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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事_谢荼蘼-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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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柳筍。
第二天她留了绿蕉守屋,点了海棠陪着她一同前去静云庵,从四喜胡同到静云庵,差不多要一个多时辰。姚姒坐在马车上,心却飘到了老远。
前世,她就算出家避到了静云庵,柳筍却依然每个月都会去看她,柳筍为了她每年都捐给静云庵一笔颇丰的银钱,再者以柳筍皇帝跟前宠臣的名声,流云庵并无人敢欺负她。青灯伴古佛的日子如水一般流逝,她和柳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或许还有些别的。可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尽头,她才从另一个女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残酷的真相,柳筍为了她,冷落了他的发妻大好的青春年华,在她最后一程的生命里,这个女人露出了毕生对她的怨恨。
这个可怜的女人!若是有得选择,这一世,姚姒不希望和柳筍再有任何的牵扯,重来一世,她万万不愿再去伤害这个可怜的女人。
海棠坐在她身边,望着姚姒从上马车就开始恍惚的神情,心里不知道如何劝。这些日子,事情竟是一桩桩的接着来,姚姒就没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她总有种直觉,这个叫柳筍的,有些不大对劲。
☆、第140章 五太太
静云庵是姚姒前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再次进到这座香烟缭绕的佛门静地,姚姒心下感概万千。前世的一幕幕重现,只觉得这庵里的一草一木,都异常的熟悉。
海棠却是暗地里鼓起了劲儿,一双清目精光外露,小心而又谨慎地扶着姚姒一路进了观音殿。一抬眼,观音殿的佛像前,岳峙渊渟的立着个眉目清俊的男子,海棠明显就感觉到姚姒的身子一紧,这让海棠瞬间就对柳筍充满了敌意。
姚姒脚步一缓,那日昏灯下的柳筍,却又与现在的他似乎不同。观音殿前,这个柳筍气势外露,他的眼神,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的世故之人带着锐利的审视,有种叫人无处遁形的感觉。偏他的嘴角上扬,那抹含在嘴边的笑容饱含了太多的情绪,令到姚姒心头发凉,她再不敢与他对视,装出了一丝羞意,微微垂了头。
他先抱了拳朝她一揖,“你终于来了!”
姚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微微朝他一福,“劳柳公子久候了!小女的马车前次撞了柳公子,这却是我的不是,今次给柳公子赔个不是了!”
他一笑,却朝海棠望了眼,“姑娘既然来了,便知我要与姑娘所说的话不容第三个人听,这观音殿接下来一个时辰,再不会有人闯进来。”他见她并不动作,一哂,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温和了,“姑娘可是想清楚雄了?”
姚姒不曾想他竟是这般的直接,不再犹豫地把海棠遣出了观音殿。诺大的殿中,只得她和他,殿中香烟缭绕,一时静得可怕,姚姒在宽大的衣袖里紧紧的握了拳,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很想放松身子,奈何就是有种恐惧,却又怕自己露出破绽,心一横,便问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事情,我瞧你一派光风霁月的样子,想必不是个坏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怎样才能帮我见到赵斾?”
他朝她走近,近到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块蒲团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
“姒儿,我知道是你。”他幽幽一声叹息,却叫她惊出涛天的骇然。他,他是柳筍,是和她一样重生的柳筍,他的语气,他唤她姒儿,他话语里的亲昵和失而复得的惊喜,叫她的背脊僵直得不成样,她再不会搞错。
天啊!尽管她有过猜测,可当真如她想的那样,她一时间怔忡住,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
他的眼中闪过几许释然,“姒儿,不要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隔着蒲团,他伸出手来想碰她乌黑的青丝,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激动与惊喜,他就想抚一抚她,以此证明他现在不是在做梦。这一世重来,他再不会娶妻,他和她,一定会续了前世的缘。可是,前世的她和今世的她,已然再不一样,她的心里,却有了别的男人。而他,不能容许。
她的头一偏,却叫他的手落了空,他却并不恼,脸上的笑容倒越发的深了,“你不承愿也罢,我知道你跟我一样就行,你说,这是不是老天见怜,前世的遗憾,便落到了这一世。姒儿,这一世我再不是使君有妇,凭我柳筍,绝对不会输给赵斾,你是我的。”
她被他的疯狂偏执吓到了,终于忍无可忍出了声,“你疯了不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是任何人的。”可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呢,柳筍,最善于攻心,她稍一不慎,便能着了他的道。
他一脚踢开了那碍事的蒲团,重重的把她搂在了怀中,她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叫海棠却又不知道让海棠瞧见了该怎么解释,他便是吃定了她这一点顾虑,把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按了她的头放在自己胸口,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姒儿,姒儿,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知不知道,你就那样的离我而去,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我把你葬在了我为自己选的墓室,生不能同衾我要死后和你同穴,从今以后,去他的君子之礼,我再不会放开你了。”
姚姒费尽了力气想挣开她的怀抱,可惜男子的力气终究不是女子可比拟的,她闷在她怀里,心和身都慌乱无措了,此时的柳筍,带了些疯魔之意。她恨声道:“我的侍女就在外面,你若再不放开我,我便要叫人了,难道大名鼎鼎的柳重卿便是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的吗?”
