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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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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雪心里剧烈的一颤,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霍延淅拉着她的手,亲自将她送回建章宫,将苏珞送去赴死。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选错了。
这样恍然的惊醒,让她很是唏嘘,只埋首在霍延泓的怀中,道:“真好!”
霍延泓也是含笑不语,这刻软玉在怀。两人一骑在风中飞驰,天地间,也似乎就他们两个人,会永远这样跑下去,一路不停的跑下去。
不晓得跑了多久,霍延泓才停下来。云千雪埋在他的怀里,也不抬眼,眯目含笑道:“怎么,到木兰行宫了?”
霍延泓下马,将她抱着落在地上,便有些无趣的说道:“方才你还吓得什么似的!这会儿到是心里全都明镜儿一样!”
云千雪嗤的一笑,道:“你若是卖力的跑,或许我也能信了。这跑了一半,谁勒了马缰将那马放缓的?这样,他们都追不上来,我就晓得你是诚心唬我了!”
霍延泓宠溺的笑起来,抬手自云千雪的鼻子上轻轻刮过去,道:“偏就你是个机灵的!”
两人自然还未到木兰行宫,只怕这样去了,被迎接的官员大臣瞧见有失体统,便是在不远处等着太后的仪驾,再一块儿去木兰行宫。
上了太后的马车,云千雪不觉有些羞赧的红了脸。小声道:“太后瞧见皇上这般恣意,也不管一管。”
太后瞧着,和暖的戏谑笑道:“皇上最听你的话,你可管得住?”
云千雪被太后这话窘的面红耳赤,别过头,道:“太后如今也越发爱拿臣妾打趣了!他是皇上,臣妾如何管得了!”
太后笑呵呵道:“皇上再不羁,可也有分寸,否则直接带着你跑进木兰行宫便是。如今也晓得,不能让你被诟病,凡事都适可而止!”
云千雪听着太后这话,原本心里就是暖暖的,这会儿到是亦发甜丝丝的,嘴角便是不住的翘起来。
太后亦是含了笑道:“你也别顾着傻乐,马上颠簸,瞧瞧你这发髻都跑散了,让人打了再重新梳一个!”
云千雪笑着哦了一声,立时让绿竹为她重新梳头。等梳好发髻,又整了整衣服。这大队人马,便也到了木兰行宫。
太后多年不曾到过木兰,出了仪轿,看着一切景色,都同许多年前一样,未曾有什么改变,不免微微叹息。云千雪紧跟在太后的后面,亦步亦趋的陪着。
这会儿,冀州的地方官员,悉数在木兰行宫前恭迎皇帝的圣驾。
进了行宫,霍延泓自免不得要听这些大臣无趣的述职。而云千雪与太后,则是去住所安顿下来。
因着霍延泓不舍得让云千雪走的太远,可安排在烟波致爽的院子里,又因为从前卫菡萏住过,生怕委屈了云千雪。倒是太后开了口,让云千雪到松鹤斋与她同住,也方便了彼此间走动。整个木兰行宫里,再没有哪一处比松鹤斋离着烟波致爽殿更近了。
圣驾驾临,随行的后妃早早的就侯在了松鹤斋,等着第一时间去向太后与云千雪请安。
此番除去恪贵人外,霍延泓又另外带了沈采女与袁采女两人,算是给恪贵人作伴。
三人并肩而立,都是二八年华的年轻女子,在木兰行宫的湖光山色间,自成一道风景。瞧见太后与云千雪的仪驾到了,立时齐齐跪地,恭声道:“太后千岁安康,元妃娘娘安康。”
太后含着清淡的笑,和悦的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大热天的,也不必你们陪着,都各自回去吧!”
