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长公主-芸豆公主-第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会是怎样一副风流王者模样?
她突然心念一动,他之不幸,却是她之幸,没有了缥缈云都的传说,才有此刻春夜桂宫的相逢。世间缘分,太多有缘而无分,何必执着在意那命定之分,却视若无睹这巧逢之缘?随缘,惜缘,便足已妙不可言。
“过来坐。”她心下豁然开朗,笑颜便如幽昙绽放,随意靠坐在一盘龙云纹腰枕上,轻轻抬手往矮几对面那莲枝缠花地席上一指,示意凤玄墨过来就坐。
那人听她笑语,稍稍顿足迟疑,像是未料到有这等待遇,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
夜云熙知他心里小九九。这些日子,他夜夜进宫来,把这皇宫深处当做江湖客栈,她怕这胆大之人得寸进尺,便与他约法三章:未经允许,不可靠近她一丈之内,不可踏进她殿中半步,不可与她说话。想来是见多了她绷着面色的模样,犹有余威,一下子不太适应吧。
“过来坐!”她不禁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次,心里生起怪异之感,为什么现在与他说话,总是要说上两遍!这人,瞒天过海,扮猪吃老虎,什么事不敢做,就这么怕触她逆鳞吗?
可见着那人低头隐笑,两步进殿来,在她面前跽坐好,她又有些莫名心虚,便问他:
“你……笑什么?”这人,不知从何时起,一见她……就笑,不管她如何黑脸冷面,还是暴跳如雷,就那么一味地挂笑,梨涡浅隐,丰唇微动,憨里带着魅,直里带着妖,让她不免心思凌乱。
“我……怕弄脏了公主的地。”那人终是忍不住了,嗤笑一声,低低说来。这哪是畏惧她?分明是挑衅她!
夜云熙便直想扑过去将他掐了,一个激灵直起腰来,又觉得心中闪念过于疯狂,便软了下去,环顾一眼,四下无借之物,便顺手将腰上软枕一抓一举,隔着矮几,就朝那人扔了过去。
听得他一声低吟吃痛,捂了眼睛。她才反应过来,这扔腰枕的举动,还是……过于疯狂。那腰枕,外头是软棉云锦,内里却有个瓷心子,若是砸人身上,还是有些分量的。
见凤玄墨略低了头,抬手捂住眼睛,半响不见放下来。她就有些心慌了,该不会是给砸中了眼睛?赶紧绕了矮几,靠坐他身旁,将他捂眼上的手拨拉开来,凑上去查看。
眼眶倒是有些微红印记,却看不出有何不妥。再定睛一看,便被那深墨瞳色中的深井幽意,吸得心神一荡,差一点就要溺进去。赶紧直腰起来,要抽身回对面座上去,那人却不知何时,已将她方才送上去的一双柔荑,反手捉了。
温热干燥的大手掌心,包裹着白玉小手,小意握着,轻轻使劲。却握得她心尖直颤,他明明没有使甚重力,为何,她觉得自己有如被万钧桎梏,无法挣脱?仿佛下一刻,他稍稍用力一带,她就要跌进他怀里去,跌进一个幽暗却甜蜜的深渊里去。
脑中有弦绷着,告诫自己,不能跌进去,可潜意识里,却是不能自已的恶意召唤。抬眼再迎上那人的眸光,便觉得一阵推枯拉朽,心神骤然崩塌。那深如幽潭的眼神里,满瞒的是,想要靠近她的渴望,却又满满的是……犹豫与询问。
他在克制,在尊重她。若他耍横用强,她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个发怒的由头。偏生他君子得很,就那么将她小手握着,像是怕极了她生气,连使力都小心翼翼,更不敢再有其他,却又舍不得放开。
