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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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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菡萏眉头紧蹙,面目无比的狰狞,“她早就想将我除掉,听不听见这样的话,也无甚分别。”
桔梗满面愁容,“娘娘,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查,继续给本宫查下去,去寻当初被未央宫收买的道士。”卫菡萏声音无比凄厉,恨声道。
桔梗忍不住忧心忡忡的开口,“娘娘,贵妃位高权重,奴婢琢磨着,咱们照比贵妃到底单薄,是不是,咱们是不是应该寻个能倚靠帮衬咱们的人。”
卫菡萏勉强按下心中怒意,扶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才道:“你先退下,且让我再想一想吧。”
桔梗不敢在多做打扰,立时恭顺的退了出去。紧接着自然是安排人马不停蹄的去查那长安观的道士。
德妃早已吩咐让人盯着卫菡萏,如今桔梗四面去查问,自都是姜子君暗地里安排的。云千雪忧心卫菡萏精明,若是看破了德妃的安排,反倒麻烦。
姜子君却是不以为然,含笑叹道:“就算查得到,她也无法把人带来宫中对峙。长安观的道士若是无缘无故的走了,莲贵嫔也只能将这种种全部都归咎在贵妃的身上。她越是疑心,便越会笃定!”
卫菡萏早就先入为主,何况顾临怡早就打了夺子杀母的主意。如今姜子君只在背地里推波助澜,到底也没冤枉了顾临怡。卫菡萏寻不着当日被顾临怡收买的倒是,便也只能暂时歇了心,再做打算。
眼瞧着六月末,采薇宫那边仍旧没有一星半点的动静。
这日黄昏,姜子君陪着云千雪在御苑散步,到了定醒的时辰,各自乘了仪轿往颐宁宫去。眼下四面无人,姜子君不觉冷然啧啧叹道:“可真是个心机深沉的主儿,如今知道顾临怡如此,还能稳得住。若是我,早就去未央宫与她拼命了。”
云千雪淡然含笑,摇头道:“若是真落在你的头上,想来你也不会去未央宫与她拼命的。”
姜子君抿唇笑了笑,“有皇上御赐的宝剑,我直接去未央宫先斩后奏,又能如何?”
云千雪被她逗得失笑,“你分明知道,有顾家在顾临怡的背后撑着,又有先皇赐婚的意旨。除非她自掘坟墓,否则,咱们谁都那她无法。想来,莲贵嫔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颐宁宫,刚下了轿辇,便瞧见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她面色惨白,瞧见德妃、元妃,立时停住脚,跪地向两人问了安康。
☆、第56章 无理取闹
姜子君瞧着她慌张无状,沉眉斥道:“做什么这样慌张?”
那宫女颤颤巍巍的向二人回道:“舒妃,舒妃娘娘胎气惊动要请御医。寻不见德妃娘娘,奴婢只得来向太后请旨。”
云千雪心中顿生狐疑,忍不住轻轻喝她道:“糊涂,这样的事儿一边儿去请御医,一边儿来寻便是,找不见德妃,便不给舒妃请御医了不成?”
小宫女吓得怯怯的眼中带泪,咬唇道:“奴婢,奴婢被吓得六神无主。”她说着,眼神亦发有些闪躲,道:“奴婢这就去向太后……”
姜子君面色不善,厉声道:“这会儿了还不快去请太医,向太后通报什么?何况舒妃的胎原本就不安稳,平白招太后跟着着急做什么。”
小宫女得了姜子君的话立时低低的哦了一声,有些不安的起身,匆匆的向御医院去了。
“我同你一道去看看吧。”云千雪撑着肚子,瞧着小宫女方才怪异的神色,心里到底放心不下,说话间又要往肩舆上去。
姜子君却是摇头,阻她道:“你快别跟我一起折腾了,还是先去陪着太后,也提前先与太后知会一声。”她说着,已经挥手让人抬起仪轿。
云千雪若有所思的目送着姜子君离开,便回身往寿康殿去。进了次间,将方才仪门外的事儿与太后细细回禀了,太后不觉笑意深深的叹道:“可算是坐不住了。”云千雪自然无比好奇,可还未开口问太后,太后便是笑眯眯的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道:“一会儿你就晓得了。”
姜子君一路急急的往合璧宫去,刚到仪门外,便瞧见敦肃夫人的仪轿也停在那里。她轻微的蹙了蹙眉,扶着黄槐的手被一众随侍簇拥着进了宜芙殿。
陪坐在侧的敦肃夫人听了殿外宫人的通报,表情有几分不自然,但很快又变成了往日的温和神色,规规矩矩的起身,迎着姜子君极恭敬的福了福道:“德妃万福金安。”
舒妃此刻躺在东次间的贵妃榻上,一条蚕丝薄被搭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之上。她背后靠着金心绿闪缎的靠背,面上带着愠怒,直气的双眼发红,气喘连连。那神色瞧着健朗,并不像是惊动胎气的样子。
姜子君微一仰脸,先落目在舒妃的身上,“听宫人回说舒妃动了胎气,不要紧吧?”
