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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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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会怪罪小主,”宫女恭顺一笑,又道:“还让奴婢送小主出门。”
卫菡萏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的出了长乐宫。
站在仪门外,她忍不住回头看着这殿阁重重,无比奢华绮丽的宫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桔梗拉了拉卫菡萏,忍不住小声的劝她道:“小主心里别不舒服,照奴婢说,贵妃不见小主也是好的。这元贵妃,本身就是个祸头儿。皇上忽然抛下跟着的一众妃嫔回宫,明里是说有了不得的政事要处理。可现在,谁不明镜儿一样。皇上呐,是为了元贵妃。再加上册封公主的事,长乐宫已经是众矢之的。照奴婢说,小主还是少来长乐宫走动!”
卫菡萏微微抿唇,便又听桔梗道:“之前在乌恒,皇上中间走了……”
“桔梗,往后这样的话,不许往外面说。这是没有的事儿!”卫菡萏面色一沉,鲜少这样肃穆。
桔梗也晓得自己话说多了,再不敢多言,上前帮卫菡萏打了帘子。卫菡萏回望了一眼长乐宫,淡淡与桔梗道:“让我走一走吧,入宫这么长时间,鲜少出未央宫。我自己走,也好认一认路!”
桔梗自然不拦着,笑道:“所幸,今儿个也不冷,长乐宫离着未央宫也算近便。”
卫菡萏含着烟波的眼眸低垂,和软的一笑,再没多言语。桔梗扶着卫菡萏,在长长的宫巷里缓步走着。朱漆的宫墙,琉璃瓦上覆盖着积雪,在日光的照耀下,兀自闪烁着清冷刺目的光芒。
刚走到东西六宫隔着的宫巷,卫菡萏便见两个宫人拉拉扯扯的转进了一边儿无人的宫巷中。
此时,宫女腰间的腰牌正巧落在雪地里。卫菡萏便让桔梗捡起来,瞧着那腰牌上写着字儿,她却是不大认得的,便问桔梗道:“写着什么?”
桔梗道:“是关雎宫的腰牌。”
卫菡萏晓得一宫的腰牌有多要紧,便道:“咱们追上去还给她吧,这样重要的东西掉了,不晓得要生出多大的事儿呢!”
桔梗笑道:“小主心肠好。奴婢这就送过去,小主且在这等一等!”
卫菡萏摇首,道:“咱们一块儿过去吧,想来也没走多远,从另一条路回去便是。”桔梗应了,引着卫菡萏往两个宫女离开的方向去!
“这可使不得!要是让贵妃娘娘知道我收了你的东西,非得打死我不可!”
卫菡萏刚走过去,便听见宫巷里飘出来惶恐的声音。她警觉的顿住了脚步,拦了桔梗。桔梗见状,也不敢再多言语。
“朱妈妈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元贵妃怎么知道呢?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何况,求朱妈妈办的事儿,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了不得的事儿!”
“姑娘可别难为老奴了,皇上如今有多着紧公主,姑娘与主子娘娘心里清楚得很!姑娘行行好,可别往死路上送我!”
卫菡萏这才隐隐听出来,这里面一个是关雎宫的宫女,一个便是长乐宫清平公主身边的乳母。
“朱妈妈,我们主子不为别的。也万万不敢生出害人的心,不过是,”那宫女微微语顿,很是认真恳切的说道:“不过是希望朱妈妈把那布老虎放在清平公主的小床边儿上,告诉皇上与贵妃娘娘,清平公主喜欢这东西。若是皇上与贵妃娘娘问起是谁送的,便请朱妈妈说,是我们主子送的!”
朱妈妈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就这样简单?没有别的?”
那宫女呵呵一笑道:“还敢有什么别的!这布老虎是从关雎宫出来的,朱妈妈也认得我。若真要害人,做什么这般蠢,让你抓住把柄!我们主子只是盼着皇上看见那布老虎,想起我们主子的好,能过来瞧瞧,也就是这点盼头了!”
朱妈妈看着那一大把的银票,似乎被她说动,话语有明显的动摇:“那可说好了,你可别打量蒙我!”
