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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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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再看女眷们。
女眷们已下车,两个少年的妇人花团锦簇般,又有两个中年的妇人笑容满面,簇拥着一位老太太,笑呵呵的过来。
看上去,倒是富贵气向。
钟恒沛忙道:“这是姑祖母。”
这是倾家都上了门,说明安家对这门亲事是何等的重视。常大人越过人头,在最后那个垂头的姑娘身上扫了一眼,见着装整齐,举止也没有不顺眼的地方,心想进去再说吧,就恭恭敬敬把老太太等人往里面让。
那一边,袁训和常大公子已攀谈起来。
“你上一科中那么高,春闱可有把握?”秋闱前五十名左右,都会有人津津乐道的记住。
“不敢说把握,不过中还是必中的。”
常大公子侧目一下,本心里很想问都说你和人打赌中探花中榜眼的,这事儿是真是假?少年人太过狂妄,总不太好。
阮家小二狂妄过人,带累袁训也受一回名声所累。
因为不熟,常大公子最后还是没有问,先压在心里。
女眷们正厅上接住,大家坐下说话。玉珠早让人看得无数眼,也偷看别人无数眼。见总无挑剔之处,又白坐着只是让人看,而常夫人又说园子可以游玩,就悄悄下厅,常家的丫头跟上一个,带着她在厅下面近的地方留连。
常家的宅院比安家的大,正厅以外修整的松柏树很多。又有一个小小亭子,可能离正厅近,总是常给客人看的,就漆得金碧辉煌,又挂上半面红锦挡风,还有名人字画在上面。
“安姑娘,你要多玩会儿,我给你取些热茶来倒好。”常家的丫头见玉珠有往亭子上去赏鉴的意思,而寻常客人们往亭子上去,总会再呆上半个时辰半天的。
玉珠就说费心,荷包里取出钱赏她。见丫头去了,她走在亭下先远观了几眼,见全都是名人字画,价值不菲,就从没有挑剔处,终于找出一件可以挑剔的事。
“嗤,子曰君子固穷,看来不真不实。以功名出身的人,还是往富贵去的。”玉珠以为没有人,就随自己高兴的褒贬起来。
红锦微动几下,从后面走出一个人。他面如锅底,不打招呼的出来,出来更不打招呼,径直回玉珠话:“夫子的话,全让你毁了!”
玉珠才要惊吓,就让人谴责,不由得也沉下脸:“你胡说!我不曾毁他,是他自己说的前后不对!”
“怎么不对!”出来的是个少年。
玉珠火气上来,一气出来好几句:“他周游列国,有过多少实际性的建树!起于鲁,鲁不治,就游于国外。这是治国之道吗?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已国不治,怎么谈的上去治别人国家?……”
如果是张氏在这里,一定会诧异。这个时常拿子曰当口头禅的女儿,倒有这么多的反对意见?
而少年,则让玉珠话激红了脸。他愤怒的挥动拳头:“你胡说,过来过来,让我告诉你,你应该怎么样的看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书呆子之家
玉珠正要过去,却没想到少年说出来一句:“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玉珠就是一个笨蛋,也知道是在骂自己。更何况玉珠姑娘很是通书。玉珠脸涨得通红,恼怒的举起拳头,也用了一句子曰:“小人儒,小人儒!”
这句出自论语雍也,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小人儒指缺少道德修养。
少年本想带路前行,真的有带玉珠去看书的心。但听到骂他没有修养,少年火大的回身,横眉冷笑:“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再加重语气怒着重复:“上达上达,君子通达,通达的是君子!”
玉珠更是尖声:“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也学着少年重复,语气重重,再加上跺脚:“小人骄!小人骄傲又放肆!”
