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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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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是蠢得,干出气有什么用?”姜子君瞥了黄槐一眼,这才舒展眉心,笑吟吟道:“从前贤妃不遗余力的去对付元妃,与贵妃联手发难,将元妃送进了冷宫。如今想来,虽然其中疑点颇多。但能让贤妃如此狗急跳墙,必定是因为皇长子夭折的缘故。如今若是让她知道,害死皇长子的另有其人。那人又利用了她,她会坐着不动?”
    黄槐想了一想,顺着姜子君这话,笑道:“娘娘此番,是想让贤妃瞧清楚,谁才是渔翁得利的人。如今有个人牵制着嘉妃,往后也不必日防夜防的怕她冒坏水儿!”
    姜子君却是摇头,叮嘱她道:“那也不能不小心一些,焕儿和颜欢两个,务必都瞧仔细了!”
    “是、是、是!奴婢哪敢不小心,必定尽心尽力!”黄槐笑嘻嘻的应了,便去扶着姜子君道:“您这几日劳心劳力的,快去歇歇神。今儿个这么一闹,谁也不敢再轻易招惹咱们了!”
    姜子君也是困乏,慢悠悠的起身随着黄槐进了内殿。
    因着怕云千雪担心,这样的事儿自然没敢往木兰送信儿。所以,云千雪收到的信儿仍旧只有颜欢已经开始扶着人走路,会叫母妃了。
    云千雪一瞧见那信封,心里便是着了急。将那上面的字来来去去看了数遍,又是欢喜,又是难过。“颜欢都会叫母妃了,可我却听不见!”
    霍延泓瞧着她失落的样子,自是不落忍,忙安慰她道:“既然会叫母妃了,往后有的是机会听她唤你!”
    云千雪心里不得劲儿,沉着一张脸,恹恹道:“这第一声多珍贵!”霍延泓陪着笑了笑,温柔的抚着她的背心,道:“等咱们回去了,都补回来!”
    “咱们几时回宫!”云千雪这会儿是归心似箭,眨着眼睛,抬头看着霍延泓问道。
    霍延泓也是犯了难,并未回答她。而是温然笑看进云千雪的眼里,问道:“你想几时回去。”
    云千雪眼波盈盈,在心底琢磨着,说出来,就必定要让霍延泓应下来。眼下是不能说走就走了,索性,便是说个最易让霍延泓同意的便是。
    “我也是怕肚子不安稳,再养一养。咱们十月启程如何?赶着颜欢生辰、和敬夫人临盆之前回去吧。”云千雪殷切的看着霍延泓,眸中尽是期盼。
    霍延泓自不忍拂她的意,点了点云千雪的鼻尖儿,笑道:“这话可不能由你来说,得让御医过来看一看,我才能放心!”
    云千雪忙道:“我这些日子都安安稳稳的养着还不成,绝不乱动弹,每日就躺在床上养着!”
    霍延泓无可奈何的叹了叹道:“应了你,只要御医说无碍,咱们就回去!”云千雪这才心满意足的笑起来。立时让人去请御医过来。
    诊过脉,云千雪忙不迭的向御医问起回京之事。何晟琢磨了一番,才谨慎道:“安安稳稳过了三个月,娘娘调养的也算精心。若是四个月的时候回去,倒也无甚大碍。只不能太过颠簸劳顿,这一路慢慢的走就是了。索性,一大半的路都是水路。龙船宽敞又安稳,比起马车,倒是稳妥的多!”
    霍延泓这才放心,又是受不住云千雪日日念叨。立时吩咐下去,准备回銮。
    得了圣驾要回宫的消息,倒是让定贵嫔心里不大痛快。这会儿她以手支颌的坐在院子里,埋怨道:“偏偏元妃说什么是什么,她说几时回去,便几时回去!本宫来了一个多月了,是一面儿都没见着!她元妃就那么矜贵?”
    被新拨到定贵嫔身边的宫女紫罗含着笑,劝道:“元妃有孕,太后与皇上都叮嘱好好安养。娘娘这话在外面可千万说不得!元妃娘娘比您位高,不能妄议高位妃嫔!再者说,元妃娘娘得皇上喜欢。旁人也罢了,这位元妃娘娘,是最说不得的。”
    因着新婚之夜霍延泓去了元妃那,定贵嫔心里每每想起来,都是忍不住泛着膈应。她微微咬唇,若有所思的问紫罗道:“元妃在这宫里,是最厉害的?”
