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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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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湛听了,不禁一阵沉默。
  虽说他回京才几天,可从他所观察到的圣德帝的变化,以及红绣收集的那些资料看来,京中的风云正在悄悄地变化着,且可能将来还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大变化。
  太后还在世时,圣德帝执政的风格甚是平稳,如今却不知为什么,竟渐渐显出急躁来。不说别的,只在对待太子的态度上,便叫有心人瞧出了端倪。
  自小,太子就是圣德帝手把手亲自教养长大的,且以前他也处处注意着突显太子地位的稳固,可自打去年开始放权给太子参政后,圣德帝竟忽地对太子有了种种不满,且这种不满还渐渐带到了面上——比如在勤政殿时,竟叫周湛听到了他指正太子的那些话——虽这种不满的痕迹并不明显,落在一些生了玲珑心的人眼里,难免就生出些别样的心思。
  圣德帝膝下,除了太子外,成活且成年的皇子还有三位,贵妃娘娘所出的二皇子,以及生母分位不高的四皇子和六皇子。六皇子自幼体弱多病,四皇子则是热心梨园,一心要做个闲散皇室,只有这二皇子,生母身份尊贵,自己也是个能干的。这一年来,太子行事叫圣德帝多有不满,倒是二皇子,看着越来越得圣德帝的器重,且还屡屡当众夸赞于他。于是二皇子的门下,便渐渐风光了起来。
  太子和二皇子,周湛更愿意倾向于太子。其一,就大的方向来说,太子个性随和,擅长兼容并蓄;二皇子则目下无尘,有些刚愎自用。其二——属个人恩怨——自小太子对周湛就多有照顾,高傲的二皇子则常跟他有些冲突摩擦;第三,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子,何况二皇子的那位生母,贵妃娘娘还屡次背着人往周湛身边伸手。
  先端贤皇后去世后,圣德帝曾发誓不再立后,因此他登基后,六宫就交由贵妃娘娘统领着。贵妃娘娘是个心气儿挺高的主儿,虽圣德帝精明,管制得后宫不敢往朝政上伸手,朝钱财方向下手,圣德帝倒是不会过问。又恰逢着年仅三岁的小景王开府,太后自恃没人敢在她鼻尖下弄鬼,便把开府的事全权交给了贵妃娘娘处置。一开始,贵妃娘娘倒确实不敢弄鬼,可时间一长,又看着景王殿下实在年纪小,也用不了那么多钱财,那缺钱的贵妃娘娘便动起念头,无私地帮着景王花费了。直到十岁左右的时候,景王才借着威远侯借钱下西番的事,将贵妃娘娘伸进他府里的手给斩断了。这事叫贵妃娘娘好大一个没脸,虽有人做了替罪羊,两方人马到底结下了一点小过节。
  再后来,景王日渐长大,那会抓财的金手指看着实在是招人眼红,于是贵妃娘娘的手便又明着暗着向他身边伸了过来。这些年,两边你来我往的甚是热闹,周湛虽借着老太后给了贵妃娘娘几回教训,贵妃娘娘那里也不是没叫周湛吃过闷亏。于是小时候的那点小过节,如今则渐渐变得有些势不两立的味道了。
  争嗣夺位,即便到了最后关头,都不一定会是血淋淋的,却绝对是你死我活。周湛怎么也想不明白,圣德帝那精明了一世的老头儿,怎么竟忽然糊涂到会去挑动朝中诸人的野心。
  而这回给他派差事,若说是白临风的策划,圣德帝那时又是叫太子给他安排个差事……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要叫他领了太子之情的意思……再往下深究,圣德帝此举的含义,不免又叫他觉得,拉他入朝,不定是那位老爷子想叫他给太子搭把手……
  周湛正沉思着,就听涂十五叹道:“如今别的事不说,爷的婚事,那定是要从宫里过的,怕是有人要借这件事做什么文章……”
  周湛眉头一皱,抬头看着涂十五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成亲,随他们爱如何就如何。真逼急了我,我也不吝啬我这一头头发,大不了学十三叔,除了这三千烦恼丝。”
