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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毒无解,事不过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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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览朝路秋摆了摆头,路秋将弯刀回鞘,大步朝淮安王仪仗走去。拓跋览看他去了,仍坐在轿内不动,他此时犹在低热,只虚虚地闭了眼睛靠在轿壁上。
顾佑诚看茶泡好,自倒了一杯,转脸看他,淡道,“拓跋大人看样子病得不轻啊。”
拓跋览自阖着眼睛,并不答话。
顾佑诚又道,“不知何方小贼这么有幸,居然劳动拓跋大人带病亲自抓捕,此番就是被抓回去,也死而无憾了。”
拓跋览无所谓地笑笑,赞同道,“是啊,死而无憾。”此时路秋匆匆过来,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拓跋览脸色越发雪白,低声道,“可看仔细?”
路秋点头,“断无遗漏。”
拓跋览一时茫然,他本拿定主意就算今天与南朝淮安王当场撕破脸皮也要把人抢回来,却不想人家根本就不在仪仗之内,只是这出城道路都为他羽翎府所制,如果不在王驾之内,难道仍在燕京城中?
他想了一想,心中仍是不甘,便挥手命路秋退后,自己勉力支起身体,坐直了向那顾佑诚道,“王爷,本督仍有一事不解。”
顾佑诚已经站起来,“请讲。”
拓跋览咬了牙,问道,“令千金何在?”
顾佑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了一时,突然叹了口气,“阿眉顽劣不堪,本王已经吩咐家法处置,此番回去便请族中宿老见证。还请拓跋大人看本王薄面,莫要与她计较,日后大人来南边,本王定然命她向大人奉酒谢罪。”
拓跋览听到“阿眉”那两个字眉峰一抖,听他说完问道,“家法处置?如何处置?”
顾佑诚摆手道,“这个不劳拓跋大人费心!前段时间本王在南边练兵,回朝才知阿眉对拓跋大人多有得罪,幸得大人宽宏大量,未加罪于她。然而我淮安顾氏乃百年望族,断断不容她如此胡作非为,拓跋大人放心。”
拓跋览一时沉默。
顾佑诚道,“有劳拓跋大人远送至此,前方路途遥遥,就此别过吧。”
拓跋览在轿内颔首,“恕本督不能起身相送了。”
顾佑诚摆摆手去了,不多时仪仗又起,逐渐消失在大路尽头,天边唯余一点烟尘升起,又渐渐散去。
此时阳春三月,天长日暖,正是人间大好时节。
卷三:黛山螺湖
第48章 羽府黑牢
北地春天虽来得迟,却来得急,仿佛昨日刚刚除下厚厚的夹衣,今日便穿上了料峭的春衫,满天的日光明晃晃的,竟是有了初夏的味道。
羽翎府书房窗边的长榻上,一个人一身单衣的人阖目睡着,身上覆着一床薄薄的夹被,薄被下勾勒的身形线条十分修长,那乌黑的发更是秀长,直拖曳到了地面上,柔软凉滑的样子,竟如一匹墨色的流瀑。
正是那拓跋府督。
门边有轻悄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十分轻微,却仍然惊醒了榻上的人,拓跋览眉峰微蹙,便睁了眼,将手掌在额前遮挡着窗外的天光,问道,“谁?”
“还能有谁?”邵之剑进来,没好气道,“如今这偌大一个羽翎府,每天坚持不懈到你眼前讨人嫌的,除了我还有谁?”说着将手中一只汤碗递给他,“自己喝。”
拓跋览将手掌移到眼前遮住眼帘,闷声道,“拿走。”
“赶紧喝了吧。”邵之剑在榻边坐下,“你看看你那脸色,跟个鬼也不差什么,昨晚又睡不好是不是?今天喝了这个再无用处的话,明天我给你调息香吧,那东西虽然不好,总强过你一日一日这么煎熬。”
拓跋览默默不语,坐起来自己把那汤接在手中,汤里放了几样药材,扑鼻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药味,他屏住一口气,将那汤一气灌了下去,又把空碗重重地放在榻边小几上,吩咐道,“喝完了,你走吧。”
邵之剑道,“你不去看看他们俩吗?那黑牢着实不是人呆的地方,这两个人不管怎么说,与你情份不是一般。扔在那里不闻不问的,岂不让人齿冷。”
拓跋览想了一想,将榻边那木屐趿在脚上,起身道,“也罢,今天去见见他们。”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你要来么?”
