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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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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魏氏那边……你去?”
  他在沙场上老练沉稳,儿女跟前却慈和,双眼一眯,笑意中带几分探究。
  傅煜垂眸,拿淡漠遮住神情里的不自然,道:“魏氏还算讲道理。”
  说话时,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几分。
  傅德清满意颔首,“那就好。”
  若他记得没错,初娶魏氏时,傅煜直言要拿来当摆设,没打算当妻子。言语提及魏氏,也尽是轻慢,不肯多费只言片语。如今肯为此费心,想着让魏氏跟女眷好好相处,别叫老夫人再抱着偏见挑刺冷落,甚至在提及魏氏时露出笑意,这态度之折转,着实不小。
  傅德清也没点破,商议定了,各自用饭。


第24章 逗她
  这世间的事, 总是瞬息万变。
  傅煜将攸桐躲了数日, 难得打算晚间去跟她深谈一番, 谁知到了后晌,却有急报传来,说边境近来履遭侵扰, 鞑靼数回发兵试探,蠢蠢欲动。
  鞑靼跟傅家的仇怨,已经结了几十年。
  早些年傅家崭露头角、打下这基业, 便是靠着跟鞑靼的数回恶战, 夺回了几座被鞑靼占走的城池。这些年下来, 朝廷渐而空虚衰微,傅家麾下的兵马日益强盛,鞑靼也没闲着, 盯着南边的肥肉,养精蓄锐之余, 不时便会发兵试探。
  六年之前, 鞑靼养得军力强盛,听闻南边朝廷内乱,在秋后马肥时举大军南下, 欲图占几座城池。
  傅家出兵拒敌,傅德清带着侄儿和儿子们悉数上阵。
  那场仗打得惨烈, 傅家损了两个儿郎, 傅德清震怒之下, 亲手射杀鞑靼带兵的两名主将, 杀敌数万,夺得军资马匹无数。那之后鞑靼元气大伤,傅煜亦在那时崭露头角,建了不少功劳。
  之后鞑靼休养生息,傅煜苦练骑兵,在东丹屡次犯境时迎头痛击,由少年郎,章程如今铁腕冷厉、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焊厉将军。麾下的那支铁骑更是战无不胜,军纪严明,作战也铁胆勇猛,弓马过处,攻无不克。
  如今东丹吃了许多败仗,安分了些,倒是鞑靼安定久了手痒,起意骚扰。
  傅煜听得急报,当即去寻傅德清兄弟俩商议。
  若是往常,这般小股骚扰,傅德清调个得力的侄子出去,定能击退,无需大动干戈。
  但如今南边乱贼闹得猖獗,朝廷府库空虚,眼看就要天下不稳。傅家若不想在插手南边时有边境外患之忧,便须下一剂猛药,令试探虚实的鞑靼胆寒畏惧,再不敢生事方可。这样的能耐,放目整个永宁帐下,傅煜麾下这支铁骑最为合适。
  叔侄几个商议罢,议定由傅煜出手震慑。
  当晚,傅德清兄弟俩安排粮草等事,傅煜直奔齐州城外的骑兵营帐,点了两千精锐骑兵随行,准备妥当后,由魏天泽和杜鹤等人跟着,启程往北而去。
  鞑靼近些年还算安稳,粮草充足,这回侵扰试探,将万余兵马分成六拨,每拨千余人,合四路南下。窥探潜伏,伺机出击,有机会便侵扰,打不过就跑得远远的,重整兵马后再回击试探,令人不胜其扰。
  傅煜摸清底细后,也不等对方出手,径直率兵出击。
  他挑的随行之人皆兵英勇果敢,骑射功夫和应变胆气无不出类拔萃,虎豹般勇猛。