  涂十五不禁吃了一惊,这“不成亲”三个字,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听到了,可见这位爷是当真的。
  “不、不成亲?为、为什么?以前怎么从没听爷提过?”涂十五结巴道。
  周湛冷笑,“其实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不曾说出口罢了。”顿了顿,他又道,“之前我想着,若真逼我,大不了娶回来放在那里,我不上床,难道还能有谁强逼我?后来则觉得,若是如此,倒白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何苦来哉。”
  “可、可是,为什么?”涂十五不解了。
  周湛看看他,沉默半晌,才道:“你该知道我的身世吧。”
  涂十五一阵眨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景王周湛是打昌陵王府过继来的,是老昌陵王的遗腹子。
  周湛冷冷一笑,斜靠着那书案,拿扇子一拨扔在书案上的圣旨,“我和如今的昌陵王,确实是同一个女人所生。”
  顿了顿,他歪斜着脑袋侧头看向涂十五,“但不同父。”
  这拐着弯的说法,令涂十五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顿时大吃一惊——也就是说,自家王爷不是老昌陵王的遗腹子?!是先昌陵王妃偷人所生?!
  那么,他甚至许都不是皇家血脉了?!
  这、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就在他被这消息震得张口结舌之际,周湛则展着扇子,扬眉一笑,道:“好消息是,老爷子知道我的来历,所以这不算是欺君之罪。”
  涂十五忍不住一阵暗想:难怪上面那位老是看自家爷不顺眼了……
  只一眼,周湛便猜到他心头的想法,那眼眸一闪,却是并没有去纠正涂十五的误会。他伸出胳膊,带着嫌恶看着自己的手腕道:“这血脉,从一开始就带着算计和肮脏,若不是我还没活够,真想舍了它算了。可要我去延续它,是万万不能的。”
  他抬头看向涂十五,见他满眼都是悲伤同情,不由哂声一笑,“什么大不了的事,竟叫你摆出这副嘴脸。当初你被你叔叔伯伯谋夺了家产,弄得身败名裂时,也没见你表情这么难看过。”
  “我已经报了仇了。”涂十五喃喃道。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家爷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虽外表看着似从不把世间万事略萦心头的模样,其实骨子里极为叛逆记仇。他以为,王爷那般放浪形骸,是因着那点叛逆,却不曾想,这叛逆的背后,竟藏着那样一个不堪的秘密……
  “成亲的事到此为止,”周湛又道,“以后也不用再跟我提了。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你只当没听到,我也只当我没讲过。”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
  涂十五抬头。
  “下不为例。”周湛正色道。
  涂十五一怔,直到见周湛的眼看向门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远远守在廊下的翩羽,他这才明白过来。周湛指的,是早晨他利用翩羽递话的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女儿家的模样

  就算再不情愿,下了圣旨的事,不去做,那就是渺视圣意,抗旨不遵。
  既然不能抗旨不遵,总可以消极怠工的,于是第二日,周湛一阵磨磨蹭蹭,直到日近中天时,才领着沉默寡言几个去了衙门。
  翩羽则被留在了家里。
  若是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就能成霸王,那她可就想错了。周湛这人一向小心眼儿,自己不好过,也绝看不得别人好过。一早那拖沓着的消极怠工时间里,他就尽耗在给“小吉光”布置家庭作业上了。