三人乖顺的道了句“是”,垂首恭送着太后与云千雪进了松风斋。这才各自起身,往三人同住的东宫回。
跟着一连多日,云千雪不是在松风斋陪着太后,便是往返与御前。
东宫里的三人,好似这木兰行宫的一树一木一样,成了摆设。
沈青黛原本第一日就要去松风斋请安,借机向云千雪禀明嘉妃与流民之乱的牵扯。可婢女刚进去通报,便被太后的宫人挡了出来,说是太后周居劳顿,想要清清静静的歇一歇,不教她们轻易打扰。
沈青黛吃了闭门羹,自然也不敢再去打扰。如此,她只能另外寻别的办法,想在半路上等候云千雪的仪驾,可她这边得了消息过去的时候,云千雪的轿辇已经抬进了正宫。
因着云千雪与太后同住,太后不教她们轻易去打扰。去给云千雪请安,又不能不经过太后,免不得要惊动太后。她是低位的宫妃,又实在没道理派人去请高位的妃嫔来见自己的道理。
如此,沈青黛要见元妃一面,委实比宫里难上了许多。偏偏云千雪此番与太后住在一起,好像故意不想看见她们三人一样,总没有个见面的机会。
这一日,恪贵人瞧着沈青黛没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忍不住进前关切的问道:“怎么,身上不舒服?”
沈青黛怏怏不乐的摇头道:“圣驾没来之前,是想着盼着,如今来了,与没来竟然也没什么分别!且不说皇上,便是连元妃,也见不得一面。”
冯岚见她极是烦闷,倒是猜到了几分,忍不住道:“你想好了,当真要把这件事儿告诉给嘉妃?”
☆、第22章 难免多心
听着冯岚这话,沈青黛忍不住抬头,犹疑的看着她问道:“怎么?姐姐这意思,仿佛我很不应该告诉元妃娘娘似的!”
冯岚只是微微摇头,蹙着眉道:“也不是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只是想着,嘉妃与元妃的事儿,你这一头扎进去,可不晓得是福是祸。我瞧着,这样的事儿,能少掺和,便少掺和才好!”
沈青黛却是怏怏不乐的垂首,颓丧的叹道:“我不比姐姐还有皇上护着。我如今不得宠爱,总得想法子找个靠山依赖。否则,可当真不晓得回宫后,嘉妃会如何处置我呢!”
恪贵人看着她也是可怜,便拉了拉沈青黛的手道:“若是实在见不着,你就写下来让人送去给元妃娘娘。再不济,让婢女等着见一面,也是一样的。”
沈青黛心中打着旁的算盘,只微微摇头,道:“又不是什么小事儿,怎可假手于人,还是应该我去亲口与元妃娘娘说出来!”
恪贵人跟着点了点头,也没说旁的,安慰的说道:“要在木兰呆这么久,总有机会亲口与元妃娘娘说出来。咱们等一等便是了。”
沈青黛心里止不住的盘算,也没再说什么。
隔了两日,倒是恪贵人去采菱渡闲逛,竟极巧的碰上了云千雪。
采菱渡的莲叶田田,十里风荷,弥散开甜腻的香气。夏风偶一拂过,在烟波水雾间摇曳生姿。
原是霍延泓已经叫人备好了小舟,准备与云千雪泛舟湖上,采了莲花莲藕。如今忽然被政事缠住,也只得失约。云千雪正叹自己泛舟其间未免凄凉无趣,倒是瞧见了冯岚,便也极自然的邀了她同游。
冯岚从前虽然与沈青黛时常陪着云千雪说话,可自打云千雪临盆,皇帝从木兰回宫之后,便是极少来往。如今见云千雪还是如往日那般和善可亲,倒是让她不觉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坐上小舟,船娘立时一前一后的从岸边划开,将小舟撑去湖中央。
七月,正是荷花开的最好的季节。采菱渡这一处荷花高耸,小舟在绿意融融之中穿行。湖水中倒映着开的极盛的绮丽莲花,船桨搅动碧波,带着水汽的清凉,一阵一阵的习过来。
云千雪沉溺在如画的风光中,抬手撩拨起湖水,手上是又软又柔,凉丝丝的触觉。
冯岚坐在云千雪对面,愣愣的盯着她这般绚烂而美丽的笑颜,自觉皇帝这般宠爱云千雪,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如此想着,免不得沉沉一叹,道:“自圣驾驾临木兰行宫以后,见元妃娘娘一面儿也是极难的事儿!”