  千余铁骑滚滚而出,健马铁甲疾风般奔袭过去,似黑云压城,不等鞑靼中路兵马反应过来,便迅猛出手。鞑靼既是骚扰试探,这回虽派了不少兵马,却非精锐,加之先前傅家军只守不攻,防备便颇为松懈,待马蹄猝不及防地如雷滚来,登时慌乱逃散。
  傅煜的铁骑左右冲杀,将溃散逃跑的敌军困住,或杀或俘,而后稍作整顿,直奔下一路。
  这场仗打得又快又狠,对方中路全军覆没,别处尚未得到消息,便迎来傅煜的突袭。
  傅煜依然如上回一般,出手狠而凶猛,毫不留情。
  二十余日间,这支铁骑横扫边境,浴血冲杀之下,将侵袭来犯的万余敌军挨个击破。而后,傅煜再调三千兵马,毫无征兆地往北突袭,攻破对方两座防守疏忽的军事驻地,却不碰百姓一星半点,事成之后便扬长而去。
  短短一月间,迅猛攻势如风卷残云,令人胆寒。
  消息递回鞑靼王庭,他派出的万余兵马无一生还,还险些失了两处要塞。
  愤怒之余,也觉惊恐,看出傅家兵将作战之勇猛更甚从前,当即歇了试探虚实、挥兵南侵的心思。旁边的东丹听闻傅煜作战如此强劲,笑看之余,也勾起先前吃败仗的教训,暗暗心惊,打消了趁冬末春初活动筋骨的念头,只管养精蓄锐。
  傅煜留在边地,等斥候禀报说东丹眼线已尽数逃走,才整顿残兵,启程回齐州。
  ……
  齐州城里,傅煜痛击犯境敌军的消息早已传开。
  腊月里年节临近,城中百姓听得这消息,自是觉得振奋,街巷之间喜气洋洋。若不是傅煜没张扬骑兵回城的日子,自领着随从日夜兼程、无声无息地赶回来,怕是满城百姓都要跑到城外夹道欢迎。
  饶是如此,从腊月初连收捷报起,齐州城的高门贵户、大小官员女眷,或是登门拜访,或是遣仆妇送个贺礼,对战事得胜的傅煜满口赞赏。
  寿安堂里常有宾客到来,老夫人自觉门楣辉彩,甚是高兴。
  这阵子,攸桐按老夫人的吩咐隔日去问安时,那位偶尔也肯和颜悦色地说几句话,仿佛对苏若兰的事已无芥蒂般。
  攸桐不知道傅德清的功劳,只当老夫人是爱屋及乌。
  偶尔沈氏实在忙不过来,老夫人也会发话,叫攸桐帮着分担些,攸桐尽力而为。
  整个腊月忙忙碌碌,仿佛只是一转眼就到了小年,攸桐困在府里,除了看看府里栽植的几株红梅外,竟连出府的机会都没有。原先想的出城赏玩、踏雪寻梅等事,更是成了泡影,只能在望云楼眺望畅想而已。
  这日天气阴沉,浓云扯絮般堆着,甚是清寒。
  巳时踩过,便飘起雪来,起初还只是雪砧子随风轻飘,落在脸上只剩半丝潮润的凉意,渐渐的雪势变大,走在廊下一小会儿,斜吹进来的雪片便能往肩上积一层白。远山近树悉数笼在朦胧的雪雾中,屋檐甬道,转眼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攸桐听见院里小丫鬟们笑闹,裹了件大氅出来,就见纷纷扬扬,雪如鹅毛。
  南楼里丫鬟仆妇不算少,先前因傅煜规矩严苛、铁面冷厉,甚少敢偷懒玩笑。如今傅煜甚少踏足,又有攸桐得空时便张罗着做些美食、邀傅澜音姐弟过来尝鲜,氛围渐渐活络起来,既不越矩,也能时常玩笑一阵。
  此刻雪片纷飞,是入冬后从未有过的深雪,小丫鬟们爱热闹,都跑到院里看雪。
  攸桐当然也喜欢,站在廊下,也不怕风冷,只管瞧着雪幕傻笑。
  春草心血来潮,怂恿众人,“待会等雪停了,咱们堆雪人儿好不好?”
  “好啊,咱们南楼还没堆过呢。”有小丫鬟附和,又瞧瞧看周姑一眼。
  周姑也笑道:“好,我年少时也堆过,戴上帽子,搭个围巾,也很有趣的。”
  “多准备几份吧周姑——”攸桐伸手,捧了满手掌冰凉晶莹的雪花,“这雪下得厚,咱们在院里多堆几个。将军帐外有士兵值守,咱们就请雪人儿值夜,好不好?”
  “这主意妙!”
  春草兴致高昂,跟着周姑进了屋,忙着去寻东西。
  攸桐仍站在廊下,瞧着满院笑脸,眼底笑意更浓——
  即使一时半刻飞不出这座樊笼,也能寻些趣事,自得其乐不是么?
