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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易凤(柒梧)-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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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猎猎当空,武川军镇城门紧闭,似铜墙铁壁铸就实心方块,毫无下手之处。墨肃孤身一人,来去如风,轻易便进了武川军镇之内。
风悲日曛,寒气冷冽犹如霜降,墨肃潜伏在武川军镇城池中。军镇中,大齐国将领自认为武川军镇固若金汤,又得了皇命只守不攻。故待在军镇中数月,大齐国些许将领酒足饭饱以后,渐渐有了倦怠之意。
大齐国兵士歌舞升平的同时,大魏国沦为俘虏的镇民遭受压迫欺辱生不如死。
在军镇中躲闪了几日,墨肃只探得军镇中的主将为慕容榭,为人狂傲自大,而自己父亲的尸身早已被交于大齐国二王子赫连夏之手。
军营中本就寒气重,薛沛等人已在武川军镇城外驻扎近一月,粮草虽足,却畏惧着寒冬降雪,每每冬日作战,总有因伤寒而死的兵士,被大齐国一番调虎离山之计,夷川军镇兵马本就损失惨重,再冻死一批兵士,来日夷川想要固守住便难上加难了。
薛沛心中愈发想要快快攻下武川军镇,却奈何墨肃这个主将来的那日便不见了人影。
五日后墨肃回来,麒麟阁的数千下属亦跟随着赤烈、赤炎、红莲、红羽、青扬、青歌而来相助他。
墨肃召集了薛漪澜、薛沛、程吉安、赵响武、墨天向、赤烈等下属在议事军帐中,对薛漪澜道:“慕容榭为人骄傲自大,他们现在既然只守不攻,那咱们便逼着他们迎战。薛漪澜,你即刻找人暗中把军中一半喂于战马的粮草做了四万草人出来,穿上我方兵士的铁衣。”
听闻要动用粮草,薛沛立即反驳道:“墨大司马,武川军镇固若金汤,咱们何时能攻下尚不得而知,若是粮草不足,便更是攻城无望!”
赵响武与程吉安皆赞同薛沛所言,薛漪澜不知墨肃要草人何意,她亦觉得自己兄长所言在理,心中不免思忖着墨肃毕竟不是在墨凡身侧长大,可有领兵之才?
墨肃剑眉紧皱,胸有成竹的看了薛沛一眼,把自己的计策对众人讲了一遍。薛漪澜盯看着墨肃俊朗侧面,心中因他的计策对攻城此举志在必得,亦叹着墨肃性子素来顽劣,连行军打仗都要愚弄对方兵将一番。
三日后,四万草人扎成,穿上大魏国兵士的铁衣以假乱真。墨肃下令,程吉安、赤炎攻向东城门,青歌、青扬攻向西城门,赵响武、赤烈攻向南城门,红羽、红莲攻向离兵营最远的北城门。五日后,趁着深夜,薛漪澜、薛沛、墨天向及自己分别带着大队兵马尾随其后攻向东、西、南、北城门。
次日晨曦,冬日寒霜正浓。四队人马各自带一千麒麟阁下属、一千墨家兵士,一千麒麟阁下属行于墨家兵之前,肩上绑着草人兵士用轻功飞上城墙,墨家兵士则在下面扬威助势。
旌旗蔽空,战鼓阵阵,两千战马铁蹄铮铮,大魏国兵士威吓声震天。行至城门处,麒麟阁下属飞身于临侧草人之上,叠加十余人之高。
守城门的大齐国兵士见大魏国兵士叠加人墙攻城,立即吹响号角,令弓弩手上前,又运送石块前来砸下大魏国兵士。
墨肃早已下令众人,丢弃了草人即收兵回营,不可恋战伤亡了我方将士。麒麟阁下属砍下肩上草人纷纷掷向城中,便飞身下了城门,同墨家兵策马离去。
慕容榭见了兵士拿回来的草人,仰天长笑了几声,“墨凡已死,换了他的儿子做主将,竟换了这样一个蠢夫!用草人攻城这样的兵家计谋想要引咱们出城,不过是给咱们送了粮草来,我倒要看看他墨肃军中有多少粮草可扎草人!”