宫女连声道了“是”,便将那银票塞在了朱妈妈的手里。
卫菡萏听的心惊肉跳,又怕被发现,立时拉着桔梗往过来的方向走。两人快步直走出了小半晌,才敢停下。卫菡萏怯怯的看着桔梗,问道:“关雎宫里都住着谁?”
桔梗微微皱眉,怏怏不乐的说道,“是和敬夫人与僖承娴。”她话落,心里忍不住埋怨卫菡萏多管闲事,自己也糊涂没拦她一拦。这下可好,这话是听见还是没听见。这样想着,又是害怕,生怕被那个宫女与乳母发觉。便忙催促卫菡萏道:“小主,咱们还是回去吧,她腰牌丢不丢的,可与咱们没啥关系。”
卫菡萏心里也无比后悔,想着无论是和敬夫人还是僖承娴,她都是招惹不起的。何况贵妃如今这般当宠,宫里的一个乳母,也是强过自己百倍。这般想着,当即应了一声,道:“那,咱们也快些回去吧。左右,这腰牌咱们拿着也不做什么坏事儿!”
主仆二人打定主意,立时匆匆往未央宫回。
因着晨起启曌城下过一场雪,这会儿虽然放晴,可那鲜少人至的宫巷里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念菊与朱妈妈分开,便发觉自己的腰牌不见了。她心里一慌,原路去找。眼瞧着积雪上来来回回的脚印,自己记得,方才过来的时候,她便是瞧着这条路上没有脚印,想着不会有人。如今竟多了这么些来往的脚步。忍不住的越发心惊,疑心有人听见她方才说的话。
可这长长的宫道上,没有人,更没有她的腰牌。念菊便只好返回关雎宫,又怕挨僖承娴的骂,也不敢说出来今日的怪异,全当做没事儿一样。
卫菡萏返回未央宫的居所竹意馆,这一颗心还在怦怦的跳着。喝了一杯热水,稳了稳心神,她才问桔梗道:“这宫女收买长乐宫的乳母是为了什么?”
桔梗这会儿到是忘了方才的慌张,提醒卫菡萏道:“小主没听见吗?那宫女请朱妈妈把自家主子送去给公主的布老虎摆在显眼的地方,盼着能让皇上看见。”
卫菡萏犹疑的问道:“管用吗?”
桔梗一笑,道:“怎么不管用的!皇上如今着紧这公主,讨好公主,自然也是讨好皇上。皇上瞧见那用心,免不得要想起用心的人!想起来,总比想不起来好!”
卫菡萏觉着桔梗说的极有道理,忍不住说道:“那咱们也做点儿什么东西给公主送去吧!”
桔梗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小主不是才把这些日子做的小衣服送去合欢殿么?那小衣服奴婢瞧着小主做的极好,贵妃娘娘既然让人收了,总会用的吧?”
卫菡萏沉默的点了点头,可心里总腻着一层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又忍不住问了桔梗一遍:“那宫女,当真是为着让皇上想起她主子来,才这样做的?”
桔梗漫不经心的含笑,道:“小主,无论那宫女打着什么主意,都与咱们没有关系!”
卫菡萏愣愣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道:“与咱们没有关系?”
桔梗肯定的说道:“是,没关系!若有什么错处,也是关雎宫的人担着!”
☆、第82章 初次见面
夜色渐深,一弯下弦月挂在空中,很是澄明透亮。因着有朝臣忽然觐见,霍延泓这会儿去了南书房。
云千雪白日里睡饱了,又是连着养了这么些时日的精气神,今晚倒是难得精神。她坐在暖阁里,腿上盖着羊毛小毯,环抱着颜欢亲自哄了她睡觉。她的一只手指被颜欢的小手紧紧握着,有一种软软的温暖。
云千雪不住嘴的笑个不停,陪着的绿竹、小回子等人看着也是高兴,凑趣的说道:“娘娘这一日,逮着机会便要把公主抱在怀里。也不怕手酸!”