  譬如此刻,除了堆雪人,她还想煮火锅。
  冰天雪地、冷风肆虐,相熟的人围炉煮火锅吃,简直是人间至乐之事!
  她这般想着,便叫来夏嫂,吩咐在厨房里多笼些火盆,等熏热了,便准备几样吃火锅用的食材,晚上吃顿好的!又命人去地窖里,将上回没吃完存在冰鉴里的冻豆腐和鸭肠等物取来备着。那些都是夏嫂前日洗净后冻进去的,还鲜着呢。
  夏嫂听了,自带着几位仆妇去忙碌。
  攸桐看了会儿雪,回屋往熏炉里加了点香,靠着角落的小火炉煮一壶茶,慢慢地翻书看。
  等后晌雪停了,一群人在院里忙碌,将甬道的雪都铲出来,往两旁堆了六个半人高的小雪人。春草心血来潮,又折几段树枝,剥去细杈,放在雪人怀里,站远了一瞧,还真有那么点雪中值守的姿态。
  丫鬟们乐不可支,攸桐也觉有趣,命人将周遭残雪扫尽。
  而后各自忙碌,只等准备齐全了,便可请傅澜音过来,一道享用美味。
  ……
  府外,傅煜一路疾驰,带着骑兵抵达军营,论功论赏后便纵马回府。
  齐州内外皆笼在漫天风雪里,除了少数几个赶着回家过年的行人,城外官道、城内街市都碰不到闲人。这倒方便了他,马不停蹄地奔到节度使的衙署,将此行要事交割清楚。而后卸甲回府,也才傍晚而已。
  两书阁里,因杜鹤随他外出征战,就只剩外围值守之人。
  傅煜离开得久,仆妇们也不敢随意往书房里搁炭盆,等傅煜推门进去时,里头桌椅冰寒,门窗清冷,那把残剑更像是在万年寒冰下冻过,触手冰凉。他走进里面去,书架高耸、铜鼎静默,更觉冷清。
  仆妇跟进来,见他站在桌边出神,低声问道:“将军,笼上火盆吗?”
  傅煜仿佛没听到,过了片刻才回过身,“不必。”
  遂挥手命仆妇出去,他自解了铁甲战袍,冒风到隔壁起居的院中取了件大氅披着,便往南楼而来。
  风停雪住,府里满目苍白,枯树竹篱嵌在中间,像是水墨勾勒。
  风声呼呼吹过,周遭却格外静寂般,连觅食扑腾的鸟雀都绝了踪迹。唯有树影随风,卷起层层积雪,飘到人脸上、脖颈,恍惚间,像是回到半月之前,他带了骑兵,冒着酷寒风雪在茫茫荒原上追杀敌军,周遭风声烈烈,却死一样静谧。
  叫人心里空荡荡的。
  到得南楼外,这茫茫白色里却添了一缕青烟,渐渐走近,亦有两句笑语隐约传来。
  傅煜脚步一顿,瞧着门窗紧闭的阁楼,眸色微深。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了来这里。
  从前在两书阁独居,偶尔心血来潮到南楼,此处也是同样冷清,便越来越少踏足。
  然而方才站在书屋里,身上鬓间残雪未消,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回攸桐送去的食盒,想起那次傍晚踏足,有青烟袅袅、美人凭栏。连着整月的杀伐、奔走,傅煜心中脑海,尽是战事——如何刺探、围剿、追敌,如何伏击、突袭、斩杀,如何举剑、挽弓,用最迅猛的手段、最小的折损,消灭最多的敌人。
  回到府里,杀伐的景象印刻在脑海,他看着那残剑,鼻端仿佛仍能闻见血腥的味道。
  站在空荡冷清的屋中,那味道愈发鲜明。
  乃至于他想到某个理由后,便鬼使神差地往南楼走来。
  直到走近了,才意识到那个理由的牵强之处——当日寿安堂里闹出风波,他确实有几句话想叮嘱攸桐,以安内宅。如今时隔月余,他征战回来,还能想起旧事,那个女人怕是沉迷在食物里,早已忘了。
  傅煜皱了皱眉。
  不过既到了此处,进去看看也无妨。
  他将这座本属于他的住处打量了两眼,摆出惯常的淡漠威仪姿态,走进院里。
  一进门,他的目光就顿住了——
  檐头瓦上积雪仍在,甬道附近的雪却扫得干干净净,厢房正屋都灯火通明,傍晚昏暗的天光里,廊下点着的灯笼朦胧又黯淡。甬道两侧不甚整齐地站着六个雪人,戴着颜色各异的雪帽,勾勒出眼睛笑脸,拿红皮的萝卜当鼻子,每个身上还斜放一根树枝。
  这种从没在南楼出现过的东西摆在眼前,竟然也不突兀。
  傅煜愕然瞧着那六个不速之客,春草端着调料碗的漆盘出来,见了他,甚是意外。
  她愣了一瞬,才刻意抬高点声音,行礼道:“将军!”