看得她浑身发软,瘫坐在席上,鼻间一阵酸意上涌,没有了抽出手来的力量,由他握着,一阵缠绵悱恻,从指间蔓延至全身。一时间,春夜锦堂,沉寂安静,殿外小雨沙沙,仿佛是时光在耳侧流转。
“咳……咳”殿门边响起紫衣的声音,那丫头一边制造着声响,一边低着头,将食盘高举,等着她的召唤。
夜云熙扭头一看,一下子竟面红耳躁起来,猛地抽出手,逃也似的,回对面座上端坐了,再招呼紫衣进来。
紫衣托着食盘过来,矮身下跪,置于矮几上,对着凤玄墨恭敬地说了声:
“大人,请。”便手脚伶俐地起身退出去了,大有此地不宜久留的自觉。
夜云熙一个闪神,抬眼去看她,本想要吩咐她点什么,却见着这丫头已退殿外,正感叹她这移形换位的轻功身法,何时修炼得如此出神入化了,接着便是“砰”地一声,殿门合上的声音,砸得心中一惊,索性作罢。
收回眼神,见着风玄墨一脸疑惑,看了看几上食盘,又抬眼看她,忽又嘴角挂笑,那笑里,却是掺着些明白的。
她极力端坐着,垂了眼皮,不想去看此人的痴憨之相,只盯着自己的双手,缓缓说到:
“曦京风俗,生辰这日,要吃上一碗长寿面,才算是庆生。”
一边抬起双手,仔细翻弄着,一边继续说着,声音清凉平淡:
“我不知你往年的生辰,是如何过的,以你的……身份,想要有人替你风风光光地张罗,也不难。今日在我这里,不知会不会寒碜了。可是,你看我五指不沾阳春水,也就不要指望,我能做什么,至多,也就是让紫衣下小厨房去,煮一碗长寿面。紫衣厨艺不错的,你……趁热吃吧。”
一席话,说得客气,却又夹些怨气跟傲气。仿佛不这么怪里怪气,不足以平息她心中涌动,不足以拉远与他的距离,不足以解释眼下这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不足以消解在他那笑意凝视中催生的尴尬。
夜云熙说完,眼睛余光中,瞥见那人似乎坐着没有动,不见举筷的动作,也未闻有何声响,终是忍不住了,抬眼去看他。四目交汇瞬间,她怔住了。
那人看着她,嘴角咧着,仍如方才,痴痴地笑。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无数晶莹流转,仿佛,天上的星星都汇聚在里面,凝成一颗又一颗的水珠子,不停地往外涌……
她见过男儿哭,那种隐忍的泪水,怀才不遇的惆怅,英雄末路的悲壮,或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却未曾见过,如他此刻这个哭法,一边笑一边流泪,无声却灿烂。
先前,怕见他笑,因那笑,总是有些勾魂慑魄的意味,此刻,却觉得宁愿见他笑,也不愿见他哭,因这哭,哭得她心中,犹如山崩地裂,心神俱灭,哭得她直想沦陷。
“你……别哭啊。”她有些纳闷,会不会是方才自己哪句话,勾起他什么伤心事,又有些直觉,看得懂那泪水。硬了头皮,伸手拾起盘中筷箸,递与他。
那人伸手接过,却迟迟不动筷箸。夜云熙有些不知所措,殿门刚才被紫衣合上了,屋子里有些闷闷的,她便索性起身来,想要去将香炉里的熏香熄得淡些,也可缓解些盯着别人吃东西的尴尬。
待站起身来,绕过矮几,迈出两步,突然一股力量将她膝间裙裾缠住,低头一看,那人一个转身,刚好将她双腿抱住,又将头贴在她腿上裙褶里,那模样,怎么有些……无赖。
她看得哭笑不得,又迈不开腿,只有没好气地问他:
“你……做什么?”