  翩羽翻翻那些功课,顿时一阵头痛。且不说这些功课的难度,只说那量,即便是她不吃饭不走动,也得叫她做到天黑时分。
  看着周湛挑眉坏笑的嘴脸,她默默咽下一口怨气,赌气拿起最容易的一门功课——那大字本儿,便开始练起字来。即便是周湛冲她嚷了两三声他要出门了,她都不曾抬头相送。
  周湛岂能不知道她这是生气了,想着其中一些困难的功课,还不是她眼下这个程度能做得出来的,想着晚上回来,她怎么也要求着他帮她解题,他不禁一阵洋洋自得,那被算计着要去衙门当差的怨气,顿时就消散了大半。
  这里周湛刚走,那里无声便见缝插针地领着诸多小丫环们进来,继续分段分段地擦洗着清水阁的里里外外。
  见翩羽噘着个嘴儿,伏在东厢书房的大案上写着大字,她不禁一阵摇头,又亲自倒了盏茶给翩羽送过去,笑道:“爷不过是怕留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哪里就真要你写完这些功课了。”
  翩羽放下笔道了声谢,忍不住向着无声抱怨道:“干嘛不带我去。”
  无声看看翩羽。翩羽如今虽用红绣教的法子勾了眉眼,可她到底不如红绣的技术那般高杆,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儿,怎么看怎么像是将要开放的花骨朵儿,别说是带去人多眼杂的六部衙门,即便是带着出门,想来王爷也不放心了吧。
  无声虽不知道王爷要拿这明明是个女孩儿的“小吉光”怎么样,可她一向忠心,只要是王爷想做的事,她一律盲目支持,哪怕是他对“小吉光”起了什么坏心思——当然,忠心耿耿的无声坚信,自家王爷人品有保证,不会白欺负了“小吉光”而不负责任的。
  因此,她自己虽还没发觉,其实心下已经隐隐把这“小吉光”当“王爷的人”来看待了。
  “王爷自个儿都不乐意去那地方受拘束,又怎么会带你去呢。”无声笑着安慰了翩羽一句,便被人叫着出去了。
  翩羽叹息一声,只得再次拿起笔,默默去写那二十张的大字。她很想鬼画符地交差了事,可抬头看着匾额上周湛自己写的“岁月静好”那四个筋骨俱全的大字,再低头看看自己那些软绵绵没精神的字,终究是不服输的个性抬了头,便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写了起来。
  等听到外面小丫环们叫着“长寿爷”的时候,她才写了几个叫她满意的字。抬头间,就看到已经好久不见的长寿爷站在门外往门内探头察看着。
  翩羽自然知道,长寿爷受罚一年内不许出现在周湛眼前的事。而长寿爷也很神奇,作为内务总管,虽然这府里他的影子无处不在,却还真是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周湛的面前过。想来是因为如今王爷不在,他这才进来看一看的。
  于情于理,翩羽都不得不再次放下笔,过去给长寿爷请安。她抬起头,却不解地看到,长寿爷正以一种莫名的、带着惊喜的眼神将她一阵上下打量。
  此时长寿爷也已经是一年多不曾见过吉光了。看着这“小吉光”竟敢公然用着王爷的书案,他原还想发火来着,可见那“小子”整着衣袖从书案后出来给他见礼,再等“他”抬起头来,长寿爷看过去,不由就打了个愣神儿。
  长寿爷久在宫中,原就生了双毒辣的眼,一年前他就隐隐觉得这“小吉光”男生女相,只因“他”生得那般黑矮干瘦,性子又是个胆大淘气的,他也就没往那方向去想。如今经过一年的调理,眼前这孩子早已经不是去年那黑矮锉的模样了,加上她如今已经开始抽条,行动间女儿家独有的那种婀娜体态,竟是遮都遮不住,他岂能还不知道,眼前这孩子,明明就是个姑娘家!
  想着自家爷从来都是个不开窍的,对女色也从不上心,谁知竟悄悄养了这么个小姑娘在身边,盼着这样的好消息多年的长寿爷,此时岂能不惊喜。
  翩羽被长寿爷看得好一阵不自在。她原以为长寿爷是看到她用着王爷的书房不高兴了,可看他那模样又不像。她不禁在那里一阵自我检讨——虽说红锦和马头儿都教过她怎么去遮掩女儿家的模样,可因这是府里,她一时大意,就忘了去伪装,却是没想到,叫眼神毒辣的长寿爷一眼就看破了真身。
  见她神色不安,长寿爷则难得地一阵和颜悦色,摆着手道:“王爷给你布置了功课?去忙你的吧。”
  一句话,直把翩羽的下巴险些惊掉下来——这还是那个重规矩守礼仪的长寿爷吗?