    紫罗想了想,道:“怕是除去皇上与太后,便是她了!”
    定贵嫔明媚的小脸儿,不觉笼上了一丝阴霾。只道:“从前皇上喜欢他,是因着我没入宫的缘故,我如今入了宫,往后也就没有她什么了。没瞧见这些天,皇上总在我这儿歇下吗?若是皇上日日能来,我是不是,也能成为这宫里最厉害的妃嫔!”
    紫罗晓得定贵嫔如今还带着乌恒人的心思,学再多大齐的宫规礼仪,也未必能那么快的明白后宫的利害关系。她伺候定贵嫔这些日子,早就摸透了定贵嫔的心性,只要顺着她,她舒坦了,自己的日子也能跟着舒坦。顺势便道:“是,贵嫔娘娘您貌美,又年轻。如今算来,元妃也有二十出头了,到底年岁大了。”
    定贵嫔听着紫罗这话,端的是志得意满,当即欢快的笑起来。
    宣城长公主正踩着这一串银铃似的笑声进门,含着和悦的笑意,问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贵嫔也给孤说说!”
    定贵嫔入宫之后,便时常与宣城长公主来往。两人数次行围,性子是难得的投契。宣城公主又是有心而为,特意接近了定贵嫔。定贵嫔自然就与宣城长公主更亲近一些。
    “皇姐快来坐!”定贵嫔亲昵的唤了一声,立时招呼着宣城长公主。想起宣城长公主伴驾而来,便好奇的问道:“皇姐可见过元妃?”
    宣城长公主眉心略收,乌黑的瞳仁儿一转,看向定贵嫔,笑问道:“贵嫔怎么问起这个?”

  ☆、第37章 莫名怪异

定贵嫔挥了挥手,也不让宫人在身边陪着,只剩下她与宣城长公主两个。她明朗的笑了笑,直言不讳道:“我就是好奇,元妃哪里了不得,这么得皇上喜欢!”
    宣城长公主微微一笑,挑了挑眉梢,“不仅贵嫔好奇,怕是整个后宫的人都好奇。”她说着,故意放缓了声音,慢悠悠,极是关切的开口,“贵嫔既叫孤一声皇姐,就听孤一句。现下去讨好元妃,总没什么错的!”
    定贵嫔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不屑道:“我从来不讨好任何人!”如定贵嫔一般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女。在乌恒,也是尊贵无匹与宣城长公主没有什么区别,她自然不必讨好任何人,也不会讨好任何人。
    宣城长公主应了她的话,连道了三句是,眯目笑道:“也不必特意去讨好,可面儿总要上过得去一些。圣驾既是要回京。贵嫔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请阿兰朵大阏氏与拓跋阏氏做个人情,送些厚礼去元妃哪儿。既不失了你的脸面,又能一并讨好元妃。连着太后与皇上那里,看着也高兴呢!”
    定贵嫔似是听进去宣城长公主的话,立时叹道:“我们乌恒人倒不似你们中原人,满肚的花花肠子。”她话一出口,便觉着好像有些不大好,便转了话头儿道:“虽然是一肚子曲折,可皇姐这话,我也知道是在理的。”
    宣城长公主不甚喜欢定贵嫔的直白,可面上却是未动声色,一笑道:“孤也是为着你着想,你能听进去便好。”她话落,再不往下多说什么。又与定贵嫔闲话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出了月色江声,宋姑姑忍不住哂笑着向宣城长公主道:“这定贵嫔也真是个直肠直肚的,奴婢瞧着,在宫里,可不容易呢!”