“自己的孩子,哪儿会手酸呢?我便是时时刻刻这样抱着,也愿意!”云千雪声音很小很轻,小心翼翼的抚了抚颜欢的额头。那头发还很稀疏,软软的十分温暖。
绿竹忍不住啧啧的感叹道:“怕伤着公主,娘娘留的水葱一样的指甲全给剪了。只怕放眼整个后宫里面,再没哪个主子娘娘及得上娘娘这般爱女情切了!”
云千雪无限爱怜的看着颜欢,小心翼翼的要起身。绿竹与小回子见状,忙上前去扶。殿内站着的三个乳母,也极有眼色的进前。云千雪轻手轻脚的将颜欢放在乳母的怀里,小声道:“抱公主回去睡吧,屋子里凉不得,热了又容易上火,把偏殿里的炭盆撤出去两个。不必每晚都这样热烘烘的,倒叫人难受!”
几个乳母忙不迭的应下来,抱着颜欢退了出去。唯独朱嬷嬷欲语还休的样子,走到三扇乌檀木刻丝琉璃屏风前,犹犹豫豫的停了脚步,慢吞吞回身,带着惧意道:“娘娘,奴婢有话要同娘娘说。”
云千雪早就知道朱嬷嬷不妥,朱嬷嬷早上出门,随后心慌不安的回来,都让绿竹派去盯着的人瞧见。只是朱嬷嬷未动手,云千雪也怕冤枉了好人,只让人细细的看着。如今瞧见朱嬷嬷坐不住的模样,倒是也不惊讶。只欠身仍旧坐在炕上,如水的眼眸十分沉静,轻声悠然道:“嬷嬷怎么了?”
朱嬷嬷双手微微发抖,很快从袖笼里抽出念菊白日里给她的银票,高举过头道:“娘娘,白天僖承娴身边的宫人来找过奴婢。请奴婢将前几日僖承娴送给公主的一个布老虎拿出来,放在公主的小床边儿上。奴婢原本不想要这银子,但是念菊姑娘非塞给奴婢的……奴婢心里害怕,不敢瞒着娘娘!”朱嬷嬷很快便将念菊与她说的话,如数向云千雪复述了一遍。
云千雪心里大是安慰,所幸,和敬夫人的眼光极好,给颜欢选上来的乳母,都是老实又规矩的人。否则,一旦颜欢身边的乳母出了问题,她是半分的不当心都经不起。
“那银票既是给你的,你便好好收着。”云千雪含着浅淡温和的笑意,和颜悦色的说道:“只当是本宫赏给你的。往后,你尽心尽力的照顾颜欢,本宫还会有重赏。”
朱嬷嬷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的朝着云千雪叩头。云千雪免了她的礼,又让小回子将僖承娴之前送来的布老虎拿过来。
这个布老虎,是混着一对东西送来长乐宫的。云千雪复位以后,这宫内宫外,自然少不得送礼恭贺的。若论起僖承娴的里,怕是把自己大半个身家都送来长乐宫了。
单说那布老虎,就是用上好的、千金难求的妆花缎缝制而成的。老虎的花纹与五官皆是实打实的金银线绣成。绣工十分精致,将那布老虎做的是憨态可掬,可见又多用心!不知道里面装填着什么,云千雪用手摸着,很像是谷糠一类。这布老虎周身散着淡淡的香气,闻上去,似寻常的香草味道。
李香薷将布老虎剪开,一壁细细查看着里面的东西,一壁向云千雪回道:“娘娘,这里面装的最多的是决明子,倒是清热明目的好东西。”她又将里面细碎的粉末捧在鼻端闻了闻,不觉连连蹙眉道:“这气味像是寻常的香草,但是里面却混有大量的夜来香的花粉。”
“夜来香?”云千雪不必多想,就能猜到这里面夜来香的花粉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香薷低低“嗯”了一声,细细的说道:“夜来香对常人来说,倒是没什么,也算是清肝明目的好东西。可夜来香的香气,婴孩儿却闻不得,极容易窒息。清平公主身子原本就弱,更受不得这个了!”
