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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易凤(柒梧)-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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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金冠束发,紫貂端罩上落满了雪花,魏煜澈额前碎发遮挡了要落于眸前的雪花,他策马行在兆泰王身侧,把阮凌锡的样态收入眸中。阮凌锡此举,怀中不像当今圣上,倒像及了他心爱的女子。距离甚远,他看不清阮凌锡怀中所抱之人,微微摇首叹着,天下痴情人不少,如阮凌锡这般痴情于皇上的男子,他却是首次瞧见。
邢远收起弓箭,拱手低声向兆泰王禀告道:“王爷,眼下咱们的兵马未达帝都,属下认为不可与帝都兵马起了冲突。”
兆泰王颔首,令人从昏厥过去的阮凌锡怀中抬回了赵忠尸体,重新放入灵柩,不再有片刻迟疑,带着护送灵柩的队伍赶至皇城,把皇上棺椁放入了太极殿灵堂内。
大雪纷纷,暮色早临。碾玉轩庭院内,守着碾玉轩的二十余家丁已被一剑毙命。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血染白雪,浸透在沥青色的石板上,李江在庭院指挥着家丁抬出他们的尸体扔到城外乱葬岗。
阮凌锡卧房内,烛光白影夜沧桑,罗姬守着中箭的阮凌锡已泣不成声,阮重在厢房内怒意的踱步,五个大夫为阮凌锡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以便看清箭入体内的深度。
蝉翠扶罗姬为大夫让位置时,劝慰她道:“罗姬,您素日一心向佛,佛祖定会保佑二公子的。”
阮重听得,怒意大发,他怒瞪着罗姬,厉色道:“保佑?只差个三五日,却在你这里出了乱子!若是锡儿性命堪忧,便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亲手害死了自己儿子!”
伤在儿身,犹如伤在母心。罗姬瘫软在地上,早已听不进阮重的怒吼,泪眼婆娑的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阮凌锡。她不明,为何锡儿对皇上竟情深到了如此地步,竟要抢夺皇上尸体。
城内有名号的大夫皆聚在大司徒府的碾玉轩,阮凌辗与金氏远远瞧着热闹,阮凌辗朝守卫森严的碾玉轩啐了一口,“呸!母亲,你是没瞧见阮凌锡抱着皇上尸体的模样,真令人作呕!那模样像是要殉情似的,活该被兆泰王射了三箭!死了方好!”
金氏看到那些忙碌着进出的丫鬟、小厮,对着苍天暮色碎碎念道:“真是神明保佑,若他死了,就算你是个残废身子,太子之位也非你莫属!”
阮凌辗跟随着金氏离开了碾玉轩附近,二人在长廊缓缓而行,长廊所悬灯笼被风雪刮得簌簌作响。他像想起什么般急声问金氏,“母亲,您日前去找人寻乡野方子可寻到新的了?”
金氏轻拍掉落于身上的雪花,瞥看他一眼,“现在你倒着急,为母费了那么多心血寻来的方子,你喝上几日,不是显苦就是呕吐吐出来。若是坚持一直用着,说不准你夫人早已怀有子嗣,何苦咱们母子要受那贱妾与庶子的气儿。”
阮凌辗理亏地埋首不语,金氏从袖袍中掏出一张药方交于他手中,“这可是向皇城里的内侍大人赵信河寻来的方子,为了子嗣,为了太子之位,你不可再用个几日便不用了。只有你身子完好了,咱们才可与罗姬母子争夺来日的太子之位。”
阮凌辗透着昏沉烛光与溟泠日光,看着手中方子,一脸的不信,“赵信河那个阉人,若是这法子有用,他还用待在皇城中当太监么?”
金氏宽慰道:“他在皇城外妻妾成群,说不准真有用呢!”