    宣城长公主幽幽笑起来,道:“那有什么不好,越是个直肠直肚的蠢人,便越是好用。今次借了她的手除去元妃。驸马的事儿,也能就此解决。一箭三雕,都省心!”宣城长公主说着,眼中迸出一丝寒光,杀气转瞬即逝。
    宋姑姑忍不住道:“宫里那位主儿……”
    宣城长公主极快的瞥了宋姑姑一眼,并没有让宋姑姑将这话说下去。
    定贵嫔从善如流,将宣城长公主的建议如数告诉给了阿兰朵大阏氏。
    回宫之前,阿兰朵大阏氏更是带着拓跋阏氏,备了礼,亲自来了一趟环碧殿。
    因着去年霍延泓便是答应了阿兰朵大阏氏,要将云千雪带来给她看,如今阿兰朵大阏氏提起,自然没什么瞧不得的。
    这日,阿兰朵大阏氏一身乌恒最高礼节的装束,带着拓跋阏氏、定贵嫔早早来拜见云千雪。
    定贵嫔借此,总算是见了闻名已久的元妃。定贵嫔一向自诩容色倾城,第一眼瞧见云千雪,深觉她不如自己,便难免从心底将云千雪小瞧了去。
    几人进了门,见云千雪一身天青色挑丝杨花春燕的家常宫装,裙摆迤逦而下,清浅又素气,虽然是合着规矩裁制的。比不得定贵嫔这一身艳丽出挑,却是说不出的大气、雍容。
    阿兰朵大阏氏极是和悦的笑起来,竟也不像是第一回见面的样子,亲亲热热的进前,拉了云千雪的手,喜笑颜开的啧啧称赞道:“皇上藏着这样一个妙人儿也不让咱们看,闻名已久,如今总算是见着了!”
    云千雪随着她这话婉然一笑,谦逊而规矩的和缓开口,“让大阏氏见笑了,臣妾身子不方便,来了木兰,也没出去几趟。不能去拜见大阏氏,倒是要让大阏氏过来,实在有违礼数。”
    “那是皇上心疼元妃!”阿兰朵大阏氏明朗的笑起来,眉目微弯,很是和蔼可亲,“今次元妃有了身子,自然是不方便的。不过我可听皇上提起,往后会常来常往。”阿兰大阏氏说着拍了拍云千雪的手背,亲切道:“元妃不必与我客气,如今乌兰图娅入了宫,咱们也是一家人!我虽与元妃是第一次见面,可好像早就见过一般,心里喜欢的紧!可见,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云千雪见她笑靥深深,又叙叙的说了这些亲近的话,哪儿还不明白她此行的目的。当即清淡的含笑,曼声道:“得大阏氏青眼,也是臣妾的福气。”她这番话说的谦和守礼。
    乌恒与大齐是兄弟之邦,阿兰朵大阏氏与大齐的皇太后便是一样的尊贵,如今得阿兰朵大阏氏如此,算是极给她脸面,是厚待她了。
    阿兰朵大阏氏爽快的笑起来,顺着云千雪这话,开门见山的说了下去,“元妃比我的乌兰图娅大一些,就是姐姐。乌兰图娅刚入宫,许多事儿还都新鲜着,什么也不懂。若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请元妃帮衬一些,也是咱们娘俩儿的情分。她若有什么惹元妃不痛快的地方,也请元妃尽管帮着我老婆子管教她!”
    这话里面,管教二字是客气,请云千雪帮衬才是真的。云千雪并没有顺势应下来,只是婉然垂眉,客气的笑道:“定贵嫔入了宫,自然都是同承雨露恩泽的姐妹。贵嫔从乌恒到大齐,人生地不熟。不仅臣妾会帮衬着贵嫔,其它的妃嫔,也都会一样的。大阏氏请放心!”云千雪没答应,也没有推拒。倒是教阿兰朵大阏氏再无法深说下去,便了话头,说了些亲近好听的家常话。
    离开环碧殿,乌兰图娅全然没将云千雪放在眼里。她搀扶着阿兰朵大阏氏走了许久,才傲然开口说道:“额吉,我瞧着那元妃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咱们真是错听了长公主的话,不该送那么重的礼呢!”
    阿兰朵却是眸色幽沉,叮嘱乌兰图娅道:“你记住听额吉的话,大齐宫里的人,谁都可以得罪,务必要与这位元妃娘娘亲近。你从小就是个讨喜的孩子,让元妃喜欢你,并没有什么难的!”
