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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芸豆公主-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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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今日再帮你一把。”她还没明白,柳河洲要怎么帮她一把。那温热的双唇,就凑过来,触在她额间的抹额东珠上,含着那珠子,一番吮吸舔舐,好几息功夫,才吐开来,将她扶正了坐好,这才笑着说到:
“若是还不好使,回头三哥送你些西域神药,你直接将他迷了就是。”
她至此才领会了,原是这么一个帮法,可这作死的三哥,他就确定,这真的是在帮她,而不是越帮越忙吗?赶紧回头过去看,果然,那回廊口子上,小茶身边,那个挺立的身形,玉树无风,可那依稀神色,沉得有些可怕,因为那小茶,正在一点一点地朝着边上挪,仿佛想要离他远一些。
“我再不撤,他怕是要过来杀我了。”柳河洲亦有同感,站起身来,冲着远处的小茶,扬声说来,“小茶,走,我带你逛花园子去。”
那见机的龟兹婢女,便一路小跑过来,与她家公子一道,从廊子这头,一头扎进这月色下的花园子去了。
留下夜云熙独自一人,隔着一条长长的回廊,面对那个冲她怒目相向的天神。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五十四章 感谢柳河洲
“今夜月色这么好,席上又无趣,我们去一个地方走走,好不好?”夜云熙勇敢地走过那段回廊,行至风玄墨身边,仰头看着他,笑盈盈地说到。
一边说了,一边伸手去捉住他衣袖下的手,裙下脚步急转,移形换位,已经从他身侧滑过去,拉着他往园子外头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且这人来人往的曦宫花园里,她只要嬉皮笑脸,他兴许也就不好发作。果然,牵着他的手,拉了一次,那人杵在原地,拉不动,嘴角似乎在抽搐了一下,再双手握上,又去拉,就勉强将他牵扯了,跟着她往前走。
一路出了园子,绕过大殿,摸着墙根,做贼似的,避开众人耳目,出了莲花宫门,顺着高厚宫墙,一阵七弯八拐,便到了丹桂宫。
推门进去,便有宫人来候,夜云熙摆摆手,让他退开去,再拉着那闷葫芦入了庭中,一处一处地给他看,跟他讲:
“陛下允我,这宫室不住宫妃,就这般原样保留着,日日有人打理,我随时可以回来住。说是,若被夫家欺负了,至少有个娘家可以回……
“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你瞧这颗树,那年春日,也就是这个时候,天下着细雨,你就站在这树下,吹柳笛,吹一首西疆小调……
“还有那边,拥樨殿廊下,靠着窗边那个位置,你经常抱着那只雪狸,就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咱们再去殿后边看看,这桂宫的园子,虽不比莲华宫的大,却别致得多,你去过的,连那水池子你都下去泡过……”
就这样,一手拉着他,一手挥舞着,到处指点,那人居然好脾气,由她拉扯着,跟着转身举目,一处一处地看,亦不作声,只认真听她说道。
待要拉他去拥樨殿后面看时,才发现,那人似乎脚下生了根,怎么都牵不动脚步,等他一开口,她才发现,她先前口若悬河,说了这么久,他兴许根本就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那反应迟钝的人,沉沉哑哑的声音,问的是:
“你喜欢柳河洲?”