舒妃轻轻咬唇,抬手指着跪在不远处的陆淮月,气的嘴唇直打颤,“德妃娘娘,陆贵人公然顶撞诅咒我。”舒妃中气十足,音色极是明亮尖锐。
陆淮月听了舒妃这样的指谪,急的快要痛哭出来,连连摇首道:“没有,嫔妾没有。”陆淮月脸上微微有些泛红,能瞧见清晰的巴掌印子。姜子君心下倒是纳罕,陆淮月的性子一贯是懦弱胆小,就算有那个心顶撞舒妃,只怕也万万没有那个胆子。
舒妃凌厉的冷哼了一声,指着散落一地的酸梅问陆淮月道:“你方才说,这些是梅子,口口声声的说了那么多句。梅子,‘没子’。不是诅咒我没孩子又是什么?”
姜子君闻听此话,心里自然觉着无比的好笑。只是宫里对一些相近的谐音有些忌讳也不是没有,不过如今舒妃把梅子硬生生的说成没子,倒像是她刻意寻衅了。
陆淮月吓得拼命的摆手,委屈的直掉泪道:“嫔妾断断不敢诅咒娘娘,这些酸梅也不是嫔妾要送来给娘娘的,是……”
舒妃根本不听陆淮月的辩解,“本宫平日对你多番教诲提点,难免有话重的时候,你以为,你私下里背着本宫说的那些话本宫都浑然不知吗?只怕你心里对本宫早有怨恨,所以今日才胆敢出言顶撞、诅咒本宫!”
敦肃夫人温吞的笑了笑,忙上前劝住舒妃道:“许是误会一场,舒妃方才还嚷嚷着肚子疼,这会儿再动气,亦发不好了。”
姜子君瞧着敦肃夫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便也是温然笑了笑,道:“皇嗣为重,舒妃再气,也要想一想你的肚子。何况人你也打了……”
“可不是,消消气。”趁着姜子君微微语顿的功夫,敦肃夫人不动声色的将话接了过来,自然的一笑,看向陆淮月,轻声道:“你还在这跪着做什么,舒妃瞧见你便气,还不赶紧退下!”
陆淮月怯怯的抬眼,没敢去看舒妃,倒是转头看向了德妃。
姜子君自然不满敦肃夫人无故插言,面上有些悻悻的,睨了陆淮月一眼,道:“先退下吧。”
陆淮月连忙起身,可跪了这么大半天,双腿有些发软,还没等站起来,就颤颤的摔了一跟头。跟着的宫人忙进前扶了她起身,主仆两人互相搀扶着,惊恐不定的出了宜芙殿。
舒妃抚着胸口,无比的恼恨,愤然道:“头前儿有韦氏公然顶撞高位,如今这陆贵人敢对一宫主位出言不逊。德妃娘娘这样处置,只怕越发要轻纵了这些新贵人。往后,我只怕这些人更要轻佻,无法无天了!”
姜子君心觉舒妃这番折腾,必定存着旁的用意。如今无缘无故将两桩事放在了一起说,未免让她说的太过严重了。姜子君呵呵一笑,目光带着几分探寻,一转不转的打量着舒妃红润的面庞,道:“舒妃成日躺在宜芙殿里养胎,对外面的事儿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姜子君说着,目光清淡的从敦肃夫人的脸上扫了过去,带着几分玩味深意。
舒妃立时有些讪讪,“臣妾是在养胎,又不是被贬黜打入冷宫。难道这些事儿臣妾不该知道?”