云千雪清淡一笑,“一路舟车劳顿,我也委实是在松鹤斋缓了好几日。哪儿成了难事?”她声音泠泠伴着潺潺的流水声,漾着别样的清澈雍容。
其实连云千雪自己也不知道,皇帝生怕恪贵人、沈采女等人扰了云千雪不自在,便事先交代过宫人,能挡下的尽量挡下。太后心里有数,却也当不知道皇帝的安排。
其实说来,霍延泓也不过是因为宠幸恪贵人而心虚,生怕云千雪吃心的缘故。才将跟着来的三人当摆设一般。
冯岚对云千雪的受宠而嫉妒不已,心里是一瞬间恍然闪过个念头。她想,若是不让元妃知道嘉妃暗中算计,若是嘉妃得手了。那么往后,元妃会不会躲不过嘉妃的明刀暗箭?
这样的念头,不过在冯岚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却还是忽然抿唇,下意识的缓声开口说道:“有一件事儿,想告知娘娘您。事关重大,但是臣妾等人,一直都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云千雪瞧着她郑重其事,收了手,坐直了身子,问道:“何事?”
冯岚垂首,低低开口,语不传六耳小声说道:“离宫之前,沈采女在撷芳殿外听见嘉妃娘娘与奴才说话。原来那流民之事,嘉妃娘娘也曾从中作梗,暗中指使让人带着流民闯上九华寺。”
云千雪原本是用绢子将手擦干,可听见冯岚这话,手上微微一顿。面上仍旧是清清淡淡的,也不去看冯岚,心里却是陷入了无限的思量中。她不能确认冯岚这话的真实性。到底,沈青黛是嘉妃宫中的人。从前虽然与她颇有来往,可都是沈青黛一厢情愿的热络。后来绿竹揭出李香薷与沈青黛暗地里的关系,她也是出于疑心,再不肯与沈青黛更进一步的来往。
而冯岚一向与沈青黛交好,如今又是霍延泓的新宠。
便如从前的如嫔,她悉心栽培提拔,从未曾防范过她。到头来,还是被她反咬一口,生出许多麻烦来。
冯岚侧首瞧着云千雪不动声色的清淡面容,分辨不出她的情绪,便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娘娘可是不信嫔妾说的话?”
云千雪倏地抬头,莞尔含笑道:“并不是,这件事儿我省得了,要谢谢你与沈采女的提醒。”
冯岚抬眼,见她笑容真切,便忍不住求云千雪道:“还请娘娘在皇上面前替沈采女言语一句,希望皇上能让沈采女迁离棠梨宫。”
云千雪只是笑,“沈采女若是要搬离棠梨宫,也不必特意去烦劳皇上操心。等回宫之后,本宫自当替沈采女向贤妃与和敬夫人言语一句,搬去别的宫殿居住。只不过沈采女在棠梨宫住得好好的,这样忽然搬出去,倒是该如何与嘉妃说?到时候,只怕真要与嘉妃撕破脸了!”
冯岚听她提及不必特意去劳烦皇上,神情不免有些讪讪的不自在,垂首低低道了一声是,忍不住道:“可如今嘉妃已经发觉了沈采女偷听,只怕……”
云千雪却是不以为然,反问冯岚道:“若是嘉妃当真发觉了,会让沈采女平平安安的到木兰来?”
冯岚被云千雪说的微微一惊,哑然想了半晌,道:“嘉妃总不能……”
云千雪一笑,反问冯岚道:“嘉妃既能对在九华寺里的本宫与太后动手,对一个沈采女下手,又有何难的?到底长安离着木兰也是不近,她全可以稍作安排,在路上除去沈采女,神不知鬼不觉!”
冯岚听着云千雪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多想了一些。云千雪倒是也不再多言,而是含笑,清清淡淡的说道:“你且回去原话告诉给沈采女,问一问她是不是当真要搬出来。若是真想搬,也不是没有法子。只不过得罪实了嘉妃,到底与沈采女也无甚好处。”
冯岚也觉着在理,没有旁的话可说,一一应了下来。之后,二人又随意说了些闲话,可到底冯岚心里装着事儿,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千雪这样逛了一会儿,也觉着无趣便是各自回了。
冯岚得了云千雪的规劝,回到东宫,便是直奔着沈青黛的寝殿去。
彼时沈青黛正懒懒的歪在窗边儿的贵妃榻上,随手拨着一直栀子花的花瓣,尚不知道元妃去了采菱渡。
冯岚匆匆进了门,道:“青黛,我在采菱渡瞧见了元妃娘娘!”