  “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屋里,准备……晚饭。”
  这动静传入屋中,正将蜜饯糕点咬得开心的攸桐隐约听见,诧异道:“她跟谁说话呢?”
  “好像是……”烟波掀起门帘瞄了一眼,赶紧道:“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攸桐怎么都没想到傅煜竟会突然回来。
  他不是还没回城吗,怎么就突然来了南楼?
  早知道他会回来,她就不胡闹堆雪人玩了!
  攸桐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到门口,扯过花梨架上的披风裹着,掀帘出来。
  傅煜仍站在院门口,看傍晚灯笼映照的别样雪景,窗户漏出烛光,瞧着甚是温暖。
  门帘动处,他的那位少夫人匆匆走来,满头青丝松挽,斜簪赤金衔珠的步摇,披风丝带未系,只拿葱白般的手指笼着,黛眉妙目,婉然如画,踏着灯笼昏黄的光芒走过来,裙角翻涌。
  走得近了,还能看见她唇上残留糕点碎末,乳白的碎屑、红软的嫩唇,如梅上一点白雪。
  她脸上藏不住的惊诧,堆出点笑意,“夫君回来了?”
  说话间,侧身站在雪人跟前,试图隔断他的视线。
  傅煜不动声色地瞧她旁边,攸桐又挪了挪脚步,微微张开披风,尽量拦着不让他看。
  “快进屋吧,外面冷。”她又说。
  傅煜唇角微动,没再逗她,抬步往屋里走,便见攸桐趁他不注意,侧身抬手,迅速将雪人怀里的树枝拍开。他觉得不解,忽然想起两书阁门前值守的兵士,暗自哂笑——这样衣冠不整、站姿歪斜的“侍卫”,亏她想得出来。
  门口的烟波已然打起厚帘,傅煜暗自摇了摇头,举步入内。
  迎接他的,是一股浓郁扑鼻的香气。


第25章 狡猾
  因年节临近, 各处庄头交租时, 除了送鸡鸭鱼鹅, 亦有许多牛羊肉送来。这些东西多半交由大厨房,存在傅家的冰窖里,也分了些给开着火的小厨房, 攸桐沾了傅煜的光,分得许多。
  趁着这两天稍微得空,她便叫夏嫂做些酱牛肉, 又卤了些做成牛肉干, 今晚熬了羊肉汤, 另做一盆牛肉羹,准备待会配火锅吃。
  那股馥郁扑鼻的香气,便是牛肉羹散出来的。
  傅煜冒寒赶路, 去两书阁后连热水都没喝一口,此刻闻见浓香, 觉得腹中饥饿, 忍不住多瞧两眼——乳白的瓷盆,里头装得满满当当,牛肉切得细碎, 掺了香菇丁、葱末和碎豆腐,大抵是勾了芡, 瞧着甚是稠浓。
  “闻着挺香。”他随口道。
  “夏嫂掌勺, 做得十分精心。牛肉都是卤过的, 入了味, 再做成羹汤,味道也很好。”攸桐笑着吩咐春草,“给将军盛些牛肉羹,再把烤好的栗子剥些来,趁热吃了,驱寒气。”
  这话甚合心意,傅煜解了大氅,随手递给她。
  攸桐一愣,才明白他这是支使她干活呢,颇为生疏地接了,转头递给烟波。
  那边牛肉羹盛好,傅煜就势坐在桌边。
  他吃饭的时候很快,大抵是常年行军养成的习惯,不肯多费半点时间,哪怕此刻在屋里,也没打算细嚼慢咽。不过片刻,一碗滚热的肉羹见底,攸桐又给他添满,瞧傅煜心绪还算不错,便道劝:“夫君晾会儿吧,吃食太烫了容易伤胃。”
  傅煜抬眼看她,却听门帘微动,周姑走了进来。
  “少夫人,菜都备好了,这就点上火吗?”