姜子君没应舒妃,眼波一直落在敦肃夫人的身上,“这会儿正该给太后定省,敦肃夫人怎么在宜芙殿?”
敦肃夫人低垂眼帘,温和的回道:“原本想来陪舒妃说说话再去颐宁宫……”敦肃夫人这话自然说的不尽实,瞧着方才她劝舒妃的几句,姜子君便心知敦肃夫人是之后才赶到的。早不来,晚不来,偏等着给太后定省之前,仿佛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儿似的。
“娘娘,沈大人来了。”
姜子君还未言语,宜芙殿的宫人垂首进了门。姜子君自然将方才要说出来的话统统都咽在了肚子里,只往下看敦肃夫人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沈御医进殿向着几人问过安,立时去给舒妃请脉。姜子君与郑如宝两人并不急着离开,陪在一边。沈御医切过脉,只说舒妃是火气上涌,动了胎气,倒是也不甚严重。叮嘱了舒妃要安心静养以后,立时让人去准备安胎药,这才退下去。
姜子君见一切无虞,也不再多留,只道要去颐宁宫给太后报个平安。郑如宝闻言,也与她一同离了合璧宫。
且说郑如宝与姜子君一同离去,却是让身边的宫女怀恩留了下来。怀恩拦了正欲离开的沈御医,引着他去了陆淮月的寝所。
陆淮月从宜芙殿出来,心里是万般委屈,此时正坐在屋子里止不住的啼哭,哀哀道:“爹爹,您真是害死女儿了!”她说着,亦发哀恸悲怆,极是委屈,“做什么把我送进这吃人的地方!”
闻听自家主子哭的这样伤心,兰香也忍不住陪着她垂泪,道:“小主,快别说这样的话。若是再让宜芙殿的人听见,当真不晓得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别人宫里都是和和乐乐好相处的,偏生我最是命苦,摊上这样一个不容人的泼辣货。什么没子,没子,她明明就是借机想要整治我!”陆淮月气的咬牙浑身发颤。
兰香哀哀一叹,道:“宫外面儿舒妃的母家与咱们家就颇有嫌隙,可在外面儿,明面儿上总还过得去。如今在宫里,舒妃高着小主那么多,明里暗里是无所顾忌了。”
陆淮月心里一颤,转头问兰香道:“她之前倒也没有这样日日寻我的麻烦,今儿个这样突兀,是不是,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不当的事儿?”
兰香立时安慰她道:“小主快别说这样的话,家里能出什么事儿!”
“奴婢给陆贵人请安。”主仆二人正说话间,窗子外面冷不防的响起了这一声儿。两人方才说的话让旁人听见自然是不好,陆淮月当即有些懊恼自己太沉不住气,怯怯的问道:“是谁?”