夜云熙心中好笑,敢情这一路过来,他满脑子里,一直想着的,是柳河洲。不觉没好气地答他:
“是他喜欢我,从小就喜欢,全曦京都知道。”
“他喜欢你,你就由他亲你?”那人手掌一翻,一个紧握,反将她拉住,陡然变厉的声音中,满是责怪。
她突然彻底醒悟,暗骂自己先前怎么就被猪油糊了心,总怕他嫌弃与恼怒,一味察言观色,小意讨好,反到会错了他的真意,原来,这柳河洲的招,还真的管用。当下心里甜丝丝的,无比受用。
“他……只是亲了亲我额上的珠子而已。”心下欢喜,嘴上却装着若无其事,说得毫不经心。又想挣了手,走开去。
那醋意满满之人,突然手上一个巧劲,将她拉拢来,只手揽住后腰,只手捧了后脑,她惊魂未定,那丰唇便猛地印了上来,将那一声惊呼给堵了个瓷实,四唇胶着,狠狠缠绵。腰上的手也越发使力,将她往身上压了,于那腰眼上一阵搓揉。
那贴身紧搂,搂得她脚尖离地,狠搓掐揉,又揉得她小腰欲断,不得不伸了双臂,挂在他后颈上,保持身体平衡。幽暗庭院中,新叶春树下,那种四下无人昏天黑地的安全感,让她不觉松了唇齿,任他登堂入室,又禁不住溢出些娇娇细细的嘤咛声,激得那人越发兴起,带着她一个旋身,将她抵靠在身边树干上,再倾身上来,死命抵了,一口接一口地深吻。
那小心制她的架势,似乎是生怕她拒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又像是几百年没有……开过荤了。她被亲得浑身软透,脊骨生痒,脑里刚刚开了一个小差,想到明日,她一定要去好好感谢一下柳河洲,却又忽被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凶狠缠绵之意,冲荡到了云端雾海里,不知今夕是何年也。
良久,羞了花,闭了月,春树亦跟着颤,那人餍足,才松了缠她的劲,将她放开了,抬手撑住树干,将头搁她耳侧边,隐隐喘着气,闷闷地说了一句:
“珠子也不行。”
夜云熙头晕脑胀,心中早已过了万重山,软软地靠在树上,听他说了,就慢慢地去想,什么珠子也不行?
见他抬手过来,拨起她额前的东珠,一番死捏扯弄,像是要将那珠子扯了捏碎一般,又嘀咕了一句:
“哪里都不行。”
她才终于听懂了这闷葫芦的心意,那冷面冷心之人,要他说出这两句话,真是难为他了。一时间,胸臆胀满,直觉得,甜得入掉进了蜜罐子里。她的努力,老天爷终于看见了,她的阿墨,也快要回来了吧。
“哦……”听懂了何意,便乖巧地应了,却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其他的,便皆是多余。遂只温顺地待在他怀里,轻轻笑意,抬手去扯着他的衣襟玩,那人也无多话,就又递唇过来,在她脸上蹭,在她唇上点,似乎是意犹未尽。
她就左摇右摆地躲了,欲拒还迎,娇声笑闹一番后,正要伸臂过去,将那馋得发慌的饕餮兽头揽下来,重新亲做一团,突然,一声响亮做作的咳嗽声,从宫墙边传过来:
“公主让奴才好找,陛下请公主与将军大人还席。”
那熟悉的鸭公嗓门,不是这曦宫的内侍总管,陛下身边最亲信的高大全高公公,还能是谁?除了他,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宫人,敢在她花前月下,与人亲得正酣之时,顶着头皮来催她还席?
所以,心下气恼,却还是客气地应了高大全,略略理整了头饰衣裳,与风玄墨一道,出了丹桂宫门,重回莲花宫宴这边来。
入了宫门,过了莲池,尚未进举宴的大殿,行经一偏殿,就见着高大全在一边躬身指引,要将她往那偏殿里面迎:
“陛下在里面候着公主呢。”她先前就纳闷,皇帝让高大全满宫里找她还席做什么,原是有话想跟她说,只是不知是什么话,还要关起门来,单独与她说。
却仍是提裙抬脚,要进那偏殿听个究竟。高公公已经替她推开了半扇门,她才想起,回头来看她的大将军,见他立在一边不动,便笑着安顿他:
“我就在这里……等你。”那人冷淡地说了,归然不动,毋庸置疑。
他要等,就由他等吧。反正,他乐意,她也高兴。这两月来,曾几何时,有过今夜的亲近?微醺醉意,心里飞扬,就有些飘飘然乱想,这人,莫不是被柳河洲刺激过度了,这偏殿里面,可是她亲弟弟。
进了偏殿,见着那亲弟弟,坐下来一问,才发现,今夜这宫宴,尽是些痴情人。皇帝原是为着皇后风宛宁的事情找她,说是自凤老将军兵败阵亡以来,皇后一直就记恨他,又偏偏那时孕有太子在身,悲愤郁结中产子,产褥里就带了些病,这一年多来,更是结成心疾,加之她本又通药理,便自作主张,服用朱砂来压。他问太医,说是朱砂慢毒,服其镇心痛,无异于饮鸩止渴,久服必亡。