云千雪听着这话,目光沉沉,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森然与凛冽。
到底,又要不太平了。
她没有言语,一动不动的坐在秋香色洒金碎花的褥子上。她不说话,旁人自然也是屏息静气,万不敢打扰她。
暖阁里一阵寂寂的沉静,石榴葡萄纹的红缎桌套象征着多子多福,被烛光映照着很是喜庆。只是那散碎的花纹缠绕在一起,让人瞧着忍不住一阵乱芜杂迷茫。
滴漏缓慢的声响活着窗外风雪碰撞琉璃宫灯的声音,似是云千雪此刻的心思,纷乱而无章。她想不通,僖承娴这样胆小的人。这般隆重的送上厚礼,是怕云千雪与她计较起关雎宫的那些旧事。原本就是为了讨好谄媚的贺礼,哪儿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使坏?在蠢笨的人,也不会让自己处处落人把柄的。
云千雪以手支颌,靠在靠背上,表情幽沉又平和,沉吟了半晌,才听绿竹唤她道:“娘娘,这布老虎,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云千雪勉强收回思绪,叮嘱几人道:“先不必声张出去,”她说着似是在心里飞快的坐着盘算,让李香薷小心的将布老虎收起来。
李香薷应下,忍不住向云千雪提了自己的疑虑,“娘娘,奴婢觉着眼下虽看似是僖承娴动的手脚。可未必这样简单,只怕……”
云千雪了然一笑,颔首,“我也正做此想,只怕是旁人借着僖承娴的手,要坐收渔利呢!这样借刀杀人,不动声色的心思。可见背后是条大鱼,咱们这一回,可不能再教她跑了!”
李香薷几人忙喏喏应下。
第二日一早,云千雪才用过膳,便有宫女进门禀道:“娘娘,卫嫔来给娘娘请安了。”
云千雪浣过手,正取了棉帕子擦干,在手上涂着玫瑰香露。听见来人禀报,莞尔,好奇的与李香薷道:“这卫嫔倒是勤勉。仿佛非要见我一面不可似的!”
李香薷微笑接过云千雪递过来的香露盒子,边收了边道:“许是卫嫔晓得皇上的心思,不敢不着紧讨好娘娘。奴婢瞧着昨日皇上懒怠见卫嫔的样子,不见倒也无妨。”
通报的宫女这才想起来卫菡萏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忙补充道:“娘娘,卫嫔小主说是有要紧的事儿要告诉娘娘!”
云千雪越发奇道:“卫嫔才回宫,与我能有什么要紧事儿?”
绿竹让人将水盆端下去,言语道:“想来怕是像昨天那样,碰一鼻子灰,才这么说的。”
云千雪左右也无事,便让人请卫菡萏进门。
合欢殿住着先帝与怀帝两代宠妃,那雕梁画栋的精致殿阁,是未央宫比不得的。特别是从前端敏皇后在世之时,都道这合欢殿里,藏尽了天下的宝贝。
卫菡萏是头一次踏足合欢殿,合欢殿遍地由汉白玉铺就,双足踏上去,端的是个温软。卫菡萏早就听说合欢殿穷极奢华,可如今亲眼瞧见,便深觉闻名不如一见。
正殿明间上悬着巨大的金漆匾额,卫菡萏不认得字。只瞧着一边通天落地的紫檀镶云石上绘着天地山河的插屏横在眼前,极是宏壮美丽。锦幔珠帘,她虽说不晓得是什么质地,可只消瞧上一眼,便知道是极为稀罕珍贵的物件儿。殿阁之内,香风细细。似是骤然从冬日里踏进春天一般。让人心神为之一荡。
卫菡萏大为局促,只怕自己鞋子太脏,也将这白玉的地面儿踩脏了。便快走了两步,踏上铺在明间正中央的朱红色织金撒花的地毯上。纵然她穿着厚厚的宫履,也能感觉到脚下的柔软。
云千雪这会儿在西边的暖阁里端坐,因为还在月中,并没有很细致的装扮。不过是披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云锦长衣,上面绣着几只洁白如玉的白兰。头发亦是松松的在脑后挽了一个堕马髻,如云的情丝,自肩膀流泻而下,映衬着脖颈的肌肤,洁白胜雪。
卫菡萏眼睛盯着脚尖儿,踏进门,更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跪地道:“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她今天穿了一席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海棠纹锦百褶裙,外罩百合色绣金银莲花纹路的对襟长袍,头上的绢花,也是用嫣红色宫纱掐的,可见是费心细细梳妆打扮过的。
云千雪沉静又端方的一笑,闲适道:“起来吧,本宫与卫嫔,还是头一次见呢。”
卫菡萏闻声抬头,见云千雪笑容明媚。脸上未施粉黛,却是无比晶莹白皙。那一双眼眸,波光潋滟,带着浅浅的笑,却又似让人一眼望不见底的幽潭,动人心魄。
那般端庄而美丽,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也没有烟火气。她说不出云千雪是怎样震撼的美丽,可这会儿,只觉着自己无比的卑微而普通。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元贵妃的模样,可如今瞧见,才发觉,自己从前到底轻视她了。
“方才通禀的宫人与本宫说,卫嫔此来,是有要紧事?”
