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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图-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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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停步在门槛内,心下狼藉,躲避着光芒就像是只能活在黑夜中的野鬼,她魂不守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站着的映蓉,那人双目寂败,满脸颓唐,其中还搀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
这不是放松。
这是死里逃生的侥幸。
……
……
孟满见江淮不动作,轻声道:“大人?”
“这就走了。”
江淮的声音脆若枯叶,回身迈腿,却在那高耸的门槛上狠狠的绊了一下。
心内的波浪复又掀起,她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依旧另有玄机。
映蓉,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第576章 尘封(必看)
停职了半个多月,上御司依旧一尘不染,江淮叫孟满留步,独自一人回去院里,墙角的枯树被薄雪掩盖,旁边还架着两把扫帚,偏殿的门口有紧密的脚印,她转头看过去,这么晚了,山茶那个丫头应该睡得很熟了。
彻夜的悬心让她快要窒息,伤口的痛楚和胃中的寒意一齐袭满全身,江淮不得不蹲下来,她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血色则越来越稀薄。
忽听一道轻微的推门声,随之而来的是沉稳的脚步声,蹲地的江淮闻到一股怪异却十分好闻的味道,胃里的痉挛随之平复,她一动不动的视线内出现了大片的红色衣摆,意料之中的抬头,果然是沉香。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沉香伸手,面色淡然:“我说了,入冬来看你。”
江淮笑的自嘲:“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抓住沉香的手顺势起身,可那和他手指接触的左掌心忽然闪出些暗金色的光,与此同时,伤口处的肌肤微微发热,她闪电般的抽回手,却发现上面完好如初,连淤血都不见了。
她粗喘着气,忍不住瞪眼:“你这个老妖怪。”
沉香不置可否,轻笑道:“随你怎么说。”
江淮抬头看他,猛地将他推到一边,三两步冲进殿中,在一片漆黑中寻到桌上的残茶,仰头饮尽,灌入胃里犹如寒泉,刺骨颤栗。
沉香就站在门槛处,笑意吟吟的看着她:“你去哪儿了?”
江淮背对着他拄着桌沿儿,侧脸冷眼道:“明知故问?”
沉香被戳穿了也不局促,坦然的笑着:“验了?”
江淮略微敛眸,语气垂冷:“验了。”
沉香继续诘问:“结果?”
江淮皱眉,将话音逼出牙关:“我不是长信王的女儿!”
沉香忽的发笑,甚至笑出声来,他款步走过去抚住江淮的背:“听听你这语气,连你自己都不信的事,又如何奢求皇帝会相信?”
江淮厌弃的打开他的手,双眼如鹰:“这不需要你来插手!”
沉香挑眉,往后退了退:“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在你和宁花君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不想!”江淮回答的斩钉截铁,阔步就往外走。
沉香望着她的背影,笑容浓郁,举手打了个响指,那殿门轰的随声合上,江淮被拦在门内,惊愤之下不及反应,眼前忽然被一双修长的手遮住,耳边同时响起沉香低沉的笑声:“无妨,我可以带你回去那个晚上。”
江淮张口却失了声,袖口内忽然有狂风在里面撺掇,摇曳起来的发丝代替了沉香的手遮住大片视线,耳畔的声音被凄厉的风声和哀嚎声掩盖,她茫然无措的后退两步,却隔着靴底感觉到了土地的变化,她已经不是踩在地砖上,而是踩在了石砖之上,与此之际,鼻翼下掠过大股的血腥味……
“睁开眼睛。”身后响起沉香的声音。
江淮闻言,小心翼翼的张开眸子,却发现自己仍然处身于皇城之内,这里好像是连接着咸水门的长街,它是皇城五门中,唯一一个仅通奴隶的城门,抬头,上面挂着白色的灵花,趔趄着转过身来,有阴风扑面,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长街的墙头扯满了白色的布条,飘摇似是大片霜雪。
“这是?”她眯着眼睛呢喃道,“佛门之变?”
沉香淡淡颔首:“这就是皇帝弑兄囚嫂的那天。”
江淮登时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她上前抓住沉香的袖子:“现在是什么时辰?”
沉香一指灰沉的长空:“酉时三刻。”
江淮脑海中思绪杂乱,按照石渠阁中的古籍记载,长德三十六年,端和元年二月二十七日的酉时三刻,先帝宁舜宾天不久,也就是说皇帝这个时候还没有发起兵变,而按照命签所记,自己在一刻钟前刚刚出世!
