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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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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舅妈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这时翩羽他们几个才知道,原来舅妈是拿着四哥和大林湾那位姑娘的生辰去合了八字,且还得了个“上婚”的签,于是转眼舅妈就开始张罗起给四哥下定的事来。
许正是因为舅妈心头有事,且那别院里如今没有主子,四哥又占了别院的一角做了他的作坊,故而对于翩羽要搬去别院的决定,舅妈只略嘀咕了两句,就没再拦着她。
六月中旬,翩羽搬进别院后不久,舅妈就请了媒人,带着四哥携着茶礼去大林湾下聘了。乡间规矩原就没那么多,六姐又爱热闹,便拉上翩羽也跟着一同去了。
这还是翩羽有生以来头一次见人订亲,看着那漫天的热闹只觉无比新奇,又见那准四嫂虽腼腆害羞,倒不是那缩手缩脚之人,再看那一向毒舌的四哥竟难得露出一副手脚不知该怎么放置的毛脚女婿模样,翩羽便和六姐都笑倒了一片。
正笑着,她就忽然觉得六姐的肩僵了一下。顺着六姐的眼往人堆里看去,她忽地就看到一个熟人——当初在大集上替她们解围的那个敦实少年,虎子。
见她们看过来,虎子摸着后脑勺一阵憨笑。
一同跟着来看热闹的串儿也认出了他,便主动跑过去跟虎子打了招呼。她们这才知道,原来虎子是跟他娘来大林湾走亲戚的,正巧遇上这场热闹。说话间,那虎子的眼频频往六姐这边瞅来。
六姐原是个爽利的性子,偏这一回竟忽地缩在翩羽肩后不言语了。翩羽正觉奇怪,就听得屋里有人喊了一嗓子,“插戴了。”
串儿一听,扭头就往屋里钻去。翩羽也想看热闹,便追了过去,却是谁都没留意到六姐竟没跟在她们身后。等看着舅妈给准新娘子插戴完,回头没看到六姐,翩羽便要去找。
串儿却拉住她,老神在在地笑道:“丢不了,你六姐这会儿定有人护着呢。”说着,细眯着眼,冲着翩羽笑得一阵怪模怪样。
翩羽不懂她的意思,便揪着串儿的胳膊一阵“串儿姐”的乱叫,非要她说个明白。串儿点着她的脑门笑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连这点意思都没看出来?你六姐她呀,长大了呢……”
正说着,就看到六姐回来了。那红扑扑的小脸儿,看着竟比她发间簪着的石榴花还要娇艳可人。
翩羽便放开串儿,跑过去拉着六姐追问她去了哪里,六姐却只闪烁着眼顾左右而言他,串儿见状忙过来替六姐解了围,二人一阵东拉西扯,叫翩羽没法子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得积了一心头的疑惑。
定亲礼成后,按习俗,王家是要请吃定亲酒的。又因大林湾和王家庄离着有些远,等翩羽他们回到王家庄时,天都已经擦黑了。来吃定亲酒的亲戚们自然不好让他们赶夜路回家,便在王家留宿了一晚。因王家地方小,之前翩羽早就邀着六姐住到别院去,好腾出屋子来招待亲友,串儿听说了,便也巴着要同去,于是吃完酒后,三人就打闹着去了别院。
这王家庄的人,一开始还都当王爷家的别院是个什么不一样的森严所在,可等看着那建起的屋舍不过跟自家差不多,也就只是屋子多些,院子大些,瞧着跟普通富户也没什么区别,于是众人眼里,这“王府别院”的吓人光环不自觉间也就暗淡了下去。
加上翩羽住进别院后,村子里对别院感到好奇的人大有人在,便总有那胆子大的找着理由来串门儿,不是今儿送碟槐花饼,就是明儿送碗老蚕豆。那三姑是宫里出来的,哪里见过这等人情来往,一时都呆住了。亏得许妈妈是市井出身,自然懂得这些,便笑眯眯地接过来,等隔天别院里做了什么新鲜吃食,再拿去还了人情。这么一来二往的,别院里也就跟村民们像普通邻居般交往起来。渐渐的,村里的人对这别院就更没了什么畏惧之心。
此时正值盛夏,翩羽带着六姐和串儿回到别院时,三姑和许妈早在庭院里放了凉榻,又燃了艾草,三人躺在榻上嘀嘀咕咕说着今儿定亲的热闹,串儿问着翩羽:“听六儿说,你竟是第一次见人订亲?”