  长寿爷不禁又把翩羽一阵上下打量,只暗暗叹息这丫头年纪还太小,还不能给王府开枝散叶。
  翩羽哪里知道长寿爷那不可告人的心思,疑疑惑惑地又回到书案后,拿起笔,终究觉得长寿爷的眼神奇怪,便又往那边看了过去。
  无声处理完事情回来,就见长寿爷几乎是流着口水看着“小吉光”,她当下就明白了过来,生怕长寿爷的热切坏了王爷的好事,忙借着事把长寿爷叫出去,二人头凑头的一阵嘀咕,终于达成共识——且默默看着就是。王爷那人有点左性子,万一被人挑破了,王爷盖不住脸面,再翻了脸,好事倒成了坏事。
  二人一阵默契点头,便又各自走开了。
  清水阁的东厢里,翩羽并不知道外面那些有关她的算计,仍认真地练着她的大字,直到十一公主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我七哥呢?真去上差了?”
  十一公主周泠看着空荡荡的清水阁,想着周湛此时的苦脸,不禁一阵哈哈大笑。抬头见翩羽拎着支笔坐在那书案后,顿时一阵惊奇,过去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没跟着……”
  话说到一半,她也注意到了这一年间翩羽的变化,忍不住一阵眨眼,隔着那书案把头凑到翩羽的面前,试探着叫了声:“小吉光?”
  翩羽眨眨眼,忙再次放下毛笔,出来给十一公主见礼。
  因着十一公主是府外的人,这一回她倒是记得装出个男孩儿的体态来。只是,她不知道,十一公主一年前就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世秘密,且都已经猜到她亲爹是谁了。
  “哎呦,”十一公主感叹一声,拉着翩羽的手,将她转了个圈儿,道:“真是……”她原想说“女大十八变”来着,想想又把那话吞了回去,笑着一掐翩羽的脸蛋儿,“才一年不见,这人就整个变了个模样了呢。若不是这眉眼没变,我都不敢认了。”
  说着,便拉住她的手,一边将她往外拉,一边连珠炮似地说道:“我原也不是来找你们主子的,有你就好,你快跟我走吧,四哥那里可等着人来救场子呢。你一年不在京里,怕是不知道,正月里西番使者进贡时带来个戏班子,演的那戏,跟咱们弄出来的那出戏很是像呢,都是只有对白没有唱词,据说是叫作‘话剧’。因皇上都赞了一声‘好’,就生生勾起了四哥和六姐姐的瘾头。如今六姐姐家的宝儿也能丢开手了,他们就都想着再弄这么一出来,今年的千秋节上也好给皇上贺寿呢。既然想着了,一个个就想到了你,这不,派我来拿人了……”
  “可、可是,我们爷不在家,我做不得主呢……”
  翩羽一个劲地挣扎着。可一年不见,十一公主比一年前不仅高了,且还更胖了,岂是翩羽这么个小巧玲珑的能够对抗的,说话间就被十一公主给拖到了那道花墙门前。她见挣扎不过,只好抱着那圆门不肯放手。
  这会儿凑巧宫里的冯大伴得了假,出来寻长寿爷说话。长寿爷因自觉得了好消息正心情愉悦,又想着王爷不在府里,府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便拉着老伙计一同出去喝酒了,此时竟是不在府里。又因周湛这是头一天当差,涂十五不放心跟了去,也不在府里。偏因后头出了点事,无声又被人叫走了,因此此时内院里一时竟无人作主,于是一时间,双方都僵持在了那里。
  周湛此次去上差,除了翩羽外,只单把缄言和寂然两个小厮放在了家里。翩羽叫他布置了许多作业,身上自然也就没了别的差事,缄言和寂然两个却是要依旧当着差,在楼上辛苦擦拭着地板。
  俗语说,“人比人气死人”,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比较,便有了计较之心。那缄言和寂然两个,之前就对翩羽心存了芥蒂,此时二人一对眼,便一个跑过去劝着翩羽道:“难得公主看中你,愿意叫你帮着做些事,你可不能拿乔。”