沈青黛听见这话,喜得立时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趿着鞋就要穿衣出去,“就元妃娘娘一人吗?没旁人跟着?”
冯岚拦住她,将她按在贵妃榻上,道:“元妃娘娘这会儿已经回松鹤斋了。”
沈青黛立时恹恹的又歪了回去,埋怨冯岚道:“姐姐怎么不早一些让人来知会我一声!”
冯岚便是局促的一笑,解释道:“原本是想让人去请你的,还没来得及说,便被娘娘邀去同舟游湖。我瞧着这样的机会难得,已经替你与元妃娘娘开口了!”
“什么?”沈青黛惊诧的开口,失了沉稳。这一声惊叫,也是唬的冯岚身子一颤,怯怯望着沈青黛道:“怎么?我多嘴了?”
沈青黛心里大是不快,可到底此番能随圣驾来木兰行宫,都是借着冯岚的面子,只得捺住性子,含笑,摇头道:“没有,姐姐这时机抓的极好,倒是亏得姐姐帮我在元妃娘娘面前言语了。”
冯岚这才安心的笑了出来,拉住沈青黛的手,恳切道:“元妃娘娘的意思是说,嘉妃未必发现。若是当真发现,怎么会让你平平安安的来木兰,怕是路上早就出事儿了。元妃还说,若是你当真要搬出棠梨宫也不是不可,只是到时候,无缘无故,必定是要将嘉妃得罪的死死的。”
沈青黛侧耳听着,脑中与心里都是飞快的转起来,她想从冯岚这番话里听出云千雪另外的意思。很明显,云千雪这样说,是不大想让她搬出棠梨宫。
冯岚叙叙说了半晌,见沈青黛也不做声,忙唤了两声道:“青黛,青黛!”
沈青黛这才蓦然回过神来,带着感激的笑意,道:“劳烦姐姐惦记,我省得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细想想的。”
冯岚见她有些失神,难免又宽慰劝解了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寝殿。
沈青黛送她到殿门口,瞧见冯岚葱心儿绿的裙摆上,绣着的映日荷花,被日光照的生生的刺眼。忍不住咬唇,怨愤的说道:“她明知道我不肯假手他人,如今瞧见元妃也不来寻我,而是单独与元妃提起来,是打的什么主意!”
☆、第23章 疑心作祟
白芍扶着沈青黛的手,想了想,慢吞吞的猜测道:“难不成恪贵人也想着借此讨好元妃?”
沈青黛心里发气,回身愤懑不平的咬牙,道:“她之前又告诉我要明哲保身,如今却肯做这个好人,明明碰见元妃,来寻我一趟就完了的事儿。却是不让人告诉我,转头自己同贵妃泛舟同游,替我说了!实在多管闲事儿,可恨!”
白芍忧心不已,看着沈青黛的神情惊道:“恪贵人那话,说是元妃娘娘不大乐意让小主您从棠梨宫出来呢,不晓得恪贵人与元妃娘娘是怎么说的!”
沈青黛微微咬唇,秀丽的脸庞上有怨愤的戾色刻入,道:“原本都是一样的人,同样挨了贵妃的罚。她却是出来了。从前说着互相提拔,想来都是屁话!她是要踩着我,踩着我不让我永不翻身!”
白芍极少见沈青黛如此疾言厉色,小声的劝和道:“也许是恪贵人好心呢,小主先别往坏地方去想。恪贵人要是踩着小主您,又何必去求皇上带您同来呢?”
沈青黛眼神游移不定,思了一思,忍不住反问白芍道:“那她怎么又带着袁采女同来的?”