    乌兰图娅有些不以为然,实际上,她心里并不喜欢云千雪那般柔弱清浅的样子。她喜欢明艳而热烈的东西,如何欣赏的来云千雪这样如芝如兰的美。
    自阿兰朵大胭脂拜访后,回宫的日子也渐渐近了。很快,便到了十月初三,圣驾回銮的日子。
    从木兰乘马车换成水路不过半日的功夫,为了迁就云千雪有孕,一路走的极慢。
    定贵嫔与宣城长公主同坐一辆马车回京。她因着是宫妃,自不能轻易的抛头露面。这一整日都被困在了马车里,很是没趣。
    马车走了多久,她便是长吁短叹了多久。时不时的与宣城长公主抱怨道:“马车走的这样慢,还不如羊车走的快呢!我会骑马,做什么不让我骑马?”
    宣城长公主莞尔笑起来,和颜悦色的向定贵嫔解释道:“你如今是皇上的妃子,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抛头露面。以后呐,若是想要骑马,等着御驾去围场!”
    定贵嫔闻言,越发怏怏不乐,又是不解,又是烦闷撑着下颌,问她道:“大齐做什么要有这样多的规矩?宫里的人,就不厌烦?”
    宣城长公主想了一想,笑吟吟重复了一遍定贵嫔的话,道:“厌烦?都是做习惯了的事儿,哪儿还有什么厌烦不厌烦的!”宣城长公主幽幽语顿,倏地,似笑非笑的又道:“很快你也会适应的!”
    这一番定贵嫔抱怨马车走得慢的话,没两日的功夫,不知怎么的竟变成了定贵嫔抱怨元妃娇气,生生拖慢了御驾回銮的速度的话,在这一行人中传散开。
    这样的话,太后、皇帝听见,只是一笑而过。云千雪也混不在意,全当定贵嫔是个急脾气,又是乌恒公主这般矜贵出身,难免不适应的挑三拣四。
    这谣言听着似乎无甚了不得,圣驾照养是慢幽幽的,一天的路掰成两天走。
    可尽管如此,云千雪始终也适应不来。上了船之后,她便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睁着眼睛,知道天亮。起初她以为是忽然换了环境,不惯而已。但很快,她便察觉到自己不仅难以成眠,一天中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都会胸闷气短。
    霍延泓尤为紧张慎重,日日请了御医来看,却是如何都诊不出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四个御医都道她是太过忧心腹中的孩子,心虚紧张所至。
    一边劝诫她不得太过用心劳神,一边是安神、安胎的药流水一样的送过去。云千雪仍旧毫无睡意。她这般,自然急坏了让霍延泓。才走了没几日,便要让龙船靠岸,不让云千雪再继续赶路。
    可眼瞧着颜欢的生日渐渐近了,云千雪是一时半刻都不想耽误。极力的劝了霍延泓,只说自己不过是睡不好,请了御医来细细问过,御医又并未在胎像上瞧出什么不妥。霍延泓拗不过,也只得继续赶路。
    这天傍晚时分,绿竹端了煎好的安胎药送来。
    云千雪服下安胎药,便是靠在软榻上。霍延泓去了旁的屋子里看召见大臣。她不困也不累,便是百无聊赖的与绿竹道:“那卷书给我看看吧,左右也是无趣!”
    绿竹忙应了,掀开箱子上铺陈的织锦桌布,去帮着云千雪找书。云千雪盯着那桌布上似是熟悉,又似陌生的花纹,忍不住开口与绿竹道:“你把那桌布拿来给我瞧瞧!”

  ☆、第38章 借刀杀人

绿竹应下,摸不清头脑的将那桌布拿起来,呈到了云千雪的面前。
    那是一块驼色的桌布,上面满是用墨色、棕黄、栗色绣着极少见的花纹。这绣纹十分精致,又细又密。只不过颜色有些发暗,很难让人注意。
    云千雪原本以为,这桌布上绣着的不过是缠枝莲花或者是格子花一类最普通的纹样。如今细细的拿在手里才瞧清楚,并不是。
    她认得这样的花纹,整个桌布都是以乌恒最著名的格桑花为底,其上绣的是盘肠纹延伸再加卷草云头纹,缠绕不断,有吉祥如意的寓意。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之前阿兰朵阏氏离开后。小顺子与她提起过,说阿兰朵阏氏身上的衣服,是乌恒最高礼节的吉服。云千雪顺口赞了一句那衣服的纹样极好,雍容大气。小顺子便与她细细说了那花纹。
    如今再瞧这桌布的绣纹样式,可不就跟阿兰朵阏氏身上的花样子极像么。
    “去叫小顺子过来!”