柳重卿是柳筍的字,柳重卿这三个字,放眼京都,当年谁人不识君。若是自持君子,便再不会这样冒犯她。
可是她却想错了,他在她耳边低呤,“乖,不闹,我好像等了千年,直到现在,我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觉,姒儿,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轻轻一声叹息,停止了挣扎,“柳筍,这一世我的相思给了他,我的心里再不会有别人,你还记得你的发妻吗?前世你亏欠了她良多,这一世你要怜惜她。”
“不,你才是我想要的女人,姒儿,你不是想要见他吗?我会带你去见他,甚至你想要救他也行,我可以救他出来,可是你要答应我,与他一刀两断,再不相往来。”他恨声道,提到赵斾,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的神情。“若是你不愿,还是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就怪不得我了,就看他有没有这条命能从刑部大牢里出来。”
姚姒心头一颤,难道一开始她的马车撞上他就是他设计的?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又是怎样一番无声细雨的谋划,才会这样清楚她和赵斾之间的事情,他所持的底气是从哪里来?不,她不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动摇,她相信赵斾。
“我相信五哥,他说过会平平安安地没事,就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没事。”她放缓了语气,抬了头对上他的幽深的双眸,“柳大哥,你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不值得柳大哥这般相待。你是个好官,前世成就了千古名垂的功名,即便重来一世,我也不应该成为柳大哥建功立业的绊脚石。”她又大又黑的眸子望向殿外的深处,“我和五哥这一世早已牵绊很深,若没了他,这一世我还是会选择青灯古佛来过余生,若有他在,哪怕只是卑微的站在她的身畔,我也觉得幸福。”
他没有想到,她陷进爱情里这样深,可以卑微到尘埃里去,可是对他却是无情,他失了神。
她趁机挣脱出他的怀里,捂着胸口微微的喘气,一边喘气一边往殿门口退。“柳大哥,保重!”她怕再横生枝节,旋了身便往殿外跑。
姚姒一跑出殿外,海棠便飞快地迎上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眼神朝殿内汹狠地望了一眼,却不动声色的扶了姚姒往庑廊走。“姑娘,咱们回吧!”
姚姒半个身子都倚在海棠的身上,捂着胸口还有心余悸,想到柳筍把她骗出来,却把她隐藏的最大秘密给揭破,她的身子就抖得厉害。柳筍这样的态度,若她想通过他见赵斾一面,这个可能性变得非常的缈茫,她止不住的一阵沮丧和失望。
海棠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搀扶着她上了马车,让车夫尽快赶回四喜胡同,而柳筍,海棠暗暗发誓,谁敢得罪五爷的人,她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姚姒回来后就恹恹的,越发的思念赵斾。柳筍的能耐她是知道的,虽然如今他还没有那个势力,可柳筍有的是心计和能力,赵斾他身陷牢狱,若柳筍有心使坏,赵斾一定会吃些苦头的。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见到赵斾。
隔天,她又打发了焦嫂子去恒王府,就快过小年,听说恒王已经回京城,姚姒生了些破釜沉舟的勇气,实在不行,那她就想尽一切的办法去求恒王。
只是还没等焦嫂子从恒王府回来,四喜胡同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五太太崔氏神情憔悴,穿了件姜黄色袄子,披了件半新不旧的狐狸披风,看到姚姒进来厅里,她立即从圈椅上立了起来,嘴上抿着笑,可笑容却很是勉强,“姒姐儿,果真是你,你和娡姐儿,不,应该是侧妃娘娘,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地不去找五婶呢?”