☆、第83章 腹背受敌黄金大赛500票加更
云千雪的唇边衔着好看的弧度,声音清越无波的开口。竟似是梵音一般,将卫菡萏猛然从晃神中拉了回来。
卫菡萏脸上不自觉的现出懊恼的神色,深为自己方才的愣神而尴尬。
绿竹瞧着卫菡萏小里小气的模样,不觉带着一丝哂笑,却仍旧语气恭敬的提醒她道:“小主,娘娘问您话呢!”
卫菡萏低低的“哦”了一声,回身瞧了瞧屋子里站着的人,默默的未立刻言语。
云千雪笑了一笑,似是觉出了她心中的忧虑,曼声道:“暖阁里的,都是我最信任的宫人,卫小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卫菡萏有些赧然,垂头,小声娇怯怯的道了一句“是”,扬手便从袖笼里拿出一块儿牌子,那牌子,正是昨日她在雪中捡到的关雎宫的腰牌。
云千雪也不用宫人呈上来,而是抬手亲自接了。她对于这个维护了霍延泓的小小宫嫔,虽说第一眼便是喜欢不起来,却很是感激。故而,神情也温和了许多,平易近人的说道:“这不是关雎宫的腰牌,怎么在卫小主的手中?”
卫菡萏看着她婉然的笑意,是如沐春风,不敢马虎,立即回道:“嫔妾昨日从长乐宫离开,在路上遇见了关雎宫的宫女拉着娘娘宫中乳母窃窃私语。这腰牌,就是那关雎宫的宫女掉下来的。”
云千雪自然知道卫菡萏说的是朱嬷嬷一事,她却是只做出糊涂模样,婉转的“唔”了一声,随意的问道:“既是那宫女的腰牌,卫小主怎么送来长乐宫了?”
这话虽然说的极尽平和,可她骨子里带着的高傲贵气,是浑然天成。那种威严,让人不得不臣服。便如卫菡萏,原本她心里的打算,是希望说些机灵的话,盼着得云千雪的喜欢。可如今见云千雪这般不冷不淡,从容而清淡。倒是叫她满肚子里想到的表忠心的话全没了,无限尴尬垂头,一五一十的说道:“嫔妾听那宫女与长乐宫中的朱嬷嬷说,说是请朱嬷嬷把她主子送来的布老虎,摆在清平公主的床边儿。”
卫菡萏话落,抬眼打量着云千雪的神情。见她既不惶急,也不恼怒。仿佛没听见一般,坦然自若。仍旧笑如春风,只得体的向她道了谢。
“如此,当真要谢谢卫小主的提醒了!”云千雪打量着卫菡萏略显局促的怯懦模样,正好撞上了她无意间投过来的探究目光。云千雪心里似是被什么触动,隐隐觉着这瞧着楚楚怜人的卫菡萏,似乎并非眼瞧着这样简单。她做此想,当即温润一笑,道:“我这就去让人查一查,若是当真有什么不妥,还请卫小主替本宫在皇上面前做个见证,毕竟口说无凭。”
卫菡萏立时点头,应下。
云千雪抬眸,很快的睇了李香薷一眼。李香薷是多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当即便晓得云千雪的意思,眯目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立刻出了暖阁,去自己的屋子里取昨晚上拆开的布老虎。
绿竹也晓得云千雪有打算,见李香薷与她是心照不宣,忍不住跟着李香薷出了门。
自李香薷向绿竹保证过终身不嫁,又自动自觉的处处回避孙烈以后。绿竹与李香薷的关系便是一跃千里。虽说李香薷对绿竹总是淡淡的,但绿竹因着自己从前做下的糊涂事,对李香薷便多了三分的愧疚与亲切。
“香薷,瞧你方才与娘娘的眼色,必定是知道娘娘打算的。我迟钝了一些,你与我说说吧!”绿竹跟着李香薷进了屋子,看她将那包着布老虎的小包取了出来,笑眯眯的说道。
李香薷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慢幽幽的开口:“娘娘的意思,不过是想将此事借着卫嫔的口说出来。这番打算,自是想留存实力,不让她们轻易的瞧出娘娘的通透。如此,才能让她们掉以轻心。一旦轻敌,才更容易露出马脚!”
