕是也杯水车薪,白白送死啊。”
陈程了然:“动手,是为引他自投罗网,并非是一刀而除。”瞥眼看他,“对付猛兽,不能强攻,而是要智取。”顿了顿,手指天空,“否则,怎么向那人复命。”
灰衣人闻言,点头道:“属下知道了。”说罢,跃身再次消失在黑暗里。
而陈程站在门口,身后屋内略出骚乱,有人不满的扬声斥道:“店里的伙计怎么不见了!快给老子温酒上菜啊!不想要爷的铜子儿了是不是!”
陈程面色无异,转身过门槛,往角落处的桌子旁走去。
那人又喊:“小子!问你话呢!店里的伙计呢!”
陈程转头,笑的云淡释然。
“死了。”
第79章 锡平之劫
一夜未眠。
郭凛驻足在云林边缘,这是白溪城前的一片十几里长的云杉树林,只要平安的穿行过去,便可直达白溪城下,再从城西门出去,就是荡山,多老庙就在脚下。
不过经过昨夜之事,郭凛已经咬定林内有埋伏。
但若是绕开云林,就要耽误许多时日,事态刻不容援,他没有选择,只不过晚上危险,他等到早上才准备启程。
回身看了看自己的爱马,郭凛沉冷道:“看你的了。”说罢,一手拎住马缰,开腿上马坐在背上,夹紧了双腿,力震缰绳,喝道,“驾”
胯下的骏马似乎解得开郭凛的烦忧,不顾已经磨得出血的蹄子,仰身长嘶一声,破空如长箭一般直入云林,势如破竹必不可阻挡!
这林中云杉树比较疏松,所以马跑起来没有任何障碍,且如此一来,视线也更加开阔些,郭凛见半晌都无事发生,稍微放了放心,又催了一句:“驾!”
谁知话音刚落,忽见不远处的地面有碎土枯叶溅起,是为铁链拦截!
郭凛早有准备,猛地脚垫马背起身!
而那马被铁链击中,狠狠的前扑倒下,随即扑腾着起身跑的不见踪影!
郭凛见马跑远了,谨慎的盯着对面那无有动静的铁链,四周无有风声,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突然,鞋底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立刻皱眉,旋风般转身!
果然,在那转身的瞬间,又有一道铁链从地面破出!
两条铁链吸铁一般往一起贴地合拢!
郭凛眼中泠然,蹬住那云杉树的树干腾起,跃身半空之时,那两条铁链梆的一声撞在一起,刹那间碎裂迸溅,他抽出短匕击开碎片,稳稳的落在不远处。
郭凛盯着那平稳的地面,咬了咬牙:“出来吧!”
话音落了,地面的枯叶干土突然开始细微的颤动,不到十秒,四面八方瞬间涌来数十位灰衣人,各个整装待发,装扮架势和昨夜那四人一模一样。
杀意铺天盖地而来,郭凛眼底殷血,低低道:“想杀我,做梦去吧。”斜睨了一眼坐骑跑走的方向,他重新亮出短匕,重雷般劈了过去!
那方的灰衣人眉间一皱,大喝一声,齐齐迎了上去!
只是昨夜为首的那个灰衣人尚且敌不过郭凛,更别说是眼前的这些小菜。
那人浑然勃发,气态骇天动地,一柄短匕仿佛是第十一根手指,他脚步迅疾凶猛,手腕一翻一转的发出收回,所到之处皆无活人而立!
“郭凛!拿命来!”
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袭来!
郭凛下意识的回头,那个铁钩爪映入视线!
只可惜反应的太晚,已经近在咫尺,他只得本能的用短匕抵住,但那铁钩爪上的力道一时卸不掉,郭凛切齿,那短匕折断,被活生生的抓住了左肩头!
昨夜那个为首的灰衣首领再次出现,见这一击即中,冷笑道:“郭凛,快快扑到吾脚底,送上命来!”说罢,震力将勾爪的绳索收回!
郭凛闷哼一声,身子轰然飞了出去,被狠摔在地上!
那铁钩爪是特制的,越挣扎收的越紧,每个爪指的尖端处还有机关,会再推出更细一圈的钩子,才过不到五秒,就已经抓烂了皮肉,嵌进了骨缝里!