姚姒没曾想过,五太太崔氏竟然是第一个她所见的姚家人,对于五太太的殷情,她却是不动容,按着小辈执了一礼,却径自走到上首坐到主人的位置上,极客套的和五太太寒喧,“姚五太太请坐,我和姐姐早已被除族,如今再和姚五太太攀亲戚情份,似乎有些不大恰当。”
姚姒这话着实的讽刺五太太崔氏,当日,五太太为了要摆脱姚家,而暗中挑拨姚娡撑刮她,以致姚娡和她被姚蒋氏一顿好打,而五太太崔氏却是借机一举离开姚家而回到了京城,五太太崔氏此人,可算得上能屈能伸,如今既然找上门来,她大概也猜到了所求何事。
五太太崔氏面上一红,不过很快就回复几分镇定,她望向姚姒的眼神有些怪异,“姒姐儿,姚家那样待你们姐妹,你们心生怨忿也属正常,我今儿来,想必你大概是猜到了。姒姐儿,我求求你出面帮我引见侧妃娘娘,鸿哥儿智哥儿还有容哥儿和娥姐儿,他们何其无辜,若你肯帮我,我,我会给你们证据,证明你们母亲是被老太太毒死的。”
姚姒的手撑心贴着热热的茶盏,烫得深痛却像没了感觉,五太太崔氏,她手上竟然会有姚蒋氏毒杀母亲的证据?她的血像是一下子沸腾起来,过了许久她才沉了声道:“姚五太太,口说无凭啊,我又怎知你不过哄骗我,想要我替你引见姐姐,可不是只有这么几句空口白话的。”
五太太崔氏仿佛预料到她会这般相问,“怪不得你姐妹二人能全身退出,不受姚家半分的影响,我看都是姒姐儿的功劳,不声不响的,到是把姚家所有人都瞒过去了。”她从袖袋里随即取出一个小黑瓷瓶,指着这小黑瓷瓶对姚姒笑了笑,“这是老太太给你娘下的毒药,叫一柱香,你娘便是死在这种毒药之下,这是老太太身边的李婆子偷来的,我花了五百两银子,好不易得了一瓶。”她顿了顿,再下了一济猛药,“我手头上有当夜去芙蓉院行凶的婆子,若是你们姐妹能帮我保下我的四个孩子,这婆子我便送给你们处置,当然了,你们要去报官给你娘申冤,有了这个婆子的作证,自然老太太是跑不了去。”
姚姒在心中暗暗琢磨五太太崔氏话里的真伪,她覤了几眼五太太崔氏,心里多半的信了。“我怎么信你,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我带你去见姐姐,姐姐也未必能帮得到你,需知姚家牵连到这种倾国的大案子里去,便是连恒王,也不敢说能救得下你的几个孩子。”
五太太崔氏却一笑,“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能见到你姐姐,她必定会带我去见恒王。”
姚姒倒有些惊讶,五太太崔氏,似乎很多信心恒王不会拒绝帮她,难道她的手里有恒王想要的东西不成?她旋即相屋,五太太的父兄,分别在吏部和礼部任职,恒王想要挣得大义,除了打击对手外,还有种手段要拉笼,而崔氏父子,不是跟王阁老一系关系蜚浅么,只怕手头上便少不了王阁老一系的把柄,这个五太太崔氏,从前确实是小瞧了她去。
再者,姚姒突然想到,若是把五太太崔氏带着去见姐姐,以姚娡的性子,必定会去求恒王的,说不定那个时候,她再求一求恒王帮忙想办法,她只要能见到赵斾一面,这比什么都要令人期待和高兴。
“好,我答应你,带你去见姐姐,不过,这瓶毒药你得先留下,我还得派人去问问姐姐那边的状况,我再行通知你。”姚姒慢幽幽地道。
“不行,我等不了,今天我就得要见到恒王。不怕跟你说,我早已经被五老爷给休了,若非为了四个儿女,我岂会到这里来求你。”五太太崔氏很是斩钉截铁,“这桩案子姚家一定是逃不了的,只可怜我的四个孩儿,姒姐儿,我从前不是不帮你们姐妹,而是我也怕,老太太的手段这样狠毒,叫人不寒而栗,从前我若有得罪你们之处,还望你莫计较。”
一向高傲的五太太,竟然也会有低声下气的一天,见到这样的五太太崔氏,姒的心中并没有一丝的快慰,有的,仅仅是深深的悲哀。
“好吧,我尽量试试,带你今天去见姐姐,至于你所谋之事,咱们可有言在先,见到我姐姐前,你就得把那婆子先给我。”
五太太点了点头,“我把那婆子关在一个地方,只要我见到你姐姐,便会把那婆子的藏身之处告诉你。”
姚姒便起身出去,让绿蕉去前院问焦嫂子是否有回来,绿蕉跑出去一阵,很快便带了焦嫂子一同来回话,姚姒心中有数,便叫人安排马车先送人去恒王府给姚娡通报,而稍后,她则是和五太太崔氏同坐了一辆马车,去了恒王府。
☆、第141章 死讯
恒王府的门房盘查得很是仔细,可一听说是侧妃娘娘的亲妹妹,便没有过多刁难。五太太崔氏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内心却渐渐激动起来,如此看来,姚娡很得恒王的宠爱,自己找上她们姐妹,希望是找对了。
姚娡听丫头来报说姚姒来看她,很是欢喜,若不是丫头拦着,她就要站在庑廊下迎妹妹了。只是等姚姒带着五太太进了屋,她这才看到多了个不速之客,对于五太太崔氏,姚娡谈不上喜欢,在她印象中,这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不过能在京城见到五太太崔氏,还是令她有些讶异。
五太太却笑着给姚娡福身行礼,“妾身崔氏给侧妃娘娘问安!”