深夜,墨肃下令手下将士故技重施,大齐国迎敌的气势已不似白日那般慌张无措。
一早一晚,接连五日大齐国兵士迎战的士气一日不如一日,因冬寒令人贪图温热安逸,最后一白日大齐国兵士竟只等着收草人回去喂自己军中的战马。
墨肃见时机已成熟,趁着夜黑便把草人换了真人,令两川军镇的兵士各分四万尾随墨家兵士之后,由墨家兵士掩护麒麟阁下属攻进城内,打开城门迎两川军镇的兵马进城。
每日攻两次城门,麒麟阁下属与墨家兵士早已对武川军镇的城门了如指掌,不到两个时辰便攻进城内,打开城门迎了自己的兵马打进城来。不曾有所防备的大齐国兵士不堪一击,节节后退,为保存自己的兵马实力,弃城而逃。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今生无缘结来世
自煜煊回帝都后甚少上朝,朝事皆落于阮凌锡之手,他亦是事事为百姓着想,渐渐为煜煊洗刷掉昔日的荒淫无度昏君之名,为她博得了勤于政事的贤良君主名声。
积雪没径,坚冰凝结于皇城金黄的琉璃瓦上。勤政殿内暖香袭人,煜煊与墨昭筠听着殿庭中簌簌雪声皆担忧着塞北的将士们。虽有捷报传来,墨肃已攻下武川军镇,正在行军至抚川。但如今帝都厚雪堆积,想来塞北亦是寒苦不堪言。
薄暮疏离,纷纷大雪渐有停驻之意。小哼子等太监为了哄墨昭筠开心,在殿庭中用雪与寒冰堆砌、雕刻了许多动物,横卧的白狐、跳跃的猴子、振翅的鸿雁等皆有鼻子、有眼栩栩如生。墨昭筠童心未摒,同春风秋雨四人跑了出去在殿庭与小哼子一群太监赏玩。玩耍了起来。
煜煊立在廊檐下,看着在雪中嬉戏打闹的一干宫娥、太监及皇后。墨昭筠掂起胭脂红撒花百褶裙,在雪地中轻盈跳转着。宫道两侧有宫人移栽过来的红梅,淡淡几簇红色绽开于白雪中,越发衬得十七年岁的墨昭筠身姿倩丽。
见墨昭筠日日在宫中如此开心,煜煊竟觉得等墨肃归来的日子不像诗文中那些等待夫君从战场归来的妇人般痛楚难熬。
煜煊行至梅花树旁,折了一株红梅,幽香折断,却无法寄送千里。她从梅花枝上摘下一朵红梅,簪于墨昭筠宝髻上的金孔雀步摇一侧,与身上所穿的胭脂红素锦棉衣及撒花百褶裙相衬。
墨昭筠眼眸上看,却自己瞧不见,俏皮一笑问煜煊,“好看么?若是好看,明日便让宫女用梅花替了这沉甸甸的孔雀步摇,压得我脖颈酸痛。”
煜煊捏一捏她桃红的脸颊,宠溺道:“好看是好看,你若是插一宝髻的梅花,岂非成了梅花树了。”
墨昭筠歪头想了片刻,大抵是想到了自己一脑袋梅花的模样,“哧哧”笑了起来,拿了煜煊手中的梅花枝去给小哼子为她做得白雪狐狸插梅花。
煜煊宠溺笑看着墨昭筠把白狐的脑袋插了一圈梅花,囚禁她在宫中已是无可奈何,自己只能万分宠溺着她,方能担得起她无人时轻唤自己的一声“嫂嫂”。
不知何时,阮凌锡已站在她身侧同她一起看着与宫人玩在雪地中的墨昭筠,煜煊回眸,对他轻浅一笑。虽每日奏折堆积如山,他亦是来勤政殿走一遭,与自己闲话两语,亦或是相看一会儿,便回了节元殿。
阮凌锡知晓那身大司徒朝袍阻隔了他与煜煊的情分,每每到勤政殿看她时总会换上昔日的白袍或紫袍,今日他一身白袍鹤立于红梅树下,更是令许多宫女看得移不开眸光。他摘下一朵红梅花簪于煜煊男子发束上,淡淡道:“很快,你便可以穿女子宫装了。”
墨昭筠见阮凌锡对自家嫂嫂亲昵,便朝煜煊走来,拉了她在身后,冲阮凌锡道:“阮大司徒当真是奏折批多了,事事都要插手一番,连一对已两情相悦的天作之合亦要横夺么!”