翩羽点头,忍不住就想说,“怕是爷也没见过”。话到了嘴边,想着串儿和六姐都不认识周湛,她便把那话又咽了回去,翻身将两只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内心不禁一阵惯常的纠结。
守陵的日子自然是十分枯燥的,从周湛的信里,翩羽大概知道,周湛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而相比于周湛,她就觉得她的日子未免过得太惬意了些,以至于每每有所感触时,她总不免就会想起周湛。而每每想到周湛,她心头便又会纠结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来,总觉得她未能跟他同甘共苦,很是有失义气。
因此,每当这时候,她便会在信里详详细细地把她所看到的事物一一描述给周湛,只期望远在皇陵的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感受。
翩羽正躺在那里想着明儿要怎么给周湛写信,就忽听得串儿悄声问着六姐:“你那会儿去了哪里?可是跟那个虎子说话去了?”
六姐一惊,翻身就拿手去捂串儿的嘴,一边看着翩羽的方向一边支吾道:“瞎、瞎说什么呢!”
翩羽原还没在意这二人的小声嘀咕,这会儿忽见六姐那般如临大敌,她立马就闭上眼,支棱起耳朵装起睡来。
六姐探头看看她,见她闭着眼,便以为她真是睡着了,小声抱怨着串儿道:“你小声些,看被人听到!”
串儿拉下她的手,笑道:“丫丫那个笨丫头,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又道,“你瞒她容易,还能瞒得过我?我可是亲眼看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叫六姐给捂了嘴。
串儿一阵偷笑,拉开六姐的手,悄声道:“当初在大集上我就看你俩不对了,后来他竟又摸到咱村上来找你,我还能看不出他对你的意思?”又道,“这次是你约的他?”
六姐红着脸道:“怎么可能,真是凑巧。”
“真的?”串儿不信,又笑道:“那次咱俩在后山遇到他,他也说是凑巧路过。这还真是凑巧了呢。”
六姐翻身,将脸蒙在臂弯里,闷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去招惹他。”
“是哟,你没去招惹人家,是人家来招惹你的。”
串儿怪声笑着,却是笑恼了六姐,抬头瞪着串儿道:“休说我,你跟二牛哥又怎样了?别眼睛只长在别人身上。”
串儿嘿嘿一笑,拿蒲扇拍着六姐道:“我俩你就不要操心了。”又道,“倒是你,对那个虎子,到底什么意思?你中意不中意他呀?”
六姐则又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半晌,才瓮声瓮气道:“他说,要请人来提亲。”
“呀!”
不仅串儿跳了起来,连装睡的翩羽也忍不住破了相,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她这一翻身坐起,直把六姐吓了一跳,当即也弹坐起来,指着她就是一声大叫:“你、你竟装睡?!”
翩羽眨着眼笑道:“不装睡,我哪能听到这等秘密。”又从她的榻上直接跳到六姐她们的榻上,盘腿坐在六姐跟前歪头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竟都不知道?”
串儿便拿那蒲扇在她头上拍了一记,笑道:“谁叫你竟这么不开窍!”又推着六姐追问,“你答应了?”
六姐支吾了一会儿,便红着脸道:“我让他问我娘去。”
“这才是正理儿。”串儿笑着,又小声对六姐和翩羽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告诉人去。其实春上二牛哥就向我家提过亲了,不过因着他家的孝还没满,眼下还不好对外讲罢了。”
二牛和串儿的事,是村里公开的秘密,他俩打小就要好,谁都知道这小俩口迟早是要结亲的,倒是六姐的事,叫翩羽吓了一大跳,不禁歪头把六姐看了又看。
串儿则推着六姐道:“当初我就说你跟他对上了眼,偏你一本正经跟我说,没那回事。就是在后山遇上,你也还跟我犟着嘴,如今怎么竟肯了?”