郭凛痛的大汗淋漓,抬起血红的眸子,切齿道:“放肆。”
灰衣首领脸上尽是蔑然,又猛地了下绳索,郭凛的身子受力往前又狠狠的扑了三丈出去,鲜血淋漓浸透了枯叶,红染染刺眼无比。
“我说,放肆。”
郭凛一把握住肩头的铁钩爪,咬紧牙关,直接摘了下去!
灰衣首领大骇,就见郭凛那左肩头血肉模糊一片,什么都分辨不清楚。
而就在他呆愣的这一秒,那人已经贴地而来,身型仿佛化作一道劲风!
灰衣首领来不及抽出腰旁佩剑,匆促后退,郭凛疾驰时迅如闪电,伸手往那散乱的枯叶里探,顺势抄出那断成两截的铁链,往前猛然震力!
灰衣首领退的不及,被那锁链击中小腿,猛地趔趄。
郭凛见此机会,握住那铁链又是一抽,卷住那人的小腿一拽,使得他不支的向后仰去!
可灰衣首领毕竟是中原望名宗门的杀手,临危不乱,飞速转身立拍地面,轰然凌身站得笔直。
可再转身,杀意浓滚的郭凛已经逼到了眼前!
他大骇,顺手要抽那腰旁的佩剑!
郭凛如何能遂了他的愿,一手过去将那抽出半截的长剑又推了回去,再抓住那灰衣首领的衣袍,击玄玉般的硬肘而上!
那人选择褪衣脱身,郭凛则趁机握住那剑柄,抬腿重踹在他的背上,长剑终于脱离剑鞘,落在了他的手里,再抓准机会,闪电般一刺而出!
贯穿灰衣首领的左腹!
鲜血顷刻淋洒!
灰衣首领向前踉跄了好几步,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出来的半截剑身,上面带着的鲜血就像是昨夜吃的海棠酱,只是气味腥涩难闻。
他憋红咬牙,一把折断那伸出来的剑身,往前蹬地脱身,再疯狗般转身,手握半截剑身为武器,嗖的一声如飞镖般甩了出去!
郭凛用那半截短剑抵挡,谁知握的松了些,直接被击开了,他转头,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下,露出那双狠厉的眼,俊容之上,尽是你死我活的狰狞!
灰衣首领捂了捂左腹上的伤口,再踏地凌身而上,对面那人手里无有武器,索性和他拳脚相拼。
空旷的云林内,斥满了衣袂猎然,鞭腿抽风之声!
两人以命相搏,遂皆势如野兽!
灰衣首领顾不得腹上伤口,出手快而轻巧,但点点要害,且腿功极好,一鞭能抽到郭凛脖颈,但那人更是凶狠,出拳重如泰山,既是专习强攻,出手不落空的同时能一击裂骨碎肉,那灰衣首领逐渐落入下风,抵挡无力。
郭凛动了杀心的样子比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拼杀时刻,肩头上的重伤已经完全顾及不到,只是凌空一跃,鞭腿而出,灰衣首领下意识的出腿迎上。
两条腿接触的一瞬间,渗心一声裂响!
灰衣首领忍不住痛嘶一声,腿折站不住向后跌步而去!
郭凛眼神浓黑,蹬地溅土出坑,击出足以震裂山岳的一拳,直接打进了灰衣首领的左腹伤口中,击断背骨,从身后而出!
灰衣首领浑然瞪眼,对视着一寸之遥的郭凛,那人面容冰冷,如追魂索命的黑无常,肩头震动,运力至小臂,直接震碎了那人五脏!
