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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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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妃嫔,没一个儿得着好下场的!”
    六宫妃嫔闻得这话,皆是屏息静气,敛声齐齐道了一句是。太后一番训示完,这才让众人都退下去。
    众人刚出了颐宁宫的门,便瞧见诚妃身边照顾四皇子的采芷匆匆赶来,她面如土色,见了中妃也不请安,只噗通一声跪在了诚妃面前,急道:“娘娘,咱们四皇子出痘儿了!”
    四皇子自前天发了高日之后,连着两天未去学堂,如今正在诚妃宫中休息。采芷向她禀道说是四皇子出痘儿,诚妃还有些痴怔怔的回不过神,讷讷问道:“什么?”
    一旁几个妃嫔闻言,面色大变,皆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纷纷远离采芷。
    采芷急的连连落泪,“徐大人刚看过,娘娘四皇子出痘儿,得了天花了!”
    诚妃闻言,当下双腿一软,若非有采薇在一旁扶着,非立时从颐宁宫的台阶上滚下去。小孩子得了天花,十个里面怕是有九个会夭折。她吓得嘴唇发白,双手不住的抖,勉强扶着采薇道:“咱们,咱们快回去!”
    天花是传染之症,在前秦一朝,曾因天花死了无数人。令人闻之,便如谈虎色变,恐惧不已。
    众人不免陷入恐慌之中,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便听顾临怡吩咐身边的宫人道:“快去通禀皇上,另外立时去延禧宫,将四皇子送去宫中疫所。”跟着顾临怡的太监道了一声是,各自退了下去。跟着顾临怡又向宫女道:“今儿个先停学一日,让御医入宫先给几位皇子公主瞧一瞧!看看有什么不妥!宫中各处,但凡有人发起高热,有天花之症,如数送去疫所。”
    云千雪见顾临怡如此当机立断,眉头不禁一跳,心觉她此番应对从容,实在颇为古怪。可心里也极怕四皇子这天花之症传给颜欢、君煜两个,也不多言,与姜子君相视一眼,立时同回长乐宫。
    姜子君心中惊疑不定,进了合欢殿,挥手遣了众人退下去。此时几个孩子尚未被接回来,御医也没有通传到。两人先后进了暖阁,还未坐下,便听姜子君疑道:“好好的,四皇子怎么会出了天花?”
    云千雪轻缓的摇了摇头,沉吟着低声道:“贵妃要将四皇子送去疫所,若是真送进去,这孩子只怕……”

  ☆、第22章 天花之劫

不必云千雪深说,姜子君也明白她话中之意,当即蹙眉道:“得了天花便是难治,送进疫所,是与等死无异了!顾临怡此番,可是要害四皇子……”她这一句话出口,心中不禁突突的跳起来,“四皇子染上天花,多半是在进学的时候。几个皇子整日在一块儿,不是书房便是武场,可七皇子还没到进学的年纪。”
    云千雪被她说的眉心一跳,也有些害怕,抿唇,惊疑不定的叹道:“她怎么敢……”
    姜子君咬唇,轻声道:“若是这几个孩子都得了痘毒,岂不就剩下她的七皇子?”姜子君说着,不由得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心中大是不安。
    说话间,几个孩子被人从书房领了回来。跟着,御医也到了,为几个孩子看过之后,道是没有什么不妥。如此,才让姜子君与云千雪两人放下心来。
    霍延泓得了四皇子出痘的信儿,先来了合欢殿,见御医为孩子们诊看完,又细细的问了一番,晓得颜欢、君煜两个无事,令他放心了大半,这才让几个御医退下。
    未免天花痘毒传染扩散,皇帝又立时下旨,命各宫宫人不得随意走动,免了几个皇子公主这几日去书房进学。
    旨意刚发下去,殿外便有人进门通禀道是顾临怡在外求见。霍延泓心知是四皇子之事,立时宣了进来。