  “嗯,还跟上回一样,料碗我待会去调。”攸桐朝春草递个眼色,叫她过去帮忙。想了想,傅煜这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忽然登门,必定是有事儿的。遂息了请傅澜音来同享美食的念头,等傅煜吃完肉羹,便道:“今晚准备涮肉吃,夫君一道尝尝吗?”
  “好。”
  傅煜被香喷喷的牛肉羹勾起食欲,也对她的涮肉有了点兴趣。
  ……
  涮肉锅摆在东厢房的敞厅里,圆桌上铜锅锃亮,杯盘摆得整整齐齐。
  鸳鸯锅里汤已鼎沸,一边是红火的麻辣味道,另一边则是酸菜锅。三盘精致的五花肉、羊肉、牛肉鼎足而立,另有去骨去刺的鱼片、蹄筋、腊味、鸭血鸭肠和费了许多功夫打出来的虾滑、蟹丸,旁边则是韭黄、豆芽和几样窖藏着的菜色,另外泡了笋干、木耳,林林总总,颇为丰盛。
  再往外,则是小巧精致的番薯饼、拌鹅掌、拍胡瓜等小菜。
  春草搬来方椅,请傅煜坐了,攸桐便道:“夫君,能吃辣么?”
  “还行。”
  攸桐便选了最稳妥的芝麻酱做料碗,加些葱末、椒末、香油等,舀点滚烫的酸菜汤冲开,搁在他面前。那芝麻酱是她专门命人炒了芝麻磨的,醇香细滑,味道极好。少顷,锅里下的羊肉煮熟,傅煜自捞了,蘸了料送到唇边。
  刚出锅的肉热乎烫嘴,卷着芝麻酱和辣椒酸菜的香味,滋味甚美。
  傅煜稍觉意外,却没说什么,只管再搛肉来吃。
  攸桐也没废话,调了料碗愉快开吃。
  屋外寒风呼啸而过,里面炭盆熏得和暖,火锅顶上热气腾腾,更是熏得人浑身暖热。
  傅煜索性连外套脱了,也无需旁人伺候,自挑着煮熟的肉来吃,偶尔攸桐筷子打滑夹不住,还会帮帮忙。碰见鸭血鸭肠,也毫不迟疑地送入口中。连日奔波杀伐后的冷肃沉郁也被这热气烘得消散,他向来冷清淡漠的眉目渐渐舒展开,隔着热腾腾的雾气,不像最初淡漠疏离。
  夫妻俩围炉涮肉,起初还泾渭分明地各守一边,到后来却是合力寻找藏着的菜肉。
  攸桐抢着吃了些,稍饱口福,便取银勺来,亲自下虾滑。
  这东西爽口脆嫩,容易上瘾,傅煜头一回吃便着了迷,嘴上虽不说,目光却只四处打量,翻找虾滑,不复最初的沉稳端肃姿态。他下手快,没片刻便将煮进去的捞去大半,攸桐出招慢,白忙活了半天,却只捞到两粒而已。
  瞧着锅里又浮起一粒,她才伸出手去,对方的筷箸已抢先攻到。
  眼看对方就要夺走猎物,攸桐又是嘴馋又是气愤,忍不住道:“夫君!”
  傅煜动作微顿,抬眸看她,眼底不知何时带了笑意,“怎么?”
  “这个虾滑——”她指了指锅里的美味,“做起来很麻烦的。”
  见傅煜仿佛没明白,又补充道:“我帮着打虾滑,手腕都酸了,整个后晌就打出这一小碗。”这话说完,心里唾弃自己太过小气,连点吃的都要计较,然而嘴巴却贪恋那仅存的美味,眼巴巴瞧着那一粒,舔了舔嘴唇。
  傅煜总算明白过来。
  “你很喜欢?”他问。
  攸桐对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给你。”傅煜颔首,稍稍起身,径直将虾滑放到她碗里。
  攸桐虎口夺食,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愈发珍惜,蘸了点料慢慢品尝。
  却见傅煜筷箸轻挑,从那炭筒背后又拨了两粒出来,“这儿还有。”
  攸桐意外而惊喜,赶紧捞了一枚到碗里,道:“多谢夫君!”