    小顺子原是在木兰行宫走兽苑的太监,因是猎户出身,最善于跟牲畜打交到,也很懂得饲养之道。又因家住在乌恒和大齐的边境,对乌恒那边风土人情也懂得许多。
    今次回宫,霍延泓便特意把小顺子拨给了云千雪,让他跟着回宫,照养白狐。
    不多时,小顺子便被绿竹带了过来。道了万福,云千雪免了他的礼,直接问道:“你来看看这个可是你跟本宫说过的,乌恒独有的花纹。”
    小顺子弓着身上前,规规矩矩接了,细看了看。肯定的回答道:“正是,这桌布上的花纹是乌嘎拉吉。”
    云千雪怔怔看着那桌布,垂首上去嗅了嗅,却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她的心里到底还是对这不该出现在船舱里的东西起了疑。
    “绿竹,这桌布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云千雪眸色幽沉,心里不住的猜测着,这桌布哪里有问题。
    绿竹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娘娘,这桌布是跟着娘娘您的箱子一道搬过来的。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顿了顿,声音越发小了下去,又紧张的重复了一遍,“咱们,都没注意是什么时候跑到箱子上去的。”
    小顺子就着绿竹这话,疑惑的开了口,“那就是怪事了!娘娘您别瞧着这一块布不起眼,却值得上万金呢!”
    云千雪自然明白,乌恒原本就是游牧民族,无论是丝织还是女红都不甚在行。整个乌恒,懂丝织和女红的人,两只手就数过来了。
    物以稀为贵,这东西在乌恒自然就成了值钱的东西了。便是在大齐,也少有这样的精巧的花纹和图样。
    “娘娘,这乌嘎拉吉花纹,是乌恒最尊贵之人才能穿戴的东西。”小顺子忍不住猜测的向云千雪提醒道:“这样的东西,旁人不一定能轻易得着。照说,唯有定贵嫔能得到。只不过,乌恒人对乌嘎拉吉有特别的崇拜。她们都觉着,若能在身上穿戴,必定也会跟着吉祥如意的。轻易不肯怠慢,所以,这样的图案是绝不可能用来当遮灰的桌布的。”
    原本这几日绿竹便总能听见宫人私下议论定贵嫔对云千雪抱怨颇深。如今一想到可能是定贵嫔搞了什么鬼,大是气愤的开口,道:“娘娘,定贵嫔之前就对娘娘您是怨声载道。如今她在背地里搞鬼,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绿竹这样想,云千雪却不这样认为。怎么可能是定贵嫔呢,这样尊贵难得的东西。大阏氏当做是最高贵的吉服,极为郑重。定贵嫔又怎么会在这样贵重的东西上做手脚,来害自己呢。
    云千雪没什么头绪,只扶着额头,与绿竹道:“去请何晟何大人过来,让他瞧瞧这桌布上面有什么不妥!”绿竹应声出门,忙让人去请。
    何晟等御医所乘坐的小船,紧紧跟在云千雪、霍延泓所乘的龙船两边。这会儿到是来的很快。进了门,云千雪自然亦是免了礼,让他去看那桌布。何晟一时瞧不出来,便将那东西带了回去,请其他几位御医一同查看。
    查不出那桌布的蹊跷,云千雪便暂且将这件事搁下。
    这件事过了三日,云千雪竟是有了困意,心慌气短的不适在睡过那一觉之后也跟着消失了。
    如此,云千雪越发能肯定,是这乌恒的丝织品出了问题。将自己的猜测,让人如数都告诉给了何晟。
    何御医百思不得其解,也是想不出来,这一个桌布而已。不能入口、不能入鼻、也从来都不与身体接触。若是上面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怎么让云千雪身上不舒服的呢?何况,那屋子里也不是云千雪独自一人,皇帝也经常陪着,还有旁的宫人。别人都没什么,唯有云千雪身上不适。
    到了第四日,何御医实在想不通,逼的无奈,将那桌布浸与水中。舔尝了浸泡桌布的水,却仍旧没察觉出什么。
    可等入了夜,他忽然有了与云千雪相同的症状。难以成眠、胸闷气短。这才后知后觉,带着那桌布去向云千雪复命。
    “大人是说,这桌布上有毒?”云千雪有些想不明白,这桌布一没有气味,二也极少能沾染到吃食、肌肤。这毒是怎么中的呢?