    顾临怡款步入殿,几人见了礼,她才无波无澜地说道:“诚妃拦着不让人将四皇子送去疫所,臣妾想着,如今还没查出有谁染了天花,若是这一番折腾,反倒将痘毒散出去。倒是不如将延禧宫旁的妃嫔移出去,暂且封上延禧宫。只许进,不许出。皇上觉着如何?”她这番话极有理的,霍延泓自没有不允的,由着她全权处置。
    四皇子的天花之病来的突然,令宫内众人是人心惶惶。索性这一日查下去,除了四皇子外,倒再无旁人染上。随后几日,上至妃嫔,下至宫中杂役,多半闭门不出,尽量减少走动。夏日里的启曌城,忽然冷寂萧条起来。
    霍延泓除去时长来长乐宫瞧云千雪,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了前朝的政事上。
    这一晚,霍延泓鲜少忙里偷闲,将奏折带来了合欢殿批阅。
    到了二更天,云千雪亲自哄着几个孩子睡下,便静静的捧了一卷书陪坐在霍延泓的身边。一室静谧,偶尔有朱笔摩挲宣纸的声音,伴着细微翻书的声响。
    霍延泓看的累了,偶一抬头瞧瞧兀自看的入神的云千雪。见她极是专注,恬适含笑,只觉案牍之劳尽数因着这一眼尽数都散了。
    云千雪却是浑然未觉,正看得专注,身后一暖,便被拢进了宽阔的怀中。她这才回神,温顺的倚靠在霍延泓的胸膛上,听他缓缓道:“诚妃那边儿还没有好信儿,尚不知四皇子如何。你这几日也别轻易往外去了。你怀着孩子,身子弱的很,不比她们。”
    云千雪抿唇一笑,道:“这句话天天听你嘱咐,耳朵也要生出茧了。依着你说的,这几日我连关雎宫都没去过,也不让颜欢、君煜轻易往外面走动。两个小家伙日日吵着无趣,再有几日,只怕是要闹得上房掀瓦了。”
    霍延泓含笑,再不说这个,提起未能成行的泰山之行倍感遗憾,生怕云千雪再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到时候反悔,又不同他一块儿去泰山了。直等云千雪再三保证必定会陪着他走一早,他才大是安心。
    第二日,霍延泓如常去上朝,云千雪已然转醒,可身上犯懒也不起身,只赖在床上与李香薷说话。正听李香薷说起天花之症如何难治时,颜欢的乳母朱嬷嬷惊恐万状的进门,噗通一声跪地道:“娘娘,公主,公主发了高热。”
    云千雪一听这话,登时便急了,立时坐起身来,“怎么一回事儿?”
    朱嬷嬷道:“昨日还好好儿的,不晓得今儿个怎么就发了高热。”
    李香薷脸色不禁一黯,忙拦住要云千雪,道:“娘娘先别急,奴婢去瞧一瞧是怎么回事儿!”
    云千雪如何放心的下,当即披衣起身,趿了鞋匆匆往配殿去。
    颜欢与君煜两人年纪渐大,早从合欢殿搬去了离着相近的配殿,云千雪让乳母等人先将君煜送去正殿,也不去瞧他,急慌慌的去了颜欢住着的东尽间儿。
    李香薷挡在云千雪的身前进门,极细致的为颜欢查了一番。瞧见颜欢的手上,脖子上皆出了斑疹。心中大惊,立时请云千雪出门。
    云千雪见她此番情状,脑子嗡的一声响,从头到脚都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说不出一个整句,颤巍巍道:“是,是……天花。颜欢……得了……天花?”
    李香薷心下发苦,艰难的点了点头,劝她道:“娘娘请放心,天花并非不治,也有出过花活下来的。奴婢精通医术,咱们宫里又有这么些人时时刻刻的照看,公主必定会平平安安的。”李香薷虽是这样说,可心里也没个着落。
    云千雪一双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颜欢被烧的通红的小脸,怕极了。此时此刻,哪儿还能听进李香薷说了什么,立时道:“让人去乾清宫知会一声,再将君煜、君烨两个送去远一点儿的偏殿。这几日他们两个若是没出花,就送去太后宫中。我……”云千雪微微语顿,神情是无比坚决,“我要亲自照看公主。”
    李香薷忧心忡忡地说道:“娘娘如今怀着孩子,若是被传上天花可怎么好?”