佛门弑兄,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她仓皇的想跑去凌霄殿,那是长信王生前的居所,如今已经被皇帝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了,可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见到长街的不远处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跄踉着跑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手中同样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当然,她们看不到沉香和江淮的存在。
江淮霎时间停住脚步,这个跑在前面的女子她再熟悉不过,姣姣容姿,那分明有据的五官排列,不是映蓉又是谁!
那这两个孩子,就是当日诞生的龙凤胎?
酉时二刻出生的,花君和江彦?
江淮下意识的回头和沉香对视一眼,映蓉和那个宫女则飞快的从她们身边跑过去,那快要飞起来的染了血的衣摆从江淮手腕处穿过去,那人蹙眉,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遂急速的跟了过去。
到了渺无人烟的咸水门下,那里停着一辆马车,映蓉顾不得旁的,凄厉高呼几声,里面飞快的跳下一个人来,江淮哑然失色,不是别人,正是江秦。
她认得,这就是那个将扶统大任交给自己的父亲。
彼时的江秦还不是豫国公,也没有更名,而是名动中原的镇远将军,秦易,他甲胄未卸,亦或是知道今夜险境,故意穿戴完全,他皱眉环视一圈,确定无人发现,这才伸手将映蓉和那个宫女带上马车,然后迅速转到前面,赶车离开。
江淮想要追上去,但腿脚忽然无力。
沉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凑到她耳边:“不想去看看吗?”
不等回答,那人在后面猛地推了她一下,江淮不察,直接摔倒在地上,臂骨欲裂的同时,忽听耳边风声变化,周遭的气味也不对劲儿了,是浓厚的中药味,她满心骇然的抬起头,发现处身之地已经从长街转移到了一座府宅里!
沉香依旧在身侧:“这是镇远将军府,也就是后来的豫国公府。”
江淮强撑着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淤泥和杂草,心道这格局果然眼熟,她抬头望了望长空,压抑着吹不开的深灰色,预示着今夜的危险濒临。
“夫人!夫人大口喘气!”
“我!我使不上……使不上劲儿。”
屋内突然有急切的催促声,江淮立即抬头,微咽了下口水,她虽然没有听出头一句是谁说的,但后一句却再熟悉不过,是慕容。
她快步迈步屋中,兴许是今天计划着要将江彦偷送进来,整个镇远将军府都空空如也,转身进了里屋,那里有湿热的血气扑鼻,被风吹起的薄纱后面,年轻的慕容正躺在床上,她姣好的五官拧在一起,分娩的痛苦调皮的袭击着她,大股的鲜血浸湿了身上盖着的被单。
旁边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有条不紊的助产。
江淮不认识她,却在她腰上的那串珠穗上寻到了些端倪,原是绿真的娘,她在生下绿真的第二天便撒手人寰,徒留下这串珠穗,绿真是从让它未离身。
“啊”
床上的慕容再次发出痛苦的喊声,然后一下泄尽了浑身的力气,汗湿的发丝将视线遮住,只见她张着嘴喘着粗气,已然虚脱。
绿真的娘掀开床单,纠结的眉梢微微松开:“夫人,夫人用力啊!”拿着用热水浸湿的毛巾探进去擦拭腿间的血,“已经能看见头了!”
慕容无力的摇了摇头,声音颤索:“秦……秦易呢?”随着她的动作,那单薄的被子粘着汗水被一齐卷起来,几乎能拧出血滴来。
绿真的娘换了新毛巾帮她擦汗,忙不迭的安慰道:“将军去接王妃了!很快就能回来!”抓住慕容的手,被攥得生疼也不松开,“夫人用力!快用力啊!”
慕容瑾咬碎牙齿,伸手拽住旁边的纱帐,耗尽浑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在纱帐被扯成碎片的同时,诞下了腹中的那个女婴。
绿真的娘将女婴接在怀里,将脐带处理好后,十分温柔的用湿毛巾擦拭了一下,随后放置在旁边的软毛巾堆上,转身发现慕容早已经因为过度劳累而昏迷,连忙扑过去喊道:“夫人!”
江淮被那一声尖叫吓得哆嗦,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
戌时一刻。
如果这个女婴是自己,那么她就是戌时一刻所生。
可命签上记载的,是酉时二刻。
沉香轻笑道:“看看这个孩子的左手。”
江淮双眼血红,抽了口凉气,太阳穴的青筋一根根的鼓起,她艰难的维持着理智上前两步,低头看着那个小脸皱皱的女婴,她似是不习惯这个新的世界,不安的扭动着小手,当那小小的左手张开,掌心赫然有着一枚海棠花的胎记。
一股生硬之气窜上,江淮狠抿一口鲜血。
是花君!