母子二人细细看着方子,慢慢朝风月苑走去。
三日后,窗棂外的雪花再次扑簌成幕帘,掩盖了凄冷的曙光。卧房内烛光昏暗溟泠,阮凌锡站在窗前,后背血迹侵染了白色的寝衣,白色披风亦染了大片血迹令罗姬遥遥的望着他不敢上前劝慰。
许久,罗姬恐他箭头刚拔出,又染了风寒,方强令着丫鬟把幕帘放了下来。他寒玉面容苍白若庭院染了雪霜的翠竹,看着罗姬的一双眸子虚弱无神。罗姬泪痕被寒风吹成冰层冷冷的冻结在面容上,“锡儿,母亲求你,求你不要如此待自己。”
阮凌锡挥手令屋子里的一干下人退下,他拜跪在罗姬跟侧,因伤口撕裂面容更苍白了几分,他强忍着痛楚,嗓子干哑道:“母亲,求母亲助我离开帝都。”
罗姬扶住阮凌锡无奈道:“母亲那日私自做主放你出去,你父亲已经大怒,碾玉轩如今围了数层的守卫,母亲也是无能为力!你父亲已代你向庆徽王提亲,为你迎娶他的嫡长公主楚蕙,待你伤好后,就由你亲自去庆徽迎了她来帝都。母亲打听过了,那个楚蕙公主容姿秀丽,性子爽朗,与你匹配得很。”
老爷在碾玉轩布了天罗地网,笼住的不止是锡儿,也是金氏暗中的毒害。她从未奢求过权势,如今府上皆在传来日锡儿定是太子,可太子之位能否保住锡儿一命?
阮凌锡挥去罗姬扶自己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道:“孩儿不会娶什么楚蕙公主的!”他阮凌锡的妻子早已定了,此生只能是煜煊一人,也仅有她一人。
霜雪满地,碾玉轩宛若水晶苑,府里上好的药材、绸缎皆搬来了此处,丫鬟、小厮在庭院中与家丁护卫济济一堂。薛佩堂也得以出了柴房,回阮凌锡身侧伺候。
但他日日哭天抹泪的,比之阮凌锡还悲痛。煜煊姑娘死了,自家公子又受了伤,如今满帝都都笼在白雪缟素中。乐坊、青楼皆关了门,行人会面匆匆而行,不敢谈及帝都朝堂之事,街巷中整日寂静肃穆,昔日繁芜的洛华,如今成了一座死城。
悲痛之余,薛佩堂渐渐发现了自家公子并不悲痛,只每日急躁不安。他伺候阮凌锡喝完药,抹了把眼泪,替煜煊不值,“公子,煜煊姑娘被一剑封喉,死得那般惨!如今她尸骨未寒,老爷又替您向什么楚蕙公主提了亲。您和煜煊姑娘昔日感情那么深厚,您怎么就同那戏文上说的,喜新忘旧了起来。我薛佩堂虽然读书甚少,可也知晓为人之道,煜煊姑娘若是泉下有知,化为厉鬼也得回来找您。”
阮凌锡寒玉面容上多日来的阴霾散去,他一手拍在薛佩堂脑袋上,冲他低声道:“既然你这么念着煜煊姑娘,我带你去见她,可好?”
薛佩堂后脊背发凉,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咽了口水,“公子,煜煊姑娘脾气大,小的伺候不了她。您还是让我留在阳间伺候您吧!”
阮凌锡忍着后背伤口的痛,一把把仓皇逃跑的薛佩堂拽了回来,把煜煊未死,自己要趁前往庆徽接楚蕙时去找煜煊的计划告知了薛佩堂。薛佩堂张大了嘴巴,经阮凌锡拍脑袋,方把阮凌锡吩咐他私下准备盘缠的话记进脑子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月下游河那晚后,元儿风寒反复发作了几次,故桃林苑的地龙比他处晚了半月之久方撤。虽是春日,卧房内依旧烧着炉子,温热闷人。
薛漪澜以探亲为由去了帝都打探消息,迟迟不归来。而卞陵与帝都相隔甚远,仍是一片安泰和昌。文人雅士有商讨新皇诸事者已被郡守上官英才捉回府牢,禁令之下,卞陵百姓恢复了昔日之态。红翠柳巷日日歌舞升平,丝毫无皇上驾崩的悲恸。
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愈是寂静无风,愈能积蓄狂风骤雨之势。忧思不安之中,元儿再无了那日游河赏玩的心境,亦甚少出卧房门。
和瑞十九年,春日,桃之夭夭,麒麟阁外十里桃林绽开成花河。
早前桃林中已有参差不齐开着的桃花,但翊辰并不让红羽与红莲掀开卧房窗棂处的幕帘。今晨起无意间朝桃林望去,二人便知翊辰用意何在。
晨曦初透,魏煜澈与翊辰并肩上阁楼,二人僵持着并步而行,谁也不肯让了谁。
出厢房门的红羽瞧见二人联袂而行的模样,不觉为自己家阁主开了口,“二王子,元姑娘都是您的义姐姐了,您何苦还住在我们麒麟阁!”