阮凌锡冷漠渐聚寒光,回看向墨昭筠,“我与她三年的两情相悦,若是谈及横夺,也应是你哥哥从我身边夺了她。”他拂袖而去,银靴在宫道厚雪中踏出一行行整齐的脚印。
墨昭筠盯看着雪地上齐齐的脚印,嘟囔道:“这人怎么何时都安之若素!”心中念着哥哥要快些回来,不然嫂嫂就被别人抢了去。
煜煊看着墨昭筠只片刻便变了多种神情的面容,心中叹她的天真烂漫。亦思忖着待墨肃回来,大魏国交到魏煜澈手中时,她便可与筠儿及墨夫人生活在一处,她亦有了母亲与妹妹。存着这份期盼,等待墨肃归朝的日日月月竟变得漫长起来。
和瑞二十年,初秋,自古逢秋悲寂寥,六川军镇却人人欢腾。
塞北之地战乱令六川军镇镇民苦不堪言,而僵持了近一年之久的战乱因大齐国国君赫连勃驾崩渐趋结束。
赫连夏与赫连英为夺皇位自相残杀,墨肃一举攻下大齐国与大魏国相接壤的两座城池,皆为赫连英封地城池。赫连英为了保自己封地,并不与同为监国王子的赫连夏商议,私自向大魏国求和。
六川军镇因战乱处处透出残破之貌,墨肃怜六川军镇百姓疾苦,便擅自做主应了赫连英的议和。
塞北之战结束的消息传至帝都,煜煊与墨昭筠皆因墨肃即将回来心生喜意。
墨天向带着墨凡灵柩亦先行回帝都,墨肃待在六川军镇相帮各位镇将修整镇上因战乱留下的残局,拖拖延延,待墨肃回帝都时已是和瑞二十一年暮春初夏。薛漪澜见夷川军镇已无须她相帮什么忙,自己又身为御前侍卫统领,便随同墨肃一起回了帝都。
皇城中设了宫宴给墨肃接风洗尘,他却不想把功夫浪费在应付那些官员身上,便推辞身体伤患未好,去墨家墓园拜祭过父亲后回了将军府。
早在墨昭筠被立为皇后时,将军府府门上的封条已揭去,昔日的下人也重新回了将军做事。
一身铁衣铠甲的墨肃立于将军府门前,慷慨泪沾巾,他终于如愿恢复墨肃的身份,穿起铁衣上了战场,却是因父亲之死。近一年之久的战乱令他无暇细思父亲之死,今日以墨肃之名归府;昏明灯笼下,将军府朱门铜钉已有斑斑锈迹,无了儿时他从皇城中归来呵斥他的父亲,亦无了细心为他擦汗的母亲及缠在自己腿侧的妹妹。
墨肃并不秉烛执灯,伴着凄冷弯月游走在将军府各处。月光偏照,庭院内萋萋草木草皆落了露水,往事只堪哀,他心中怅然若失。
卧房内有人影窜动,他只当是府上丫鬟,并未多想便推门进了去。
“大哥!”
墨昭筠一身皇后朝袍立于卧房厅堂,对他盈盈笑着。墨肃心中孤独失落之意退却,他拉着墨昭筠在桌子旁坐下,把她细细看了一遍,见她面若桃花气色比之在卞陵还要好,便放下心来。“她可好?”
墨昭筠向前探着身子,瞧着墨肃俊朗面容,俏皮一笑道:“谁啊?”
墨肃剑眉皱起,捏一把她脸颊,抬眸欲让她身侧的宫女下去,却见一身天水碧宫装的煜煊正对自己弯起嘴角,双眸噙泪。
墨昭筠轻柔着自己被墨肃捏过的脸颊,冲他嘟嘴而后出了门去。
墨肃应着关门声响把煜煊拉入自己怀中,一年多的思念令他抱着煜煊的力道重了许多,煜煊亦紧紧抱着他,眼泪啪啪滴落在他的铁衣上。
烛焰影明眸,煜煊在墨肃星目中找寻着自己的面容。墨肃亦回看着她,四目相对,他重提离开帝都一事。
煜煊清秀面容蹙起为难,用手撩拨着桌子上烛台的烛焰。墨肃拉过她的手,紧紧攥在手中又问了一遍,“眼下塞北之乱已平,你还有放不下的?”