    云千雪见颜欢小猫儿一样的虚弱,又是焦急又是害怕,心中酸痛难挡,直如剜心一般,恨不得自己来替颜欢生病。任凭李香薷与朱嬷嬷等人再三劝阻,她都不听。只坐在颜欢的床边,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众人见劝不住,不得不依着云千雪的吩咐,将两位皇子安置妥当。李香薷又让云千雪与在配殿伺候的众人带上面巾等物,未免被传染上天花。
    霍延泓下朝后得了这样的信儿,立刻赶到了长乐宫。可云千雪早吩咐下去,紧锁长乐宫的宫门,不许皇帝踏足半步。霍延泓被拦在外面,心知云千雪纵然有孕在身,也绝不会扔下颜欢,心中是万分焦急。当下命人撞开长乐宫的宫门,又说要将挡门之人斩首,这才将长乐宫的宫门敲开。
    霍延泓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配殿外,云千雪得了宫人的通报,又命人将配殿的殿门紧闭。此时,她站在殿门内,霍延泓站在殿外。
    “你给我开门!”霍延泓又急又怒,狠狠叩了两下门。
    云千雪早将自己的安危浑忘了,心里惦记着颜欢,又生怕霍延泓染上天花。任他如何叫都不肯开门,只咬牙向霍延泓道:“你今日若是非要进来,我肚子里孩子也不要了。”
    霍延泓听得这话,亦发心急如焚,厉声道:“我晓得你担心颜欢,可你自己呢?你如今是一个人生病,两个人挨。这长乐宫还有煜儿和烨儿,若是他们两个染上了天花可怎么办?你开门,我着人将颜欢送去疫所,在那里自有人悉心照顾,我将御医院几个国手都遣去疫所,与在长乐宫都是一样的。”
    他这番自然是为云千雪着想,可云千雪如何能肯,当即否道:“我是颜欢的亲生母妃,谁也不会比我更用心,照顾的更妥帖。送进疫所里的人,有几个是活着出来的。”云千雪说着,心里极是酸苦,眼中含泪道:“你快回乾清宫去,这些日子也别来了。我自不会让煜儿和烨儿往配殿来,等过两日他们身上无事,就让人送去德妃那。”
    霍延泓见如何都说不通她,气的登时命人去撞门。云千雪在门里听见这话,直急的哭道:“我方才碰过颜欢,你决不能进来的。你今日若是撞开这门,我便一头撞死在墙上!”
    霍延泓心知云千雪往日行事温柔,可性子是无比的刚烈。她认定的事儿,若非自己愿意,旁人如何都没法令她转变心意。听她已死相逼,当即软下来,又央求道:“青萼,我与你保证,颜欢绝不会有闪失。便送去疫所吧。你且想一想,颜欢是你的孩子,你肚子里的那个难道就不是了吗?”
    云千雪打定了主意,任凭霍延泓如何央求,也不肯松口,只赶他离开,又与他说,在颜欢没大好之前,不准他入长乐宫一步。霍延泓无法,只得忧心不已的退出长乐宫。云千雪不准他来,他便日日到长乐宫的宫门外询问两人近况如何。
    两日后,君煜、君烨两个并未有半分出痘的迹象,便被送去了德妃宫中。
    如此,长乐宫中除去伺候的宫人外,只留下了云千雪与颜欢母女二人。
    没几日的功夫,颜欢脸上身子上皆起了疹子,发痒出了脓疱。云千雪生怕颜欢自己去抓痒,将那脓疱抓破,往后脸上便要留下疤痕。
    这般没日没夜的照顾,直挨到第六日的黄昏。云千雪到底支撑不住,给颜欢喂药之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23章 颜欢夭折

“青萼,青萼。睡醒了?”