    何晟点头,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还是通过气味,从鼻子进入了娘娘的身体。娘娘许是不知道,有些毒物的气味,是没有特殊味道的,所以很难察觉出来。可它仍旧散发着毒气,会进入娘娘的身体里。”
    云千雪深思不已,问他道:“可晓得这是什么毒吗?”
    “里面怕是有数种易发散的毒药,皆是无色无味。”何晟将那桌布放在匣子里,道:“这东西,娘娘还是不要触碰,离着远一点儿才好!”
    “这东西有毒,可为什么只有本宫有反应,旁人却是半点也无碍的呢?”云千雪仍旧有些想不通,曼声问他。
    何晟道:“微臣起先也想不通,所以耽误了一阵子。一是,娘娘身子原本就弱,又怀着皇嗣,容易被毒气侵袭。二是,娘娘的安胎药中有一味药叫做厚朴。这厚朴有一种特别的功效,遇见曼陀罗花根,会大大增加曼陀罗的毒性。想来是这个缘故,旁人无甚严重,可娘娘却挨不住。”
    云千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何晟又为她细细的诊了脉,为保无碍,开了些清毒的药材加入了安胎药里,让她好好的服上几天,便会一切无虞。云千雪应下,在何晟离开之前,叮嘱他道:“先不必声张出去,也不要告诉给皇上。”
    送走了何晟,绿竹有些不懂云千雪的用意,忍不住问道:“娘娘不预备将此事与皇上说?”
    想了这数日的功夫,云千雪心中渐渐清明,脑中也有了答案。她摇了摇头,道:“无论是定贵嫔自己的东西,还是阿兰朵大阏氏送来的礼。这桌布是乌恒的东西,出了问题,罪责,自然就要落在定贵嫔的身上。可这件事又并非定贵嫔所为,那有何必要早早的告诉给皇上,让他跟着动气呢。”
    绿竹有些不以为然的叹道:“也未必不是定贵嫔!”
    云千雪摇头,笃定的笑了笑,“必定不是她。定贵嫔虽说嚣张跋扈,天真了一些,可人却不蠢。何况阿兰朵大阏氏那般玲珑剔透的人,怎么会出来这样的事儿。是有人要栽赃给定贵嫔呢!”
    绿竹瞧着云千雪成竹在胸,似乎对那栽赃的人也了如指掌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开口,道:“娘娘的意思是……”
    “既然要栽赃,必定能留下些许线索。若是不明显,等事发的时候,便是容易一把火烧到自己。”云千雪没让绿竹将那话说完,而是吩咐她道:“你与小回子两个立时就去细细的盘问看守搬运行李的宫人,特别是保管阿兰朵大阏氏送的礼物的那些宫人。一个都不能落,全都问清楚了!”
    绿竹与小回子两个忙应下,立即分头去盘问。根本就没费什么劲。绿竹刚问起船舱里乌恒织锦桌布的事儿,那保管礼物的宫人,立刻便认了道,是定贵嫔给她提的醒。说那块布好看,放在船舱里,元妃许是会喜欢。
    云千雪得了这话,一笑道:“换个老实的宫人去看顾那些要紧的东西。立时将那宫人押进来,再请定贵嫔过来一趟吧!”
    云千雪这会儿才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前些日子定贵嫔对元妃颇为埋怨的话,最终的算计是在这上面。她小产没了孩子,或者中毒颇深,母子俱损。到时候皇帝必定伤心震怒,先有定贵嫔早就对元妃心生不满,再来个人赃并获,定贵嫔自然是百口莫辩。
    这如意算盘打的极精明,真是将一步一步都算计进去。若非云千雪对乌恒的刺绣图案有些印象,谁又会真真正正的去注意那种不起眼的东西?