邵之剑猛烈摇头,“你把人放出来我才见。”
“那可有得等了。”拓跋览凉凉地笑了一声,脚上那木屐踩在地上喀达作响,便慢慢地去了。
拓跋览走到园子尽头,在一座假山前立定,在那山石上拍了几拍,便露出一道暗门来,里面是一条细长的通道,拓跋览俯身进去,只觉扑面一阵冷风,衣袖外的皮肤都起了一层寒栗,不由有些后悔,没披了一件外衫过来。
那通道走到头,便是一层极其阔大的一层,两边隔出了一间一间密闭的囚室,看守的府卫见他过来,忙上前行礼,拓跋览背着手吩咐,“带我去见他。”
府卫茫然看了看他,又立时恍然,引着他匆匆走到尽头的一间,拿钥匙开了门,里面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拓跋览皱眉道,“取烛来,把门关上。”
那府卫连忙照办,拿了一支儿臂长的油烛插在壁上,火光立时把小小的一间囚室照得明光通亮,便露出蜷在墙角的一个人来,那人想是关了有些时日,身上衣物污脏,连头发都是乱蓬蓬的,看见拓跋览进来,脸上立时露出渴切的神色。
府卫搬了个椅子过来,拓跋览嫌弃地看了看那把椅子,仔细地笼了袍角坐下,向他道,“想明白了么?”
那人扁了扁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臣早已知错了。”
竟是路春。
“知错?”拓跋览勾起嘴角,讥讽道,“你做下这事时难道不知是错?”
路春一滞,又扁了扁嘴,闭上嘴巴。
拓跋览往后靠了靠,翘起一足,那木屐就在足上晃晃荡荡,他上下打量路春,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办么?”
路春越发郁闷,想了想还是点头,“臣不敢欺瞒府督。”
拓跋览哼了一声,冷笑道,“却还算老实。”往前探了探身,“可怎么办呢?人家不承认向你传过下令斩杀的府督令,如今你二人都是空口白牙没个凭据,便只好都关着了。”
路春愤愤道,“碧环那夜来寻我,说得明明白白,府督震怒非常,下令立即斩杀顾三,尸……尸体不能留在府内。臣还算是多长了个心眼的,才去求见府督,要换了个不长心眼的,只怕手起刀落杀了也就杀了。”
拓跋览讥讽道,“怎么说得你十分有功的样子……杀便杀了,又怎样?”见路春被堵得无话可说,又问,“怎么不说了?”
路春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续道,“臣去求见府督,邵医使说您昏迷未醒,病势沉重,让我天塌下来也不许前去聒噪。碧环一向代传府督令,臣如何想到她竟有这么大胆子……”
拓跋览听得十分认真,点头道,“然后呢?”
“臣……就把她带……带出去……”路春郁闷道,“放了。”想想又往回找补,“本来……本来也是打算带出去杀了的。”
“怎么带出去的?”
“就给她弄了身我的衣服,穿……穿着就带出去了。”路春闷闷说着,心道这事您老人家不是问过了还问毛问。
“你让她走她就走了么?”
“不走难道等着杀头?”路春一句话脱口而出,见拓跋览脸色不善,想了想又道,“其实原来也不肯,问我您是不是醒了,是不是真的要杀她——”
拓跋览往后靠了靠,手掌慢慢收在身侧,“你怎么说?”