白芍被沈青黛问的无从回答,抿唇摇了摇头。沈青黛坐在窗前,养的寸把长指甲,不经意间是连根折断。
另一边,冯岚从沈青黛的寝殿中出来,一路无言的往自己的居所去。白芷仔细的扶着她,想起方才沈青黛的神情,忍不住提醒冯岚道:“小主可瞧见方才沈小主的神情没有?小主好心替她同元妃娘娘说了,给她惊得什么似的,一万个不愿意呢!”
冯岚想起方才沈青黛的一声尖叫,忍不住微微蹙了眉,“别瞎说,她后来不是也谢我了吗?许是没想到,太吃惊的缘故吧?!”
白芷大是不以为然,小声道:“元妃是怎么同小主说的,小主都忘了?”
冯岚不解其意,讷讷的看着白芷。
白芷急道:“元妃说,嘉妃未必知道沈小主偷听,若是疑心,早就动手了。沈小主那日急吼吼的过来,是怎么与您说的?”
冯岚听着这话,立时细细回忆起离宫之前的事儿。白芷瞧着,她失了神,便道:“沈小主可是言之凿凿的说被嘉妃看见了,说咱们一走,她就性命不保。这心里盘算着什么主意?还不是算计着您,能随驾跟着过来!奴婢瞧着,沈采女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便是之前贵妃责罚那一回,她若是想着有难同当,怎么不跟贵妃承认,是她在背后嚼舌根子。反倒是让小主您担着,受了那么大的罪!?”
“别说了!”冯岚低垂眼眸,有些不大自在的止住了白芷的话。白芷见冯岚面色阴沉,立时噤声,再不敢言语。
如此,冯岚与沈青黛两下里虽都未言明,可皆是起了疑心。
云千雪从采菱渡一路穿花拂柳,信步闲游的回了松鹤斋。刚到太后的寝殿外面,便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啼哭声,极是哀婉凄凉。
“宁母妃可要给儿臣做主!驸马有什么罪过,那流民出来的奇怪,驸马也是怕有人寻衅滋事,才打发了。何曾想过会出这么大的事儿!驸马这也是为皇上尽忠,为大齐尽忠,怎的就被皇上撤职查办了!”宣城长公主哭的梨花带雨,身子不住的抖,摇摇欲坠。
云千雪从虚掩的窗子看过去,能清晰的看见太后脸上频频现出的不耐烦,支着头,道:“宣城,你先起来。你哭的哀家脑仁儿生疼!”
云千雪原本要去陪着太后说话,见着此情此景也不好打扰,便是转头欲走。
这时间,宣城长公主被人扶着起身,看见外面明丽的衣衫飘过,怒冲冲问道:“谁在外面!”
“是我。”云千雪轻轻一叹,被她瞧见,免不得要进去见一面。她便拢了拢衣袖,敛衣正色的进了门。
宣城长公主见是云千雪,脸上的神情一僵,极快的将眼角的泪擦下去。太后瞧着,也不让云千雪走,而是招呼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如此,倒是亦发让云千雪尴尬起来。
“宣城,别因为你驸马不争气,你就来给皇上添恼。那流民的事儿,你当是小事情?皇上这是秉公处置,怎么能因着他韦雍是驸马,就从轻?你千里迢迢的赶来木兰行宫,就留下来,全当散一散。旁的事儿,再不许提了!”太后徐徐开口,面上是无波无澜的清淡神色,劝解道。
宣城长公主原本不想在云千雪面前示弱,可听着太后这话,又忍不住悲从中来,低低啜泣道:“宣城万不敢给皇兄添恼!可驸马也实在是冤枉。如今驸马撤职查办,被皇上投闲置散。在其他姊妹兄弟面前,宣城哪儿还有脸!但求太后疼一疼宣城,请皇上哪怕是再给驸马一个机会呢!让他戴罪立功也使得!何况那流民的事儿,若非大理寺卿授意,驸马不过是个少卿,哪儿敢呢!如今大理寺卿拍拍手,全都推到了驸马的身上。驸马如何不冤!”