    云千雪蓦地睁眼,眼前的人竟是自己的娘亲苏樱。她仍旧那般年轻,沉静优雅,美丽动人。母亲此刻正牵着绢子替她拭汗。她温和恬然的笑起来,手指尖点在云千雪的额头上。那样温润的触感,无比的清晰。
    云千雪心中无比惊讶,挣扎着要起身。这一扭脸,瞧见京中的自己,却仍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周遭的一切她都清楚的认得,那是在冀州的家中,她的闺房。
    “做了什么梦,怎的唬成这个样子。”苏樱温软的开口,那声音蓦地让云千雪眼中一酸,伏在苏樱的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苏樱被她吓得不轻,忙为她顺着背,哄道:“娘的宝贝是做恶梦了?”
    云千雪不言语,不住的嚎啕痛哭。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压着胸口道:“原来是场梦,是场梦!娘,你没有死,你与爹都没有死。”
    “青萼!青萼!”
    云千雪哭的气闷,听得这声唤,忙松了手。眼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眼前的景象变得模模糊糊。云千雪胸口憋闷,抽噎着费力的张开双眼。这一张眼,眼前的所有,再不是方才的样子。唤他的人并非别人,正是霍延泓,而她也并非躺在自己在冀州家中。这里仍然是启曌城,是她的寝宫,是元妃云千雪的合欢殿。
    云千雪双眼被泪糊的难受,霍延泓见她转醒,又惊又喜,连忙为她将脸上的眼泪拭去,道:“好了,可好了。之前御医说若是今儿晚上还不退热,只怕就被传上天花了。”他说着,抬手去探云千雪的额头,又缓缓道:“如今退热了,身上也没起疹子。”他话未说完,又让香薷立时来为云千雪查看。
    李香薷替她诊看过后,见云千雪并无半分天花症状,迭声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娘娘是好了!”
    云千雪正头昏脑涨,身子也是无比虚弱疲惫,半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见殿中诸人忙忙碌碌个不停,她眼前发晕,微微张口,竟是说不出半句话。
    李香薷忙道:“娘娘已经昏睡了三日三夜,梦魇惊厥,神昏谵语。现下嗓子发干,先喝点水润一润。”
    霍延泓上前将小心翼翼的将云千雪拢在怀中,李香薷立时递来水,瞧着霍延泓把温热的水给云千雪送下去。清甜的水顺着舌尖儿留下,云千雪才觉口中有了味道。狠狠的喝了几口,嗓子好受了许多才停下。
    她仰头瞧着霍延泓两眼乌青,眼白熬得发红,只怕自己昏睡了多久,霍延泓便是陪了多久。心中正满是心疼歉意,却是忽然想起颜欢,急道:“颜欢,如何了?”
    霍延泓听她闻起来,眉心不禁一蹙。面色发白,大是难看的样子,立时紧紧环抱着云千雪,温然道:“已经让宫中御医与乳母一刻不离的看着了,你不必着急担忧,咱们的颜欢多福多寿,会好的!”
    云千雪闻言,立时挣扎着要起身,推他道:“你怎么进了长乐宫,你若是……”
    “青萼……”霍延泓话到唇边,不自觉的又咽了回去。可也心知瞒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如实的与她说了,“你多日不曾安歇,香薷与几个御医都说你是太过劳累。又说不准是不是被染上了天花。我只怕你醒来,仍旧要那般折腾自己,所以……”
    云千雪心中一沉,惊声质问他道:“所以,你就把颜欢送去疫所了?”
    霍延泓面色微微发白,不知该如何去劝她。尹航忙进前,跪地向云千雪道:“娘娘,皇上也是生怕您再被传上天花,所以才将公主送去了疫所。其实送去疫所与在长乐宫也是一样的!娘娘,您昏睡了三日三夜,皇上可就陪了您三日三夜,什么都没做过。”
    李香薷也忙随着尹航这话附和着道:“娘娘现下转醒了,等明儿个娘娘彻底缓过来,奴婢就去疫所。奴婢照顾公主,必定尽心尽力。娘娘,您这几日万分凶险。若是再有什么不当,只怕您腹中的皇嗣,就要不保了。再者,如今又莫无名莫大人在疫所日日夜夜照顾着公主,莫大人的医术如何,娘娘最清楚不过!”