皇帝便疑她是故意为之,也不知是失了求生之意,还是存心自伤给他看。想着她自幼与阿姐要好,阿姐的话,她也听得,便想请他阿姐空了,多去中宫走动走动,开导开导她。又说他虽要顾全后宫,平衡诸家,可那结发夫妻,毕竟才是最初的心头好,万万不愿看着她就这样自残,说到后头,眼圈发红,声音里也有些哽咽。
夜云熙难得见着她这皇弟有这种痴情时刻,自然是满口应了,就算皇帝不说,她亦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帮着那凤弯弯,解一解心结。又说起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便让他在皇后身上多用些心思,也别总将话藏在心里,要开诚布公地说清楚。太端身份,太顾颜面,不肯委屈自己,将就对方,倒头来,后悔莫及,哭的还是自己。
一边心直口快,苦口婆心地劝了,一边又想起自己跟凤玄墨,何尝不是这样,那日久丛生,枝繁叶茂的恩怨纠结,哪是一两句开诚布公的话,就能说清楚的。就这样,一边正色训人,一边心中苦笑,安慰了一阵,才留了皇帝在偏殿休息,自己开门出来。
待出了偏殿,见凤玄墨果然还在原处等她,便笑盈盈地上前执了手,恩恩爱爱地还了席,见着皇后与宫妃们已退了场,稍有身份稍微年长的达官贵人们,也回避了,这宫宴已经变成了年轻公子妙龄贵女们的交际场,对面席上的柳河洲,早已是歪歪倒倒,眉飞色舞,一边喝酒,一边讲他的西域奇闻。那案前席后,围了一大圈的贵家女郎,任由他捕获芳心。
见她与凤玄墨回来,便举杯示意,挤眉弄眼地冲她笑,她亦回之一笑,便不再去理会,自顾喝几口酒,暖一暖夜风中吹了半响的肠胃,吃点东西,补一补先前情动的消耗。
一会儿,就见着那小茶又过来了,在她案前,伶俐说来:
“我家公子让我过来转告公主,说他要告诉公主几句话,请公主仔细听。”
夜云熙觉得稀奇,既然叫婢女过来传话,却又不直接让她传了;即然要亲自与她说话,为何又先叫婢女过来,让她竖起耳朵。正纳闷地瞪眼过去,眼神是问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招,便见着那浪荡公子,拨开周围的众人,冲她大声喊来,那声音,别说大殿内外,估计整座莲华宫,连厨下茅厕那些角落里的值守宫人,都听得见:
“夜芸豆,你唇上的胭脂,全部跑到你家大将军嘴上去了。”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五十五章 胭脂美人心
“夜芸豆,你唇上的胭脂,全部跑到你家大将军嘴上去了。”
华灯丝竹的宫宴上,柳河洲歪歪斜斜地靠在席案边,冲她扬声大喊,众人齐齐看过来,一阵起哄大笑。
夜云熙倒是见惯不惊,习以为常,这种场合里,那些端着身份的,脸皮薄些的,都退了场,往下,只能是越夜越放荡。以往,她的应对方式是,要么就避而远之,要么,你比他更浪荡,他就拿你没辙。
她只是怕身边那人难堪,赶紧转头过去看,其实……还算好,那菱角丰唇上,不过就是红润了些,艳色了些,越发衬得剑眉浓黑,星眸墨瞳,哪有柳河洲说得那么夸张?那人的脸色,也还算绷得住,在那哄堂大笑中,隐隐有些发愣,去也面不改色,端坐得稳。
瞧着瞧着,她反倒生出些兴致来,觉得柳河洲这一句话,喊得实在是妙,那作死的三哥,确实是在帮她。这席间的尴尬,与其红着脸欲盖弥彰地受了,传出去被人笑话,倒不如豪放接应,变成风流佳话。
便摸出手绢子来,兰花手捏了,倾身过去,装模作样地,在他唇间点拭,本来是捕风捉影,用来取笑的一句话,却被她做实了。那哄笑声,就越来越烈,女子们故作掩口却遮不住那银铃笑声,男儿们一边鼓掌大吼,一边击杯敲盏,更是肆无忌惮。
风玄墨微微仰了脸,想抬手来抓她手绢子,她飞快地挥手躲开了,索性挺硬了腰板,直身跪在地席上,将手绢子往桌案上重重一搁,凤目往殿中一扫,众人知她有话说,哄闹声稍稍一顿,她便扬了那清凉如水的嗓音,银瓶乍破,珠玉坠盘,笑着说来:
“我擦它做什么?你们瞧好了,我的胭脂,我现在就给吃回来。”
说完,就扭身过去,往风玄墨身上沾,那人一把抱住她,侧头在耳边,低低地问她:
“公主确定……要吃回去?”