然后,缓缓的抽出拳头。
灰衣首领呕出一口血来,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郭凛松开紧攥的手,上面挂满了稠腻的鲜血,他随意甩了甩,瞥眼看自己左肩头上的伤口,白骨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轻轻摆动,还能看到其中细节。
冷静下来,疼痛又变得清晰。
郭凛环视着满云林的尸首,来不及多思考,吹声悠扬哨响,方才跑远了的坐骑又飞快的跑了过来,他则凌身上马,蹄疾向三十里外的白溪城。
马蹄拨开那伏在矮草中的浓稠血气。
如破空之刃。
一路。
不曾回头。
手持恭月郡主手令,白溪城下的守城兵见到满身鲜血的郭凛,即便满心疑惑,却还是乖乖的放他过去。
郭凛不曾停步,入城中一通冲撞,正午之时,至城西门而出,奔向五里外的荡山,城门至山脚只有一条路,大抵是几刻钟后,便到了山脚下。
山脚的路有些崎岖,尽是乱石碎屑,郭凛瞧着那马蹄上的鲜血,不忍心的下来步行,他想将穆雎送的这匹爱马留在原地,结果那畜生通人性,死活不肯走。
郭凛苦笑着抚摸着马鬃,低低道:“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
谁知那马打了个鼻鸣,一直蹭着他的后背,郭凛走一步它跟一步。
那人见势咬牙,拽住那马缰:“也罢,事到如今我已无事可怕,唯有硬着头皮去了。”长呼了口气,没有底气道,“也不知于津肯不肯帮忙。”
说罢,他牵着爱马顺着那小路往深了走,路上,太阳越来越大,无有白云遮挡,天地间似是被火炙烤,又好似整个人被塞进了蒸笼里。
肩头的伤口又疼又麻,失血过多,使得意识已经开始迷离,郭凛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水顺着俊脸河水般流淌,双腿撑不住斜倒,那马连忙低头扶住他。
“谢了伙计。”
郭凛气喘吁吁的道了一句,因着这浑身的伤痛,赶到山脚下,已经是傍晚临近夕阳的时候,含着那满眼的红晕,他缓缓抬头,却是瞳孔一缩。
方才小路旁尽是杂树,至此拓开视线,才看到那荡山全容。
遍山死寂。
满目白绫。
郭凛的心内登时颠簸如淘浪,急火攻心,猛地涌出口血来。
这遍野的丧事白绸子。
出事了?
出事了!
郭凛咽下第二口鲜血,拼死的耗着力气,赶到那多老庙前,那屹立了数十年的寺庙在此刻荒寂十分,阔大的红漆铆钉门大敞四开,院内无有人影。
眼看着力挽家族死活的机会从指尖缝隙处溜走,郭凛顾不得别的,三两步冲了进去,却是猛地刹住脚步,只见那院子中央,放着一口金丝楠的棺材。
郭凛脑仁扎疼,跌撞到那棺材前,用力推开盖子。
里面躺着的,正是他要找的先太子少傅,于津。
他来时看过画像,正是此人无疑。
于津居然死了!
郭凛满脸袭上颓色,连连吸了两口气:“怎么?怎么会这样?”
不远处的正屋里,有脚步声传来。
郭凛茫然抬头,是个年岁较小的和尚,他脸庞煞白,两只手掌哆嗦的厉害,以至于拿到胸口行合十礼的时候,快要合不上,双腿颤栗如筛,几乎站不住。
郭凛犹如溺水之人所视稻草,扑跌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出什么事了!”
小和尚微咽口水,眼睛里满是惊骇,强行镇定道:“是是郭郎中吗?”
郭凛闻听此言,内生顿生狐疑:“你如何知道我会来?”
小和尚眼中闪过出家人的仁慈,用蚊子声道:“公子快走。”说罢,连推带搡的把郭凛往出推,声音再次压低,像是在暗示什么,“住持病逝,庙内不待客。”
郭凛皱眉停步:“我问你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正屋门突然被风撞开,露出里面的情景。
满庙的和尚,全都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里面。
他们瞧见郭凛,各个眼露不忍,拼命摇头示意他离开。
那人心内微紧,却道:“我怕是回不去了。”
果然,此话一出,身后便有人淡笑道:“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
小和尚见到那人,吓得连连跌跪在地,求饶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院内不能见血,更何况住持圆寂未到三天,您您不能胡来啊!”
郭凛皱眉,觉得那声音十分熟悉,转身看去,竟然是陈程!
“路远兄?”