魏煜澈用手中佩剑上的红剑穗扫了扫红羽面容,悲叹道:“红羽,咱们二人也是自小相识,你怎么净学翊辰兄不辨是非、听不进道理的臭劣习。”
翊辰欲发怒之时,魏煜澈已先他一步进了卧房门去。
窗棂幕帘垂着,残烛已奄奄一息,散着昏沉的烛光。元儿梳妆的台子正对窗棂,铜镜中映入魏煜澈与翊辰的身影。她未来得及细想,霎时剑光一闪,翊辰手中已多了一块绛色幕帘。元儿有些不适应骤然明亮的日光,躲闪时,翊辰已把她扶到了窗棂跟侧。
云雾深深,桃树结林,花河连缀,流莺轻落,舞蝶蹁跹;桃枝挂罗裙,水面映人红。
这些暮冬萧条时节她曾幻想过的场面,如今却倏地出现在她眼前,清秀面容上多日来的阴霾散去,她弯起唇瓣还未细赏时已被翊辰揽住腰身从窗棂处飞身而下。
仙苑春意浓,密密桃花压繁枝,桃林间夹着小道,青草遍布隐匿着零落的桃花。
元儿一袭鹅黄衣裙在粉嫩桃花林中行过,瘦弱身姿若有若无的隐在繁密的桃花枝后。翊辰双手束于身后跟随着她,白色衣袍下摆沾染了些许凋零的桃花。如斯美景,他亦想学得魏煜澈酸气几句,却绞尽脑汁,只觉得自己腹中诗书不足以言语此刻的元儿。只在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来日他恢复了墨肃的身份,回到帝都居住亦要在帝都城外栽种一片桃林。
麒麟阁一群丫鬟从耿仓那里讨来了方子,摘了开得正盛的桃花,让武士们采了桃花蜜;用桃花与桃花蜜酿了桃花酒给阁中女眷饮用,以驱女子面容暗黄,以补女子气血不足。
元儿望着那些若有若无在桃林间采桃花的女子们,回首对翊辰道:“若是寻了乐坊的女子来此舞上一曲定能胜却仙境宴乐,不知翊辰阁主意下如何?”
美人如斯被元儿一席话语坏了去,翊辰面容愣住,他上前轻揽住同样双手束于身后的元儿,口是心非道:“要不,哪日我带你在卞陵的青楼走一遭?我卞陵青楼的花魁可也是大魏国的翘楚!”
元儿垂眸思忖了一会儿,认真道:“我还从未去过青楼,今日咱们先寻了乐坊的女子来此舞上一曲,先享了宴饮之乐,青楼可改日再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此等美景若是负了实在可惜。”
翊辰剑眉皱起,松了环在元儿腰间的手,他退后几步与尾随的魏煜澈道:“元儿怎么比咱俩还懂得宴饮之乐?”
魏煜澈看着走在桃花林中的元儿,只觉她举手投足都是极美的,便不耐烦的对翊辰道:“元儿是我皇兄的近侍宫女,自是见过世面的女子,皇城中终日宴乐不断,怎就比不得你麒麟阁阁主游走花蝶间了!”
翊辰嘴角抽了抽,挥手招来了两个下属把元儿所提宴饮之事吩咐了下去。
背对着二人而行的元儿心知翊辰定是被自己惊诧到了,想想翊辰诧异的神情,她忽而心情大好;双手束在身后,大步朝河岸走去。
河岸这边桃花灼灼,河岸那边柳絮鬖鬖,元儿伫立在河岸边,眺望着帝都洛华的方向,不觉间蛾眉锁得更深了。
麒麟阁下属行事极其快,不到半个时辰,一群抱着乐器、纱衣随风而舞的女子便款款从桃花林中穿过。丫鬟们手托金盘,在武士们所抬来的案几上摆着美酒佳肴。三人席地而坐,元儿居主位案几,魏煜澈与翊辰的案几摆于她左右。
乐坊女子身姿柔弱如柳,在桃花林间翩翩起舞,琵琶、瑶琴声悠扬奏起。
魏煜澈与翊辰皆盯看着满面享受的元儿,二人饮酒时不觉同时蹙眉。她从丫鬟手中接过酒盏、饮酒的动作倒比二人潇洒、英气得多,连喝过许多花酒的翊辰都自叹比不得元儿饮酒姿态娴熟。
满树桃花笑,桃林连天,遮掩了葱葱郁郁的翠叶。元儿与魏煜澈、翊辰般慵懒地斜卧下,单膝翘起;从儿时起,宴饮之乐便能让她忘却心中的惶恐不安;如斯,念着帝都情形的一颗心也渐渐安分下来。
魏煜澈与翊辰见元儿举手投足间男子气十足,早已无心宴饮,二人眸光从那些婀娜翩跹、舞动腰肢的女子间相看,打着唇语。
“翊辰兄,我早说要把元姑娘接到德馨居,你阻拦着不让,如今元姑娘快被你熏染成江湖浪子了!”