姚姒对姐姐一福身,便上前细声道:“姐姐,崔太太如今已不是姚家妇,今儿来,便是她央了我带她来见姐姐,事关母亲之事,还请姐姐摒退左右。
姚娡听得妹妹这样说,不过一个眼色,屋里服侍的便鱼惯地退了出去,这情形瞧在五太太的眼里,简直是不敢想像,从前那样怯懦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种造化,姜氏的两个女儿,果真都是出色的。她的心里泛着酸意,姜氏,这个女人便是死了,她也还是这样叫人羡慕忌妒。
姚姒挨着姚娡,细声地把五太太崔氏的来意说了一下,姚娡的拳头握往死紧,脸上因为生气而泛红,好半晌才出声,“来人啊,去瞧瞧王爷这会子可在府中,若是在,即刻来回。”
屋外便有侍婢应声,想必是领差去办了,姚姒便对五太太崔氏道:“崔太太,你也瞧见了,是不是该把那婆子的藏身地点告诉我了?”
崔氏倒也是个信守承诺的,当即对姚姒说了个地方,姚姒和姚娡相互看了眼,姚姒便出屋对跟过来的海棠吩咐了几句,海棠几个转身,便已不见人影。
过了小半个时辰,姚娡便带着姚姒和崔氏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坐宽大的明间,三人一进屋,便看到恒王坐在上首正拿了本书在读,看到姚娡欠身对他行礼,他笑了笑虚扶了一把。
恒王的目光停在了姚姒的身上几瞬,却多看了几眼崔氏。待二人给他行了礼,姚娡便凑了头过去对恒王一阵细声言语。
姚姒立在堂下,看到姐姐与恒王相处时,恒王的表情不似作伪,她也不敢再乱瞧。崔氏只觉得屋里有道利刃似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叫她有些颤抖。想到自己手上的筹码,她忽地就跪在了他的脚下,带着哭腔,很是哀恳地求道:“求王爷帮帮小妇人,只要能救得我的四个孩儿出来,小妇人一定会报答王爷。”
“是吗?”恒王拉长了声调噢了声,“本王若说看不上你的报答呢?你虽然被休离算不得姚家人,可你的四个孩儿都是姚家人,这桩案子牵连甚广,更是父皇交待下来要严查的案子,只怕本王也无能为力。”
“不不不。”崔氏连说了几个不字,头摇得像泼烂鼓般,“小妇人绝对不会让王爷吃亏的。”说完这句话,她亲自解开了身上的披风,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锦缎里布,不意她竟然三两个把这里布一撕开,便露出了几本大小不一的蓝皮封面的东西,姚姒大吃一惊,恒王却是一幅不动声色的样子。
竟然是账本,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账册,姚姒看着五太太把账册往恒王面前递,“王爷,这份东西您细细看,可当值得您出手帮忙救出我的四个孩儿。”
恒王的目光落在那账册上几瞬,脸上却微微变色,他端了茶盏轻抿一口,却并不出声。姚娡见这情形,很是识趣的娇嗔道:“王爷,听说花房里有几株稀品兰花开了,妾身的妹妹好不易来一趟……”
姚姒有些可惜,本想借此求求恒王,让她能见上赵斾一面的,如今瞧来,只怕是姚娡起了避嫌的心思。
恒王笑了笑,柔声回她:“你们姐妹见一面不容易,就快过年,不若就留你妹妹在王府小住些时候吧!”