怀恩恭顺回道:“奴婢是敦肃夫人身边的宫人,夫人吩咐,让御医来给小主您瞧一瞧。”
陆淮月立时拾起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揩的是干干净净,可到底是哭过一回,这会儿眼圈发红发肿,瞧着分外的狼狈憔悴。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忙吩咐兰香将胭脂水粉拿过来,勉强遮了遮脸上的泪痕,这才让怀恩与御医进门。
“小主安康。”怀恩因着沈御医踏进明间,无比恭谨的向着陆淮月行了一礼。
陆淮月忙有些不自在的挥了挥手,道:“姑姑快起来。”
怀恩笑了笑,“夫人方才瞧着小主脸上被打的红肿,特意交代了奴婢带着御医过来。”陆淮月有些受宠若惊,正要推辞,却是还未开口,便被怀恩瞧了出来,“小主可别推辞,脸上的伤最耽误不得,再小也是碍脸面的。”怀恩笑的恳切,可这言语中,却似乎是一语双关。
☆、第57章 意欲为何
陆淮月微微咬唇,宫妃被掌嘴,自然是碍着脸面的。可她位份比舒妃低,又逢舒妃有孕诚心想要糟践她,哪儿会管她有脸没脸。
“沈御医快去给小主瞧瞧,要不要紧!夫人吩咐的,您可务必仔细一点儿!”怀恩笑眯眯的温和说罢,再未言其它。
沈御医立时应声过去,瞧着陆淮月脸上的巴掌印子,道:“红肿淤血,微臣给小主开些消肿化瘀的膏子,小主这几日早晚各一次抹在脸上,旁的胭脂水粉就不要再用了。”
陆淮月立时点头应下来,向沈御医道谢。沈御医吩咐过兰香去取些冰块儿,用帕子包着给陆淮月先敷一敷,便立时起身告退。
“夫人还吩咐奴婢与小主说几句话,”送走了沈御医,怀恩差事完了却也并不急着离开,轻声细语的宽慰陆淮月道:“舒妃娘娘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气,如今舒妃娘娘有孕,小主务必要多担待一些。您位份低,年纪还轻,就算受了委屈也需容忍。舒妃娘娘平日里若是寻小主的不是,小主耐着性子听着,不说话,不言语也就过去了。”
陆淮月眼里含泪,欲言又止。
怀恩倍感同情,“小主也知道,夫人一直都是实心实意的好性子……”她这话说了半截。陆淮月闻言,眼泪珠子刷的一下夺眶而出,好不哀戚。怀恩面上是于心不忍,忙递上绢子劝她道:“小主,您快别哭了。小主委屈,夫人也是瞧见的。可有些话夫人实在也不好多说,今日暂且帮着小主您转圜过去,已经是难得了。”
“我知道,”陆淮月娇怯怯的哽咽着开口,泪珠盈盈,无比可怜,“可这一次两次的容易,夫人总不能日日帮我转圜,往后我在合璧宫要怎么过啊。舒妃与罗嫔是一个鼻孔出气,唯独我是这宫里的外人!”陆淮月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原本想要忍下来,如今怀恩恳切的劝了几句,她心里便立时忍不住那委屈,无助的开了口。
怀恩垂首凑近了陆淮月小声道:“奴婢也是瞧着小主您实在无辜委屈,才多言语一句。这并不是夫人的意思,小主您也别让夫人知道。否则夫人要埋怨奴婢多管闲事了。”
陆淮月闻言,眼神晶亮的抬头,瞧着怀恩极尽真诚的双眸,忙不迭的摇头,“是,姑姑说。今儿个的话,全是我的主意,与姑姑你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姑姑此番,不过是带了沈御医前来,沈御医给我看过后,姑姑也就走了。”
怀恩抿了抿唇,低低提醒陆淮月道:“裴贵人不乐意住在永福宫,便去求请了元妃娘娘。迁宫也不过是元妃娘娘一句话的事儿,就搬去了瑶华宫。您何不也去求一求元妃娘娘?”
陆淮月将怀恩的话听了进去,心里却有积分不安,抬眼看着怀恩小声道:“可是,我,我与元妃素无来往,”陆淮月说着,眼神不免黯淡下来,“元妃帮了裴贵人,却未必能帮我。”
怀恩道:“奴婢人微言轻,也只能提醒小主您一句,再不然,您去请德妃娘娘帮忙也是一样的。”
陆淮月想到今日在宜芙殿上,德妃进门时的样子,抬眼,犹豫不定的说道:“可,德妃娘娘……”
“只怕也是难,”怀恩略略摇头,语气轻缓的将陆淮月的话截断了,“奴婢在宫中十数年,也清楚德妃娘娘的品行。只是有些话,奴婢实在不当说。不过,今日若非夫人打发着小主下去,舒妃的事儿未必那么轻易就……”怀恩颇为忌讳的戛然而止。
陆淮月却有些不大相信,“我瞧着德妃娘娘也是个直爽的人。”
怀恩陪着一笑,“有些话实在不该奴婢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小主总该听说过。”
陆淮月眼下实在不在乎德妃是什么样的人,只一心想从合璧宫出去,她忙拉了怀恩的手,求道:“姑姑,您能不能帮着我向夫人言语一句?请夫人帮帮我。”
怀恩面上有些为难,也不推开陆淮月,深思了一番后,才依依道:“不是奴婢不帮小主您,说句高攀的话,小主您姓陆,奴婢也是姓陆的,就冲着这个,奴婢也愿意帮小主的。可您瞧瞧咱们夫人,一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二也不似元妃娘娘那般有宠,未必能说得上话。奴婢再帮您想个法子。”
陆淮月有些心灰意冷,“还有什么法子?”