“我……我当然说是。”路春怯怯道,“初时她也是牛脾气上来,说要杀便杀,后来臣说……说府督今日病得不轻,心情着实不好,要是以后府督后悔今日杀你了,你的小命还回得来么?然后……然后她就跟我走了。城门的人都认识臣,连夜就出去了,我让他去找兴城守备刘据,让刘据送她回南边。”
“怎么不找顾佑诚?”
“猜……猜到府督会去堵他。”路春越说越是心虚,便把脑袋耷拉下去。
“所以你连刘据的身份都告诉她了?”拓跋览哼了一声,“路大人近来也不知吃了什么,胆子竟是越来越肥壮了。”
路春一滞,讷讷道,“反正……反正那刘据原本也是她顾家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也没什么打紧。”
“路大人跟了本督这么些年,本督竟是今日才发现大人口才还不错。”拓跋览问完了站起来,冷笑道,“本督什么时候有过后悔的事?着实蠢材,接着呆着吧。”
“这黑牢呆得着实气闷……”路春腆着脸道,“不知,不知府督要把臣关到何时……”
拓跋览垂首看他,嘲笑道,“你还想出去?不管碧环有罪无罪,你都是不遵府督令私放人犯的罪过,这种罪过沾上了你还想出去?路大人是把府内家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路春挣扎道,“臣……臣毕竟是自己回来的……”
拓跋览哼了一声,“府内家规说过自举罪过能减罪么?”
路春怯怯道,“说……说过……”
拓跋览一滞,“本督却不记得了。”说着回身便走。
“府督且慢!”
拓跋览停步回身,“怎么?”
路春从怀里摸出一物来,捧在手中,“上回府督病着,臣又是着急又是后悔,竟然忘了,这个……让我转交府督——”
那黑漆抹乌的脏手上捧着的,竟是一块十分莹润的白玉,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这北边朝中人都知道,这东西虽看着不大,用处却不小。
只可惜再怎么有用,对有些人来说仍是多余的——拓跋览寒凉的目光落在上面,心中便渐渐生了一种恼怒来,探手将那白玉拿在手中,掌中立时生出一丝寒凉的冷意,这冷意透过指尖渗入心口,把心中的恼怒又燃得旺了一些,拓跋览举手便将那白玉砸在墙上,头也不回地去了。
路春见那玉贯在墙上弹了下来,又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还是落在他脚边,便伸手拾了起来,那玉质十分坚硬,竟是分毫无损,路春用袖子擦去玉上尘土,叹了口气,便又塞在怀中。抬头见那看守府卫进来取油烛,忙道,“且给小爷留着,黑漆漆的是要闷死我?”
那府卫一滞,“大人……这里是黑牢。”
路春翻了个白眼,“府督只命你点烛,有让你收么?”
“却……没有,可是这里是黑牢……”
“没有就行了,”路秋打断,“等府督审完碧环再收吧。”
“没审。”府卫道,“府督压根没进碧环姑娘屋子,已经——”边说边指了指头顶,“已经上去啦。”
路春愣了一下,突然便笑了起来,“那赶紧把油烛给小爷留着,告诉你,莫犯傻,小爷可是马上就要出去的人!”
路秋守在黑牢门口,见拓跋览出来,忙把手中披风给他递给他,“府督去见路春了?”
拓跋览唔了一声,把那披风笼在身上,黑牢寒凉,他就在下面呆了这么一会儿,便是遍体生寒,如此和暖的天,竟仿佛在胸内藏了一块冰。
“府督信他么?”路秋问,见拓跋览往前走着不说话,便道,“臣信路春。”
拓跋览哧笑一声,“春夏秋冬四个人,路夏死在了昆仑山的大雪里,路冬被人打成了废人,如今只剩了你和路春,他便是真的叛出府去,看在死掉的路夏和废了的路冬的份上,我也不会要他的命,你且放心。”
路秋眼眶不由发热,“臣代路春谢……谢过府督。”
“你在这儿等我什么事?”
“南边有信来。”
拓跋览一边走一边系着披风带子,口中问道,“说什么?”
“淮安顾氏昨日请了在家的族内宿老,果真处置了顾三。”路秋回道。
拓跋览闻声停步,侧身问道,“怎么处置?”