“从来,没有人给我庆过生,我……也没有吃过长寿面。”那人将头脸埋在她裙间,深深吸口气,闷闷地说。
夜云熙听得心中一颤,也不知是不是脑中闪神,一句话鬼使神差地从嘴边溜了出来:
“这有何难,以后每年今日,我替你庆生便是。”
觉得膝间一松,那人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执着地看她,像是在确认刚刚听到的话。她才意识到有些失言了,便想着该怎么着诓哄过去,就当哄一个要糖吃的孩童吧:
“先吃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幸好那人没有继续缠着闹,追着问,依旧是红着眼眶,腆着笑脸,哑哑地说了句:
“我……舍不得吃。”
第二卷 行路难 第五十九章微妙之关系
熙乾四年的春天,似乎转瞬即逝。刚刚还是百花争艳,俏立枝头,几场春风化雨,已是谢了春红,绿叶成荫。
这年春日里,曦宫的八卦是非,也格外多。先是四妃入宫,这些个主子娘娘们,虽说少女初成,眉眼间青涩未退,却皆是携着世家厉害而来,明里暗里的争宠斗狠,鸡飞狗跳,热闹得很。
这天子后院的热闹,本不也干夜云熙的事情。皇后凤宛宁掌着六宫,筹谋决断,渐渐娴熟,那几个女人的争风吃醋,也吵不到她桂宫来,可怕就怕,故意找麻烦的。
柳家的七小姐芙苏也许是个有福气的,封的是德妃娘娘,四妃之首。二月进宫,四月里便诊出了喜脉,有了身孕。可这德妃娘娘也是个顶娇贵的,在这暮春初夏之际,龙裔孕在身,更是觉得宫室潮湿,蚊虫渐生,便睡不安生,吃不妥当,渐渐竟有些胎相不稳。
皇帝一高兴,又一着急,自然有些娇宠,便问她想要挪个什么地方。这位识大体的德妃娘娘委屈将就地说,劳师动众,夺人所爱,皆是不妥,不若这样吧,听太医说了,丹桂宫的后园子里植有桉树,可驱蚊虫,就到表姐姐那里去借住吧,反正她眼下就要出阁了,应该不会在意。
皇帝还在犹豫,能不能给他的皇姐送一个大肚子妃子去添堵。凤宛宁在一边听了,一个眼神,使了个身边的亲信宫女,一路赶至桂宫,将德妃娘娘的话,一字不漏地传给了夜云熙。
夜云熙听了,冷笑一声,立马叫来花匠,将拥樨殿前与后园子的,所有桉树,齐齐连根挖了起,给德妃送过来,啪啪啪一阵巨响,扔在庭前,堵得正要回太极殿书房勤政的皇帝,连宫门都挤不出去。
皇帝自是不敢再提此事,硬了头皮转回去,想些另外的安慰法子,摆平他的妃子。
可这厢,夜云熙看着桂宫里尚未填平的坑洞,一阵无名心火上涌,这都还没走呢,就开始公然欺到她头上来了。可偏偏凑巧,她正立在门廊下,看着庭中的一地狼藉腹诽呢,宫中司制房绣娘们赶了个正着,鱼贯而来,捧了六月里的嫁衣样式与绣品模子过来,让她过目。
一下子,便犹如火上浇油,那寄人篱下的委屈,前途未卜的恐惧,无人诉说的惆怅,齐齐涌上来,激得她眼眶都有些红。心中不畅,言语间就有些刁难,唬得那群绣娘子端托盘的手都有些抖抖索索,四月的天里,竟一个个额角微微渗薄汗。想来是素闻性子古怪,给传言吓的吧。
瞧着这老鼠见猫的光景,夜云熙也有些意兴萧索,她本就对这嫁北辰的姻亲不存期待,要穿戴什么,要陪奁什么,其实也不想如何讲究,一切尊礼制办就行。遂平了心气,草草应付了事。
等打发了秀娘们,她坐在殿里,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间抬头,见着日头偏西,树影窗格,投下长长的阴影,映得这陈年宫室冷清森然,心中对这即将降临的夜幕,不禁生出一丝怯意。
有好几日,凤玄墨未进宫了,说是这段时间,要带鸾卫儿郎们夜训。
三月十七,他的生辰,雨夜花树下,他给她吹了一支西疆小调儿,她陪他吃了一碗长寿面。然后……然后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的约法三章,貌似自动失效。那人仍是日日踏着微微夜色,或是披着烁烁星光而来。他来时,她多半在殿中看书,他就进来,在她边上捡个位置坐了,寻本书陪她看,也不呱噪。她想说话了,他就陪她说,话不多,却总能暖心,或是逗趣。夜云熙也就觉得,还能……容忍。
那人也是小意讨好,日日来,皆带些小吃食或是小玩意儿。或是木樨镇的桂花酒,或是哪家坊间新开铺子的糕点,有时似乎是赶得紧,便在路边折一支开得灿烂的野花枝,或是觅几个熟透的野莓果子,或是拿柳叶编个蚱蜢之类的小玩意儿,再不济,便给她吹首小调儿,或是讲些鸾卫营里的邋遢事,总之,日日变着花样,跟哄小孩儿似的哄她,却哄得她……微微醺意,心满意足。
看来,这有人哄的日子,果然舒坦安逸。几日未见,便心下浮躁,跟猫抓蹄子刨似的。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她是有些习惯了,这习惯了的人,事,还有东西,突然间缺少了,总是不舒服的。
心中一阵思量,越发坐立不安,觉得窗前树影阴森,殿中冷清荒凉,越发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呼之欲出——他不来,她就不能去找他么?