姚娡不意他这样说,能把妹妹留在身边小住些日子,她欢喜无限,“谢王爷!”她拉了姚姒,姐妹两个都给恒王道谢。
姚姒哪里想到来这一趟,竟然被恒王留了下来小住,她不动声色的瞧了眼放在恒王面前的几本账册,随后便扶了姚娡退出屋子。
姚娡和姚姒手挽着手一路兴高采烈的回到宜爽斋后,便唤了春嬷嬷和采芙来,又是开箱笼又是从库房里拿出各色的摆件出来,要给姚姒布置屋子。
看着姚娡正指挥着丫鬟从樟木箱子里取出一幅绞绡帐子,又和丫鬟们讨主意说是这样的颜色得衬哪些样式的玉帐勾,姚姒心头升起一阵暖意,却也觉得愧疚。姐姐还是没变,还是最疼爱她的姐姐。这样一想,倒是把从前生出的一些怨忿通通散去。
姚姒在恒王府住了下来,只留了海棠在身边服侍。至于五太太崔氏,姚姒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也不敢打听崔氏去了哪儿。她如今住在宜爽斋的小抱厦里,恒王留宿在宜爽斋的时候,姚姒并不出房门,她日日随姚娡一起给恒王妃请安,竟是再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求恒王。
姚姒越来越心焦,却又不能在姚娡面前露了形迹,只在屋里做做针线打发日子,人眼看着就瘦了一圈儿去。
这个新年因着这桩大案子的悬而未决,新年的气氛便有些萧瑟,一时京中不说人人自危,可也是生怕和谁有了牵扯。
姚姒在大年初二辞了姚娡,回到了四喜胡同。因着新年是在恒王府中过的,四喜胡同这边不免就有些冷清。姚姒一回来,便给府中所有人发了双倍的月钱,又拿钱出来让厨下整治了好几抬桌面一一分送到宝昌号的各个家眷处。
回到自己家里,再不似在恒王府上那般拘谨,姚姒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就迫不及待的请了张顺来说话。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案子有些什么进展?”姚姒虽然这样问,可她心里也清楚,过年朝庭会封印,这单案子必定是因着某些原因,而延捱到了年后开印再行审理。
张顺沉了声回道:“姑娘,你要有心里准备,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于姑娘而言是好还是坏。”
姚姒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预感,她按了按眉心,疲惫地朝他摇手,“说吧。”
“腊月二十三那日,一干涉案人员及其家眷已全数到京,可腊月二十八那日夜里,姚老太爷便在牢里自尽了,这件事情是五爷留下来的人马昨日才送来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姚姒万分惊讶,一下子失了神,姚老太爷才进刑部大牢,便自尽了?那样一个老谋深算的海上一霸,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到他要自尽?
“确定是自尽吗?还是有它杀的可能?姚家其它人呢?”姚姒闭起了眼,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个在彰州老宅的记忆,那个残忍毒杀了母亲的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了吗?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半丝快意?有的,仅仅是无限的唏嘘……姚家的大梁终于倒塌了!
张顺上前两步,放缓了声气慢慢地回道:“其它人分了男女依然关在刑部大牢里,如今那里守卫森严,只怕姑娘想见五爷的愿望是要落空了,不过,照这样看来,一旦朝庭开印,京城中必定会有一番腥风雪雨。姑娘,这个时候,咱们一定要沉得住气,相信五爷一定会没的事。”
姚姒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去了供奉姜氏的正堂。姜氏的牌位孤伶伶地在供在神桌上,姚姒点了三柱香,跪在母亲的灵前,她的眼泪无可抑制地流了满面。
“母亲,你在天有灵,听到女儿的话了吗?害了您的人已经得了报应。”她抬起眼朝姜氏的牌位望去,像个无助的孤儿,“可是我并不开心,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老太爷的死讯时,我心底竟然生了一丝不该有的悲伤,母亲,我做错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袅袅上升的飞烟。
“母亲,您从前教导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女儿做不到,我知道将来必定会后悔。可是那么些年的仇恨,早已在女儿心里生了根,我自从醒来,便再没有见过他一面,这样绝情无义的东西,我一定要替娘问一问他,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第142章 相聚
大年初五一开印,姚姒分外的紧张起来。可除了等待还是等待,为了少些胡思乱想,姚姒便开了库房取出些春衫的料子出来,挑了几匹松江布,开始为赵斾裁春衫。
可这一等下去,便等到了正月十五,还是没有消息。将将子夜时分,却忽地从皇城那头冒出了冲天的火光,姚姒半夜被海棠摇醒,披了衣裳起来朝外一看,漆黑的夜里,那片火光分外可怖。海棠扶了她喃喃自语,“看这方向应该是东极殿的方向,怎地会半夜走水呢?”