  另一个则对十一公主笑着说什么吉光在王爷面前得宠,脾气难免倔强之类暗藏了针刺的话,直听得翩羽一阵皱眉,倒不好再不放手了。
  见她被十一公主拖走,那二人又对了个眼,冲着翩羽的背影一阵得意。
  这一幕,正好叫丫环噤儿看到,却是看着那两个弄鬼的小厮一阵冷笑。之前她也曾被翩羽抢过管扇子的差事,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当差出了什么差错受的罚,后来才明白过来,王爷不过是故意要找个事由要留下那孩子在跟前当差罢了。这事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她自个儿都不曾放在心上,偏这两个小厮还特特跑到她面前来搬嘴,那意思,竟是想拿她当枪使。她心里暗恨这二人算计她,虽没搭理他们,却也没把自己看明白的事情点给这二人。
  如今看着这二人竟又给小吉光挖坑,她不禁一阵冷笑,还不知道这坑里最后会埋了谁呢!
  且不说丫环小厮们之间的那点子小算计,只说十一公主拉着翩羽上了马车,不禁将脸又凑到翩羽跟前,将她一阵上下打量。
  女孩子家,没个不爱收拾打扮的,可打她看到翩羽的第一眼,她就一直是一根马尾辫,最多也就是发根上缠着的丝带颜色变化一下,或者偶尔镶块玉石什么的,甚是单调。
  “你可真不像个姑娘家。”她摇着头一阵咂嘴。
  十一公主的直言不讳,直把翩羽惊得往后一跳,僵着个背,大瞪着一双猫眼结巴道:“我我我我、我哪里不像了?”
  她原是想说,她哪里像个姑娘家的,不想一紧张,竟说反了……
  十一公主一拍巴掌,指着她笑道:“哈,你承认了!”
  翩羽不禁一阵纠结。她倒是不怕承认她是个姑娘家,她怕的是,如果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就没办法再在王府里呆下去了。
  这般想着,她不禁急了,竟不管不顾地伸手揪住十一公主的衣袖,央求道:“求殿下替我保密,千万别告诉了人,不然我在府里可就呆不下去了。”
  十一公主今年已经快十七了,正是在议亲的时候——说白了,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看翩羽急得额头汗都下来了,又想着周湛对她一向的不同,心里早就勾勒出一幅浪漫的画面来,便握了翩羽的手,笑道:“我是那种会棒打鸳鸯的人吗?你放心,我再不告诉人去。”
  后面一句话翩羽放心了,前面一句话,却是叫她蓦地就红了脸,有意想要辩解,心里头却是一阵酥酥麻麻,竟痒痒地令她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十八禁

  最能打破彼此隔阂的,便是共守着同一个秘密。揭了翩羽的秘密,十一公主周泠顿觉她和翩羽之间的交情不同于别人,便亲热地凑过去,挤着眉眼问着周湛待她如何。
  翩羽此时对个“情”字仍是半懵不懂,哪里猜得到十一公主心里的想法,且处处抱怨着周湛对她的种种欺负和压榨。
  可这些话听在十一公主耳朵里,竟都变成了满眼的浪漫,不禁闪着个星星眼想,将来她的驸马对她,不知道能不能有七哥对小吉光一半的好。
  这么鸡同鸭讲中,马车进了欣王府。
  翩羽跟在十一公主身后来到王府的后花园,还不曾入戏楼,远远就看到承平伯家的九姑娘田静宜伏着那游廊的美人靠,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根刚发芽的嫩柳条,引得廊下一弯曲水里的锦鲤一阵唼喋。
  见她们过来,田九丢了那柳条,起身款款向着她们迎了过来,一边对十一公主笑道:“怎么才来,叫我好等。”
  说着,冲着翩羽微一皱眉,转身插…进她和十一公主的中间。
  这一路,十一公主都是毫无顾忌地拉着翩羽的手,田九这一插…入,才叫十一公主记起,翩羽这会儿还是个小厮的打扮,便笑道:“她才多大年纪,就计较这个。”