一旦起了心,便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紫衣见她坐立不安,问她晚膳想吃点什么。她也没什么胃口,胡乱用了些,就让青鸾备车马,赶着夜色擦黑前,出了宫,出了城,一路往木樨镇去。
等到了鸾卫营,下了马车,抬眼一望,京郊的夜幕,深黑幽蓝,满天星光,微凉的夜风拂面,不知不觉,心头郁结倒是一扫而空,却又添了一丝莫名紧张。
营中火烛点点,倒也寂静。问值守的兵卒,说是凤大人带了一队鸾卫外出,还未归来。夜云熙暗自松了口气,眸光流转,突然来了些捉弄的兴致,索性用风帽兜了头脸,一路寻了凤玄墨的房间,推门进去,又嘱咐那领路的兵卒,不必如实禀报了,就当今夜没有看见过她。
等那兵卒退下,青鸾要替她点灯,她拦住了,让那妮子自己寻个地方安顿自己去,不用管她,然后,虚掩了房门,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在屋子里闲等。
一开始,黑漆漆的,不能视物。好在今夜窗外星光疏朗,少顷功夫,便适应了黑暗,屋中陈设轮廓渐渐浮现,夜云熙便开始打量起这人的房间来。
这种感觉有些怪,男子的房间,简单的床榻与桌椅,除了起居必备的用具,还有案头放置的书册,其余闲杂物品少得不能再少。她却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仿佛浓浓阴影中,满是那人的气息,先前下车时那微微的紧张,竟变成扑扑的心跳。
那猛地一阵扑腾心跳,跳得她一阵神思慌乱,一边捂了心头,暗骂自己怎的越来越没出息了,一边摸着桌旁的椅子,坐下来,将就桌上的茶具,摸索着倒了一杯凉茶水,喝一口镇静压惊。
一口冰凉的茶水下肚,又反应过来,唇边这杯子,不正是那人日日在用的吗?没好气地放了杯子,顺手拾起桌上一本书册翻看,依稀见着里头满是歪歪扭扭的线条,稀稀疏疏没几个字,竟是些图画。心下一动,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功夫秘籍,或者阵法图谱,待举至眼前,借着幽黑微光,仔细看清楚了,便啪地一声扔出老远。
那哪里是什么正经图画,避火图而已!难道这看着正正经经,还有些木纳的人,私下无人时,也要看这些肮脏东西?一阵羞恼,将凤玄墨在心中腹诽几遍,又想着等下见着了,可要好生数落一番,这画册子,就这么大刺刺地摆在桌上,生怕整个鸾卫营不知道他爱看这个吗?
再一转念,若是等下他回来了,见她黑灯瞎火地坐在他房中等他,还要跟他谈论这避火春宫图,他会怎么想?一想到那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只管咧嘴笑的模样,她就有些待不住了,赶紧起身下地,摸索着将那画册子拾起来。
一页页抚平理整了,正要放回原处摆好,突然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夜云熙一阵惊吓,手忙脚乱,一个转身撞桌角上,碰得桌上茶杯茶壶,发出呯呯砰砰乱响。
腰间髋骨被桌角撞得结实,一个没忍住,一声吃痛的呻吟就从嘴边溜了出来,轻轻划破寂静的空气,幽幽缭绕在这男子的寝房里。夜云熙自己都听得脸红,这下可是丢脸丢到家了。
幸好那推门进来的人,没有马上去点灯,也没有凑上前来,只在门边站立着不动,像是在侧耳凝神听房中动静。
夜云熙突然反应过来,外间廊下有灯光,这人从外面一下子进到这黑漆漆的屋子里,只听见有人,有声音,却未必看得清是她。便赶紧屏住呼吸,等着看那人,见着自己屋子里冒出个女子的声音,该是何反应?