“魏煜澈!你从一回来就赖在我麒麟阁,何时见我在麒麟阁摆过宴席!又何时见我带她去过乐坊、青楼!”
“那元姑娘怎会有贪饮宴乐之姿,莫非是我皇兄太过宠爱她了?”
“你皇兄,你问我!”
“我也没见过我皇兄!”
“······”
二人争执不下,便气恼着谁也不看谁,两双带着惊诧的眸子皆看向了元儿。渐趋酩酊大醉的元儿把面前酒盏一推,不满道:“全部退下!我不想看女子跳舞,我要看男子跳!”
“噗!”
“噗!”
“咳咳······”
魏煜澈与翊辰口中的酒同时喷了出来,魏煜澈被呛得猛咳起来。
翊辰无了隐忍耐心,他起身把醉酒的元儿拉起抱在怀中,紧紧箍住她挣扎的身体,对红羽与红莲道:“把卞陵最最最像大家闺秀的闺中女子请到麒麟阁来,让她好好教一教元姑娘闺阁女子礼数!”
“你放开我!我要看男子穿女子薄衫跳舞,我要看男子学女子妩媚生姿!”
元儿大怒的吼声淹没了红羽与红莲领命的声音,二人面面相觑着领命而去。
翊辰面色铁青的抱着元儿往回走,他虽不喜闺中女子的谨慎规矩,但元儿在煜煊身侧养了一身恶习。若日后二人成亲,莫非他要天天去乐坊、青楼寻她回家?若是有了孩子,那他与她的孩子不得出生就会喝花酒?他愈想愈觉得脊背发凉,嘴角抽了抽,禁锢住怀中挣扎的元儿。
佳酿散桃林,桃香醉美酒,丝乐之声婉转在密密桃林中。魏煜珩闻着酒香、听着丝竹声寻来,正巧遇到了抱元儿回桃林苑的翊辰。元儿挣扎之际,他窥得元儿面容粉若桃花,身子娇弱似绫绸,确实是美人一个,亦难怪翊辰会把她紧紧藏在桃林苑不让外人见得他夫人。
翊辰见他冷声道:“大王子若是想问寻找皇上一事,怕是翊辰现在无暇禀告,我夫人醉酒,须得回去歇着。”
魏煜珩让开了桃林间的狭隘小道,皮笑肉不笑道:“翊辰阁主可要存些体力寻皇上,若是你我再寻不到皇上,这天下可就要易主了!”
翊辰亦冷笑着回道:“大王子此话言重了,我麒麟阁不过是一江湖组织,天下姓魏也好,姓阮也好,与我麒麟阁有何相干!”他抱着挣扎累、熟睡过去的元儿,大步朝桃林苑走去。
魏煜珩怒火中烧,呵斥紧随而来的魏煜澈道:“我当真想不出父王派你回来作何用,你在这麒麟阁待了两月之久,只是为了他翊辰怀中的女人么!堂堂一个神武至尊兆泰王的二王子竟然从小给一个江湖组织的首领作跟班,身为你的兄长,我真是替你颜面扫地!”