    云千雪听得霍延泓趁着自己昏迷之际,让人将颜欢送去了疫所,心里是无比的气怒。可又听香薷说这一胎万分凶险,眼下情势又是无法转圜,不得不暂且如此,安心将肚子里的这一胎好好照养。
    霍延泓见她并没有太多激烈的情绪波动,心中放下了大半,亲自喂着云千雪服药,又陪了她一夜后,第二日才如常的去上朝。
    云千雪心里惦记着颜欢的安危,立时让李香薷去了疫所照看。
    没过几日,四皇子的天花出透了,人已经好了,让数位太医看过都是无碍,延禧宫中的众人都未曾被传染上天花。云千雪听闻四皇子好了,心里便是放下了大半。有李香薷、莫无名两人护着,想来颜欢也会平安无恙。
    可颜欢却到底没挨过去,刚进七月的第一日,便因痘疹早殇。阖宫上下这会儿悉数都知道了,唯独云千雪一人蒙在鼓里。
    这一日,云千雪身上大安,已经能随意走动。心里实在想念颜欢,便命映书为她梳妆更衣,往疫所去瞧瞧颜欢如何。
    映书初听云千雪这话,心中大惊,忙支支吾吾的左右阻拦她。劝阻的话来回来去说个没完,神情间竟有焦灼不安之态。
    云千雪见她如此,心中自是存疑。心思一转,回身也不看映书,只道:“昨日你们私下说的话本宫都听见了,你如今不让我去疫所,那昨日,并非本宫听岔了。”她说着,又怕骗不过映书,转口道:“我还以为隐约间是听错了,原来并没有。”
    映书是个极老实的人,丝毫未疑云千雪是故意套她的话。急的当即跪地,哭道:“娘娘,皇上交代过,决不能让您知道。若是谁说了半句,便立时拖出去砍了。”
    云千雪闻言,双膝发软,直直的跌坐在殿中的软榻上。
    尽管是七月流火,天仍旧热的难熬。一阵暖风穿堂吹过,将云千雪墨绿色的寝衣拂起。可云千雪此刻却觉着无比的寒凉,她胸中涌动着难以明说的恐惧。面上却没半点儿的神情,她只咬牙,艰难而笃定的开口,“颜欢,没了。”
    映画正端了安胎药进门,听见云千雪突然说出这一句话,惊得打翻了药碗。殿里起了响动,殿外守着的小回子等人也是纷纷进殿查看。
    云千雪无比绝望,惨然的看着进门的诸人,又重复了一遍,道:“颜欢没了。”她环视一圈儿,自他们所有的人眼中,都瞧出了担忧与悲伤。那种惊痛,自己前次小产的时候,她也曾在她们眼中看见过。
    映画不知云千雪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勉强着进前,道:“娘娘说的是什么话!公主还好好的在疫所,莫大人与香薷都陪着呢!”她说着,忙在身后向小回子挥了两下手。
    云千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死死的凝视着映画,目光中的悲怆与愤怒几欲将人灼烧。知道她们是不敢告诉自己,气的双手颤抖。心里似被一双手按着转了几圈儿,忽上忽下的没个着落。
    映书见云千雪大是失常,又想起颜欢的夭折,到底没忍住,竟是呜呜的小声啜泣起来。映画心知云千雪如今大不安稳,她一向又最疼最宠清平公主。若是知道清平公主如今已不在人世,只怕她与腹中的孩子都是未及。当即看向映书,怒斥道:“你哭什么?公主还好好的呢!”又向云千雪道:“娘娘,若是公主殁了,那李姑姑怎的还不回来?”