“公主?!”少顷,门边传来那熟悉的嗓音,一声低低沉沉的呼喊,带些迟疑的探问,又有肯定的惊讶,像是确定是她,却又不敢相信会是她。
夜云熙抽口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边靠在桌边按揉腰间,一边问他: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那人像是被问住了,没了下文。
正想着莫不是方才那兵卒告诉他了?还真是训军有方,将鸾卫营训成了他的忠犬,她的话也不管用了。却见着门边黑影一闪,下一刻,那人就到了眼前,一个倾身张臂,她被准确无误地拦腰搂背,抱了个结实,一个滚烫的热气呼吸,朝她耳边低低地送了一句:
“我闻到的。”
那浓烈的男儿气息将她全身包裹,低低哑哑的声音,带些得意,带些撒娇,带些欣喜,在她耳边挑逗,这人,与她相处……越发娴熟了。本来,她亦是心中酥麻,手脚发软,若是心无旁骛,指不定便任他搓揉了。
然而,在黑暗中良久,视物已清晰,当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向门边光亮处,门外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抹被夜风吹起的纱衣裙角……她突然镇定下来,冷冷地问到:
“阿墨,那女人,是谁?”
第二卷 行路难 第六十章火气有些大
眉娘立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屋里漆黑,可那动静却清晰可闻。刚刚一个兵卒领着她过来,于转角处,她就见着这位凤大人推门进了房间,便赶紧快步过来,想要跟进去,可撵至门边,却听见屋里有个清凉的女子声音,接下来一阵似有似无的响动,说明里面两人,关系很不一般。
眉娘便万分纠结,不知该要如何是好。今日在青云山下,她家公子好斗,堵着这位路过的小将军,非要与他攀谈,比试。公子才华无双,诗词文章,琴棋书画,样样精彩,可比什么不好,偏要比他自己最不擅长,而这位小将军却最拿手的骑射。
公子当然就输了,顺便将她也输掉了,说是既然是比试,就得有个表示服输的彩头——而她,妹娘,公子身边众多侍女中的一个,就是那个彩头。
很明显,这位冰山黑脸,冷言少语的凤大人,其实根本不想要她这个被公子硬塞过来的彩头。可是,在公子那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她只能跟着这位凤大人走。她知道,公子起了心要送人,若送不出去的话,那她基本上,就可以到一边去抹脖子谢罪了。
所以,即便是这位大人眼中根本无她,甚至当她烫手山芋似的,恨不得在半道上就给扔了。她却是在搏命,厚了脸皮,使出浑身解数,装可怜卖乖,锅贴似的,一路跟着他来了这鸾卫营。
这位凤大人倒也干脆,一脚踏进营里,就将她扔给一位姓裴的大人,让他来安置她,跟着便撒手不管,转身没了人影。幸好那位姓裴的大人怜悯,将她从头至脚仔细打量,纠结了一番,是要安置她到伙房帮厨,还是浆洗缝补,末了,却朝脑门心一拍,派人直接将她送到这房门口。
屋里有些卿卿我我的暧昧动静,她只得将身形往门侧藏了,却止不住夜风的吹拂,四月春衫轻薄,百褶纱裙如浪花般在脚边翻卷。房中那个女子似乎眼尖,看见她了,听得那清冷的声音在问:
“阿墨,那女人,是谁?”