东极殿住着的是谁,天下人皆知。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上半夜是皇城走水,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满城皆能听到一阵阵士兵的脚步声,还有杂乱无措的马蹄声,这在大周几十年来不曾发生过的动乱,以捅破了天的方式彻底搅乱了京城。张顺带着所有护卫轮翻的开始在四喜胡同的宅子里巡夜,天色慢慢的变白,再又变黑,整整一天一夜,姚姒几乎没有合眼。
张顺眉目闪过一失的疲惫,踏着夜色到姚姒跟前回话,“姑娘,秦王昨夜逼宫,火烧东极殿,如今已然被擒。”
“怎么会这样?那五哥呢?如今怎样?”姚姒大惊,这一波接一波的,直要把人都要熬得滨临崩溃。
张顺脸上这回真真切切的笑了,他的黑脸在夜色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姑娘,秦王被擒,姜家的案子有望被重审了!”
这回,姚姒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这是真的吗?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是不是五哥一早就知道?”她迭声的发问,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五哥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
“没有,五爷虽说还在刑部大牢里,可人是好好的,姑娘不用担心,说不得再过些日子,五爷便会平安归来。”
姚姒这些天悬着的心总算是有了些着落,这算不算是苦尽甘来呢?姚姒无比的期待日子快些过。
秦王逼宫,贵妃被废,恒王被立为太子,皆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发生,姚姒这回总算是看清楚了,赵斾为何让她好好的在家里等着,等他平安归来。
开平二十三年春,姚姒足足盼了两个多月,终于把赵斾给盼回来了。
四喜胡同的宅子里,高高的挂上了大红灯笼,姚姒立在二门口,伸长了脖子不时的往庑廊的方向瞧。夜色下,她双目闪着晶莹的流光,一身蔷薇色的杭绸褙子,把她娇妍的身姿衬得越发玲珑。
隔得老远,姚姒一眼便看到了那日夜思念的冤家,她再难忍住激动,小跑着奔向他。天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的欢喜,有多么的感谢上苍。
他脸上扬起了笑,看到她飞奔向自己,他的心忽然雀跃起来,也不管得有多少人在看着,他把她用力地搂在了怀中,闻着她久违的馨香,恍如隔世。
☆、第143章 求情
两个人肩挨着肩,被子底下是紧紧交缠的手,只是这样却还不够,她往他怀中挨过去,十分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她是真的怕了,唯有和他这样身心都贴在一起,才能压下从前心里头的那些徬徨与孤独。
“从前,我一门心思想着要为我娘讨个公道,是五哥让我懂得放下心中的执念,只是这份醒悟来得太迟了,姒姐儿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能报五哥的恩情。”她睁着大眼晴,很是认真的望着他,像一只无依的可怜小兽,眸中的哀求之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姒姐儿如今不求别的,唯求五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若非情深,似她这样坚强的女子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赵斾往她额上亲了亲,柔声一笑,“我还没娶你过门呢,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小命呢,你放心,再不会让你担心了。”
他不会告诉她,他在刑部的牢中都吃了哪些苦,身上受过刑的痕迹还历历在目,只是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令她放下心中的仇恨,替她完成她的心愿,这些苦都值得。
他这样一幅戏谑的语气,分明是在安她的心,她只觉得鼻尖一酸,被中和他紧紧扣在一起的手往自己心口放,“嗯,我还等着做五哥的新娘子。”她悄然放下去追问他这几个月事情始末的念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这里头,必定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凶险,她欠他的,她便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他,偿还他。
夜已深,离别总是来得太快,纵然有说不完的话,却不得不打住。初春的夜犹带着一股子料峭,他替她掖好被角,带着万分的不舍,在她唇上亲了亲。“等我,好好照顾自己。”
姚姒的眼泪滔滔落下,滴在他抚她脸的手上,万般不舍又能怎样,他终是要离去,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日。她不能问他归期,男人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家国责任,她心中明白,为了她们的将来,他此去一定是要建一番功勋才会归来的。她语不成声,“这辈子姒姐儿都是你的人,有五哥一日,我在一日。”
莫怪人说儿女情长会消磨男人的斗志,赵斾花了满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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