“当然……”她弯着笑眼,冲他点点头,嘴角挂起,笑得谄媚,意思是请他多忍耐配合,多担当包涵,此刻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不得不做完。况且,她今夜,心花不停地怒放,所以,丝毫不介意,将这难得的恩爱,秀给大家围观。
那人一声轻笑,往席上散坐了,搂着她的腰臂,一个巧劲,将她身子翻了一转,搁躺在他膝怀里,接着,俯身低头下来,捧脸递唇,就将她的胭脂,细细地还给了她。
侧堂里,不知是哪个识趣的乐师,听得这殿中哄笑,亦或是窥见了这席间荒唐,琵琶骤响,来了一段浔阳夜月,那流畅悠扬,丝丝入扣的乐音,契合着那人唇舌间的细腻宛转,在那众目睽睽,震耳喝彩之下,竟让她熏熏然欲醉。
后来笑罢闹完,也就多喝了几杯,待筵席欢散,要出宫回府,几近是挂在那人身上,被拖扶着走。从莲华宫至泰安宫门停马车处,有一段长长的宫道要走,那人似乎是拖得不耐了,索性将她打横抱起,一路疾走,扔进马车里,自己再上车来,将她扶起来抱好了,才吩咐了驾车出了曦宫,往永兴坊的大将军府去。
夜间街道寂静,那马车摇晃,怀抱温暖,让她晕晕昏昏欲睡,那轱辘声响,男儿气息,却让她脑中清醒,庆幸自己酒后虽疲懒,但不多话,故而未在众人面前失言。
此刻,这车中相拥,又是难得的亲近,她怕自己脑中混沌,对他亦说些胡说,更是不愿开口,只闭目养神,享受这片刻温情。
风玄墨抱着她,将她不住地下滑的头脸捧至肩颈处,搁稳了,又不时地拿额头与脸颊来蹭她的脸,说不出的怜爱与亲昵。
“公主……”她这呱躁之人想要安静,那寡言之人反到来扰她。
“嗯……”夜云熙撑着一丝清醒劲儿,喉咙里答了。
“公主今夜在桂宫里说的那些事,我都记不得了。”那人于她头顶幽幽叹息,这反应迟钝之人,此刻才想起这茬来。
“记不得就算了。”她轻巧一语,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他的生命记忆,他并不是全都遗忘,而是有选择性地,将她,还有与她有关的那些过往,留在了某处时光。
“那我……以前,待公主如何?”那人钝钝的,边想,边问她。
“以前么?待我很好。”以前么,待我如掌心里的宝,却是不愿重提,徒惹悲伤。
“那我以前……是如何待你好的,你告诉我,我像以前那般,好不好?”他却较起劲来,想问个究竟,也认起真来,想要待她好。
“我也记不得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再次的轻描淡述,一抹而过,何必回到当初,有他此刻这句话,足已。
何必贪心?即便他记不起从前,即便他曾经一见面就说不喜欢她的性子,却依然愿意将她这样拥在怀里,还想着要待她更好,见着别人亲她,他也会醋意满满地生气,在那众人起哄的席上,他也会按捺着脸红心跳,陪着她风流做戏。夫复何求?