捧茶的丫头过来,见状目瞪口呆。对着两个脸红脖子粗,手指袖飞的人吃惊地劝解:“五公子,安姑娘,你们别再吵了。”
那两个人根本没有听到,都还在自己愤怒的情绪中。但是茶过来,他们却同时看到。少年吵得口渴,怒气冲冲对着丫头走过去,取过茶碗倒上一碗热茶,自己喝了。
丫头又愣住:“五公子,这是给客人的,”
玉珠受到提醒,也口渴上来。但见茶盘子上——因是给她准备的,那五公子是莫明的转出来,丫头事先不知道——只得一只茶碗。
却又让五公子用掉。
玉珠更加的生气,再次尖声道:“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彻底把常五公子气得七窍生烟。
君子和而不同这句话,是指君子不盲从,但却能保持与别人交往中的和谐。而小人同而不和,是指小人只会盲从。
这不但指责常五公子没有待客之道,不够和谐;还又一次回到他们争执的源头上,指责常五公子的见解是盲从,不是正确道理。
五公子自然要反驳的,不但要反驳,还要出来一句大大的孔子曰反驳才行。
玉珠反驳他全是孔子曰,五公子若是跑出孟子曰、墨子曰、韩非子曰……不是让对面的姑娘小瞧,更要说自己不是君子儒,是小人儒才对。
他正在思量着一句大大的话,见丫头息事宁人地陪笑:“三姑娘别恼,您也逛了半天,外面冷,不如回厅上暖和,再给您倒热茶去。”
丫头心想你们要吵,就请去厅上,当着老爷太太,当着安姑娘你的长辈们面争吵,当丫头的也能少担点儿责任不是。
玉珠让她提醒!
想到和这个小人儒吵架,真是有失玉珠的君子儒身份!
她就想着往厅上去,不再和这个小人儒争执。
走就走吧,那气还顶在心里,玉珠拂袖又来上一句:“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你戚戚!”拔腿就走。少年还没有想得出子曰上的话,又让玉珠说了一句。他拔腿跟在后面,腿长没几步走到玉珠前面,斜对玉珠出来一句:“子曰,君子无所争,”
他就悠然起来,把个袍袖往背后一负,走得晃晃悠悠,腔调乐乐呵呵:“君子,无所争乎,哈哈,小人争!”
几乎是用唱诵乐章的声调在说话。
玉珠气得脑子一晕,冲口又是一句:“子曰,小人之过也必文。”文,在这里是修饰和掩饰的意思。
又指少年有错不改,还一个劲儿的粉饰自己。
常五公也认识到玉珠的争论,总有点儿不对。见玉珠又回他,就故意的发挥两长腿的优势,走得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不燥不乱,总在玉珠前面一两步,把背后的袖子抖动着,以示自己很悠闲,很不生气。
他的腔调儿一直不停:“君子乎,啊啊啊……无所争乎,啊啊啊……”玉珠就跟在后面接上:“必文,小人之过也,必文…。”
两个人还没有走到厅外台阶上,这左一声右一腔把厅上的人都惊动。
见一个清秀的少年,后面跟着玉珠,两个人都满面笑容——刻意打出来,又都语气悠扬——没命的装出来,常大公子伸长脖子,乐了:“五弟,你和安姑娘已经见过?”
“啊!”少年大惊。
“啊!”玉珠失色。
两个人到现在才想到对方是谁?竟然像刚才丫头喊五公子安姑娘时,他们一个字没听。只见四只眸子瞪得又大又圆,少年吃惊地道:“原来是你!”玉珠亦冷笑:“原来是你!”