路秋把手中一个竹筒捧在手里,弯腰递给他,口中回道,“免了顾三顾氏家主,让顾三堂兄顾岭安做了,顾佑诚命顾三去黛山洗砚庵禁足思过。”
拓跋览从袖中伸出手来,接了那竹筒。
路秋偷偷看了他一眼,续道,“还……当众打了几十板子。”眼前那只雪白的手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那竹筒便滚在地上,路秋忙弯腰拾起来,托在手中递到他面前。
第49章 和亲之说
淮安郡王顾佑诚娶的是南朝梁帝的妹妹,夫妻感情甚笃,生了三个孩子却只有老三一个独苗女儿养大了,族里便唤作三小姐,这个女儿之珍贵可想而知。
顾佑诚是如今淮安顾氏里官儿做得最大且老婆娶得最显贵的的,自然而然便由他做了淮安顾氏家主。郡王大人去年初时南下练兵之前把家主这位子让自己宝贝女儿坐了,只可惜他这女儿更没谱,做家主时便随心所欲放飞自我,做下许多荒唐事来。
顾郡王练兵回来,迫于压力只好请了家中族老见证,家主换自己兄长之子顾岭安做了,还当着几位族老打了女儿几十板子,把女儿发落到尼庵里思过。
这顾三小姐从郡主兼家主之尊落得以女儿身被人当众打屁股,这整件事儿跌宕起伏着实精彩,一时间南北两朝,不论朝里还是坊间,大家茶余饭后都聊得十分起劲。
郡王也是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在王府里躲了十几二十日,再出来时便在一个权贵云集的酒席上对外言明,自己这个女儿顽劣不堪,只怕不能宜其室家,他顾郡王也没脸就这么把女儿嫁出去,待女儿十五及笄,召个上门女婿也就罢了……
这下子朝里坊间聊得更加兴起,你知道吗?那顾三小姐好惨啊,被亲老子当众宣布嫁不出去要招上门女婿……
“我父王果真这么说?”三小姐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花园里用铲子掘着土,她在园子里新辟了一块地,打算种些药草。
“那还能有假?”说话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劲装男子,面貌英挺,腰间佩剑,正是当朝国舅的亲侄子,卫阶,如今圣眷隆重,日常随侍皇帝身侧,昼夜出入禁中,走着路都眼见着要生出一股子风来。
三小姐无所谓道,“说就说吧,反正以本小姐现在的名声,要嫁出去只怕也困难,父王他想招赘只管招,我拦也拦不住。”
卫阶单手一撑,跳到围廊上坐下,笑道,“你倒想得开。”
“想不开难道去抹脖子么?”
“要不要我替你跟王爷说合说合?你好歹也是个郡主,就这么当众宣布嫁不出去也着实丢人,朝里这许多官家子弟,寻个出身略次点儿的嫁了,总比招赘名声强多了。”
三小姐伸出袖子去抹额上汗迹,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了濡热的暑气,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向卫阶道,“这都好早晚了你赶紧回家吧。”
“你这可真是活生生的过河拆桥啊。”卫阶不高兴道。
三小姐把铲子扔在地上,走到池子边上洗了一手的泥,“侍卫长如今是奉旨南苑练兵,怎好在我这个闭门思过的罪人这里消磨?回头让那些喝茶聊天的人知道了,只怕我又要平添一桩罪过,说我祸害国之栋梁。”
卫阶道,“王爷吩咐我敢不来么?你身上那股子阴寒真气着实霸道,南朝能帮你导正归元的,除了我卫阶,只怕也找不出谁了。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被种下这么厉害的阴寒真气?”