六姐红了脸,反手也推着串儿道:“小时候你可一直说着二牛哥笨来着,怎么如今也肯了?”
二人相互打趣着,却是叫那情窦未开的翩羽看得一头雾水。
“怎么好好的,就喜欢上一个人了呢?”她不解道。
串儿和六姐对望一眼,双双伸手过来拍着翩羽的头,一个道:“你还小。”另一个道:“等你开了窍也就知道了。”
于是,翩羽便把这满肚子的疑惑也都写进了信里。
她自是不知道,信的那一头,枯燥无聊中的周湛如何视她的信为每日的唯一期盼。而这一回,看着那最后一行的问题,周湛那八字眉却是飞上半空,老半天都不曾落下。
好好的,怎么这丫头竟忽然问起这问题来?
还是说,她终于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第九十七章·王爷来了
转眼到了七月,那说要来提亲的虎子却是始终不见人影,于是六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瘦了下去。
因时节正值农忙,除了知情的串儿和翩羽,连舅妈都不曾对六姐的突然消瘦起疑,只当是最近活儿太忙,叫六姐累着了,便支了六姐去别院找翩羽散心。
跟着六姐一起来的,还有那串儿。
只是,如今别院里的翩羽日子过得也不轻省。自打她一身女儿家装束回到王家后,舅妈像是突然才想起她是个姑娘般,把她给牢牢管束了起来。翩羽原以为搬进别院后她就能恢复以往的自由,不想许妈妈和三姑奉了周湛的命令,对她的管束竟是比舅妈还要厉害三分,且那三姑又是在宫里呆过的,竟像是一下子成了她的教养嬷嬷,对她的言行举止多有挑剔,别说是叫她再像往常那样作了男孩儿的装扮,就连这别院的大门,她轻易都出不去。
偏那周湛还凑着热闹,又给她送来一个细点师傅、一个针线娘子,还有个专教人写字绘画的夫子,加上定期要交的书院作业,如今翩羽真的很忙,比那盯着日头抢收抢种的农夫们还要忙。
忙得两头见黑的翩羽忍不住一阵怨念,总觉得这事儿是她在信里把自己的日子描述得太过惬意才惹出来的——她还真猜对了,这些师傅们就是周湛小心眼儿发作,看不得她清闲才故意弄去折腾她的。
六姐和串儿的到来,恰是把翩羽从那繁重的课业中暂时解脱了出来。她二话不说,拉了那二人就要往后山去纳凉,不想转眼就叫阿江拦住了去路。
翩羽改回女装后,这阿江便自动将自个儿升格为她的贴身丫环,轻易寸步都不肯离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阿江笑眯眯地给她递过去一顶幂离,“二选一,要不我跟着您,要不您戴上这个。”
看着那幂离,翩羽一阵噘嘴。虽说她对自己的模样有些漫不经心,可架不住许妈妈等人在意,眼见着她好不容易养白过来,众人谁都不肯前功尽弃,因此阿江的任务之一,就是盯牢了翩羽,不许她再任性胡闹把自己给晒成之前的小黑炭。
这一点,连六姐也是赞同的,便主动从阿江手上接过幂离给翩羽戴上,又再三向许妈妈等人保证会管牢了翩羽,这才顺利地领着翩羽出了门。
守着共同秘密的人凑在一处,难免就要说起那不能跟外人道的秘密来。到了后山,转过山角,寻了个阴凉处,串儿忍不住道:“那个虎子家,听说是他们庄子上的大户,他又是家里的独子,怕是这会儿忙着地里的活儿,才一时把这提亲的事儿给耽误了。”
六姐垂下眼,片刻后又抬起眼,看着那渐近西山的夕阳笑道:“你说什么呢?难道你还以为我真把那人的话当了真不成?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他对多少人说过呢。原就是句戏言,我傻了才会当真。”
“就是,”翩羽撩起那幂离上低垂的轻纱,冷哼道:“他若真是当真的,完全可以抢在农忙前来提亲……”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叫串儿狠掐了她一把。
翩羽“哎呦”了一声,低头看看脸色大变的六姐,忍不住就是一阵气恼,愤愤地又道:“可见那不是个好人!六姐,他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喜欢他就是!”