这个女婴是花君!
满世界都是骇人的铁铅色,光彩从江淮的眼中一瞬消失!
她撑不住后退两步,裤腿宽松,却还是能看到双腿颤动的幅度,与此同时,院外传来江秦的喊声,她颓废的转过身去,只见那人顾及不上刚出生的花君,直接奔向床前,焦急的查看昏迷过去的发妻,绿真的娘去换新的热水,映蓉也吩咐身后的那个宫女,叫她将怀中的江彦抱去里面好好的藏起来。
而映蓉本人,则抱着那对龙凤胎中的女婴,也就是江淮,趁没人注意,不紧不慢的走到刚出生的花君的旁边,面色冷漠至极。
江淮站在她的身后,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映蓉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和花君进行了调换,这两个女婴出生的时间只差了不到一个时辰,且都是血水未净,脸庞皱紧的样子,绿真的娘没有看到花君手上的胎记,更何况事态如此紧急,她也根本来不及记住花君的模样。
如此天大的事情,映蓉做的悄无声息。
鬼不觉人不知……
不对!
如果江秦不知道映蓉调换了女婴的事情,那么他在明日一早给自己求的命签上刻的日期……应该是二月二十七日戌时一刻,而不是酉时二刻!
他如何会将自己孩子的出生时间,平白无故的提前一个时辰?
江淮转过头去。
果然。
江秦在慢慢的斜眼过来。
他手捧着爱妻脸颊轻唤的同时,也在把视线一点点的斜过去,映蓉那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手段,全部被他看在了眼里。
这场惊天秘密,其实有两个知情者!
江淮的脸色霎时间惨白如纸,她半张着嘴,泪水疯狂的蓄在眼眶里,江秦这是咬牙瞒下了,他活生生的把这件事情给瞒下了!
要知道,一旦皇帝动怒,很可能连没有威胁的女孩也不留,也就是说,江秦很有可能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皇帝以长信王余孽的身份处死!
但是他瞒下了。
他为了保护长信王的一对儿女!
好一个赤胆忠臣!
江淮咬住嘴唇,舌根里遍布腥味,她看着江秦抵住慕容的额头泪流满面,她知道这眼泪在心痛什么,能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刀剑穿骨都不觉痛的一代将军落泪,无非是父女之情的割舍,亲生的小女儿,连抱一抱的机会都没有。
她控制不住的后退,浑身战栗像是在徐丹鸿死后的连天高烧,抱着臂膀缓缓的转过身来,迎面是一道强有力的劲风,像是一记重锤,她被吹得跌坐在地,双手掌心被砂石磨得血肉模糊,无力抬头,却再次愣住了。
处身之地换成了连接着佛门的长街口,无数叛军山呼海啸的将这里围住,他们个个手持长刀利剑,泰山般而立,犹如铁质的囚笼,江淮的脚尖儿被那刀锋渗出来的冰冷穿透,明知道这些甲胄整齐的士兵看不见自己,却还是胆战心惊,彻夜的颠沛,她终究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愤怒的流在脸上。
天色也随之沉下来,风缠血气疯狂的肆虐着她,好像有人掰开她的嘴巴,往里面灌着泔水,胃中收缩贴紧,江淮干呕不断,嘴角垂着涎水。
沉香垂眸,面色平静:“要过去看看吗?”
江淮嘴唇颤抖的合不拢,恐惧的无法说话:“不……不……”
沉香眼中一闪冷意,伸手拽住她的衣领,眸光勃然:“二十年了!你应该知道些什么!”说罢,撕扯着将她带过去,一路穿透无数士兵的身躯,终于到了那正大的佛门之下,猛地挥手,将哭喊着的那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清晰的小臂断裂声响起,江淮疼的却是心,她不敢抬头,也不想抬头,天气阴沉快要下雨,但她的泪水却已经如雨般透彻淋漓,被尘封了整整二十年往事,亦如酿造了二十年的老酒,喝下去的不是液体,而是火辣的尖刀。
真相被藏得太久,久到让人无法接受。
沉香居高临下的神色十分寂然,他轻轻的蹲了下来,伸手抚住江淮颤抖的肩膀,慢慢的探到她的下巴,强迫她把头抬起来:“好好看着。”
江淮抬眼,一道闪电悄然袭过,那剧烈的白光几乎要将天色照亮成白天,而那一切情形都变的清晰的时刻,她看见年轻的皇帝手持长剑指着一人。
那人无畏,扬着世间最为无双的俊容,饮尽手中毒酒。
他和那座金像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长信王。
她的亲生父亲。
第577章 我得活着
善缘寺的禅房里,映蓉正跪在蒲团上诵经,她双眼闭住,睫毛盛着平静,两手合十在胸口处,嘴唇纹丝不动,心里却不停的念道着阿弥陀佛。
“老夫人!老夫人您不能进去!王妃正在里面念经!”