厅上的人才要笑一笑,却见到这一对少年,五公子伏霖即刻绷紧面庞,负起袖子,拖长了嗓音:“啊…。君子无所争……”
“小人之过也必文!”玉珠没占到先扭身而去的便宜,就在后面跟上他。
安家的人就看了一个仔仔细细。
安老太太乐了,这一个,哎,也是个书呆子。看他走的那方步,看他走路抬下巴不看路,说他不是书呆子,这世上的书呆子都不答应才是。
而张氏,则是丈母娘见女婿,越见越欢喜。离她最近的是邵氏,就对邵氏凑过去附耳:“好个相貌。”
常五公子生得清眉秀目,他天生一道好眉头,可比形容女子之春山。不似别的男人说英俊,是浓眉俊目。
再配上他浓浓的书卷气,恰似春山之有山岚,让人看也看不足够。
邵氏也满意,悄声道:“是个好女婿。”
相看之中,五公子和玉珠上厅来。两个书呆子紧板着脸,常大人抚须莞尔,想这小儿女们争执,倒也有趣。因他们说的是书,常大人又常和家人们论书,就再次摆出大家长老学究的姿态,问道:“你们在争什么?”
玉珠垂下头,不敢再莽撞。
而常五公子就把话回了一遍,回就回吧,最好他又是那句:“君子无所争,父亲,我就不争了。”
玉珠瞪他后背,你就不争了?
你是没有话才不争的!
玉珠气鼓鼓,又是那句接上:“必文!”你又修饰上来了。
常大人听完,书呆性子也发作,清咳两声,端正坐姿,慢条斯理的分解起来:“啊,说夫子游学无果,这是不对的……。”
他正要把孔子的生平捡重要的说上一遍,旁边坐的常夫人开了口,常夫人斯斯文文,但是当着客人打断自己丈夫,也是书呆性发作:“论起来,安姑娘说的话也有道理,论语上曾说过,鲁国的柳下惠担任官员,好几回因为正直而丢官。有人劝他离开鲁国,柳氏说正直的人,在当今的社会里,不管去哪里还是正直的为官,就免不了丢官,又何必一定要离开这里,而去别的国家呢?老爷您想,夫子的主张若是行的,为什么还要周游列国?为什么不先振兴鲁国?”
常大人才不悦,旁边又出来一个人。
常家今天只有两个男人迎客,另一个五公子躲着现在才出来。而女眷们,却是聚齐。常二公子在城外家庙上,昨天就没有回来,他的妻子却留在家中。常三常四任外官不在京中,他们的妻子今年却也在京。
常二奶奶就接住婆婆的话,道:“婆婆这话却有偏颇出来,夫子一生推行仁礼,虽然知道行不通,还是坚持去行,才有后世儒家兴盛的这数千年,”
常大人刚满意颔首,常三奶奶又接上二奶奶的话:“二嫂的意思,是指百家争鸣中衰败的学者们,都没有坚持?”
又举出墨子其它子的一些事例,四奶奶又跟上,而最后大公子没忍住,也掺和进去。玉珠和常五公子夹在里面,又吵了起来。
安家的面面相觑,张氏越过邵氏,小心翼翼地问老太太:“母亲,今天这午饭,还有人管吗?”她不得不问。
你看这主人家为了一个子曰,自己先争得不可开交。张氏很想插一句,不是子曰,而是:“这边还有客人呢,客人还在这里,”
老太太闻言,岂有不白眼她的。都是为你女儿相亲,我们才闯到这书呆子窝里,看他们说得热闹,我们坐这里白冷清。
这都是张氏打小儿教玉珠念书惹出来的。
看掌珠,认得几个字,就不这样!
看宝珠,认得几个字,就不这样!
老太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你没看到人家忙着,忙得这是一个快忙不过来。”再看玉珠,和常五公子争执进入白热化。
玉珠尖声:“墨子,墨子说的!”
“我这是老子,老子说的!”常五公子寸步不让。
老太太也忍不下去,隔着钟恒沛邵氏张氏掌珠,去问宝珠:“你从这里捡到这样的人家?”真是书呆之家。
宝珠悄声回:“祖母,大街上捡到的。”在铺子里捡到,跟大街上捡到也差得不远。
安老太太摇头:“真神奇,大街上也能捡到这样的人家。”邵氏掌珠都掩面窃笑,然后见老太太也受不了,问钟恒沛:“他们还要把客人丢下来多久?”