    云千雪答不上来,只觉心中既是寒凉,有事绝望。那种痛苦与不得真相的焦灼,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似是要生生将她撕开,从心口里钻出来一般,痛不欲生。她剧烈的喘息,可那气息根本进不去她的胸腔里面。每一次呼吸,都是说不出的苦痛与绝望。
    殿内的几个宫女内监,都是不住声的劝着云千雪。云千雪也不应,呆愣愣的坐在软榻上。听得殿外迭声进门道:“皇上驾到——”
    她才勉强回过神来,心里飞快的涌起一个念头,与一众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去,”她神情无比的凄厉,怒道:“不许进门。”
    霍延泓此时已经快步进来,一众宫人向着他行过礼,便是静默的鱼贯退了出去。
    云千雪仍旧坐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她未抬眼皮,看也不看霍延泓,冷然道:“方才映画与映书都与我说了,她们说,颜欢已经殁了。”云千雪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她心知,若是颜欢无碍,这一众宫人不必这般心惊胆战,急急的去请霍延泓过来。
    霍延泓一愣,心知瞒过一时,也瞒不长。缓步上前,蹲身在云千雪的眼前,紧紧的拉住云千雪的手,仰头与她直视着,忧心忡忡的点头认了,“是,青萼,咱们的颜欢去了。可……”
    霍延泓这番话还未说完,云千雪便是用力的把手从他手中抽出。那凄绝而凛冽的眼神,令他害怕。

  ☆、第24章 心灰意冷

云千雪脑中嗡的一声响,心中那种剜肉一般的疼痛,难以明说。
    痛不欲生,肝肠寸断也不抵此时的痛苦。
    她泪水扑簌簌的自眼中落下,心中泣血。那满心的悲意,全然化作眼泪,无声啜泣。滚烫的泪自腮边划过,落在她的衣襟上,霍延泓的手背上。那温度无比灼热,让霍延泓也跟着悲切,眼圈儿发红。
    他心中害怕,紧紧拉着云千雪的手道:“青萼,咱们还有君煜、君烨,你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云千雪一听这话,心中竟是窜起无名的埋怨与怒火,当即狠狠的推了霍延泓一把,捶着他的胸口厉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颜欢送去疫所!四皇子没有被送去疫所,他的天花就好了。若是我的颜欢没有被送去疫所,也会好的!也会好的!”
    霍延泓见她如此悲恸,心下是无比的难过,却半点儿也不愧疚,只道:“青萼,你还怀着孩子。身子虚弱的很,你不能染上天花,决不能。”他说话间,任由云千雪激烈的捶着他的胸口,他却是一动不动,紧紧的将她揉进怀里,示弱的说道:“你不能这样激动,颜欢已经去了。你总要顾惜你自己的身子!”
    云千雪心中一凉,脑中乱糟糟的。心中满是酸苦与怨愤,“你送她去疫所,便是把她往死路上推!你,你好狠心。”
    霍延泓尽管心里委屈,却坚持道:“朕宁可不要这个女儿,也不能让你以身犯险。便是君煜、君烨,朕也在所不惜!青萼,我不能失了你。”
    云千雪见他这般振振有词,极用力的推开他,悲痛欲绝的说道:“我宁可死的那个人是我,母子连心,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能弃她于不顾,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呢?”云千雪哭的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朕又如何愿意?”霍延泓扶着云千雪的双肩,用力的将她拥入怀里,咬牙道:“青萼,咱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孩子。”
    云千雪被他最后这一句话说的心寒不已,冷然道:“你还有云珠、升平和安平三个女儿,可我只有颜欢,我只有颜欢一个!”
    霍延泓大是无奈,忙道:“不,咱们还会有女儿的,也许,也许你腹中的孩子,就是个女儿。”
    云千雪此时已是急痛攻心,神思再无半点儿清明。她收了些泪水,乌黑的瞳仁儿一转不转的看向霍延泓。那眼神中既是默声,又是冷寂,竟问他道:“你能这样对你自己的孩子,焉知有一日,会不会这般对我?”
    霍延泓不想她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自是气得不轻,也是伤得不轻。痛心疾首的看着云千雪,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就这样看我?”
    云千雪默不作声,一双眼睛冰冷而漠然。似是香鼎里被忽然浇熄的香,唯剩下一片无望的死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中忽然一闪而过,天授七年,宣城长公主在木兰行宫之时与她说过的话。心中没来由的一沉,如浸在寒凉的冰窟中,“皇上,皇上!我真的认得你吗?”