心中充盈满足,便将头埋在他胸前,再次确认这失而复得且不是梦的温存与幸福。那人亦垂头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脸上唇间轻蹭。
“你是不是,还想吃一口……我唇上的胭脂。”她被蹭得皮痒心痒,嘴也跟着痒起来,忍不住戏言逗他。
“嗯……”那呆子竟然一声浓浓呻吟,毫不掩饰地……承认了,手上一紧,头颅低垂,眼看就要一口吃住她。
“今夜……没有了。”她赶紧抬手将那凑过来头脸挡了,推开去,不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而是知足惜福,不想贪欢。加之饮酒过量,确实有些晕胀,浑浑噩噩地消受了,反倒浪费了这大好春光。心中又开始盘算,明日吧,明日三月十七,他的生辰,赠他一份好礼。
“明日你的生辰,你早些回家来吃饭,好吗?”想到明日,就说到明日,想他日日都不回家用晚膳,夜夜睡书房……是不是该趁机改变改变了?
“好。”那两月以来,雷打不动的习惯,那人竟然满口答应改变。
“你想吃什么?”她听得开心,又寻思着问。
“什么都行。”一副一切听她安排的随意。
“哪能,总要说个几样吧。”她抬手在那宽阔结实胸间一边按揉,一边追着问了。
“那就桂花糕吧……我也不知为何,有些奢甜糯之食。”那人吞吐说了,带些自嘲的笑意。
让他点些寿辰大菜,他却捡了个偏门小吃来说,她就觉得,这人也太好伺候了些。且那七尺男儿,铁血冷面,说起这奢甜糯之食的口舌之好来,是有些难为情。不过又心下一动,先前是桂花酿圆子,现在又是桂花糕,怎么竟是些她的喜好,莫非是老天爷还给他留了些念想,也给她留了些念想。
“那我明日,去给你买桂花糕。”也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且这曦京的桂花糕,她知道哪里的最好。
两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温言软语,不觉回了府,风玄墨先跳下马车来,赶紧转身来接她下车,双臂托着她腋下,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又仰身将她往一侧肩头靠了,再滑手下去揽了她的双腿,瞬间整个人放倒打横在胸前,就要举步上朱门前的台阶,那一气呵成的利索动作,晃得她跟麻袋似的一阵前俯后仰,亦逗得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觉得这般招摇入府,有些太过了,便挣扎着要下来,娇声说道:
“我自己会走。”
那人将她放下地,她试了试脚步,也还稳当,不至于烂成泥,加之,说了好些话,酒也醒了些,终是不适在这府里下人面前太过骄横,亦或太过较弱,还是决定自己走。
头重脚轻,摇摇晃晃地入了府门,过了影壁,迈进庭中,猛地见着,那正厅堂中,灯火通明,屋门大敞,里头坐着一屋子人,屋外廊下,阿依莲靠坐在轮椅上,由那个细眉细眼,粗手粗脚的丫头推着,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要翻天的阵仗?她这主母才出门几个时辰,这贱人就要雀占鸠巢吗?夜云熙本就醉意上头,见着这恼人光景,且不论那阿依莲究竟为何事,只消这擅自在正厅堂屋上摆架势的做派,就已经触了她的忌讳,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哥哥,你来得真好,你来评评理。”阿依莲见着她与凤玄墨进来,却只与她哥哥说话。说话间,委屈娇意,隐隐微咳轻喘,那夜色廊灯下,看着穿得单薄,脸盘子似乎也比往日清瘦了些,确实我见优伶。
“夜里清凉,进屋说吧。”凤玄墨见了这光景,有些皱眉,也不知是在疼惜谁。侧身过来要牵着她的手进屋,夜云熙将脸一沉,将手一甩,不理他,自己抬脚先进了屋。
这阿依莲,要与她闹吗?她奉陪便是。正好,上一次,污她推人下池子的帐,还没有结呢。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五十六章 狠绝苦肉计