不一会儿,手便被墨肃握出了汗,津津一片。指尖温热传至心上,煜煊垂眸道:“薛漪澜早两月前便令赤烈送了信笺去广兆,可澈儿迟迟不来帝都,我亦是不敢大张旗鼓先禅位于他,恐魏煜珩对他下毒手!想来澈儿是真的无心权势!我亦想在澈儿登基之前,把阮家这一势力铲除,阮家可权倾朝野皆是因我而起。”
墨肃剑眉皱起,若是赤烈送信,那定是能送到魏煜澈手中。而魏煜澈不来帝都,倒是心性所致,他向来避难权势。但他墨肃的女人如何能被软禁在皇城中,他揽煜煊入怀,下巴抵在她额前宽慰道:“我有计策可铲除阮家!”
煜煊抬眸,见他星目笃定,为难着开了口,“不论何计策,可不可以不要把凌锡牵扯进来?”她深知,阮凌锡如今所作所为,一半是为了她。
墨肃挑眉,冷冷道:“我只管找阮家的罪责,定罪一事由你这个皇上来定!”
观得墨肃面上的不满,煜煊知晓他因阮凌锡心生了醋意,嫣红唇瓣不免弯起。墨肃面上的醋意散去,垂首吻向煜煊微微嘟起的唇瓣。
思念化作缠绵,他吻她时动作带了占有般的侵袭,煜煊尽力回应着他,亦是无法诉清心中的思念之情。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红烛影罗帐,煜煊靠在墨肃怀中方深深知晓墨肃昔日在卞陵总是说着要把府邸按她心意所建,可减她等待在府上的煎熬。她不免换作了昔日的墨肃,盯看着着合眸安睡的他,悄声细语讲着自己心中的府邸模样。
“墨肃,还记得你在卞陵时问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府邸么?等你回来的这一年,我已心中有了轮廓。我不想我们的府邸有多大,转身几步间便能看到彼此身影;待你归来时,你一进府门,我便能瞧见你的身影。不似皇城中,走上半日方能寻到彼此。若你还想做将军镇守一方,我想你任漠北将军,我便随同你镇守漠北。虽漠北寒苦,却是大魏国离帝都最远的城池。我想要远远逃离帝都,方时,不论帝都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动摇自己的心,不会像在卞陵般撇下你悄然回来。此生与你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墨肃看似合眸,却把煜煊的一言一语皆记在了心中,不免加重了揽她的力道,让她贴自己更近了许多。
皇城禁苑内,凤仪殿歌舞升平,朝臣皆醉酒于宴席间,近两年大魏国命途多舛,龙椅频频易主,官员整日惶恐不安,不知自己官爵能保多久,惶惶不可终日。如今,眼见战乱平息,大魏国要恢复昔日的安泰昌和了。觥筹交错间,大臣连连喝着酒樽中的皇城佳酿,亦不知晓帝后是何时退去的。
皇城上空,弯月无法照明四方深深的三宫六院,除却有宫宴的凤仪殿皇城他皆凄凉一片。薛漪澜望着烛光昏沉的勤政殿,握剑的手不觉紧了几分力道。
拖沓的脚步声从宫门处传来,薛漪澜警惕着,见一身大司徒朝袍的阮凌锡醉酒而来。他脚步有些踉跄,上了正殿前的石阶,薛漪澜出手拦住了他,冷声道:“大司徒,皇上龙体抱恙,已安寝!”
黑灰肌理的朝袍衬得阮凌锡寒玉面容带些肃穆威严,他对拦着自己的薛漪澜冷笑道:“薛统领果真是尽忠职守,刚回来便尽心守着空殿!”
皇城中的事如何瞒得过手握重权的阮凌锡,薛漪澜收回了剑,劝他道:“你若是真为她好,就放她同墨肃离开,何苦要囚禁她在皇城中。”
阮凌锡当真是醉了,素来无表情的寒玉面容带着痛色与嘲讽,“离开?如今就算我想放她离开,魏煜珩亦不会放过她!你以为你偷偷命人送密函给魏煜澈是神不知鬼不觉么,那密函早已落入魏煜珩手中。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把魏煜澈囚禁在桃林行宫,他已因你们一封让他速来帝都接受禅让皇位的密函丧了命!”
薛漪澜愕然,不相信道:“他与魏煜珩不是一母同胞么?何以到了丧命这种地步?”