这直白的言语,直叫串儿听得皱紧了眉,六姐则是一阵大窘,扭开脸道:“什么呀,谁说他喜欢我了?我自然也不会……”说到这,却是忽地没了声儿,那肩头一耸,抛开串儿和翩羽,转身就跑了。
就是这样,也仍是叫翩羽看到了她眼中的水光。
翩羽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要转身去追六姐,却不想被串儿一把拉住,“让她一个人呆会吧。”串儿叹道。
“可是……”翩羽一阵无措,终究还是听了串儿的话没有追过去。
半晌,她总觉得无法理解六姐的想法,便问着串儿:“六姐真喜欢上那人了?”
串儿无语,只干瞪了这不开窍的翩羽一眼。
翩羽忍不住噘嘴道:“不喜欢我的人,我才不会去喜欢他呢!六姐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忽然竟会这么想不开?”
串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丫头片子解释那微妙的男女之情,只叹息一声,学了一句唱词儿:“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句唱词儿,却是忽地就叫翩羽想起她的爹娘来。也不知道她娘到最后是不是看开了,但她娘这一生都在喜欢着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翩羽这般想着,不由就是一阵郁闷,闷声道:“若是叫我遇上这种事,我转眼就把那人抛到脑后去,才不要为他掉一滴眼泪呢,也太不值了!”
“你若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串儿叹道,“可不是你说不喜欢就能做到不喜欢的。”
“才不会呢,”迎着夕阳,翩羽仰着头道,“我肯定就能做到!不喜欢我的人,我转眼就能把他抛到脑后去!”
她爹,她不就给抛开了嘛!
而至于徐世衡,之前看她住回王家,他还以为景王真的放手了,又想着翩羽扮作“吉光”时曾在京城贵人间出没,他怕这会儿接了翩羽回去,一个不谨慎叫人看破了痕迹,且翩羽又强硬表态不肯回家,他这才按捺下心思,只时常派人来看望她,期望以水磨的功夫来慢慢修复他们的父女关系,同时也想着叫时日隔得久一些,也好叫人渐渐忘了景王府里那个受宠的小厮。却是不想转眼间,翩羽就又叫那荒唐王爷给接进了别院。
不久前,徐世衡曾给翩羽修书一封,不过到底没能说服翩羽……
串儿看看翩羽那自信的模样,忍不住伸手一拧她的腮,笑道:“好,我就看着你将来长大后会如何厉害。”
翩羽噘着嘴一阵不满,“我已经长大了!”
“哪里长大了?”
串儿笑着又要去拧她,翩羽却是莫名就红了脸——至少她自己觉得,她如今已经长大了。且不说这半年来她个子窜高了,连胸前也有了不能告人的微妙变化,洗澡时,她甚至都不好意思低头看自己呢!
翩羽和串儿在阴凉处闲话了半天,六姐才收拾了情绪慢慢走了回来。
三人只默契地不再提那虎子的事,却是拿四哥开起了玩笑。
如今四哥的亲事已定,偏又遇上这农忙季节,正是他讨好岳丈家的良机,因此如今四哥竟不在家,而是跑去丈人家做苦力了。
六姐推着串儿笑道:“还说我四哥呢,二牛哥不也是放着自家的地不管,倒先跑到你家地里去了。”
坐在树下享受着傍晚的山风,直到那山下渐渐飘起炊烟,三人这才懒懒地下得山去。
从后山下来,先要经过别院。翩羽正缠着六姐,想她明儿也如今天一般带她出来玩耍,却是忽地就看到,那别院门前竟停着一辆马车。
那小巧而熟悉的车身,立马就叫她认出来,那正是周湛本人专用的单人厢车。
“爷?!”