钟恒沛早肚子里笑得跌脚,觉得这一出子也太好看。见老太太催,钟世子忍住笑,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唤道:“常大人,大人?”
常大人回过身子,惊讶:“啊?”原来这里还有客人。
钟恒沛笑道:“我们来说说亲事吧,你意下如何?”老太太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幸好我们还带来一个帮着论亲事的人。
不然,你们想争到晚饭时候吗?
……
车停下来,车帘子就从里面动起来。玉珠不用人来扶,也不用板凳,手搭起裙角,就这么下车。
张氏从车内探出身子,带笑叫道:“玉珠,不要摔倒。”玉珠也不管,看背影还带着怒气,在雪地里走入大门,也不管母亲,也不管老太太,先往房中回。
安老太太的车帘子打起,她欠出身子,嗔怪地骂:“成一门好亲事,也不用这么着甩脸子!”邵氏忙忙的下车来扶老太太,见说就笑:“老太太,三姑娘可不是为成亲事甩脸子,她还在生气没争过姑爷。”
张氏也吃吃的笑起来。
头顶上的天,雪夜微星,因为星星稀少,更愈发的明亮阑珊。她们回来的长街上,早已是万家灯火透出帘栊,已经是掌灯过后。
安老太太往里面进,又抱怨着:“宝珠定亲可没有吃这么久的酒,那不省事的人定亲,也没有这么麻烦,我老天拔地的今天可吃足苦,一早去做客,吃过午饭,吃晚饭,总算我回来了,这不省事的亲事总算定下来。”
邵氏和张氏暗笑,除去宝珠以外,在老太太心里,玉珠和掌珠都是那不省事的亲事。张氏因为这亲事定的她喜欢,就凑趣上来哄老太太开心:“母亲,这亲事是宝珠相的,”
老太太雪地里定住,仿佛才知道似的惊奇:“哦哦,这是宝珠相的?”见张氏肯定的点头,老太太瞪她一眼,哪个要你来提醒我,继续往里走,自己嘀咕:“这亲事竟然不是我相的,真没有道理,”
北风把她的嘀咕声飘来,张氏更忍不住笑容,老太太你呀,嘴上说着不省心,其实还是满意的。
“三弟妹,老太太就是嘴上爱说,她要是不满意,还会在别人家里坐这么晚才回来。”邵氏又过来说悄悄话。
张氏忍笑点头。正要和邵氏再咬咬耳朵,见已过青石甬道的老太太狐疑的回过头,道边儿木柱子上挑着走马灯,老太太那表情就如走马灯般精彩。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有嗔,仿佛在怀疑你们背地里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邵氏张氏忙跟上去,陪个笑脸儿:“母亲今天真真的辛苦,”老太太就得了意:“可不是,把我累着了,这亲家也是的,一个劲儿的让坐,让用过晚饭再走,尝尝家里的好火腿腊肉,真是的,我有一句话儿就没有说,”
“是什么话?”张氏是殷勤的来奉承,邵氏是忙着来奉承。走马灯下,又出现两张如意的面庞,老太太忽然真的得意起来。从进京以后,到还真的有几分家人情意。以前,哼,以前那些恭敬全是假的。
得意中,老太太更笑得畅快:“我想对亲家说,火腿我是爱吃的,上好的蜜酒我也不介意再喝几杯,就是他们就没看到不成?玉珠和伏……”转脸儿问张氏:“五公子叫个什么名字?”
“霖,人家就是那个有雨下不停的霖字,”
老太太顿时住脚,满腹疑窦:“下雨就不停?”然后火了:“难怪今年外省水灾,全是他生发的。”外省水灾,老太太也损失不少收成钱,难怪她听到雨一下,就不带停的,她要来火。
邵氏心想这老太太日子过的,太趁心,老了老了愈发的往小里去,和小孩子没有二般的模样。就帮着张氏说劝:“我听过那戏词儿说的,甘霖是个好词,有甘霖,这收成就好。”
老太太还没有走,就又把疑窦挪过去对着邵氏,两个眼珠子瞪得滚圆:“按你说的,他这个字对收成还好不成?”