魏煜澈垂首不语,只一心听着魏煜珩的训斥,待魏煜珩拂袖而去后,他已无了追元儿的心思,便跟着采完桃花的麒麟阁丫鬟一起慢慢走了回去。
他低声吟着,“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自己与王兄一母同胞,亦是不想重演曹植与曹丕的兄弟嫌隙,本是手足却彼此冷漠无情。
他儿时,母妃便告知二人兄弟手足不可自相残害,故数年前,他便隐了一腹的诗书才华,不想与王兄争权夺势。他无心神武至尊兆泰王的爵位之争,更加无心来日父王夺得的皇位之争。如此,倒宁愿一生做一个草包,王兄反而会荣华富贵的养着他,兄弟间更会存着手足情分,不会令母妃为难。
怀中元儿醉酒熟睡时搂住了翊辰脖颈,他虽听得她胡言乱语要看男子跳舞,心中想着若她实在想看也不为不可,须得他在场。他刚把元儿送回卧房,赤烈便拿了帝都送来的加急密函,匆匆看过一遍后。他交代了一番红羽与红莲好生照看元儿,便令赤烈备了快马,火速赶往帝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山易主换新皇
元儿醒来,已是次日午膳时分。待她用过午膳,红羽便领了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女子来。
那女子身穿卞陵样式的白玉兰烟纹罗衣,配穿云霞绉裙,云鬗绾着流苏发髻,左右簪有小巧金蝴蝶步摇,她掂着裙摆从丫鬟掀开的帷幔处缓缓而来。
待她立在自己跟侧,元儿才细观她容貌,蛾眉皓齿,眼若弯月,额前贴着桃花花钿。她对元儿莹然一笑,红羽已扶着她在元儿一侧坐下。
红莲在元儿耳畔轻语道:“元姑娘,这是卞陵郡守上官英才大人的女儿上官紫樱。”
元儿蹙眉问红莲道:“她为何来这里,莫非又是来找你们阁主的?”
上官紫樱见元儿面带困惑,落落大方道:“元姑娘虽甚少出麒麟阁,可昨日在桃林一番要看男子跳舞的话却是传至卞陵,令我们这些终日待在闺阁中的女子钦佩不已。”她言笑间似风吹动额前桃花花钿,蹁跹而舞,莹若皎月的面容顾盼生姿。
元儿揉了揉因宿醉痛楚未消的脑袋,蹙起眉眼,心中懊悔着,自己定是昨日醉酒后又显出了在皇城中的劣习。她看向上官紫樱牵强笑道:“上官姑娘玩笑了,我不过是从小读书甚少,不懂礼数。”
“紫樱虽学资浅薄,但受了翊辰大哥所托前来教习元姑娘一些女子闺阁礼数,还望元姑娘能听进一二,也好令我同翊辰大哥交代。”
上官紫樱声音柔软,配之姣好面容上端庄贤淑的笑意令元儿心中生出对她的喜欢,不免又想起了宇文绾,那个才貌皆为帝都翘楚、虽已死却活在阮凌锡心中的早逝红颜。
上官紫樱殷殷望着元儿,端坐的身子令衣裳所绣桃花簇乱了昨日压弯枝条的密密桃花。元儿有些痴望着上官紫樱衣裳上的繁密桃花,似桃花枝含露而放,竟生出满衣的桃香来。
元儿晃了晃脑袋,把宇文绾的模样晃走,方瞧见鼻息间的桃花香是红羽在玉瓷花瓶中所插的桃花枝。她迎看想上官紫樱殷殷看着自己的眸光,捕捉到上官紫樱双眸间转瞬即逝的敌意。她弯起嫣红唇瓣,噘嘴对红莲小声道:“上官姑娘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阁主呢?”
红莲隐忍住笑意,小声回道:“阁主昨日有急事去了帝都,最快也要半月之久才能回来。”
元儿苦着面容,对上官紫樱牵强一笑,耳畔却听不进她的细声细语。
麒麟阁虽是江湖组织,但因着卞陵习气,阁中女子个个心思细腻。白洁玉瓷茶盏中旋翼着几片桂花瓣,昭阳桃香,配得一茶盏的秋霜桂花香。鼻息间浓香显著,唇齿间却冷香凝霜。元儿无心上官紫樱娓娓道来的女子德仪,品茗闻香之际暗中思忖着用何种法子快些轰走上官紫樱。
帷幔被猛地掀开,薛漪澜疾步走了进来,元儿心念帝都情形,再无了应付上官紫樱的兴致,她挥手对红羽、红莲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同薛统领讲!”
红羽、红莲已被元儿吩咐惯了,颔首便唤了屋子里的丫鬟一同退了出去。上官紫樱起身,刚欲开口,元儿便冷着眸子道:“你也退下吧!”