院里忽然传来监寺如海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激烈的脚步声,映蓉缓缓的睁开眼睛,背后的房门被人推开,有人低冷道:“映蓉!”
如海监寺看着映蓉直挺的背,为难道:“王妃。”
映蓉低低的念了一句善哉善哉,随后站起来转过身,先是对如海监寺点头淡淡道:“你先出去吧。”再看向面无表情的那人,“看来慕容老夫人有事情找我。”
如海监寺见慕容来者不善,有些放心不下。
映蓉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出去,如海监寺没办法,只得颔首离开,顺势合上了房门,为防万一,和陪同慕容来的绿真一起守在院里。
屋内,慕容背对着阳光站着,整个人清冷如茶,她看着面前的映蓉,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没想到这许多年的光阴消磨过,她们都没什么变化。
但时移世易,心境已是天翻地覆。
映蓉视线垂低,瞧见慕容手里攥着的纸条:“你这急匆匆的来,是彦儿出了什么事吗?”复又抬头,“还是恭月又闯什么祸了?”
慕容冷冷道:“那些事,自有旁人说与你听。”伸手将纸条递过去,“你只消看过这个,就知道我今日来找你,到底所为何事。”
映蓉打量她几秒,接过那纸条展开,正是秦戚派人密送给江淮,又不巧被慕容拾到的那一张,里面很清楚的写着,皇帝在怀疑江淮和恭月身世的事情。
“你知道了。”
映蓉声音轻轻,承认的问心无愧,好像二十年前那个调换了这两个孩子身世的人,不是自己一样,随即将纸条揣进怀里,想要重新跪回在蒲团上。
慕容脸色骤沉,两步上前狠掴了她一巴掌,宽大的衣袂和手腕上的珠串接触到那人的肌肤,霎时间激出一道赤色的印子。
映蓉不支,登时头昏眼花的扑到在旁边的柱子边,缓缓的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气息稍加紊乱:“你打吧,我不怪你。”
慕容闻听此言,气怒更甚:“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映蓉露出寂寞的笑意:“是,我没资格怪你。”扶着柱子艰难的站起身,“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豫国公。”
慕容见她嘴角淤血,脑海里不知不觉的闪过她二人年轻时的一切经历,但曾经太过美好,便显得如今的现实太过残酷,忍不住潸潸落泪:“映蓉,枉我当初以真心实意待你,你就这样对我?”
映蓉无言可辩,愧疚盈满内心:“对不起。”
慕容咬牙抓住她的双臂,锋利的指甲隔着衣料将她的肌肤抠出血来,语气极其痛心疾首:“对不起?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消磨掉这二十年的罪孽?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抵的了我的痛苦吗!我们江家顶着九族尽诛的危险帮你瞒下了江彦的身份!你非但不心存感激!竟然还换走了我的亲生女儿!那可是我的亲生女儿!”
映蓉眼神闪烁,无法对答。
慕容心痛难耐,无法和她继续对视,松开手微微侧身,哽咽道:“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知不知道,一旦皇帝选择斩草除根,连女儿也不许留下,花君现在就是刀下的亡魂一具了!”掩面痛哭,凄楚至极“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就忍心将我的女儿推向刀俎?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映蓉微抿嘴唇,上面的死皮犹如伤疤,她面色终于露出悲色:“阿。”
“休要叫我的名字。”慕容转头看她,眸光鲜红,“既然江秦在命签上刻的是酉时二刻,就说明他知道这一切,你要感谢他,如果只是我,不可能如此帮你。”长吸一口气,决绝道,“映蓉,我慕容平生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从此天涯各边,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罢,转身离开。
映蓉伫立在原地,房门打开,傍晚的夕阳光倾泻进来,照在身上烫的厉害,如海监寺吩咐小僧将慕容送走,三两步赶进来,瞧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关切道:“王妃?您没事吧?老夫人她……”
映蓉轻轻摇头:“无妨。”转身跪回到蒲团之上,声音垂冷,“你出去吧,合上门,起风了,屋里有些冷。”
如海监寺见势,面色复杂的点头,照做离开。
……
……
绿真被慕容吓坏了,只见她面色惨白,眼睛却是通红,嘴唇颤抖着余怒,从禅房内出来后一言不发,脚步飞快的往寺外走。
出去院门时,绿真低声提醒:“老夫人,小心脚下。”她说完,却发现慕容停住了,她疑惑的抬起头向前看,心下茫然:“大人?”