李香薷话落,再不与绿竹多说什么,回了暖阁,仍旧像昨日一般回禀给云千雪。又说已经问过朱嬷嬷,朱嬷嬷都认下,说是并没有将那布老虎摆在公主的床边儿。
“既是如此,便告诉朱嬷嬷一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云千雪神情很是冷肃,却仍旧瞧不出多大的怒气。只冷然一笑,向卫菡萏谢道:“若不是卫小主,只怕本宫的颜欢,要被人算计了!”
卫菡萏惶恐的垂头,恭谨道:“嫔妾原本怕是误会了好人,前前后后,想了整整一夜。却还是惴惴,这才来回禀给娘娘。如今能帮着娘娘,让公主免于谋算,嫔妾也能心安了。”
云千雪并未言语,只将卫菡萏留下,又让人送上茗茶点心来。两人此刻静默对坐,又是无言、又是陌生,让卫菡萏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不过云千雪倒是从容自若,很怡然的样子,让乳母将颜欢抱来,如往常一般,逗弄了一会儿。颜欢便又困了,她仍旧让乳母抱回去睡下。
卫菡萏想着总不能这样一直默默的坐着,忍不住与云千雪道:“嫔妾进门的时候,瞧见正殿明间上悬着匾额,嫔妾不认得字,不晓得写的是什么。”
那匾额是云千雪返回和长乐宫后,霍延泓亲自写了,教人挂上去的。她不晓得卫菡萏忽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神情一滞,眉目间漾过一缕温柔之色,缓声道:“是琴瑟和鸣,最寻常的题字罢了,没什么可说的。”
卫菡萏再不识字,也晓得琴瑟和鸣的意思。那是说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她骤然听见这个词,不由得一愣。原来,皇帝心里还有这一层意思。她如此想着,便不自觉的羡慕起云千雪来。羡慕起霍延泓对她的爱宠,更羡慕她可以这样不以为意的提起琴瑟和鸣。
这四个字,不晓得为多少后妃所期盼。
两人默默无言的坐了半晌,却并没有等到霍延泓下朝到来,而是尹航亲自传了口信过来道:“陛下让奴才告诉娘娘,晌午只怕过不来了。请娘娘好好用膳,下午不要总抱着公主,自己也要多眠一眠才好!”
云千雪笑吟吟应了,问道:“皇上从昨儿个晚上便在议事,听说南书房三更才灭的灯,昨夜是在哪儿睡下的?”
尹航也是一脸的心疼,无奈回道:“就在南书房歇了,奴才劝也没用。陛下如今只听娘娘的话呢!”