怀恩笑道:“您先去求元妃娘娘,若是元妃娘娘肯松口,倒是简单容易一些。若是元妃娘娘不允,小主您便去未央宫求贵妃娘娘。这两个,总有一个会帮您的。”
陆淮月是个伶俐的人,听了怀恩这样的提点,心里自是明镜一样。忙嘱咐宫人取了一个小匣子过来,郑重的塞在了怀恩的手上,道:“这些东西是我入宫的时候带进来的小玩意儿,姑姑别嫌弃,收下吧。”
怀恩受宠若惊的推拒道:“小主这可使不得,奴婢帮小主您又不是为了这个。”
陆淮月忙摇头,极是针织恳切,“姑姑快收起来吧!你既是念着咱们一同姓陆的份儿上,往后便请你多帮一帮我。”
怀恩再三推让最终拗不过陆淮月,这才将那小匣子收进了袖笼中,向着陆淮月福了福,道:“奴婢这就告退了,还要给夫人复命。奴婢最后再提醒您一句,这宫里面,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您瞧着舒妃从不寻罗嫔的麻烦,那是因为罗嫔一直帮衬着舒妃,所以舒妃与罗嫔才是自己人。奴婢再说一句僭越的话,您可务必要一听一过,”陆淮月连连颔首,怀恩这才垂眉小声道:“这话与谁都是一样的。谁又愿意自己宫里住一个刺心碍眼的人呢?便换成咱们夫人那样的好性子,也不喜裴贵人这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主儿呢!”
陆淮月将怀恩这话听进了心里去,竟是起身亲自送着怀恩出门。
出了合璧宫,怀恩才将陆淮月送的小匣子打开,见那里面放着一枚镏金鸳鸯比翼的别针,两只鸳鸯的眼睛嵌着红宝石;一对和田玉的镯子,瞧着水头不是极好的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四个镶猫眼石的金镏子。这陆淮月口中的小玩意儿,就已经是价值不菲了。
怀恩将匣子妥善的收在袖笼中,也不敢再耽搁立时往颐宁宫去。
且说姜子君与敦肃夫人一路无言返回了寿康殿,彼时后宫众人如数都到了。除去一众后妃外,几位太妃也陪坐在殿上。众人各自见了礼,姜子君细细的向太后回了舒妃一切安稳,敦肃夫人趁着她话落的空档,向太后禀道:“陆贵人脸上有伤,所以未能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混不在意,赐了二人坐下。还未等开口,便听吕太妃笑吟吟向太后道:“月末便是贵太妃的生辰,想起二月二在太后宫中的家宴也是热闹,咱们这些老婆子长日无聊,倒不如借着这个由头,给贵太妃贺一贺,咱们也热闹一日,太后觉着可好?”