他一头雾水,眨眼又堪透:“原是守株待兔。”
陈程冷笑,轻轻挥手,立刻有数十位灰衣人潮水般的涌入寺庙,将郭凛和那小和尚包围起来,再唤一声,四面墙头顷刻间箭矢林立,蓄势待发。
陈程从袖中拿出一枚阎王帖,扔至郭凛脚下,得意洋洋道:“郭凛,我其实很佩服你和郭太师,只可惜上面有命令,我们做下人的,不得不从。”
郭凛瞥眼那阎王帖,冷笑道:“原是唐家归云宗的人。”打量着面前那人,“陈程怕是化名,且看你这气态,怕不是三公子,唐鹤,唐九皋吧。”
陈程,不,唐鹤轻笑道:“果然聪明,在下正是唐鹤,字九皋。”
郭凛微微眯眼,已经缕清了来龙去脉。
这些灰衣杀手是归云宗的人,归云宗从前所属于骆礼维手下,虽然那人当初在朝之上,弃长欢而另选宁容左,但江湖早有传言,自从骆礼维这个旧主被贬为蝼蚁之后,那归云宗的宗主唐逸云又投靠回了长欢,为其杀人越货,干尽坏事。
抬眼,郭凛冷冷道:“于津是你杀的?”
唐鹤扬起下巴,示意小和尚说。
那人浑身颤抖,眼泪刷刷的往下流,看向唐鹤的眼神也多加怨恨,低头对郭凛抽泣片刻,稳定下情绪,这才道来。
三日前,唐鹤带人前来上庙,以布施者自称,送了一件新做的红金袈裟送给于津做来日寿礼,那人谦贤不收,他便恼羞成怒,动武砸庙,硬给于津穿上。
谁知那是天蚕丝织的袈裟。
天蚕丝,万物皆可断。
于津就这样。
被活活的衣绞而死。
第80章 寒秋
郭凛闻言,仅存不多的气血登时逆流,冲的双眼通红,他忍不住举起手中的半截短匕,痛心疾首道:“唐鹤,于津乃先帝朝的大贤,更是当今皇上的老师!以数十年心血染就当今盛世,如此功德伟业道不尽之人,你竟然下得去手!”
唐鹤淡笑:“看来郭公子气怒过头,竟不记得别人刚刚说过的话了,我出身宗门,是为杀手,自有百年不变的原则教导,仅一条,我们只听上面的话,她叫我杀人,我便提刀,她叫我放火,我便执炬。”
说罢,他伸手接过属下递来的火把,往前拿了拿,照亮自己丑陋的脸。
“至于这个于津,什么世家大贤,皇帝老师,与我何干?既然上面叫我要了他的命,我要做的,就是确保他没了气息,余下的,皆不作回应。”
“说得好。”郭凛破天荒的笑了笑,“你非人是狗,自然只听主子的话。”
唐鹤丝毫不怒:“无妨,你们郭家从前不也是江淮和恭月郡主的狗吗?怎么如今这么落魄?难不成主子被皇上绞死了,就慌了手脚?”
郭凛没有回话,他翻开残损的衣摆,瞧见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遂顺着口子扯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陈程,蘸着自己的血写了些什么。
“陈程,你和你父亲休要得意。”他垂眸,“报应不爽,如今是我们郭家,下一个就是长欢公主,她做了这么多的孽,迟早要还。”
说罢,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眼底闪过暗暗的光,把那片本来要叠起来的衣布重新展开,再写一字。
陈程抱臂冷笑:“还与不还,都与你无关,你且在这里耍口舌,最后痛快痛快吧,因为很快,你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少爷小心!”
忽然响起旁人的喊声!
唐鹤猛然抬头,只见郭凛脱手的短匕直冲自己逼来,且力道迅猛,根本无从闪躲!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刹那间,那短匕却带着写好字迹的衣布从他耳边稳准狠的擦过,扎向了不远处的黑暗院门。
有马嘶声响起,再来是奔袭的马蹄声。
唐鹤转头,又闪电般的转回。
郭凛已经迅猛蹬地,扑虎般而来!
唐鹤见势,不禁冷笑。
手里的火把照亮他狰狞且布满得逞的眼睛,也在瞳孔中映出了对面而来的郭凛,那人已然怒极,浑身狼狈但难掩气态,可谓力拔千钧兮,一袖提山河。
于是唐鹤。
轻轻落语。
“放箭。”
箭雨过后,庙旁树上的鸟雀惊起乱飞,扑啦啦一片。
黑暗中,有一人倒下。
他的胸口像是长满了荆棘。
仰望无月夜空。
他说了最后两个字。
保重。
然后,下起了细雨。
这一场细雨连绵了不知多少日,整个长安都变得潮湿难忍,郭绝有腿疾,最受不了这种天气。
他坐在木轮椅上,视线定格在前方,狠狠的敲打着痛如针扎的大腿,一下比一下用力。
穆青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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