翩羽忍不住惊叫一声,却是再顾不上六姐和串儿,提着裙摆就往山下冲去。才刚跑了两步,她忽地就看到了那个正从别院大门里走出来的人影。
此时夕阳已隐于山后,西天的晚霞如着了火般一片通红,偏这漫天的火焰中,一个白色的人影只那般静静地站着。
而只是这般静静地站着,那如雪如玉的人影,竟就仿佛镇定了天地一般,甚至连那暑气蝉鸣也在一瞬间全都褪尽,直叫这骚动浮躁的世间忽地显出一片安宁。
“爷……”
翩羽低喃一声,猛地掀了头上的幂离,提着裙摆就飞一般向着那个人影扑去。
周湛从别院门里出来,心里很是不快。亏他背着人溜出皇陵,偏那丫头竟不在别院里,也不知道去哪里疯耍了。
他闷闷地抬头,却是忽地就看到那山坡上站着个嫩黄色的人儿。漫天的红霞映在那小人儿的身上,竟叫人微微有些睁不开眼。他才刚一眯眼,就见那小人儿忽地一掀头上的幂离,提着裙摆就向着他这边冲了过来。
“爷!”
既便那身女儿家的装束叫他一时认不出来,那清脆如莺的声音,却是叫人不容错认。
翩羽?!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默默在心里叫了一声,只愣愣地看着那个梳着鬟髻的少女如蝴蝶般飞下山坡,向着他扑了过来。
等近了,看到她那覆着额的刘海,看到那双熟悉的猫眼,周湛这才悄悄呼出一口气,同时脸上不自觉地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开双臂便迎了上去,却是一把就接住那个扑过来的丫头。
“爷、爷、爷!”
翩羽扑进周湛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就在他耳旁脆脆地叫了一连串的“爷”,周湛无声地笑着,抱着她就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直逗得翩羽也是跟着一阵“咯咯”地笑。
这二人久别重逢,一时忘情地抱在一起,却是不知那别院门里的许妈妈等人,还有那山坡上的六姐和串儿,以及那扛着锄头从地里晚归来的乡邻们,如何被这不成体统的一幕给惊得一阵目瞪口呆。
半晌,激动的翩羽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就拍着周湛的肩头道:“爷,快放我下来。”
周湛放下她,她却是反手又抓住周湛的手,将他往别院里拉去。
“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早不来信告诉一声儿,我就不出门,在家等着爷了。”
那一刻,乡邻们不由一阵面面相觑——这别院的主人,到底是谁?
周湛弯起眉眼,宠溺地伸手去摸翩羽的头,却是忽然间一阵疑惑,摸着她的头道:“你怎么变矮了?”
印象里的她,那高度正好叫他的手肘能搁在她的头顶,不想这会儿她竟仿佛比印象里矮了一些。
翩羽抬头,却是惊讶地眨了好半天的眼,才泄气道:“我还当我长得够高了呢,原来爷竟也长高了。”
☆、第九十八章·心动
山间的夜,有种独有的宁静。即便是那满耳的蝉鸣蛙叫,似乎也只是为了更加衬托出这种幽静一般。
周湛双手叠于脑后,躺在那竹凉榻上仰望着夜空。夜空中,一层轻纱似的薄云漫不经心地笼着一轮下弦月,叫人看了莫名就感到一阵惬意安详。
“倒真是会享受。”
他不无嫉妒地低喃着,忽地就听到那厢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却原来是浴室的木门被人推了开来。
他将手从脑后抽出来,支在竹榻上,抬头往廊下看去。
就只见那高悬的灯笼下,亭亭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儿。
这般单独一看,便能看出,这小人儿的个头确实是长高了一些,偏那身上的肉显然并没有添加多少,看着仍是一如他们初见时的单薄模样。
“过来。”
他冲着那个小人儿伸出手去。
翩羽正用一块巾子擦着头发,见周湛冲她伸出手,她便弯了眉眼,将那巾子胡乱裹了头发顶在头上,直接就从廊上蹦了下去,直看得周湛一阵皱眉,冲她低喝了一声:“当心摔倒!”