阮凌锡寒玉面容笑得更深了,“一母同胞?你当真是不知晓权势的可怕,为了夺权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可毒害,我又如何想变成这样的人······”他踉跄着下了石阶,想起母亲被金氏害死后,李江为保住大司徒府管家的位子告知自己,父亲昔日为了阻拦自己带煜煊私奔,竟毒害过母亲。
他嘴角弯起讪笑,这样的人,最是他憎恶、不屑于理会的,如今,他亦是成了这样的人。可他不明白自己如今所做,为得究竟是权势,还是心中不可弥补的憾事。若他早些揽权带走煜煊,她还会爱上墨肃么?
紫瑞祥光环绕红日,闻政殿威严赫赫,净鞭三声响。文武官员分列两边齐齐走进大殿内。
墨肃与阮凌锡位列文武官之首,二人皆看向了空空的龙椅。墨肃双手环胸弄皱了身上的黑灰肌理朱红绣就的大司马朝袍,剑眉挑看向另一侧衣袍平展的阮凌锡,星目与冷眸相看,虽是夏日,闻政殿渐渐聚起了摄人寒气。
回勤政殿后,煜煊从薛漪澜处得知魏煜澈被囚禁在桃林行宫,心生大怒,听不进薛漪澜极力辩解阮凌锡是为了救魏煜澈。
她宣了阮凌锡前来,厉色质问道:“是否真要把我囚禁在皇城,做一生的傀儡皇帝,你方甘心!”
阮凌锡对昨日醉酒后说了什么有些模糊不清,煜煊急欲跟随墨肃远走高飞刺痛了他。想起昨夜煜煊并未宿在勤政殿,他分不清心中是痛还是怒,冷声回道:“你若是想保住魏煜澈的命,最好在你可以牵制魏煜珩的百万雄师后再禅位于他!”他拂袖而去,不忍再看一眼煜煊此刻的神情。
殿庭中绿树荫垂画檐,他寒玉面容愈发冰冷,紧握的双拳弄皱了平展的大司徒朝袍。不应是炎炎烈夏么,为何他周身冷若冰寒。
高处不胜寒,他已手握大魏国近一半的皇权,却越发带不走她。他不懂放手,只懂相守。此生,他宁愿看着她与墨肃同悲同喜,她悲他亦悲,她喜他便喜。他守了她六年,从不争到权倾朝野,手中权势尽为她所夺,如今,他亦不想看她如此痛楚,却不知该如何逆了心意用手中权势助她离去。
窗棂外有黄鹂鸣叫着落在青梅枝桠上,煜煊抬眸望去,黄鹂翠叶,她轻笑着念道:“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何,欢娱渐随水流,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黄鹂飞走,她嘴角浅笑逝去,心中十里春风柔情不见。她拂袖挥去玉几上的茶盏,怒吼道:“阮凌锡,你不过是朕的娈童而已!此生都休想夺得我魏家江山!”
她指甲陷入掌心,留下四点猩红,似冬日里散落在皑皑白雪中的红梅,美中带着将死的凋零。
皇城这座囚牢,他想禁锢她,她便此生与他相斗相杀,折磨一生。
候立在她一侧的薛漪澜欲开口为阮凌锡辩解两语,煜煊却凝看着她问道:“你爱墨肃对么?”
薛漪澜一愣,片刻后爽快道:“是!不过皇上放心,我不会阻碍你们半分!此生亦是不会告知墨肃!”
煜煊起身去了龙案书写圣旨,明黄圣旨锦布沾染着斑点血迹。薛漪澜不解煜煊为何要赐婚她与墨肃,急声道:“皇上,他爱的是你,你如此做,他定会不顾后果闯下祸患的!”
煜煊唇瓣弯起凄凉笑意,“此生我都要与这皇位纠缠在一处,至死方休!你却不同,你可以陪在墨肃身侧。”她拉起薛漪澜的手,恳求道:“薛漪澜,我把墨肃交于你了!此生,你皆要好好待他。等来世,定要把他还于我!”
泪珠似梅雨时节阴绵不断的雨线,煜煊因心中痛楚身子颤抖着坐于龙椅上。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她合眸讪笑着,那夜,月下乘画舫游卞陵河,墨肃随意从河中捞起的莲花灯却早已定下了此生二人无法皆为夫妻的结果。
“你若是想与阮凌锡结缘来生,为了他性命着想,趁早不要有这念头。你的今生来世都只能是我一人的,若你想与他结缘,我就让他早死你之前数十年,轮回转世,你们仍是无缘!”