“我那时昏迷了,也不知道是谁……”三小姐一滞,苦涩道,“还得多谢侍卫长大人救命之恩。”
“你也莫忧心,我慢慢与你导正,以后再设法根除。”卫阶说完,耷着脑袋坐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我不高兴。”
“怎么了?”三小姐一边问他,一边把*的手用干布擦了,又解了干活前系上的袖上绊带。
“北边派人过来……”卫阶郁闷道,“替北帝那个糟老头子求和亲,言明为表两朝交好之诚意,要陛下将皇室贵女许一个给他做侧妃,那老头都快六十了,娶了皇室贵女让人家守活寡么?我朝年年岁贡,竟养了这么条贪得无厌的老狗。”
三小姐问道,“不答应他便是了,他还能怎样?”
卫阶使力在那廊柱上捶了一下,泄气道,“北帝能征惯战,手下精兵强将无数,如今虽然承平日久,只怕我们仍无与之相敌之力。”
三小姐闷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认了,身在皇家受天下供养,到此时为天下分忧,也无甚可抱怨的。”
卫阶道,“你却说得轻易,若选到你头上呢?”
三小姐拂了袖上尘土,往院里那一架葡萄下走去,口中道,“若选到我头上,我就嫁过去,然后——”说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在北宫里静候卫将军北定中原之日,再返故乡。”
“说得好!”卫阶赞了一声,一时胸中豪气顿生,从廊上一跃而下,大声道,“卫阶今日在此立誓,愿以身许国,此生不到北定中原之日,誓不娶妻!”
三小姐莞尔一笑,在那葡萄架下坐了,倒出两盏茶来,朝卫阶招手道,“看你热得那一头汗,且过来喝茶吧!”
卫阶几步过来,在她面前坐了,劝道,“三妹妹,我此时才明白王爷苦心,你可千万别怨他。”
三小姐喝了一口茶,点头道,“父王生怕我被那北帝看上,不好拒绝,索性便自己先砸了女儿招牌,招赘也比送去北边做肥羊强,是不是这个理?”可惜卫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北帝那里怎么都好说,父王要断的,其实是她对那人的念想。
卫阶点头,又道,“仍是我南朝男儿无能,累及女子。”
“就算没有和亲这回事儿,我也没有怨恨父王的意思,谁叫……”三小姐饮了一口茶,“谁叫我早前行事颠三倒四,招来祸事呢?”
卫阶哈哈一笑,“你终于也知道颠三倒四了,那个拓跋览果然长得如传言一般好么?招得你魂不守舍,热血上头做下那么些荒唐事来?”
三小姐摇了摇头,停了一时,终于还是跟从本心道,“生得果真如传言一般好。”
卫阶着实无语,又十分好笑,“大约我刚入建康,竟然觉得你跟传言里……不大一样。”
岂止不大一样,压根就完全不一样好吗?我是杨眉,又不是顾眉……便回了一句,“哪儿不一样?”
卫阶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口中道,“总之不太一样,不像传说里那么颠三倒四的,跟建康城里这些名门淑女们比起来,我倒觉得你这样的更有意思一些。”
杨眉扑哧一笑,“所以卫将军要上我家入赘吗?”
卫阶跳起来,整个人犹如一只被人点了尾巴的猫,结巴道,“胡……胡说什么?”
杨眉见他脸都涨得红了,暗骂自己果然又不着调,古人能跟自己上辈子的哥们一样聊天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往回找补,岔开话题道,“北帝这回是看上哪位贵女了?”
卫阶原地转了两圈,脸上颜色才慢慢褪下去,“也没明说,派了个特使过来,前天我出来的时候,特使还没到,阁臣拟了个名单给陛下待选。我看得烦躁,便朝陛下讨了旨,来螺湖这里练兵来了。”
黛山螺湖离建康十余里,是建康近处最负盛名的美景,如今他们二人,一个在黛山吃斋,一个在螺湖练兵,竟都是在建康呆不下去的人。
杨眉点头,下了个结论,“一个看不下去逃难,一个呆不下去逃难,我二人也算难兄难弟了。”
卫阶见她说得形象,一时也笑个不住,“你几时开饭?我讨顿饭,晚上再回营里去。”
杨眉知他们日常练兵吃喝穿用全部模拟战时,心中怜惜,便起身道,“算你今日口福不错,本小姐亲自下厨。”
卫阶闻言,捋袖道,“我与你打下手。”
杨眉把刚刚解下的绊带又拾起来,系了袖子,自往厨房来。
两个人到了厨房,把一群厨娘全赶了出去,杨眉自己做了一个丸子汤,蒸了条鱼,烧了个糖醋排骨,炒了一盘青菜,见厨下有两根新鲜水嫩的黄瓜,又做了个拍黄瓜。
卫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这不是在庵里思过么?居然还有鱼肉?