江淮就站在不远处,她发丝用银冠竖着,高垂似马尾,身穿一件月白色的瑟瑟薄衫,腰间挽着红珊瑚穿着的锦带,面容憔悴而不安:“母亲。”
慕容脸上的肌肤在哆嗦,眼中再次落下清泪,心内有异样的情绪在沸腾,低头咬牙,直接掠过她向官道远处的马车走去。
那衣摆刮过江淮手背,比刀割还疼。
绿真焦急道:“老夫人!老夫人!”
江淮就这样看着她从自己的身边直行过去,一时情绪天崩地陷,双行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过身,瞧着母亲的背影,声音轻弱试探:“母亲。”
慕容闻言没有停下脚步,反倒越来越快。
江淮被泪水糊住眼睛,又扬声唤了一句:“母亲!”
绿真忐忑的往回看,为难的停住身型,反观慕容,她人已年迈,却是用意识撑着双腿在走,步步如锥,锥锥刺进江淮的心。
她忍不住,嘶喊道:“娘”
这一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不舍和慌乱,她不舍这二十年的母女情,又慌乱那人在真相面前的最终选择,禁不住双肩的冷风,无力的跌跪在地。
绿真骇然:“大人!”回头看了一眼慕容,她已然停下,遂赶紧跑到江淮的旁边,伸手扶住她的左臂,抽噎道,“大人小心身子!”
江淮皱眉推开她,不顾膝盖被石子硌的那细密的痛楚,手撑地面,发丝被吹进嘴里,和舌尖缠在一起,比中药还苦。
“您还认我吗?”
抬头再看慕容,在这萧瑟的冷风中,她慢慢的挺直被岁月压得有些伛偻的背脊,迎着浮上来的夕阳,叹了一口冗长的气。
“认。”
绿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疑惑的看向江淮,那人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眼中的颓唐却久久没有消去,反倒随着时间愈演愈烈。
一切如常?
……
……
傍晚的阳光很红,像是火,却也很冷,像是冰。
江淮孤零零的坐在官道旁设立的十里亭里,石桌上是小僧换过三次的凉茶,她瞧着杯中水面的自己,落寞颓废,犹如离群的伤雁,心下烦躁,伸手抄起茶杯掷在旁边,那铺如地毯的薄雪上甩过一道碧色的痕迹。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不远处传来北堂的喊声,江淮疲惫的回头,那人跑的太快,喘的也很厉害,冷风呼啸着灌入她的嘴里,嘴角有些血丝:“大人!老夫人被慕容华带走了!”
江淮轰然站起:“你说什么!”
北堂同样焦急如火烧:“方才老夫人回府的路上被慕容华带去御史府了!说是御史大人有些体己话想谈!大将军和三少爷都不在!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啊!”
“体己话?”
江淮眼中溢满了讽刺,厉声道:“笑话!”说罢,跑回去吩咐善缘寺的老方丈备好马匹,并北堂一齐赶去御史府,一路横冲直撞,等到了那里,发现慕容的马车果然停在门口,跃身下马,不顾一切的往里闯。
门口的家丁有些畏惧她的愤怒,却仍是咬牙执行着慕容华的命令,伸手拦在那人身前,可劝阻的话还没出口,江淮凌眉倒竖,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那裤腿鞭起的劲风还未消散,就直接被一口鲜血浸满。
家丁的身子向后飞去,顺势撞开了未及合上的府门,那两扇红漆大门轰隆的打开,慕容一家除去慕容清,全员在场。
慕容正被慕容华拽在手边,她瞧见江淮这样闯进来,欣慰和担忧并行,生怕这里有埋伏:“君幸!还不快退出去!”