墨肃,今生愿你我二人可同日而死,约好来世去处,少些波折寻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墨肃离都揽兵权
楼台倒影进池塘,水冷瓜甜,陈赦却无心享用。阮凌锡虽留着他这个右光禄大夫的官职,却是为着他得赫连夏信任,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大齐国的消息。
当初墨凡尸身便是被赫连夏所毁坏,陈赦心中不免担忧墨肃会迁怒于自己,连今日有墨肃的早朝,他亦告病在府上。
从身侧美姬妾手中接过冰碗,陈赦手上热气还未被冰寒消去,一道天青色身影便倏地出现在他待的二层阁楼凉亭中。
见得墨肃单脚稳立于栏杆上,陈赦手中冰碗落地,葡萄、荔枝生得圆滚,在他靴子旁滚跑着。他心中惊吓,身子瘫软着跪拜下,“臣见过大司马!”
墨肃翻身坐于圆倚上,并不同他饶舌,“本大司马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骗赫连夏来大魏国,我就饶了你通敌叛国的死罪!”
陈赦欲同墨肃迂回,却见得墨肃星目剑眉凛凛生威,周身傲气不可侵犯。他觑着面容,“臣谨遵大司马之命!”
赫连夏身份败露时,被气疯癫的阮太后阉割了身子,于子嗣再无希望。大齐国夏王府,他只有一双女儿,当陈赦加急密函告知他宫女灵儿为他生下的儿子并未死时,他立即冒险回了大魏国。
夏日冷月生凉意,墨肃与薛漪澜联手在茗萼独院捉得赫连夏,为防阮太后及阮凌锡发觉,便把他悄声押往碧云宫藏起来。
碧云宫处处残垣断壁,灯笼所照尘土厚如靴底。赫连夏被丢在配殿中,手脚皆束着,嘴巴里塞着大块碎步,丹凤眉眼弯起凄楚看着二人。薛漪澜身为御前侍卫统领,不可久留此地,墨肃便独自一人看管着他。薛漪澜临走前,墨肃拉住她玩语道:“回去告诉元儿,这次的功劳,我要一个大赏赐,钱财地位我皆不缺,如今可是缺一个人。”
薛漪澜不敢回看他舒展的剑眉,她不知他口中所缺的人是煜煊还是让煜煊为他生子。她挣脱了墨肃的手,疾步往外走去;她不知该如何告知他,皇上是赏赐了人给他,却不是他心中所想。
墨肃剑眉轻皱,理不清薛漪澜的仓皇逃窜是为何。
回去勤政殿的路上,薛漪澜脚步迟缓沉重,她心中是想嫁给墨肃的,尽管知晓他心中所爱非她。当有机会能嫁给他,有一个名义能令她伴他一生时,薛漪澜无法开口拒绝煜煊。
此刻,她心中似乎懂些阮凌锡为何一直不放手,只因尚有机会相守。
寅时,上朝时辰将到,煜煊的龙辇停至节元殿殿庭中。阮凌锡闻声出来时在正殿门口与煜煊迎面,十二道白玉珠旒遮掩,他瞧不清她是何神情。
小哼子把手中所托圣旨锦布交于阮凌锡,他蹙起冷眸看了一遍。煜煊要宣旨赐婚墨肃与薛漪澜,他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冷眸渐聚担忧之色。
他欲令持玺太监用玺时,煜煊出声道:“朕要亲自用玺!”