    如此,这背后算计一切的人,已经很明显了。

  ☆、第39章 得罪不起黄金大赛1100票加更

这会儿霍延泓并没有在龙舟上,不晓得是为着什么事去了太后那边。
    定贵嫔听是元妃宣召,有些不大乐意,可到底还是带着紫罗、高云两个从自己的船折腾去了云千雪那里。
    彼时,保管阿诺兰大阏氏送的礼物的宫女宁儿已经跪在了船舱里。
    定贵嫔刚一踏进去,便觉着这整个船舱都是闷闷的,让人极为压抑沉重。她随意肃了一肃,向云千雪道:“元妃娘娘安康。”
    云千雪含着疏淡又得体的笑,并没有向她问罪,而是让人搬了凳子,请她一道坐下。
    定贵嫔摸不清云千雪预备做什么,有些不大自在,可仍旧端着架子,懒洋洋的坐在了软凳上,眯目扫了一眼跪着的宫女,道:“元妃叫我来做什么?这人又是干什么的?”
    云千雪没立刻回答她的话,微微扬手,绿竹便是将装着乌恒织锦桌布的盒子呈了上来。云千雪碰也不碰,身子一倾,也是尽量离着老远。
    定贵嫔没察觉出云千雪的异样,只好奇的凑过去看那盒子里的东西,一眼便认了出来,道:“这不是额吉送给元妃的乌嘎拉吉腰带。好好的东西,放在匣子里做什么?要说珍贵,也不至于这样小家子气的封起来!”她话到最后,微微哂笑,还不忘揶揄云千雪小气。
    云千雪不以为忤,只是笑意深深的打量着下面,言语幽幽,“哦,原来非桌布,而是乌恒的腰带。”这声音轻软的飘进宫女的耳朵里,让宁儿听着,立时忍不住发气抖来了。
    定贵嫔笑的越发得意,讽刺的说道:“元妃是中原人,不晓得这是怎么用的也无碍。只不过这么好的腰带,用来当桌布,可真是糟践了好东西。”
    云千雪并未理会定贵嫔的话,而是对着宁儿道:“宁儿,你可听清了吗?定贵嫔说这是腰带,并不是什么桌布。她又怎么会让你把这个当做是桌布,给本宫送进来的呢?”
    宁儿身子微微发抖,显然是根本就没想到会这样轻易的败露,还在尽力的想法子去转圜回来,“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分明就是定贵嫔跟奴婢说的,如今定贵嫔好好的竟反口!”宁儿说着,立时匍匐着扑到了定贵嫔的脚边,痛哭道:“娘娘,您明明就说了,您可不能当做不知道!明明是您告诉给奴婢的!”
    定贵嫔是何等的火爆脾气,立时抬脚,又硬又厚的宫履鞋底儿,直接踢在了宁儿的锁骨上。极尽厌恶的说道:“作死吗?本宫见都没有见过你!本宫又跟你说什么了?”定贵嫔整个人还处在莫名其妙的疑惑中。
    云千雪冷眼旁观,见她那种讶然而嫌恶的神情并不想是装出来的。勃然变色,也不是怕宁儿说出什么,有心让那宁儿闭嘴。
    宁儿被踹翻在地,哇的一声哭出来。转头又扑到了云千雪的脚边,极力的辩解道:“娘娘您相信奴婢吧,真的是定贵嫔。如今定贵嫔不敢承认,她是怕被皇上治罪。奴婢句句属实,不然奴婢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冤枉定贵嫔。若是定贵嫔没交代,奴婢又怎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定贵嫔听着,转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原是有人要害元妃,这个宁儿话里话外,是将这件事推在了她的身上。定贵嫔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并不畏惧自己被忽然扣上谋害妃嫔、皇嗣这样的罪名。只是气不顺这个贱婢敢污蔑她。她挑高了眉毛,明丽的脸上,带着戾色,指着宁儿道:“高云,拿我的鞭子去,我要狠狠的教训她!”定贵嫔话至此出,忽然一顿,立时反口,冷笑着说道:“不,我要让她死!”
    云千雪不禁感叹这位高贵的乌恒公主,只怕不仅仅是嚣张跋扈,心肠也更为狠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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