  田九撇着嘴道:“不计较的自然不计较,有心要计较的,无处不能计较。”说着,扭头以嫌恶的眼神扫了扫翩羽。
  这眼神,顿叫十一公主想起,宫里贵妃正打算把她和周湛撮合在一起的事,不禁也扭头看向翩羽。
  翩羽被那二人看得一阵莫名其妙,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一看之下,她忽地就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因她没想到会被拉出门,身上只穿着件青色织锦薄袄,下面是同款同色的裤子,脚上一双半旧的云头薄底靴,看着就是个普通小厮的模样。
  而前面那二位……
  十一公主一向爱红,此刻穿着身遍地金的大红对襟褙子,下面露着一截藏青襦裙,只这衣裳的颜色,便已是那般的浓艳热烈了,偏还梳了个高髻,发心里簪着个掌心大的嵌金镶宝顶花簪,端的把个公主的形象给烘托得淋漓尽致。
  而和她并肩而立的田九姑娘,则又是另一番模样。
  如今虽说还春寒料峭着,这田九却是个不怕冷的,竟早早就换上了春装。那嫩绿的窄袖衫儿,配着一条松青洒浅黄淡粉碎花的齐胸襦裙,直把这姑娘衬得如刚打朵儿的花儿一般鲜嫩。再看她头上盘着个娇俏的倭堕髻,发间点缀着指顶尖大小的点点珠花,看着就如野地里不经意开着的小花一般,竟似那无边春…色全都上了她的身,衬得这田九姑娘是格外的灵动俏丽。
  翩羽看着,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去年一年间,多数时候她也是作着女儿家的装扮的,因此渐渐也知道了这收拾打扮的妙处。偏如今回了府,只能逼得她收起那些漂亮的衣裳首饰,整天高扎起一个马尾扮作个男孩儿。此刻看着十一公主和田九的装扮,原本从没觉得穿女装和穿男装有什么不同的她,忍不住就起了那艳羡之心。
  田九和十一公主各看了翩羽一眼后,便双双往前走去。田九一边还拉着十一公主一阵说笑,却是对翩羽视而不见。
  此时翩羽也想起宫里的贵人有意要撮合这位田九姑娘和她家王爷的事来,不由跟在后面将她一阵默默打量。
  她和这位田九姑娘打的交道不多,但多少还记得一点她的性情。这田九姑娘,某些方面和周湛有些像,特别是毒舌讥讽起人来的时候……
  这般想着,翩羽心头忽地就是一阵古怪——也不能说是难受,就像是贴身穿了件粗麻布的衣裳,叫那衣裳硌得她满身的不适意……
  *·*·*
  欣王府的戏台上,周沂和六公主正跟一个黄头发的西番人说着话。见十一公主带着小吉光来了,二人原有意要过去打个招呼,不想那个西番人这会儿正说得起劲,竟没注意到又有人来了,欣王和六公主不好失礼,只得冲着她们这边笑了笑,继续耐心听着那个黄头发的西番人说话。
  田九见了,便扭头对十一公主撇嘴道:“温先生还想劝着王爷和六殿下改演莎翁的西番折子戏呢。”
  翩羽默默跟在十一公主身后,听着这二人说了好一会儿她才听明白,却原来,那黄头发的西番人是西番英吉利国的特使,正月里宫里献演的那个西番戏班子,便是这位特使大人带来的。因他的国家百年前出了个叫莎士比亚的,堪比前朝的关汉卿,写了不少好话本子,早在大周开国初年,就有人把他的话本子引进大周通译了出来,如今这莎翁在大周也是颇具盛名。
  只是,因那位莎翁的好多话本子都和《西厢记》差不多,关着男女之情,保守的老臣们都认为此人的书该禁了才是,后来还是世祖皇帝想了个法子,将天下的各类书分了等,这《西厢记》、《牡丹亭》、《罗密欧和朱丽叶》等不适宜未婚人士读的书,全都归了“十八禁”的行列。
  因翩羽如今才十四,还尚未到十八岁,且之前她一直住在山上,王家连个有字的纸张都少见,故而那些野书她竟是一本都不曾看过。听着十一公主和田九在那里说着这些书,她忍不住就是一阵好奇。
  那田九原还因她是景王府的人不曾给她好脸色看,如今见她探头来问,不由就忘了她的出身,瞪着眼道:“你竟没看过?”