“不会,”翩羽提着裙摆跑过去,站在他的面前摇着那裙摆笑道,“只要这裙子不碍事,就不会摔倒。”说着,又叽叽咕咕地抱怨起女儿家的衣裳没有男孩儿的衣裳爽利来。
周湛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着,不禁将她一阵上下打量。
就只见她身上穿着件短短的浅绿色斜襟纱衫,腰间系着条绣鹅黄细碎小花的白色高腰纱裙,那嫩嫩的颜色,端的把这小丫头衬得如一枝刚萌芽的嫩柳条一般。
周湛心头忽地就是一动。一直以来,他总是不自觉地将眼前这小丫头当作个男孩儿,如今这般换了女装,才叫他忽然意识到,人家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娃儿。
“吾家有女初长成呢。”他脱口说道。
翩羽一扬眉,丢下那仍握在手中的裙摆,噘起嘴,叉腰跺脚道:“你明明就没比我大几岁,偏爱充个大人!再说,我也不是你女儿!”
她那身上的纱衫,原就是短而宽松的款式,她这般一叉腰,叫那短短的下摆支棱开,顿时就更加突显出掩于其下的那一截纤细腰肢来。
周湛的眼忍不住在她的腰上打了个旋,从竹榻上坐起身,再次冲她伸出手。
翩羽原就只是佯怒,见状,便笑眯眯地接住他伸来的手,任由他将她拉到榻边坐下。
“大一岁也是大。”周湛笑着,伸手撸起她那几乎就要覆着眼的长长刘海,又调侃道:“让我瞧瞧,这眉眼长开了没。”
而刘海下露出的那张小脸,却是叫周湛打了个怔忡。
印象里的这孩子,原该有着一张滑稽可笑的脸,可这会儿他掌下的那张小脸,却似乎并不是他印象里的模样。
暗淡的月光下,那原本该是黝黑的一张脸,如今竟如珍珠般白皙可人,许是刚出浴的缘故,看着还似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记忆里原是突出得可笑的大脑门儿,现今看着竟是饱满光洁如一轮皎月。额下,唯有那双猫眼,还如印象中那般灵动。偏那双灵动的大眼之上,原本几乎寻不着踪影的眉,如今已变成两道淡淡的笼烟。
周湛的手指忍不住抚上那眉。
那细细软软的眉,一如上好的紫毫般,在他的指尖刷过一道细细软软的触感。那细细软软的触感,又细细软软地沿着他的指尖一阵软软细细地攀延,竟叫他的心间也软软细细地缠绕上一股难以名状的细软来。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她浅淡的眉,又似有若无地拂过她那浓密修长的眼睫,掌心轻轻托住她的脸颊,拇指延着她的鼻梁,划过她那仍是有些可笑的翘鼻尖,抚过她线条清晰的人中,抚过那薄而柔软的上唇、那圆润饱满的下唇、那尖而微翘的下巴,然后延着那下巴的线条,静静拢在她的脸侧。
“瞧这张小脸,”他柔声道,“还没有我的手掌大呢。”
夜风中,他的声音低沉而柔软,令翩羽忍不住眯起眼,如猫般侧头在他的掌心里蹭了一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则眨也不眨地牢牢盯着周湛的脸。
“爷瘦了呢。”她道。
周湛确实是瘦了,以至于那原本看着有些雌雄莫辩的五官,如今竟如被刀斧重新刻画过一般,变得线条清晰而略带凌厉。细浓的眉尖下,那眼角微扬的桃花眼里,原本总是存在着的那抹令人恨得牙痒的含讥带嘲,如今也被内敛地收藏了起来。偏这张如玉雕般精致的脸庞,缺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后,竟是隐隐多了一层似有若无的淡漠,就仿佛世间万事都与他无关一般,又好似宝剑刚刚磨砺出锋刃,有种令人胆怯不敢靠近的锐利。
这浅淡的冷漠和锐利,直看得翩羽心头微微一颤,下意识里想要拂去这层陌生的感觉,便学着他的模样,也伸手去覆着他的脸颊,喃喃又道了一遍:“爷真瘦了。”
手掌下,周湛的脸颊上似多了一层扎手的东西。翩羽一阵好奇,用掌根摩搓着他的下巴,疑惑道:“这是什么?”