等后面那两人也跟着进屋,坐定了,才知道是个怎样一件邋遢事。那阿依莲一副小姐派头,端得老起,自己不做声,只叫那个叫做花钿的丫头,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那丫头倒也口齿伶俐,叽里咕噜便是一通说道:
“莲姑娘近来,日日服着徐太医开的那个接筋续脉的方子,有些起色,渐渐手能抓握,脚也使得上一些劲了,可这些日子总是心虚盗汗,五脏翻腾,还常常上吐下泻,几近昏厥,今日又吐得厉害,便让奴婢在坊间请了郎中来看,便是座上这位江郎中……”
花钿一边说,一边抬手指认座上一人,那江郎中赶紧点头示意,她又继续往下说:
“江郎中看诊了半响,也找不出病由,便问莲姑娘,可服过其他药石,莲姑娘就让奴婢将徐太医开的方子给他看。却不料江郎中说,方子有几味极其威猛的藏疆之药,耗精亏血,久服之下,手脚筋骨倒是可以治好,可是,只怕连命也给消耗得差不多了。莲姑娘想着那徐太医的方子,哪能有错,怕这位郎中判断有误,便又让奴婢多去请了几位来看,便是座上这几位郎中,他们皆是一样的诊断。”
花钿一口气说了,座上那一群江湖郎中,也跟着齐齐点头,言下之意,花钿所言属实,莲姑娘的症状也不假,那虎狼方子的厉害,也无半点虚言。
夜云熙有些哭笑不得,这阿依莲,真当自己是这曦京城里的娇小姐,也真当她夜云熙是个好糊弄的傻瓜?这么拙劣恶心的伎俩,也拿来跟她斗?随便找了这么一群人来,个个獐头鼠目,毫无气度,就要质疑曦宫太医之首的药方子?这些人,坐在她的厅堂上,她都嫌厌烦。
心下颇为不屑,也就无意与这些人多话,只转头去看凤玄墨,只想看他的反应。那人倒也无甚脸色,似乎是将花钿的话认真想了想,沉吟了片刻,轻声与她说到:
“要不,公主明日再请徐太医过来诊一诊,问一问?”
言下之意,还是不轻信,不偏袒,问清楚了再说,倒也听得。他不说,她私底下亦要去问问徐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她对那位太医之首的了解,德重于术,是不会有如此差错的。
只是,她有些担心的是,如此去质疑徐太医,那老爷子是要跟她翻脸的,这位姓徐的,看着没有鸾卫营中那位那么唠叨、矫情、火爆,其实,那乌纱官帽医官赤袍遮掩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想想也是,如果她是徐太医,享着宫廷供奉,领着太医院,却别被一群赤脚行医的半吊子郎中质疑挑衅,她亦不屑的。当下便轻哼一声,冷冷说到:
“就怕,明日请不动徐太医。”
哪料那可恶的花钿,唯恐天下不乱,又来了一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得犹豫,却又是急不可耐的神色。
“你说便是。”风玄墨亦有些不耐,让她直说。
“那日,徐太医来给莲姑娘诊治,公主对徐太医说过一句话,被奴婢……偷偷听见了,公主说的是,只需将莲姑娘的手脚伤治好了,其余的……无需担忧。”那花钿就吞吞吐吐地说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公主与太医本就串通好了,明里治伤,暗里害命,本是一丘之貉,明日再请来也无用。
那些座上的郎中们,神色就有些尴尬,这内宅之斗,听多了,要烂耳朵的。风玄墨的脸色也有些阴沉,抬眸直直看向她,想要在她这里寻个答案,也不知是,想听她承认,还是否认。
夜云熙就开始笑,先是轻轻地嗤笑,几声过后,仍是意犹未尽,止不住那心气上涌,倒得后来,已是笑得花枝乱颤,眼泪直冒。明知那刁奴信口雌黄,却叫她如何否认?那句话,偏偏她说过!所谓的无需担忧,她的真正原意,无论是难寻的天下奇药也好,还是需要重金打点与酬谢也好,都无需担忧。她的赤子心意,只有将阿依莲治好了,她才有理由将她嫁出去,也才能让那人放心。
可如今,掐头去尾,放在这里,倒成了她这阴狠主母要害人的证据!