“好着呢,”邵氏张氏异口同声。
老太太满意了,再往房中走,边走边道:“明年收成好,分他银子;收成不好,还是找他事情。”
邵氏张氏忍笑在后面服侍。
行过西厢,老太太又住脚往里面看,心里浮出对这亲事的满意,不满意她就能呆到晚饭后才回来。
西厢里玉珠正噘嘴叫青花:“挑亮灯,开书匣子,取砚台来,我要看书!”
“哎!”老太太奇怪:“这半晚上的,还看什么书?”真是书呆子。也只有这书呆子,才能进到那常府上。
那是满门皆是书呆。
玉珠见祖母问,出来侍立门首,面上还带着不服气:“我要多看几本,下一回再有和我拌嘴的,我噎到他吃不下饭!”
“你看你看,”老太太就手指住玉珠,对张氏抱怨:“打小儿你教她认几个字,糊弄糊弄她就完了。不该让她看进去。再就看进去,随便弄几本女论语,糊弄糊弄她就完了,不该让她钻书眼里。”
就装着气上来:“我今天在亲家府上那一句没说,就是都没看到有两只乌眼鸡不成?在人家府上斗了这一天,回到家里你还不清静清静?想是没吵足够?那我也劝你罢了,等你再和他拌嘴,就是那一天了!”说过不管玉珠涨红脸,老太太摇头叹气往自己房中去:“哪有个于归还拌嘴的,依我看呀,这洞房热闹的很。”
玉珠骨嘟起嘴,邵氏张氏低头窃笑着先送婆婆回房。正房中丫头们打起猩红门帘子,老太太嘀咕道:“掌珠认字,就不这么着,宝珠也认字,就不这么着,”玉珠在西厢听得清楚,甩手甩脚的回书案前生气,祖母这几句话,您都说了一天了,您怎么还在说?
她更唤青花:“取我上好的薛涛笺来,”
青花就特特的开箱子取出来,张氏回房见到,好笑的问:“我的姑娘,就这一点儿好纸笺,你寻常不写那前无古人的好诗都不舍得用,你这是拿出来给谁的?”
“不给谁!我自己用来写信。”玉珠咬住三分银牙,嘟着嘴去寻笔:“先给宝珠写个信,让她告诉四妹夫,这科春闱,是一定要高中头名的,不要坠了我的志气!”
“你的志气?你妹夫中春闱,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那个呆子今科也下考场,我从此天天烧香啊,保佑他中在四妹夫后面。”玉珠果然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宝珠。”
张氏去榻上换鞋子,更要取笑女儿:“你去烧香吧,天天的烧。”保佑就保佑吧,还找出不相干的理由。
“还有你这信,另有信纸不好用吗?这是薛涛笺,可没有几张了,姐妹们间写信,你省着点儿用啊,用完了也是你自己心疼。”
玉珠听过更是不依:“我不但给宝珠写信用这个,给大姐写信也用这个,”
“真是麻烦还浪费我的好纸,打发丫头去说一声不就行了。”张氏故意和女儿唱反讽。
玉珠叫道:“我再不用,就轮不到我用!”张氏还没有笑,听玉珠又泄愤似的道:“我还要给那个呆子写信,告诉他春闱他是高不过我妹夫的!”