素色衣裙毫无溢彩之姿,容貌虽也算得妍丽,可在她上官紫樱面前却无半点胜筹。上官紫樱早听闻元儿是皇上的近侍宫女,如今见她命令自己这个郡守府的大小姐,心中自是如同受辱般,面容上却依旧带着落落大方的笑意,“翊辰大哥邀我在麒麟阁小住了些时日,那待元姑娘闲暇了,我再来找元姑娘闲聊解闷。”
经上官紫樱几句话语,元儿方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她松开束在身后的双手,冲上官紫樱轻浅一笑,“好,等会我便去找上官姑娘习得闺阁礼数!”
满衣桃花簇隐在艾绿色帷幔后,宛若风吹动的小桃枝,香如雾,红粉腻。薛漪澜双手环胸抱剑,看着缓缓踱步离去的上官紫樱,思忖着她是何身份。
元儿心急如焚,听得丫鬟的关门声便急急问薛漪澜道:“把你探得的消息悉数讲来!”
薛漪澜收回看向上官紫樱的眸光,把自己这数十天来所探听到的消息一一禀告道:“如今帝都朝堂政事由阮重及兆泰王把持,郑太傅在迎皇上灵柩那日被气得染病在身,又时逢连日大雪,帝都冰寒彻骨,郑太傅并未挺过病患已经仙去。”
一室桃香却遇雪纷飞,元儿听得自小教自己治国之道的太傅仙去,她灵动双眸噙着泪珠,放置在桌子上的手不觉收紧。她耳畔响出郑太傅昔日絮絮叨叨的“圣人所言”,她不知,博览群书如郑太傅日后能否也成为圣人。
艾绿色帷幔上绣有卞陵河盛景,拔地山峦隽秀绵延,两岸翠树柔稍披风,卞陵河波光乍现,可见鳞浪层层。
“皇上,咱们大魏国城池囊括中原隽秀之地,实乃大魏国列为先帝之功德,皇上之福泽。”
昔日郑太傅摇首晃脑慢慢说教的模样显于元儿眸前,郑太傅年逾花甲,受无数文人敬仰,本应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却一直放心不下为了她这个少年皇帝。饶是他年逾花甲,身体多病,元儿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郑太傅。
元儿合眸,在心中低声愧疚着,“郑太傅,朕怕是守不住大魏国的隽秀山河了。”她伏案握拳,对薛漪澜道:“继续讲下去!”
薛漪澜颔首,看了一眼元儿的面色,方继续禀告道:“怀川军镇镇将金景带着镇上所有兵马濒临帝都,逼迫着兆泰王放行了立庆徽王世子魏志为新皇的懿旨。新皇已仓皇在帝都登基,想来圣旨不日便能下达卞陵。墨凡墨将军已经病倒,张轩廷尉也因在朝堂辱骂阮大司徒有夺位之心举家遭了流放,他手中兵权尽归阮大司徒之手。石太尉在皇上前往卞陵时,已被削了兵权与官职。眼下帝都中忠于墨将军与皇上的,只有李飞将军与贾震将军、白显卫尉手中的兵马还未被阮大司徒夺去。”
元儿拂袖挥去了桌子上的茶具,白洁茶盏中的桂花花瓣零散于地上,似秋霜晨露下凋零的桂花。她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不是无圣旨不可调动六川军镇的兵马么!”
薛漪澜无奈回禀道:“阮大司徒的夫人是武川军镇金义天的女儿,怀川军镇金景是金义天的儿子。有这层联姻在,他们又深知阮重早晚会夺了魏家江山,擅自发兵又有何畏惧的。”
新皇登基,她已然为先帝,赵忠代她入葬皇陵。若是被墨凡杀了,她还可以公主的身份葬入魏家陵墓。如今流离卞陵,无了亲人,无了家,天下之大,死后竟连陵墓也没有了。大魏国万里疆土绵长,可有她立足存活的尺寸之地?
她扶住薛漪澜的双肩,哽咽问道:“那朕现在该如何?立了新皇,那朕算什么?魏志不过三岁,阮重下一步便是要阮家替代魏家,如今帝都朝堂已尽是他的人,无人对他登基有异议。可兆泰王不是一心要夺权么,为何放任阮重猖獗到如此地步不闻不问?”
薛漪澜一身热汗未干,元儿紧攥着她身上的碧青色衣袍,热汗滑腻腻地贴于肌肤上,热痒难忍似有虫蚁爬过。连日来赶路令她头脑混论,窗棂外昭阳刺入她眸中,她愈加眸光散乱,已分不清究竟是身上难受亦或是心中难受。从帝都回来的一路上,她又何尝不是心绪紊乱;拥兵权者拥天下,如今,她们薛家又该拥护新皇还是助元儿夺回皇位?