    霍延泓双眼冒着愤懑的怒火,松了拢着云千雪的手臂。眸中涌动着悲切与伤感,许多复杂的情绪自他眼中晃过。最终猛地回身,一拳砸在了半桌上镶着的云石上,生生将那云石砸的裂出一道碎纹,那手背也因剧烈的碰撞而淤红溢血。
    云千雪忽觉腿间睨着温热而粘腻的液体,她下意识的垂首,寝衣下水绿的绫子薄裤透出血色。
    霍延泓见她脸色苍白,忽然低了头怔怔不语,立时垂首随着她看过去。见那双腿间的血色一圈儿一圈儿的晕染开来,心里的一团怒气转瞬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扬声唤道:“来人,叫香茹,传御医。”他说着,便要抢身上前去将云千雪抱起来。
    云千雪连连退了两步,含泪道:“我,我此刻不想见你。”
    霍延泓双手悬在半空,怔愣着一动未动。他眉心不住颤动,嘴唇发抖。神情间大是悲恸,唤道:“青萼。”
    云千雪只觉此刻看见他,便想起颜欢是被他送去疫所的。若非去了疫所,若是在长乐宫里,也许不会这样去了。眼前又不断的涌现出方才霍延泓说起还会再有孩子的安然,她咬牙,一字一顿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颜欢……”她一梗,转瞬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霍延泓眼中含泪,说不出心中的委屈滋味,深看了云千雪两眼,万般不忍不舍,却终于转身,满是寂落的走出了合欢殿。
    颜欢夭折,云千雪不堪这样重大的打击,当日便小产了。霍延泓在寝殿的窗外,隔着窗纱,隐隐听见云千雪软弱无力的哭声。他心下难过,却到底没敢再进合欢殿,兀自哀痛欲绝的回了建章宫。
    颜欢因是得了天花夭折,尸身当日便被送出宫外火化。颜欢夭折后,除去照看她的乳母朱嬷嬷与御医莫无名因着天花而死,此外再无一人感染天花之症。令宫中诸人终于能暂且放下心来。
    云千雪心中难过,日日以泪洗面,数月间,失了亲生女儿与心腹宫人,又小产没了孩子,令云千雪元气大伤,整日都提不起精神。任凭德妃、李香薷等人如何劝解,她都是郁结难疏。
    一日里,大多的时间只拿着颜欢平日爱用的物件儿发呆。姜子君瞧不过去,亲自将君煜、君烨两个孩子送来了合欢殿,向她道:“没了两个,你还有六皇子与八皇子,你这个做母妃的,总不能顾此失彼。”
    云千雪手里拿着一只用素缎做成的白兔子,两个兔子的眼睛还是用红宝石缝的。对姜子君这番话置若罔闻,痴怔怔道:“这是咱们从观音庙回来后,颜欢因着咱们带着云珠出宫没带上她,大发脾气。她父皇拿了这个给她,才将她哄好的。这几个月,她最喜欢这只白兔子。因着白狐儿没了,她还与我说,要养一只白兔子。因为白狐儿是白色的,白兔子也是白色的。颜欢多傻,是个傻姑娘!”
    君煜尚不明白死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早听徳母妃说过,往后再见不着颜欢姊姊,又见自己的母妃理也不理自己,大是失魂落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往云千雪的怀里扑过去。
    云千雪被他这样一抱,大是惊惧,连连推了君煜一把,与姜子君道:“姐姐,你,你把他们都抱走吧,别让他们回来。再,再别让他们回来合欢殿了。”
    姜子君被她这番话说的大是糊涂,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颜欢没了,难道你连煜儿与烨儿也不要了吗?”
    云千雪失魂落魄的起身,拿着那只白兔子道:“不要了,都不要了!”
    姜子君瞧着无比惊心,立时让人去请霍延泓过来。她却不知,这些日子霍延泓日日来合欢殿。做小伏低,翻墙入宫。云千雪却始终对他不理不睬,便是说上一两句话,也不过换来歇斯底里的争吵。这般,令云千雪身心俱疲,不知该拿云千雪如何是好。
    一场大雨,浇熄了启曌城的炎日。夏日终究过去,秋风吹黄了枝头青翠郁郁的叶,残花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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