“这句话,我说过。”含泪笑罢,她一口承认了。她说过的,她不屑狡辩。
眼看着风玄墨的脸色,更沉了些,她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在他心里,她仍然还是那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骄横公主吗?可是,既然厌恶她,先前在那桂宫春树下,在那大殿宫宴上,在那幽暗马车里,又来惹她做什么?
“将军大人,你若还信我,请容我稍后再与你解释。”心沉了,反倒定了神,她不想浪费口舌去作些辩解,也不想哭哭啼啼地求他信任,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是,收拾那个一再触犯她忍耐底线的贱人,老虎不发威,真以为她是病猫!当下银牙一咬,忍着头晕,稳稳地站起身来,拿出那当家主母的威严,清冷说到:
“等我先清理门户!”
继而,先是笑颜绽放,客气地将这群江湖郎中驱逐了:
“今日府上之事,劳驾诸位,等下自有重金奉上,聊作酬谢,这内宅之事,让诸位见笑了,也请诸位,笑过便忘。时辰不早,就请先行回避。”一番客套话说来,外加重金封口费,有面子有里子,顷刻间,将那群乌合之众,撵了个精光。
接着,又招呼她那两个贴心的侍女进屋来,支使开来:
“紫衣,去给我泡一壶醒酒茶来。”她这头,晕得厉害,在宫宴上饮了那么多酒,放在往日,早就瘫作一团,睡得不省人事了。
“青鸾,叫两个人进来,即可将这花钿关进柴房里,不吃不喝伺候着,先关上半月。”那两个婢子听了,利落转身,赶紧出门办事。
“公主,……夫人,为何要关我?”花钿一听要关柴房,有些慌张,口中问她,却是赶紧转头去看轮椅上的阿依莲,又去看凤玄墨。莫不是以为,那两人会是她的救星?
夜云熙不等那两人出声,抢着说来:
“第一,你本是专事照顾莲姑娘,理当贴身相随,正月十六,你却疏忽失职,让她掉进水里;第二,今日这厅堂上,你一小小奴婢,却抢着说话,欺主犯上,且还当外人的面,乱嚼内宅之事,撺掇谣言,挑起是非,丝毫不顾府上颜面。——且不说你那日信口雌黄,说我推莲姑娘入水,也不说你今日的一番话,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为虎作伥,只消上面两点,就足以将你杖罚了,逐出府去,关你进柴房,已经是我宅心仁厚,对你开恩了。”
她一席话说得句句在理,密不通风,风玄墨便未出声,由她。青鸾那丫头也忒快,转眼间,便带着两个壮实的小厮进来,将花钿拉扯住,带了出去。
阿依莲见状,自然是一脸愤然,却瞬息神色变化,压了冲动,只委屈着一张病容,抬脸向风玄墨求救。
夜云熙实在不想见那做作矫情,又抢先劈头盖脸,就给那莲姑娘一阵好骂:
“阿依莲,药方子的事情,明日我请徐太医过府来,自然给你一个解释。正月之事,今夜之事,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我都不与你计较,你若还想待在这将军府里,就给我安生些,别耍些下三滥的花招!”
“哥哥,你瞧见了,是她容不下我。”阿依莲始终不与她正面说话,只朝着风玄墨诉苦,反倒显得她是那蛮横不讲理的主母,而她莲姑娘,才是一朵忍气吞声,寄人篱下的小莲花。
“你说得对,我容不下你,可你也得将身上的刺收敛了,让别人容得下你!”夜云熙再次抢着接了。她不给风玄墨说话的机会,怕他左右为难,亦怕他,出口就要伤她。
说完,拂袖撤身,抬脚就往内宅里去,紫衣端着醒酒茶进来,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喝,她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凤玄墨要是在乎她,自然会追上来,听她解释,或者,至少,来找她问个究竟。
哪知,一直到回了房,更衣,洗漱,在堂中撑着眼皮等了半响,又上床浑浑噩噩了眠了半宿,都不见那人来。
正心急火燎,想着要不要自己搁了架子,揣了面皮,上前去找风玄墨,把事情说清楚,这等待的煎熬,真心受不住,且那人都说了,要想待她好,她只想讨些温存。
却听到外间一阵动静,青鸾进来说,是阿依莲跳池子自尽了。
她一个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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