她扶稳瑟瑟发抖的元儿,叹了口气道:“兆泰王应是不知阮重手中握有六川军镇兵符,待金景率大军濒临帝都时,他虽知晓,却是为时已晚。如今帝都处处是阮重的人马,阮重如何会让兆泰王的人离开帝都回河昌搬救兵。”
元儿步伐踉跄着走向窗棂处,十里桃林已无了昨日桃之夭夭的盛景。虽花开如初,落尽她眸中却是凋零破碎的残景。她弯起唇瓣,苦笑道:“我再也不是大魏国的皇帝了,昔日那么想要摆脱这个身份,不曾想却是阮太后与阮重一道旨意,便有人顶替了我。早知如此,还不如是我被杀,葬入皇陵终此一生!”
薛漪澜把皇城禁苑侍卫统领的腰牌摘下,放于桌子上。青铜铸造成的腰牌,一刀一字刻就,皇家威严,军令肃穆;如今已为着新皇登基无了它昔日喝令皇城数万御前侍卫的威严。她犹豫片刻,仍是把腰牌收回了衣襟中,对元儿沉声道:“我兄长誓死护卫魏家江山,我亦是誓死护卫皇上。但如今调动我夷川军镇兵马的兵符在阮重手中,我哥哥不得军令,无法前往帝都压制阮大司徒。况且,庆徽王的世子也算是魏家宗室子孙,大魏国尚未易了国号,只是改了年号为昌泰。”
她行至元儿身侧,望着窗棂外的十里桃花,不免想起了翊辰。犹豫片刻,开口劝慰元儿道:“我在皇城中与你朝夕相处多年,不知你为女儿身前只觉得你懦弱无能且有些荒淫无道,知晓你为女儿身后,我方体会到你终日的惶惶不安。莫说墨将军容不得你,就算我哥哥知晓你为女儿身,也是容不得你存活在世。见墨将军和我兄长时,我皆未说你还活在世上。安邦定国是我们这些武将的事,眼下,你既然已摆脱了皇上的身份,不也正合了你昔日的心愿么!只要你愿意,帝都的一切皆已与你无关,你不是什么大魏国的先帝,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元儿。”
春风吹皱了远处卞陵河静若铜镜的水面,碧绿春水映着金灿昭阳,河水蜿蜒前伸,隐匿在高耸隽秀的青山之后,不可观得源头在何处。不同环城河中他国商船旗帜飘摇,更不同于帝都的繁芜,亦不同于皇城四方的朱墙琉璃瓦,禁锢着她,无春夏秋冬四时之感,只有惶恐孤独。
元儿抬眸看着薛漪澜问道:“你之意是让我一直留在卞陵、留在麒麟阁?”
薛漪澜颔首,心中因翊辰痛了一下,面上却笑道:“翊辰那人虽看着招人烦,对你却是真心的。我也相信,你跟着他,不会像在皇城中般惶惶不可终日。自此做一寻常人家的女子,替李太昭仪娘娘与萧太医继续存活于世,以慰他们黄泉下有知!”
若是阮重登基为皇,那她与阮家便多了份国恨,如今阮重挟持她的宗亲堂弟魏志登基,那她与阮重之间便只余了家仇。元儿双拳紧握,思忖片刻,对薛漪澜沉声道:“你先退下吧!让我好好想一想我该何去何从!”
薛漪澜拱手一礼后,退了出去,她亦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何去何从。若元儿留在此处,那她该如何?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夷川相助兄长?
元儿伏在窗棂处,往外探着身子,桃林中粉嫩桃花似河。隐约有男子与女子相约漫步在桃林中,她不免想起了昨日翊辰一身白袍紧随在她身后。翊辰不在,她眸前却清晰地显出了他的音容样貌,似刀锋削就的俊朗轮廓,剑眉星目;生气时紧皱的剑眉,不讲理时理所当然的神情。
如此细细想来,有翊辰在身侧的日子,她早已心安理得的受着这份安逸。现下翊辰不在,她方念起了他的好,若是翊辰在,她便会厌烦起他的蛮横不讲理。
犹犹豫豫半个月之久,她亦是不知该何去何从。十九年来养成的劣习犯了,她在上官紫樱的叨唠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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