太后连连蹙眉,也不言语。
宣城长公主便又喋喋不休的哭诉道:“母妃走后,宣城便是个没人理没人疼的可怜人,任谁都能给宣城脸子看。踩低拜高,比起襄城皇姐,宣城这个长公主,当得实在窝囊。如今宣城能指望的,也就是驸马了!若是太后也不肯为驸马去求情,索性让皇上也一同把宣城的公主封号收回去,让宣城一家自生自灭便是!”
“你若是想给自己留点儿脸面,就别再提你那个谋朝篡位的母妃。”太后面庞上带着少有的沉肃,严厉道:“是什么得脸的事儿吗?她撺掇着雍王同兴王逼宫,被先帝处死,连妃陵都进不去。皇上登基后,可曾连累韦家和你宣城没有?皇帝给襄城的,何时短了你的。哪儿没给你留脸面、留尊荣?只怕是自己不争气,全给败光了!你但凡聪明一点儿,就不该再拿你母妃来哀家面前说话。”太后这一番话落,直恨得牙痒痒。
宣城长公主也是吓得不敢言语,只是一味的垂头低泣。
太后不悦的起身,直直说道:“你这个情,哀家断不会替你去跟皇上求。你来了,愿意留,便留下来。不愿意留,痛快儿回去!哀家懒怠看你这般哭哭啼啼,撒泼耍横的模样!”太后话落,直接拂袖进了内殿。
云千雪瞧着太后动了气,自己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想着要不要随太后进去看看,却听宣城长公主开口唤了她道:“元妃娘娘请留步!”
云千雪自然晓得宣城长公主这一唤是为了什么,便是客气的一笑,婉转道:“长公主该知道,前朝不可议政,臣妾是有心无力。”云千雪语落,立时就要走。
宣城长公主却是上前,拦住了云千雪道:“就当孤求求你。孤实在不该在年宴上质疑你的身份,说你是永安郡主。是孤的错,也是驸马对不住你。可如今皇上就听娘娘的话,娘娘只要能帮着驸马说一句,孤与驸马,自是感激不尽!”
云千雪嫣然含笑,推开宣城长公主的手,道:“臣妾并没有记长公主的仇,也不会怨怼驸马。如今驸马一时犯了错,皇上生气也是难免的。可说不准哪一天等皇上不气了,还能再重新提拔驸马。长公主既来之则安之,别给皇上与太后添堵添气,也是能让皇上与太后念及长公主的好,宽宥驸马。”
宣城长公主如此低声下气,见云千雪也不领情,紧随着云千雪出了太后的乐寿堂。冷然一笑,问云千雪道:“孤知道,孤都知道!当年雍王逼宫,被先帝派去镇反的人就地正法。太后狠孤的母妃,甚至也在心里狠孤。你必定也是吧!”
云千雪漠然回首看着宣城长公主,静静的并未言语。
宣城长公主笑了笑,眉目中带着一丝阴翳,凑近了云千雪道:“可孤的母妃,不过是担了虚名而已。雍王当年惨死在丹凤门外,乃是当今皇上的手笔。”
这话说的云千雪不觉蹙眉,心里是说不出的惊讶与疑惑。她却仍旧是静默无言,一双眼睛漆黑而幽深,一转不转的盯着宣城。
宣城长公主煞有介事,狞笑的睨着云千雪,啧啧一叹,“当今皇上的手段,也实在是让人叹服。否则这皇位又如何能让他做的这样安稳?如今杀伐决断,借着流民之事,清洗了朝廷中多少前朝老臣。但凡是触怒他的人,如今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处境凄惨!这王阁老又有什么错?闹得如今晚节不保!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上奏要皇上废了你。今次获罪的,悉数都是参奏你,意欲要皇上废黜你的人!如今对着妹夫下手,拿着妹夫开刀又有什么的。笑里藏刀,杀鸡儆猴这样的事儿,左右是皇上做惯了的!”
云千雪极力的告诫着自己,不要听宣城长公主的话,一句也不要听,一句也不要信。可这一次流民之乱获罪的官员,委实如宣城长公主所说。
若她这一番话当真,那么霍延淅的死,真是他痛下杀手的吗?
☆、第24章 芙蓉向脸黄金大赛900票加更
疑惑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很快,化成了云千雪唇边清浅的笑意。她眼皮抬也不抬一下,只轻声道:“哦,是么?”