周湛被那柔软掌心揉得一阵发痒,便以另一只手托住她的手,故意转过脸去,用下巴上的胡茬戳着她的手心,笑道:“胡子。”
这眉眼一弯,瞬间就叫那令翩羽不安的锐利和冷漠消失殆尽。
翩羽悄悄松了口气,以指尖试着周湛下巴上的胡茬笑道:“爷也长大了呢。”
这会儿许妈妈才刚收拾了浴室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周湛和翩羽两个紧靠在一起,相对坐在那竹榻上,彼此的手,竟是肆无忌惮地摸着对方的脸。
她一阵大惊,再扭头一看三姑和阿江,竟都垂首站在廊下,仿佛谁都不曾看到这不成体统的一幕一般。许妈妈顿觉一阵失望。三姑和阿江对翩羽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可显然这点好,仍是以周湛的意志为主。
“咳咳,”她故意用力咳嗽两声,叫着阿江道:“姑娘头发还湿着呢。”
周湛抬眸往许妈妈身上淡淡瞅了一眼,便伸手拉下那被翩羽胡乱裹在头顶的巾子,一边拭着她的湿发一边道:“你如今这模样,怕是再怎么把你打扮成个小厮,也没人肯信了。”
翩羽顿时想起他受罚的事来,忙道:“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周湛还没答话,许妈妈那边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试图要从周湛手里抢过那巾子,僵着一张脸笑道:“哪能叫爷做这等事……”
“没事。”
周湛避开她的手,飞快地看了一眼三姑。三姑立马过来,毫不犹豫地将许妈妈给拖开了。
许妈妈无奈,只得望着翩羽的背影叫了声,“姑娘!”
翩羽回头看看她,许是觉得许妈妈的话有理,便也伸手去接那巾子,不想仍叫周湛拨开了她的手。
“我来。”他道。
她看看他,见他一脸坚持,便放了手,又熟不拘礼地将两只脚也缩上竹榻,盘腿坐在周湛的身旁,接着刚才的话题又道:“我爹说,你都是因为我才惹上的麻烦。”
话虽如此,她这随意的举止,却显然显示出,她对徐世衡的话并不以为然。
周湛笑道:“别听你爹的,他不过是想诓你回家罢了。”
“可你是因我才被人弹劾也是真的。”翩羽歪头道。
周湛垂眼,见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便叹息一声,拭着她的发尾道:“你不过是个引子。就算没有你,也有别人。”又道,“你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何况,你若真给我惹了麻烦,我早把你甩开了。我可不是那种为了别人会不顾自己的人。”
翩羽眨眨眼,望着他一弯眼眸,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乖乖在这里等你来接我呢。”
周湛那拭着她头发的手不由就是一顿,再次垂眼看向她。就只见她咬着舌尖,那笑容笑得甚是调皮——忽然间,他了悟到,虽然翩羽对她是否造成了他的麻烦有些忧心,但她显然也相信,他能处理好。
这份信任,忽地就令他心头又缠绕上那种细细软软难以描画的感觉来。
这陌生的感觉令周湛有些困惑,便摇了摇头,暂且放下这困惑,又问了一些徐世衡的事,知道他只来看过翩羽一次,之后就只是派人过来而已,便讥嘲一笑,二人撇开那人不提。
翩羽坐在那里,东拉西扯地和周湛闲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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