  翩羽眨着眼道:“我才十四岁,还不到能看那等书的年纪。”
  十一公主不由就和田九对了个眼儿。十一公主伸手戳着翩羽的脑门笑道:“没见过你这么傻的,难道我们都十八了?那不过是个由头,想看的,哪里找不着书来看。”又凑过去笑道:“你要想看,我把我藏着的给你看。”
  田九撇着嘴道:“他这模样,老实着呢,敢看吗?”——她倒是不知道翩羽的秘密。
  翩羽抬头道:“你们敢看,我自然敢看!”
  “好,”十一公主笑着一拍手,“那回头我就找给你。”顿了顿,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又嘱咐道:“你悄悄看就好,可别让七哥知道了。”
  田九又撇起嘴来,“不定他背着人也看呢!”
  翩羽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吧,爷书房里的书我都翻过,没看到过有什么十八禁的。”
  田九和十一公主又对了个眼儿,都觉得这话不可信。田九道:“不定他拿《大庸》的书皮,包着《西厢记》的话本子呢,你哪能知道。”
  翩羽摇头道:“真没有,大周文字的书,我都翻过,就是那些看不懂的西番的书,我也翻过,真没见着。”
  田九一阵诧异,“景王书房里还有西番的书?装样子的吧……”
  她这话却是惹恼了翩羽。翩羽皱眉道:“才不是!爷认识好几种西番的文字呢!”
  这事儿十一公主倒是知道的,便拍着田九的肩笑道:“还真是。我七哥早年间对西番的事很是感兴趣了一阵子,还特意请了西番的和尚教他说西番话,还学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记得那时候七哥很是折腾了一阵子,宫里的自鸣钟都不知道被他拆坏了多少个呢。”
  她们正说着,那边欣王和六公主终于打发了那个黄头发的特使,过来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十一公主问道:“他想叫咱们改什么戏?不会是《罗密欧和朱丽叶》吧?”
  田九又撇嘴了,“与其改那个,还不如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呢,好歹是咱自家的东西。”
  六公主笑道:“给父皇祝寿,哪能演这些乱七八糟的戏?还是咱们当初定的那一出。”
  欣王周沂也道:“如今朝上天天争着西风压倒东风什么的,这时候咱们用西番的话本子,还不得被朝里面的那些大臣给活剥了。”
  说到这,他不禁想起周湛的差事来,便问着翩羽:“小吉光,你家主子爷真是上差了?”
  翩羽点头,又噘着个嘴儿道:“还不许我跟着呢。”
  “不跟着好,”周沂伸手拍拍她的头,“上朝多无聊啊,以后你最好也别跟着去,他去上朝,你就来我这里,我留了个好角色非你演不可。”
  十一公主看着他落在翩羽头上的手,忽然道:“这怕是不行。”见众人都看向她,她又道:“我虽然把小吉光叫来了,可叫她上台,怕是不行呢,她可不是自由之身。”
  翩羽之所以跟着十一公主出府,不过是被缄言和寂然两个挤兑的,在马车上她就和十一公主说了她的难处——如今她可还在圣德帝那里挂着号呢!
  十一公主也很通情达理,故而才在这里帮她说项。
  四皇子却是大咧咧地一拍胸,道:“这有什么,等老七来了,我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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