慕容华不顾规矩礼节,扯着她的手臂往后拉了拉,慕容颇有些年迈,被他这样折腾,腿脚软弱险些倒在地上,满头银丝飞舞,脸上尽是痛苦。
“慕容华!”
江淮被怒火侵吞,疾驰两步逼到那人身前,慕容华没料到她的身型这么快,更没料到旁边的大哥不帮着挡一挡,一个愣神,脸上狠狠的挨了一拳,他趔趄的扑倒在一边,头昏眼花之际,嘴唇里缓慢的蠕动出两颗牙齿。
“华儿!”穆青柠泪流满面的扶住他,“你没事吧!”
江淮则将慕容接在怀里,赶来的北堂抽出腰带剑护在她们身前,慕容华狰狞的冷笑,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开,厉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有激烈的脚步声从院中的四面八方传来,是御史府的府兵,正如去年秋末的那次一样,不过几次眨眼,这里就已经是水泄不通。
看着周遭明晃晃的箭矢,那锋利的精箭只要脱弓便能置她于死地,江淮沉呼了口冷气,身后将慕容拢在身后,切齿道:“放肆!”
穆青柠也没料到,胆战心惊的哭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把箭收起来!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住手!”痛心疾首的拽着慕容华的衣袖,“华儿!够了!还不快叫他们把弓箭拿开!莫要伤了君幸和你姑姑啊!”
慕容华充耳不闻,将她推入大哥慕容榭的怀中:“看好母亲。”伸手抹干净嘴角的鲜血,看着江淮,讽笑道,“你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江淮将慕容交给北堂,接过她的腰带剑,再将这两人一同挡在自己身后,笑意森寒,大有背水一战的架势:“我偏要活着出去。”
“君幸。”
闻言抬头,江淮遥见慕容秋从正房的门口走进院中,他如泰山般的身型伫立在众人身前,面色沉稳,看了一眼得意满面的慕容华,知道这全都是他的谋划,遂明知故问:“君幸,你这是做什么?”
江淮的笑容越发蔑然,不愿再兜弯子,干脆抬起腰带剑指着慕容秋:“舅舅,这么多年过去,事到如今,你就别再和我假意惺惺的了,你将我母亲掳来,故意引我入巢,又精心设了埋伏,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有本事,就自己来拿。”敛回笑意,说出条件,“放过我的母亲,叫她们先离开。”
慕容泪水汹涌:“君幸!”
江淮没有回头,而是对视着慕容秋,那人本身也没想对自己的亲妹妹如何,遂轻轻笑道:“好,舅舅答应你。”说罢,吩咐堵在大门口的府兵散开,“让她走。”
江淮飞快道:“北堂,带母亲离开。”
那人担忧:“大人!”
江淮回头看她,目光深邃:“我让你带她离开!”说着,伸手点在慕容的穴道上,那人登时昏迷过去,“北堂!快带母亲出去!”
北堂被迫照做,徒留江淮一个人在这虎口狼窝。
而慕容秋见势,懒散的抬起手,刚想要下令,忽见穆青柠再次扑了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哭得快要晕厥:“老爷!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你不能杀君幸!她是咱们的亲外甥女啊!你是她的亲舅舅!你不能这么狠心!”
慕容秋抬眼,夕阳的光聚齐在其中好像鲜血:“妇人短见。”将她推回到慕容榭的怀里,再要挥手,却听慕容华道,“父亲,让我来亲手了结了这个贱人。”
慕容秋放下手,无形中默认。
慕容华从后面走出来,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接过府兵扔来的长剑,笑的得意斐然,暴喝着,迅疾如虎般冲过去,一剑刺中江淮心脏!
那人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后退,靴底和地面擦出无尽的尘埃,但那剑尖却没有扎进去,甚至连血都没有,好像扎在了石壁上。
慕容华瞪眼,不明所以。
江淮伸手掐断那剑尖,轻咳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一物来,那是一枚木牌,背面却是用黑铁覆盖住,因着方才中招,有块小小的凹痕。
慕容秋双眼微眯,果然,江淮将那枚令牌举起,清冷道:“太后手令在此,谁敢动我一根汗毛,九族得而诛之。”
刹那,夕阳退去,黑幕如水瀑般落下,尽数砸在她的肩上,然后零零散散的留在地上,又开始下雪了。
慕容华红眼切齿道:“江淮!”再要执剑而上,慕容秋飞快的喝住他,这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头,却见自家父亲面色浓黑至极,隐怒要突破眼眶,“让她走。”
慕容华如何肯:“父亲!”
慕容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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