下一刻,屋里就亮了灯,她亦只得现了身形,站至门中央,低眉顺目,垂手敛裙,等着问话。
“你来做什么?”那位凤大人看清楚了是她,声音里有些生气。
“裴大人说,大人这几日火气有些大了,遂遣了奴家前来,替大人……消消火。”她答到,极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与寡淡。
裴大人的确是这样吩咐她的,她一时想不出,除了如实回答,还能怎样。她知道,若是此刻,屋里只有这位大人,似乎可以尝试一下……挑逗,可现在,多了一位,她此举,说不定就成了挑衅,没准还是找死。
因为她在余光中瞥见,那位女子正端坐在桌边的椅中,而凤大人,陪着小心,立在她身边!遂极力藏了声音中的柔媚,刻意沉了声音说话。可那长期训练,吐纳自如的如水腔调,岂是说改就能改的,几句话说完,屋中沉寂,只有她的靡靡尾音在缭绕,如春江柔波,微微荡漾。
眉娘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寒毛直颤。那位凤大人似乎未料到她会如此回话,给怔住了,端坐椅子上的女子却嗤笑了一声,不是冲着她,而是与立她身侧之人说话:
“呵,你跟裴炎,何时有这些勾当?”
“我何时跟他……有这些……”凤大人一句话解释不清楚,有些急恼,索性扬声喊她:
“眉娘,你是何来历,自己说吧。”
眉娘便略抬了头,将自己的悲催遭遇简要说来:
“奴婢眉娘,本是我家公子的贴身侍婢,我家公子今日与凤大人打赌比试,输得心服口服,便将奴婢赠与了凤大人。”
她一边说着,就觉得后背开始有些发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家公子这兴头所致,随手赠婢之举,怕是触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女子的禁忌了。那乌发素衣之人,端坐椅中,未见动怒,亦未有过激之语,却楞是让眉娘觉得,这位贵人,此刻,威严无比,不喜得很。
可那女子倒也没有马上冲她发难,略略思忖,抬手让她进屋,依旧是那懒散清冷的声音:
“进来,让我瞧瞧。”
眉娘进了屋子,上前行礼,任由那女子的探究目光打量半响,才听得那比今夜星光幕色还清凉几许的声音,问了她一个看似扯远,实则要害的问题:
“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姓玉,乃江南道商贾,上月赴曦京经商,目前暂居京城,今日登青云山访古刹,在山下偶遇的凤大人。”她按照公子的嘱咐,逐一道来。
“哦?”那女子听了,不置可否,兀自沉吟,突然莞尔一笑,幽幽问她:
“你家公子,还教了你些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眉娘有些心慌,可公子说过,南曦江南道,毗邻东桑一国,富商豪贾万千,绝无破绽可言,遂定了心神,硬着头皮答到:
“奴婢不明白……”
“阿墨,这婢子满口胡言,叫裴炎来,将她送到木樨镇上万花楼去,如何?”那女子却突然提了音量,打断她的话,又轻描淡述一句话,要判了她的命运。
“大人救命。”眉娘一听万花楼,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虽卑贱,公子训她以色侍人的本事,却不是要往泥地里糟蹋她的。遂扑通一声跪地,朝着那位一直不吭声的凤大人求情。这位风大人,面黑心软,他既然不忍见她寻死,由她跟着回来,应该也不至于忍心,将她扔进烟花之地吧
“你说怎样,就怎样。”那位凤大人笑得温和,说得轻缓。
眉娘便瞪了眼睛去看他,一日硬贴,何曾见过他如此春风的一面,有些闪神,下一瞬,才反应过来,那位大人不是看她,也不是对她说话,而低头侧过去,去看身侧那女子,目光柔顺,言听计从,附和方才那个骇人的好主意。
算她看走眼了吧,眉娘开始觉得有些手软脚软,几近瘫坐在地上。又听得那女子唤了她的名字,娇娇说来:
“眉娘,我大曦江南道,商贾万千,坊间百姓,却没有一家是姓玉的。”
她猛地一惊,公子说过,偌大一个富庶江南道,万千百姓,为何就不能有姓玉的?这女子如何能笃信,无一家姓玉?遂不动声色,抬头去看,却见那女子眸光神采,浅浅地挂了一丝笑在嘴边,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言语中是一种尽在掌握的骄傲:
“你莫要怀疑我是在唬你,你道我如何知道江南道无玉姓商贾?因为,大曦的户籍文书,我全记得!”