太后和缓的笑起来,扬声道:“自然没什么不好,到了六月末也渐渐凉快下来,既是要热闹一日,合该好好准备起来。”
贵太妃朝着太后谦恭的一笑,面上带着几分不自在,道:“若说借着由头热闹一日,我倒是也乐意的。可若说贺一贺,那可就不妥了。放着太后在呢,咱们可不能张狂。”
太后含笑,曼声悠然道:“你也不必这般谨慎,咱们挑你生辰那日热闹热闹,捎带着给你贺一贺便是。”
贵太妃这才安然一笑,感叹道:“我与太后一个宫里住了这么些年,到底是太后最体谅我的心意。”
几位太后太妃说话,旁的妃嫔自然也未敢插言。这会儿太后定下要在六月二十九那日给贵太妃贺一贺,自然与寻常庆贺太妃的生辰不同。
如今后宫上下,唯有姜子君一人协理六宫,再深说一些,便说她是主理六宫也不为过。眼瞧着不到十日的功夫就是六月二十九,忽然要大大热闹一番,委实突兀。
“既是贵太妃生辰,又要热闹热闹,不知请不请献王妃、旁的诰命夫人一类的入宫呢。”敦肃夫人含笑着问道。
太后不假思索的说道:“婆母做寿,当媳妇的哪有不来的道理。”太后笑了笑,道:“也赶巧,今日宫外刚传书回来,皇帝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想来月末也该到了。到时候献王赶得及回来给你贺寿。至于旁人,只是宫中家宴,除去亲王、长公主一类的,公卿大臣就不必请进宫了。”
听到儿子要归来,贵太妃面上自然掩不住的笑意,连连向太后点头道:“正该这样呢,若是再惊动了京中的公卿大臣,我可就受不起了。”
庄太妃阴阳怪气的一笑,“贵太妃自然是有子万事足。”
贵太妃也不睬庄太妃,而是和颜悦色的向着姜子君道:“到底要让德妃受累了。”
姜子君立时起身,向着太后、贵太妃福了一福,道:“臣妾应当的。”
云千雪将贵太妃的神情瞧在眼里,转瞬间似是明白了太后方才为何会说“坐不住了”这样的话。
☆、第58章 小心应对
从颐宁宫出来,云千雪便与姜子君一道回了合欢殿。甫一进殿,颜欢与君煜两个小家伙立时一蹦一跳的扑进了云千雪的怀里,不住的撒娇。瞧见姜子君来了,也极是亲近的连叫了好几声徳母妃,颜欢与君煜一人一边儿挂在姜子君的脖子上,往姜子君的身后瞧了瞧,颜欢嘟着小嘴问道:“徳母妃,云珠姐姐呢。”
君煜学了颜欢的样子,手指扭着姜子君的衣襟,脆脆的问道:“徳母妃,二哥呢,五哥呢?”
姜子君在两个小家伙儿脸颊上亲了亲,才笑道:“你们两个去院子里等着吧,徳母妃已经让人去接了。”
颜欢与君煜立时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往院子里去。云千雪在一边儿瞧着,缓缓抚着肚子道:“两个小猴子,整日里都是上蹿下跳的。”
姜子君不由笑叹道:“少年不识愁,这样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你便让她们可劲儿疯,可劲儿的闹吧!统共能闹上几年呢?孩子的天真稚气,我是最珍惜不过的。”
云千雪若有所思,半晌听得姜子君低低的唤她,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朝着姜子君一笑。
姜子君眼中带笑,好奇地问道:“想什么想的这样入神?”
云千雪垂睫,随意拨着腰间系着的宫绦,缓缓道:“想起从前的那些好日子了,我年少不识愁的时候,还不大人认得你!”
姜子君立时因俊不禁的感叹,“我也不大认得你,可那又有什么干系,该认得的人,早晚都会认得。老天有一本册子,记着多早晚,谁与谁该认得呢!”
这话,听得云千雪是唏嘘不已,幽幽道:“谁该与谁认得,谁该与谁分离,谁该与谁反目,谁该与谁陌路,都写着呢?”
姜子君有些发怔,心里也是无端的沉重下来,“该是都写着呢吧?”
云千雪凝眉,笑道:“若是如此,我是真想把那册子偷下来,看看我这一辈子会对不起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对不起我!”
“打机锋了!”姜子君不禁莞尔,“你若是把这些都知道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紧的不是别人对不对得起你,要紧的是你自己可否对得起你自己!”姜子君说着,抬手指了指云千雪的心窝。
云千雪亦是失笑,也不就着这话说下去,只亲自拿起茶盏到了两杯凉茶,悠然岔道:“吕太妃与贵太妃从前便在一个宫苑里极是亲厚,如今吕太妃开口要借着贵太妃的生辰热闹热闹。我心里觉着,倒是与贵太妃自己开口无异。我方才与太后提起舒妃的事儿,太后与我说是有人坐不住了。如今瞧着,似乎贵太妃别有用心。”
姜子君垂首沉思不已,云千雪也是默然想了一刻。半晌,两人忽然一块儿抬首,齐齐的脱口而出道:“协理六宫之权。”话一出口,两人亦发默契的相视一笑。此番,让殿内陪着的几个宫人也是不禁含笑。
“往你身上打主意,除了二皇子与五皇子,便是协理六宫之权了。如今贵太妃借着自己的生辰,又特特与你说了那一句,想来是不会错了!”云千雪柔柔一笑,顺手抚着自己的小腹。
姜子君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唇,悠然道:“我倒要看敦肃夫人要在背地里使什么坏水儿,总归不能让她们得逞。”她话至此处,停了停,转头嘱咐云千雪道:“眼瞧着皇上要回宫,我只怕她们急吼吼的趁皇上还没回来,转过来害你,我这几日怕是顾不上了,你务必当心点儿。”
云千雪温婉含笑,“我又不轻易出去,长乐宫她们又是插不上手的。你安安心心应付那边儿吧,我琢磨着,无论是贵妃还是敦肃夫人,决不能让二人得着协理六宫之权。若是得着了,亦发方便她们背后害人了!”