张氏就哈哈笑起来,觉得一身的疲累,就此消失无踪。
而这个时候,宝珠才到家。她和祖母掌珠是在常府门外分的手,顺伯来接,各自回去。下了车,远远见到袁夫人房中大灯已熄,宝珠倒省了一件事,不用去请晚安。
她笑吟吟的和红花回房,在房门外,红花去打帘子时,宝珠微闭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要见到表凶是让宝珠欣喜的,而且每次外面回来走到这里,宝珠就温暖和美,觉得往房中看去的第一眼,不管是什么样子,都让宝珠心生喜悦。
房内烛火透出,宝珠歪着脑袋眼珠子转进去。
硕大的书案后,袁训捧着书端坐。红烛映照出他的侧脸,又把他的影子长长落在地上。宝珠就先看了一会儿,看表凶的侧脸刀刻斧雕般,而地上的侧脸,也是一般斧雕刀刻般,总是透出那种干净的俊朗。
宝珠就得意了,这种得意和老太太的得意差不多。宝珠不仅得意于她今天促成玉珠一门好亲事,而且得意于常府里虽然书呆子多,宝珠房里也有一个书卷气浓的。
她晃晃脑袋,有意把流苏摇出声音。再笑靥如花:“我回来了,”
“哦,”回答她的,是表凶慢慢吞吞,没有欣喜的一个字。
宝珠就纳闷,再走上一步,红花把门帘子放下,不用吩咐自去备水。而宝珠再笑盈盈道:“宝珠回来了。”
这一次的回答更出来得慢,不但慢,表凶连头也不抬,像是宝珠回来跟宝珠没回来一样,懒懒:“嗯……”
这个嗯字拖得长而又长,低而又轻,有气无力的,好似主人不是大病那种的中气不足,就是对宝珠回来丝毫不感兴趣。
宝珠是不会选后者的,表凶怎么会对宝珠回来打不起精神呢,宝珠就走过去,关切的在袁训额头上一抚:“病了吗?”
袁训这才放下书,支起一肘,斜斜打量宝珠。嗓音似懒得没有骨头:“怎么,”他目光中透出不解:“这会子才回来?”
他的目光,就去扫视沙漏。
宝珠重新欢喜,心中为袁训可能看书看出病来的担心一扫而空。喜盈盈的正要告诉他今天是怎么样的喜欢,又见袁训拍拍一侧大腿。
夫妻亲昵早已如胶似漆,宝珠收到暗示,想也没想的坐上去,双手去抱他的脖子。袁训收起支肘,低下头来环住宝珠的小腰身,额头与宝珠额头相抵,这就撒娇似的抱怨起来:“怎么才回来?让顺伯午后去接,接一回不回来,接两回不回来,再接索性顺伯也不回来了,害得我往窗外盼了又盼,盼到我不再盼着你,你倒肯回来了。”
温热的气息,浸润到宝珠的面上。
宝珠吃吃的笑,蹭着袁训额头,从前到后的告诉他:“就晚饭了,就留下顺伯用饭……祖母问我哪里捡到的,我说大街上……这全是宝珠一个人的功劳呢,祖母走的时候这样对我说,二婶儿三婶儿也这样说,我却想,这功劳也有你一份儿不是?”
“恨,”袁训吐出一个字,然后自己嘻嘻。
宝珠噘嘴:“恨什么!人家不是分了你一份儿?”
“我恨侯爷分走另一份儿,”袁训亲亲宝珠红唇:“不然全是宝珠一个人的,那该有多好。”他温柔的体贴着,全心的夸奖着,宝珠轻咬着唇,完全沉浸到对他的情怀之中。她轻轻地附合:“就是嘛,本来全是宝珠的……。”
余下的话语,消失在两个人的唇齿之间。只有桌上的红烛,盯着地上那合而为一的影子,无声的摇动着。
似在,为这一对人守护着。
红花在隔间里,加热水,再加热水,开始她每天要做的,保证那热水随时是温暖的那桩儿差事。
水,在大水桶中荡漾着,好似掌珠此时的笑声。
迎接掌珠的,却不是韩世拓。
掌珠的车在文章侯府外面停下,大门上就过来三、四个人。一个男人是侯夫人的陪房赵全,另外三个妇人,有一个是老太太孙氏陪房的媳妇丁石头家的,余下两个,是府中的管事。丁家的最早迎上来,来搀扶掌珠:“奶奶可回来了,世子爷问了好几回,从午饭后就让套车去接,见说用晚饭,世子爷还说那家人留客太勤,只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倒把奶奶从早留到晚?”