眉娘心中悲叹,百密无一疏,挂一漏万,饶是公子足智多谋,却遇上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愣是撞上一个博闻强记,还有机会遍览一国之户籍文书的。她只能兵来将挡,见招拆招:
“我家公子图外出方便,隐去姓氏,以名为姓。”言下之意,隐姓埋名之人,必有难言苦衷,您能不多问,便不问了吧。
“你若不想去万花楼,也罢,我鸾卫营里有八千血气男儿,火气也大得很……”那女子陡然收敛先前那浅浅笑意,像是突然来了火气,无意跟她继续纠缠,声音也沉了下去,寒浸浸的,冷意直透胸背。
“我家公子姓……澹台,单名一个玉字。”眉娘直接放弃弯弯绕,如实答来。
桌边那女子,面目姣好,五官柔和,可眉眼闪动间,却有种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天生威严,她深信,那开口闭口要将她往男人堆里扔的话,应该不是单纯地吓唬她,那气派,应该是能号令得动身边这位凤大人,乃至整个鸾卫营,且那神情,也是真的有些厌恶她的。
还是抬出公子的名号真身,也许能救她一命,东桑国姓,一说便知,可公子只吩咐了,让务必留在这位凤大人身边,却好像没有说过,万不得已之时,不可以说出他真名。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澹台家的公子。”那女子一听,果然又缓和了些神色,似乎要顾些情面,也不再说要将她如何扔虎狼群里了,只仰头过去,问身侧之人,那语气里,竟有些捉狭之意:
“阿墨,人是送给你的,还是你来安置吧。”
“营中也有些女眷,做些浆洗缝补,或是伙房帮厨的活,不若让她……”凤大人的话,有着小意试探,可话未说完,就被那女子打断,吐词轻轻缓缓,却透着嘲讽之意:
“你瞧着她那模样,像是做杂役的人吗?”
眉娘盯着自己的双手,不得不承认,人家好像说得也对,她在公子身边侍候,好像还真是没有下过厨房,也没有浆洗过衣裳,正想着是不是要表个态,再苦再累,她也做得,只求收留。
哪知未等她开口,那高高长长的凤大人,竟矮身下来,在那女子裙边蹲下,头脸搁那罗裙膝间,低声笑语,却不是替她求,而是去讨好那位女王似的人物:
“还是你说吧,你高兴怎样,就怎样。”
那女子一把推开膝间头颅,干脆说来:
“让人给裴炎领过去,再送一壶助兴好酒,让他消消火气!就说是我说的。”
第二卷 行路难 第六十一章化作绕指柔
“让人给裴炎领过去,再送一壶助兴好酒,让他消消火气!就说是我说的。”
夜云熙伸了手,一把推开那讨好的清俊脸庞,说得干脆,恶意里带着快感。
眼前地上这来路不明的婢子,看起来柔柔弱弱,晶莹的泪珠子就挂长睫上,只差没滚落掉下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可那骨子里,却渗着妖媚,活脱脱一只狐狸精,那声音腔调,走路举止,顾盼眼神,皆是一种勾魂姿态,一般男儿,恐怕难以禁得住她的勾搭。
这种角色,如何能留她在鸾卫营里搅浑水,所以,眼见那狐媚子又是一阵泪汪汪、娇滴滴的求情,情愿去做伙房帮厨,或是浆洗杂役,夜云熙却绷着脸,不再做声,凤玄墨见她执意,也就顺着她,不再多话。
一番折腾,终于叫了人来,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狐媚娘,给裴炎领了过去。至于裴炎要如何处理她,夜云熙倒不操心了,那一点就透的人,应该知道今夜这事,是惹她生气了,也就知晓该如何善后,要留要吃要撵要灭,都无所谓,只要不在营中滋生事端,不,最关键的,是不要再往凤玄墨身边送!
等房中只剩她与凤玄墨二人,终于清静下来。那过来领人的亲兵小厮,退出房间后,竟还体贴地将房门给掩上。
一时室中沉默,只剩灯烛芯子啪啪丝响,夜云熙才有些缓过神来,方才自己那呼风唤雨,作威作福,将那个婢子当蝼蚁一般踩的模样,着实过瘾,出气,可怎的有些像那些个整治狐狸精的大宅当家主母……
这念头一闪,有些心悸,转头去看身侧的凤玄墨,那人立在她身边,正低头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