  美滋滋地吃完了,回过味来,心里又是大怒——傅煜这人可真是阴险!锅里那么些虾滑,他放着近在跟前的不吃,却只从她的地界抢,将美味藏在炭筒后面。炭筒遮住视线,她看不见也吃不着,他吃完了别处美味,还有跟前这点屯粮,可供慢慢享用。
  真是……又阴险又可恶!哼。
  攸桐暗自腹诽,就听傅煜道:“这味道不错,下回交给丫鬟多做点。”
  “好。”攸桐勉强维持得体的笑容。
  ……
  一顿饭吃到尾声,已是戌时过半。
  先前军报传来,满城欢喜,攸桐身在傅家,自然也听说了傅煜的英勇战功。瞧傅煜意犹未尽的样子,一时间赶不出虾滑,便将仅有的几粒蟹丸让给他吃。末了,命人舀一碗酸香可口的羊肉汤,撒些葱末端到正屋里。
  而后将厢房留给春草她们,请傅煜到正屋喝汤歇息。
  夫妻俩成婚后聚少离多,仅有的几回接触还都是有事才凑到一处,这回傅煜登门,必然也有事。
  攸桐等酸汤端来,便屏退了丫鬟,自拿了银剪去剪灯花。
  傅煜长身而立,目光环视,就见案上瓷瓶里供着新折的梅花、桌边窗台上养了几盆水仙,葱绿碧嫩,而四角的炭盆旁,都摆了大瓮注满清水,屋中暖和宜人,也不觉得干燥——倒是个惬意的住处。
  他心念微动,随口道:“明日送两盆水仙给祖母。”
  “好啊。”攸桐应了,听他没下文,回头就见傅煜站在桌边,正瞧着她。
  许是吃得餍足的缘故,此刻灯下相对,他身上那股冷厉淡漠倒不甚明显,见桌上有香橙,随手取了刀破开,递了半个给她,道:“苏若兰的事,祖母处置完了?”
  “按着夫君的处置,卖去了银州。跟她串供的金灯也受责罚,去外面做粗活了。”攸桐未料他还记着旧事,那香橙甘甜多汁,剥开后有清芬香气,她趁着垂首满吃的时候,微笑了笑,“总是因这等琐事搅扰夫君,不止在南楼,还闹到祖母那边,实在对不住。不过苏若兰走后,安生了许多。”
  “她很可恶。”
  傅煜没否认,却停了手里动作,将她打量。
  统帅千军、执掌军规、杀伐决断,他的身上自有慑人的威仪。那目光老辣沉稳,即便不似平常锋锐冷厉,盯过来时,也叫人心里打鼓。
  攸桐不明白他何以如此看她,只偏着头,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就听傅煜道:“她有错,祖母也有轻率之处。你呢?”
  “我?”攸桐退了半步,“夫君觉得,我也有错?”
  “未必是错。你本可以做得更好。”
  “夫君抬举我了。攸桐资质愚钝,做到这地步,已是倾尽全力。”攸桐避开他的目光,却未料傅煜忽然伸手,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挑起她下颚,微微蓄力,迫她对视。这动作看似轻浮,却因傅煜素日行事狠厉,攸桐身在其中,没觉得暧昧,只是心里咯噔一声。
  红烛映照,满屋和暖,夫妻俩立在桌边,相距咫尺,甚至能看到彼此眼里的倒影。
  对面的眼眸如同墨玉,带着审视,似能洞察人心。
  成婚至今,他从未这样凝视过她,以前是不屑费神,此刻却带了威压。攸桐毕竟经历简单,碰上傅煜在军中对付硬汉的手段,手掌心渐渐腻出细汗。
  “是,确实有不妥当之处。”她终究没撑住,老实承认,“起初不该放任苏若兰。”
  “她不算什么。”傅煜摇头,“我是说祖母那边。”
  攸桐自嫁入府中,便存了避而远之的心思,对寿安堂不失礼数,却也没打算亲近,这数月间,虽按时问安,却从没像长房的沈氏婆媳一般,变着法地讨老夫人喜欢,消弭误会。这背后的心思,她没跟任何人提,包括春草。
  而此刻,她看着傅煜的神情,却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这个人但凡较真起来,真的是不好糊弄。
  她迅速思索对策,却听傅煜道:“你能令我改观,为何不令祖母改观。”
  “祖母身份贵重,攸桐不敢得罪搅扰,实在力不能及。”
  “是不能,还是……不愿?”