云千雪不自在的含着笑,随口问他,“朝堂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
尹航面容发僵,神情霎时闪躲起来。似乎很怕云千雪知道似的,顾左右而言他,“嗨,朝堂上的事儿,哪分大小。左右都是差不多的,不是这里出了点儿幺蛾子,便是那里不对。娘娘且安心着吧!奴才回过话,陛下跟前儿,还等着奴才过去伺候呢!”尹航说着,逃似的出了合欢殿。
云千雪早看出了不妥,这会儿也不急着言语,而是与卫菡萏道:“皇上在南书房议事没个时候,卫嫔便先回去。今天的事儿,暂且别往外面去说。晚一些,或者明日,我在叫人去请你过来。”
卫菡萏忙起身乖觉的应下,向云千雪告了退。
送走了卫菡萏,云千雪这才满心疑问的让小回子想方设法的去打听,昨日与今日前朝生了什么事儿。她觉着霍延泓对什么都是胸有成竹,万无一失的样子,若是无事,何必让尹航瞒着自己。方才尹航逃也似的跑了,只怕必定是大事。
不多时,小回子便忧心忡忡的回了合欢殿。向云千雪请过安,急道:“奴才听说,今日定安郡公杨道远联合太原郡侯、淮阳县公、关中候、中书令、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大理寺少卿等数名重臣上书。说娘娘您是……”小回子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千雪心里咯噔一声想,极快的便知道,这又是有人来拿着她的身份说话了。端的是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腹背受敌啊!
小回子颤颤道:“说您就是已死的永安郡主,又说,端敏皇后欺君犯上,蓄意欺瞒先帝,让永安郡主诈死而逃避太子选妃。请皇上彻查!”
云千雪微微咬牙,“这安定郡公杨道远,是襄城长公主的公爹。太原郡侯是敦妃的母家、淮阳县公是舒昭仪的母家、关中侯是嘉妃的母家、大理寺少卿是宣城长公主的驸马。中书令、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是顾家门生。我刚刚复位,前朝后宫,便是不遗余力的要围剿我了。”
小回子哭丧着一张脸,又道:“这几位大人手里还有证明娘娘并非是柳大人外甥女的证据,奴才听说,今日上朝,都快变成庭审了。诸位大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端敏皇后身边的宫人,说是端敏皇后驾薨后被放出宫的!”
绿竹倒是有些不大在意,道:“从前不也有冒充端敏皇后身边的宫人来污蔑娘娘,又如何?娘娘不还是安全的过去了?没有便是没有的事儿!”
云千雪稍稍一想,近乎于惊觉这些朝臣的用意。她沉着一张脸,缓慢的吐言道:“不,不管是有没有的事儿。只怕这满朝文武,如今是要将它坐实呢!”
绿竹并未瞧出这事件的严重性,她只晓得,云千雪如今隆宠在身,谁又能撼动得了她呢?
☆、第84章 一一应对
“娘娘无需担心,左右还有皇上帮娘娘拦着呢!”绿竹宽声安慰道。
云千雪却是无比清醒、冷静的摇头,幽幽说道:“不,若是他能挡得了,就不必向现在这样费心费力了。这件事儿,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绿竹眨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小回子与李香薷。而李香薷、小回子两人只是默然不语,沉肃而忧心的垂首,一声也没有。
“奴婢又愚钝了,只是奴婢心里糊涂的不得了。这当着众人指证娘娘的身世也不是头一回。前次娘娘都轻松的揭过去,今次又有什么好怕的?娘娘不是,难不成还要硬扣在娘娘头上?”绿竹眨着眼睛,似是极用力的再思考。
云千雪低垂眼眸,抿了一口茗茶入喉,问她道:“绿竹,这世上可有是非曲直?”
绿竹坚定的点头道:“有。”
云千雪却不以为然的微微摆首,抿唇,清冷的笑起来,道:“没有,这个世上没有是非曲直。所谓的对与不对,是与不是,都是多数人赋予的。你可懂?”
绿竹似懂非懂,发懵、又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娘娘是说,这些上书的大人,可以左右是非曲直,就算娘娘不是,她们也可以颠倒黑白?”
云千雪微笑,道:“他们是惯会无中生有的人,而他们又是掌握着天下悠悠众口的人。所以今次与以往不同。后宫上下,无人敢辩驳皇上,也无人敢违逆、甚至于逼迫皇上下决定。但朝堂不一样,他们可以公然打着仁义礼智信的幌子,来威逼皇上。”
绿竹忍不住一叹,迟疑的说道:“可皇上是天子,是万民之主。”
“天子也大不过道理,万民之主也大不过天下万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堂众口一词,就算我当真不是,他们有也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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