“没有鱼肉,这饭还怎么吃?”
卫阶点头道,“您这哪是思过啊,还不如说来避暑了。”
杨眉用勺子舀了锅子里的雪白的丸子汤尝味儿,笑道,“承你吉言。”把菜盛在盘子里,指挥卫阶端出去,两个人坐着吃了,卫阶年纪尚轻,胃口十分的好,一气便吃了两碗饭。
杨眉见他吃得风卷残云的,心道您这样式儿的,果然看建康那些人不顺眼,只怕人家看你也十分不顺眼……便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人来,想来只有他那样侧帽风流的人物,才是天生应该活在那七里胭脂一城罗绮的锦绣乡中吧……
想起来便越发感觉心中闷塞,勉强吃了两口,便撂了筷子。
卫阶也不留意,自己又添了一碗饭,把几个菜一扫而空,抹嘴道,“好吃,以后就来你这里打牙祭。”
杨眉托着下巴看他,“侍卫长大人,我这旁边就是尼姑庵,您也不嫌忌讳?”
“行伍之人自带杀气,只等别人来忌讳我,我有何可忌讳?”卫阶站起身来,整整衣衫道,“我走啦!你会做鹿吗?”
“什么坐路?”杨眉莫名所以。
“我过两天再来与你导正归元,到时带一头鹿过来,你可得好好露一手,做个好的来吃。”卫阶朝她摆手,转身去了。
杨眉便站起来,跟在他身后送到门口,此时天色渐暗,院门外深草丛中一笼栀子花暗香四溢,杨眉站在门口目送少年英挺的背影一点点去远,却仿佛又想起燕京城那夜风雪中的秀逸身影,明明两人全无相似之处,此刻竟也能由此及彼触景生情……
杨眉出了会儿神,转身去关院门。
卫阶突然停下,又很快跑回来,伸手抵住那门,“还有一件事忘了。”
杨眉好奇道,“什么事?”
“你老老实实在这里思过,这段时间千万莫回建康。”卫阶道,“你大约还不知道,这回北边来的特使就是你老对头,羽翎府拓跋览。”
杨眉一听那名字不由心中恍然,又慢慢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第50章 阴寒真气
卫阶伸足蹭了蹭地面,十分尴尬地嘱咐道,“人家这回是北帝特使,不像上次偷偷回来祭祖,被你抓了也只能暗吃个哑巴亏,此次你可千万莫要胡来,否则莫说王爷,就连陛下也保不了你。”
杨眉一滞,“胡什么来?”话刚出口便立即明白,这是担心她再去劫那拓跋大人呢……想多了,再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卫阶又道,“你也莫忧心他报复,我带着南苑军在螺湖,片刻就能赶到,只要你别自己跑回建康做死,我这里定然保你平安。”
“多谢侍卫长好意。”杨眉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便关了门自己回去,一路走一路心中煎熬,拓跋览居然来南边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知他是否仍然欲杀她而后快么?
夜风渐起,杨眉摸了摸寒凉的手臂,暗自嘲讽自己如今混到这个田地,竟然还在心存幻想,他灌入她体内的阴寒真气便是他所有态度的明证,若不是那日他病势沉重,只怕当场就要了她小命,哪里还有如今胡思乱想的余地?