姜子君笑道:“我自然省的厉害,这几日务必让人处处盯紧了。”
“前次太后借着端阳晚宴的疏漏,降罪贵妃,收回了协理六宫之权。这前前后后,贵太妃都看在眼里。若她要借着这件事鸡蛋里挑骨头,你一个人也不是三头六臂,总有应付不来的时候。若有什么,你别一个人硬撑着,可得告诉我才是!”云千雪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姜子君浑然不在意的笑呵呵道:“你如今月份渐大,怕是连个整觉都睡不上,别操这样的心!”
云千雪抿唇笑了笑,提醒姜子君道:“贵太妃既是瞧上了协理六宫之权,想来也不是为她自己,必定是为了敦肃夫人。你想想法子,总归别让敦肃夫人独自领好儿。若有什么不虞,先把她拖下水绝了贵太妃的算计才好!”
姜子君嗤的笑了出来,忍不住连声的叹云千雪精怪。
随后的几日里,从筵席的名录、膳单到节目,姜子君是无不尽心安排,力求每一处都细致周到。如此,自然照比平常忙碌许多。
且说自陆淮月被舒妃寻了机会责骂之后,日子过的担惊受怕,谨小慎微。她原本就是胆小的人,把怀恩那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日,才终于提起精神去合欢殿。
陆淮月从不曾主动来合欢殿向云千雪请安,如今骤然来访,自然让云千雪是无比纳罕。索性,云千雪这会儿无甚要紧的事儿,才勉强让人请了陆淮月进门。
陆淮月平日里只在太后宫中晨昏定省,或是阖宫家宴的时候能瞧见云千雪。如今踏足长乐宫,委实是头一遭。她刚迈进合欢殿,诺大的宫室,一股凉凉的果香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四面瞧了瞧,殿门口到正殿四个通天的丹柱边儿上摆着画有花鸟山水的白瓷大缸,里面存了还未化干的冰水,湃着新鲜的水果,满殿的香气便是自此而来。
薄薄的绣花鞋底踏在白玉地面上,软软凉凉的熨帖着脚底,越发让陆淮月放轻了脚步,不敢用力踏下去。她随着宫人往挨着内殿的碧纱橱去,绕过长长的双面绣牡丹绣屏。她匆匆的瞥了一眼,忍不住驻足去看那精致的绣屏。瞧着那巧夺天工的朵朵牡丹,便是连上面的蝴蝶也好不惊喜。陆淮月不由心里暗暗感叹,这合欢殿里的东西无一处不珍贵,无一处不精心。奢而不俗,贵而不显。全然不似宜芙殿那般奢靡张扬,媚俗不堪。
云千雪正此刻扶着绿竹的手从内殿出来,脚步徐徐。
静谧的合欢殿内响起环佩叮当,衣袖摩挲的细微声响。陆淮月局促的回头,瞧见云千雪带着客气而疏淡的笑意打量着自己。她大腹便便,珠圆玉润。都道孕中妇人最是丑陋,偏生云千雪不扫蛾眉,未施粉黛的模样,仍旧是美丽的。陆淮月想着,清水芙蓉,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吧。这样觉着,心里便无端的有些羡慕、嫉妒起来。
“元妃娘娘万福金安。”陆淮月恭顺的垂眉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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