隔着十二道白玉珠旒,眼前的人声音嘶哑不似煜煊昔日的嗓音,阮凌锡不禁拨开了她面前的珠旒,见她面色沉静如水,心中越发担忧。
小哼子躬身于煜煊跟前,持玺太监把圣旨锦布铺展于小哼子背上,双手捧起传国玉玺贡献于煜煊手中。
煜煊拿起玉玺,不知是小哼子太过瘦弱,还是自己双手发抖,那玺印盖的歪歪扭扭,似她此刻弯曲难寻的心。
闻政殿两侧烛台上的蜡烛已渐有昏灭趋势,烛焰垂死挣扎,又燃化了几滴烛泪。煜煊盯看着那烛泪,心中凄凉念着,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墨肃伴着烛泪滴落宫砖的声音而来,手中拖拽着身穿酱色太监衣袍的赫连夏,他发束散乱,衣衫不整。
阮凌锡与阮重看到赫连夏皆是面容一震,朝堂大臣亦是认得此人为大齐国二王子赫连夏。
阮凌锡不觉握了握双拳,当初整个大魏国皆知阮太后身侧近侍太监为大齐国二王子,而帝都朝臣亦知晓阮太后与赫连夏*后宫之事。只不过因阮家权势倾朝野,问责阮家通敌卖国之罪的奏章到不了朝堂上。国事尽数揽于阮家人手中,何人会自己问罪自己,墨凡旧党亦是找寻不到比阮家权势更高的人问罪阮家通敌买股之罪。
如今,墨肃身居大司马一位,煜煊虽是傀儡皇帝,却终究比得那三岁幼帝,今日自是事事不与往昔相同了。
阮重如何不清楚墨肃之意,不待墨肃禀告,他便跪下认罪,“皇上,臣有罪!不应对皇上心生不满,与大齐国二王子勾结一处。此事为臣一人所为,请皇上顾念与太后娘娘的母子情分,不牵连我阮家九族!”若是阮太后通敌卖国,便会加罪*之名,死后是入不得皇家陵寝的。阮家的女儿嫁得皇城却入不得皇家陵寝,此等耻辱于通敌卖国可谓雪上加霜。
煜煊放置在龙案上的手收紧,阮重话语之意便是提醒她,她亦在阮家九族之内。她嘴角不免弯起讪笑,“朕那时被阮国丈逼得流离在卞陵,并不认得此人为何人,如今阮国丈倒是认罪认得痛快。那朕便准你心意,只问罪你阖府上下,并不牵连阮家九族!”
那些因阮家而死去的身侧人似秋日浮萍在水面的残荷碎叶,煜煊低沉下嗓音冷声道:“来人,传朕口谕!阮重通敌卖国,罪该当诛!但朕念及阮太后生母情分,除她之外,阮家阖府上下不论老幼尊卑皆流放漠北,永世不得返帝都!阮凌锡于家国有功,保大司徒之位,削监国之权!”她忧心,阮凌锡与魏煜珩私交甚密,若是骤然贬了他官职,怕是自己不好牵制魏煜珩。
当年是阮重逼得她流放了墨家,今日如此做已算是慰藉墨凡泉下有知了。她不想让阮重如此痛快地死去,要让他感受颠沛流离之苦,受昔日母妃沦为棋子、阶下囚的屈辱与煎熬。
墨肃一脚把赫连夏踢在玉阶下,挑眉相看煜煊道:“赫连夏该如何处置?”
煜煊思忖片刻,淡淡道:“不日,赫连英出使我大魏国,便把赫连夏作为来往礼物送于他吧!”
见得墨肃,煜煊心中做了千万次的决定亦是有些动摇,她欲令小哼子高呼退朝,让宣旨太监手中的圣旨晚几日再宣。
一直未言一语的阮凌锡却冷声道:“皇上早前不是有圣旨要宣么!宣!”
宣旨太监听阮凌锡命令惯了,经他一呵斥,忙打开了手中圣旨,尖起嗓音念道:“大司马大将军墨肃平定塞北之乱有功,朕心感慰藉,赐夷川镇将薛沛之妹薛漪澜与其婚配,彰显朕之恩德,钦此!”
墨肃剑眉皱起,星目凝聚冷意,隔着十二道白玉珠旒与煜煊相看。他身若石块,僵立在大殿中央,直到煜煊扶就着小哼子的手上了龙辇,直到李飞替他下了命令擒阮重及阮凌辗而去。
绿云冉冉,萦绕在勤政殿上方。行云间,似山涧清澈小溪。煜煊抬眸,想要从那碧云中看些什么,却是眼眸酸痛亦看不清行云流水后藏匿着什么,可为何她心中似被人剜去一块。
鼻息间青梅酸气散在风中,青梅如豆映着她细长柳眉。五岁那年被墨肃哄骗着脱衣的画面浮在眼眸前,她终于看清,行云流水后藏匿的是墨肃的音容笑貌。
一道厚重墙壁遮挡了半片碧光,墨肃怒意昭然的面容赫然出现在她眸前。他一言不发,似上次闯进皇城中般欲强行带她走。
薛漪澜呵退了殿庭中的御前侍卫为二人让道,煜煊却苦苦挣扎着,不惜在墨肃紧拉着自己的手背上留下血痕牙印。他不为之所动,强行带着她出了勤政殿。薛漪澜在二人之前为他清理着阻道的御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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