只好笑她始终痴心枉想,一直到路春奉命来杀她,她都不相信拓跋览会真的对她痛下杀手。终于到阴寒真气发作,冷得她几欲死去,才终于明白拓跋览对顾三恨意之深,早已不是她那个满是儿女情长的脑子所能估量的。
如今能保住小命已是万幸,还敢想什么其他有的没的……
杨眉磨磨蹭蹭地回了自家院子,小丫环们已经铺好了床,正坐在屋子里做着针线等她,见杨眉进来,大丫环东平起身笑道,“卫大人走了?”
杨眉点点头,“吃了饭去的。”
东平把温着的参茶倾了一杯出来,捧给她,口中笑道,“卫大人真是个热心人,我原本还担心小姐这回来了黛山,治病的事不知要怎样才好,却不想卫大人竟请了旨来螺湖练兵,倒叫我白白悬了好几日的心。”
杨眉皱眉道,“胡说什么?卫阶他本来就是要来练兵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东平抿嘴笑道,“好啦好啦,算我说错,卫大人本来就是要来螺湖练兵的,只是建康城外这许多地方,也着实是巧了。”
杨眉一滞,更懒得理她,一气喝了参茶,赶她道,“带她们出去睡觉吧,我这里夜里不要人守。”
东平便带着几个丫环上前伺候洗漱,自己给杨眉拆了发髻,散了头发,用一把梳子梳了十几遍,对着镜子夸道,“小姐越发生得好看了。”
杨眉垂着脑袋翻拣首饰盒子,里面珠光宝气闪瞎人眼,便道,“我是来思过的,你带这么些东西做什么?”
“思过什么的,不过是说给外人听听,咱们哪里还当真啊?”东平给她梳通了头发,又去解她外衫,口中道,“王爷要是当真要罚小姐,小姐这会儿挨的棒疮只怕还没好呢。”
杨眉扑哧一笑,自己这个便宜老子还真是着三不着两,说好的家法处置竟然都能偷梁换柱,抓了个逃犯来,强行给套了个裙子,蒙着脸打了几十板子,也不知道顾氏族里那些宿老看着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恐怕只差一口老血吐出来,可恨顾王爷权大势大,也没法说他。
东平替她拾掇好了,又问了一遍,“奴婢还是在外间守夜吧。”
“不要。”没有与人睡一间屋子的习惯。
东平便也不再坚持,把那帐子合上,带着几个小丫环轻手轻脚地去了。
杨眉躺在枕上,在黑暗中盯着乌沉沉的帐顶默默出神,过不多时,果然觉得腹间那团冷如坚冰的寒气此时又活泛起来,便有一丝一丝的冷气从那里泛出来,从腹间慢慢侵上胸口,又涌入四肢,不过片刻之间,整个人便寒如冰雪,连头发丝都在渗着丝丝冷气。
杨眉蜷在被中一动不动,让那寒气在身上浸得透了,耳边听见自己牙齿格格作响的声音,她便越发使力地咬了牙,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河,只余了口鼻在水面露着,万分艰辛地苟延残喘,呼出去的都是残冰,吸进来的尽是霜雪。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只知道自己整个身躯在不住地瑟瑟发抖,直到后来仿佛连床帐都摇晃起来,寒气才一点一点慢慢退去,杨眉只觉神智昏沉,便昏昏睡去。
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日光斜斜地照入室内,却不像是早晨,床前沉眉肃目地坐着卫阶,东宁眼圈红红地站在卫阶身后。
卫阶见她醒了,忍气道,“有药为什么不吃?”
杨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觉喉间涩得发疼。东宁急忙端了一个茶盏过来,扶她起来喂了一口,杨眉含了一口,是温热的参汤,暖暖的汤汁滑过喉间,把那苦涩之意冲走,感觉十分舒适,便仰首把那一盏都饮尽了,躺回枕间喘了口气,笑道,“怎么侍卫长大人在这儿?”
“你睡了两天了,我在这儿有什么稀奇?”卫阶没好气道,“明明有药,为什么不吃?”
杨眉笑了一下,“吃了容易忘事,还是不吃记得清楚些,省得以后常常犯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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