掌珠见问,就格格笑出声。
她用个帕子掩住嘴,想那个常家真是好笑。满门俱是书呆也就罢了,那常五公子午饭后,还是寻出几本书来让玉珠看,玉珠看几句,就和他再吵几句。
别人家定亲是羞涩的,玉珠竟然是争论的。
雪地里夜晚回来,车上挂的有灯笼。甘草早拿在手上,更挑出掌珠的笑容。迎上来的人跟着笑,但心中暗暗揣测着,这位奶奶从进府就不是好性子,先是不定省,再就斗长辈。她那吊眼梢子一竖起来,就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今天回来就笑,外面捡到金子不成?
丁家的就笑问:“那人家一定是亲戚家?”
“是,”掌珠含笑,又道:“昨天还不是,今天却是了,”丁家的等人还没有弄懂这昨天还不是亲戚,今天就是亲戚是怎么一回事,见四太太走出来,在台阶上站住,柳眉竖起,手上抱着个青色帕子在揉搓:“好啊,我们家的小奶奶总算回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掌珠止住笑,挑眉想想,就这么抹过这句话,不咸不淡的问候道:“四婶儿,你还没歇着?”四太太脸涨成猪肝色,再把掌珠刚才那挑眉寻思,又装没事人般放下眉头的动作做了一遍,就明白掌珠是在装听不见自己的责问,四太太沉下脸:“世拓媳妇,你要我们给你脸面,你却不给我脸面!”
见她不肯罢休,掌珠才漫不经心地站住,用无关重要的语气道:“四婶儿,我不就回来晚了一点儿,”
“一点儿!”四太太冲上来,手快指到掌珠脸上:“我娘家人等你,再等你,等不到你,他们都气着走了!”
掌珠往后面让让,没好气的翻眼:“不就是行个礼,改天,四婶儿我改天上门专门去行,那红包,可得给我大的!”
“你小?还要红包!”四太太也翻眼,雪地里两个衣着光鲜的年青妇人,对着翻白眼儿:“倒是你的礼物,得给大的才行!”
掌珠不耐烦起来,大冷天的,这北风吹着,四婶儿你不嫌冷,我还不想奉陪。她很不情愿地从玉珠定亲,宝珠大街上捡人的开心劲头中出来,对四太太冷下脸,人也由温馨重新精明:“不给晚辈大红包,还指望我送礼!”
她快步往门内进,丁家的等人对着四太太匆匆行个礼,又跟上掌珠。四太太糊涂地道:“她有什么能耐,让这几个人跟着她不丢?”就不走,跟在后面偷听。
掌珠弯过月洞门,还没有到自己院子,但也见到四太太鬼鬼祟祟跟着。掌珠就停下来,玉珠定亲她开心,而宝珠捡人更是一个别人家没有的笑话,因为开心,掌珠不介意亮亮手段,就原地不动,对丁家等人吐出准话:“明天后天,人就打发走。让你们的孩子明天就来吧,老太太许给我,我房中的事我作主,”
丁家是老太太的陪房,她最清楚这句话为真。才要奉承,掌珠抬起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决断地道:“我定下来,你们家的丫头,我要了!”
“奶奶自然是当家的,”
“还是奶奶能当家,”
“奶奶房里的人,打发出去几个,再进来几个是有定例的,谁也说不得……”
奉承声中,掌珠满面春风,不疾不徐地道:“我累了,明儿直接来吧,我回去歇着,就不和你们多说了。”
“那是,奶奶好走,”
“甘草扶着点儿,这路是扫过雪的,扫过又下雪,路更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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