  傅煜的指腹停留在她柔软的颚下,忽然俯身凑近,审视探究。


第26章 拒绝
  攸桐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打量他的神情。
  抛开威仪审视, 他脸上并无不悦, 甚至指腹还无意识地在她颚下摩挲。带着薄茧的粗粝触到柔软滑腻的肌肤,他的呼吸落在脸上,若再靠近两寸, 便能亲到她的唇。
  攸桐心里一阵慌乱,退后半步。
  “夫君想听真话吗?”
  “当然。”傅煜没半点犹豫。
  攸桐侧身颔首,手指轻捏住衣袖, 往旁边走了两步后深吸了口气, 将方才那股因暧昧而生的慌乱驱走, 而后重新抬头看向傅煜,善睐明眸里目光清澈沉静,恢复寻常的从容姿态。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夫君, 也是永宁的兵马副使,齐州百姓敬畏又拥戴的英武战神。
  腊月里战报陆续传来, 她在为那简短的消息赞赏钦佩之余, 也想过沙场的情形——边地寒冷荒芜,到了腊月,更是天寒地冻、鸟兽绝踪。傅煜率铁骑纵横驰骋, 定是穿梭在冰冷如刀的寒风里,不舍昼夜, 以命相搏。
  那简短的数字战报, 背后却是将士的苦累、心血。
  她身在齐州, 安享这份太平, 其实该感激前线浴血厮杀的将士。
  所以今日傅煜登门,她本打算好生招待,让他尽量高兴点。
  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傅煜要刨根问底,她也不能欺骗隐瞒、阳奉阴违,免得令他心生误会,往后牵扯不清,更加麻烦。
  遂稍理心绪,迎着他的目光,缓声道:“夫君的意思我明白。既然进了傅家,就该如长房的伯母和嫂子般,尽心侍奉长辈。祖母虽对我有偏见,心却也是肉长的,我孝顺体贴些,将话说明白,她会体谅,对不对?”
  见傅煜没否认,又道:“夫君的意思,是我该做个好孙媳,一家子其乐融融。不该像如今似的,躲在这南楼里,不去亲近讨好长辈、融入后宅。
  傅煜唇角动了动,颔首。
  攸桐便笑了下,继而摇头。
  “当日傅魏梁家为何结姻,夫君比我清楚。攸桐自问才德平庸、性情粗莽,论家世门第,都配不上夫君,且我本性散漫,不惯被拘束,也没有辅佐夫君的本事,怎么看都不适合做南楼的少夫人。夫君并非真心娶我,我也不敢腆居此位,占着不放。今时今日,许是情势所迫,但往后,等夫君有了中意之人,我也该退位让贤,对不对?”
  这话说得出乎意料,傅煜眸色微沉。
  攸桐不能打退堂鼓,便续道:“若我谨守本分,夫君念着我半分好处,将来或许能给个和离书。若我行事有差池,惹得夫君不满,将来寻个有头休妻,我不会有半句怨言。我躲在南楼里,不去祖母跟前献殷勤体贴,便是想着,到了那一日,我能走得爽利干脆,不拖泥带水。”
  说至此处,她又自嘲道:“话说回来,祖母最看重颜面清誉,岂会真的容我这般声名狼藉的人占着少夫人的位子?我若殷勤体贴,只会令她生气,倒不如安分守己,还能叫她舒心点。”
  声音柔软和缓,然而落到傅煜耳中,却像是冬日里卷着冰渣的河水流过。
  他面上的些许笑意消失殆尽,连同眼底因涮肉而烘出的温度都淡了下去。
  待攸桐一番话说完,硬着头皮看他神情时,就见傅煜神情峻漠、眼眸冷沉,颀长挺拔的身材像是淬过的冷剑,有些僵硬。仅仅片刻之间,他的站姿几无变化,那身冷厉淡漠却卷土重来,于昏黄灯光下,透出满身疏离。
  很显然,这番话是戳到老虎鼻子了。
  攸桐不自觉地攥住拳头,“这番话,夫君听了必定不悦。夫君战功赫赫,神武过人,天底下倾慕者不计其数。攸桐自知才德有限,常觉不安,早日说明白,也能安心些。”
  死一般的安静,将屋外丫鬟仆妇收拾涮肉碗盏时的说笑声衬得清晰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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