宣城长公主被云千雪这副神情看的恼怒不已,似是极力容忍。半晌,忽然讽刺的笑出来,“孤说这些,也不指望元妃能相信。不信也好,不信才能跟傻子一样乐乐呵呵的过日子。同太后一样,被蒙在鼓里,仍旧不自知才好!”
云千雪也是随着宣城长公主粲然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信,本宫信长公主的话。信又如何呢?若非他们有错,也不会让皇上抓住把柄。让旁人说不出半句话,不得不心服口服。长公主若是真心疼驸马爷,就别说这样诟病皇上的话。而是回去好好想一想,既然皇上是笑里藏刀,杀鸡儆猴的人。那么韦驸马该如何避过这刀,又不做杀鸡儆猴的鸡与猴!”云千雪话落,嗤的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只气的宣城长公主在原地恨得不知该进该退。伺候的婢女忍不住道:“长公主,咱们是回去还是……”
“留,既得了皇太后的话,做什么不留?孤得看着,皇上成日里瞧见我这个皇妹,到底亏不亏心!”宣城长公主微微扬头,盯着云千雪的背影,直接道:“让人把元妃前边儿的殿阁给孤收拾出来,孤就住在元妃边儿上。日日看着她,看她是怎么狐媚惑主。怎么蛊惑的皇上,为了她秋后算账,害了那么多朝廷的肱骨之臣!”婢女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喏喏应下,便去回过太后,说是宣城长公主要住下。
长公主与后宫女眷不同,她独自前来,自然要与太后同住在松鹤斋。
云千雪刚回了寝宫,不多时,便听见外面吵嚷起来。她这几晚睡得极浅又不踏实,原本想要眠一眠。可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似是故意一般极为聒噪烦人。云千雪支起半个身子,唤绿杨道:“前边做什么呢?”
绿竹听见云千雪这话,忙让人去瞧,不多时便与云千雪道:“是宣城长公主要住进去,这会儿让人打扫收拾呢。”
云千雪听见是宣城长公主搬到了前面,心里便觉腻烦,从榻上坐了起来,道:“她没走?”
绿竹道:“瞧着是不走了,不仅不走,还要住在娘娘眼皮子底下!”
云千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穿了鞋与绿竹道:“采菱渡的船这会儿还在哪儿吗?”
“许是还在的吧,皇上不是交代,就放在那,随时想去了,也方便。”绿竹不知道云千雪要做什么,只依依回道。
云千雪手臂上缠着莲青色绣大朵荷花的绫子披帛,道:“咱们去采菱渡,那儿清净。”
得了云千雪这话,绿竹与小回子忙不迭的跟着。云千雪微微驻足,面上带着极鲜见的烦躁道:“也别让人大把大把的跟着,就你们两个便够了。”
小回子道了声是,随着云千雪出了门,打发了要跟着的人,两人便陪着她一路往采菱渡去。
到了地方,方才游湖的小舟果然还在湖边儿上停着。只不过这会儿不划船,船娘便都不在了。云千雪扶着小回子的手下到船上,便听绿竹劝道:“娘娘,咱们都划不好这个,还是叫了船娘来吧?”
云千雪摇头道:“拿着船桨一搅又有什么难得,小回子之前不是试过?你安心上来吧,还能掉进湖里不成?”
小回子跃跃欲试,笑嘻嘻道:“掉进湖里也不怕,奴才精通水性,必定能把娘娘和绿竹都救上岸。”
绿竹陪着云千雪下到船里,得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那若是我和娘娘都掉进水里,你可怎么办?”
小回子想都未想,脱口而出,“先救了娘娘到船上,你多喝两口水,也是死不了的!”
绿竹瞧着方才云千雪就不大痛快的模样,便也想着要怄云千雪一笑,作势啐了小回子一口道:“合着你这船还没划出去,就想着咱们都掉进湖里怎么办了!我可是上了贼船,你快靠岸,我决计不能坐你划的船!”
小回子也是呵呵一笑,一桨划了好远,道:“这会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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