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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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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昭笑靥深深,道:“六宫上下盼着元妃能得着那份尊贵的人多,只是贵妃也不容小觑。只是瞧着你二人,一个淡然处之,一个成日吃斋念佛,参禅悟道。旁人,倒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了。”
    云千雪听得谢明昭将佛、道两处连着说,心中便不禁纳罕奇怪。忍不住问道:“年初那阵子,便听说贵妃成日往钦安殿去念佛,怎的如今还日日去吗?”
    “去,再这般日复一日,只怕便要坐化升仙了。”谢明昭嗤的一笑,别有深意的说道:“糊涂的人,只怕还以为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缘故。毕竟这钦安殿与通明殿内,偶尔会有僧、道来做法。”
    云千雪细细凝着谢明昭的神情,转瞬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
    每逢宫中节日或祭祀,都会在钦安殿或是通明殿讲经做法。宫中‘女’眷自不能随意接触男人,和尚、道士也在其中。
    前秦曾有一位冲冠后宫的丽妃,便是因为被疑与道士有染,而被贬黜,最后在幽闭之处郁郁而亡的。而这疑心起的最是无稽,不知这谣言从何处而来,四面传开,便害了这位丽妃。可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借着这个机会散些话出去,倒也是拉下贵妃的法子。
    云千雪心知谢明昭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因着极在意四皇子的这一桩人情。
    谢明昭见云千雪又是陷入一阵沉思,迟迟不语,便是干脆将话说开了道:“贵妃在前朝众臣之中,因着先帝钦点的儿媳,正统的太子妃,自然举重若轻。元妃若不用这个法子,如今贵妃事事检点,半点儿把柄也抓不住,只怕打着做一辈子贵妃的名分,享着皇后之实的打算。再者,后宫众人皆知你二人出其一,只怕她早就想好了除掉你的主意了。”
    云千雪眉心一跳,心觉谢明昭这话说的极在理。自己不曾将顾临怡视为劲敌,可也被姜子君、谢明昭两人提醒过。顾临怡早就‘欲’除掉自己而后快,这么些年竟还这般安静,实在奇怪。
    细想了一番,云千雪抬眼温和一笑,“劳你提醒,我自会仔细想想,小心提防。”
    谢明昭这才安心的抿了抿‘唇’,起身道:“我坐了许久,也该走了。”云千雪随着她一同起身,似是预备要送她。谢明昭难得平和的笑着,似是才想起来,道:“元妃,还有一桩事儿你需谢我的。”
    云千雪心下好奇,想不透还有什么令自己心烦的事儿。谢明昭也不将这番话说明,只笑靥深深的说道:“也就是两、三日的事儿了。”

  ☆、第46章 报应不爽

傍晚时分,乌云将日光隐去,没过多久,天上飘洒起细碎的雪花。原本没到天黑的时候,可四面忽然阴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冷宫门庭萧索,屋子里没有热碳,又阴又潮冷的裴似棠直打哆嗦。含露捧了汤婆子为她放进被窝里道:“小主,快暖一暖,脚上热起来,身子也不觉得那么凉了。”
    裴似棠的嘴唇微微发抖,颤颤巍巍的说道:“热这一会儿有什么用,入冬了,又下了雪……”她说话间,窗外簌簌的落雪声越来越大,裴似棠听见一声细细的树枝断落的声音,想是雪下的大了,一时将树枝给压断了。
    “你们别过来!你们别来找本宫,不是本宫对不住你,你们别过来!”
    此刻,隔着窗子,传来凄厉的尖叫声。裴似棠见怪不怪的翻了个身,怒道:“又疯起来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偏偏不死!”
    含露替她将被子掖严了,小声道:“日日给纯妃娘娘喂那个东西,约摸身子总会受不了的。”她话音未落,听见窗外踏雪的声音,纯妃的叫喊声越来越大。
    裴似棠眉心一动,爬到窗边,将窗子微微支起一角,含露亦是跟着凑过去看。
    但见王茜萦穿着一袭薄薄的春衫,那樱紫色被簌簌落下的白雪衬得尤为妖艳。她胡乱在院子里跑着,是不是的俯身抓起脚下厚厚的积雪往空气中打过去。边打,边面容狰狞的大喊道:“你们活着的时候本宫不怕你,你们死了的时候,本宫更不怕!滚,都给本宫滚!否则,否则本宫打的你们魂飞魄散!”
    含露站在窗子里面,都觉着那冰凉的寒气,丝丝缕缕的往身上钻。瞧着王茜萦穿的这样少,不禁说道:“纯妃这样在外面,怕是要冻着的。她,仿佛疯的更厉害了!”
    裴似棠眼中微微闪过几分痛快之色,咬牙道:“活该她装疯卖傻,如今是真疯了!”
    “别来找本宫,要找,要找就找云千雪去。你们去长乐宫,你们去合欢殿。都是她害的你们,你们去找她赔命,让她去给你们来偿命!”纯妃走来走去,忽然被地上的什么东西扳倒,她整个人便都扑在了雪地里。她也不觉得凉,就在雪地里打着滚儿的来回挥手。仿佛眼前有什么人在与她厮打一般。
    主仆二人隔窗冷眼旁观,但见此时,王茜萦竟是匪夷所思的抬手,生生将两只眼珠子从眼中抠了出来。登时,她双眼便是涔涔的流出鲜血来。黑白分明的双眸被她抛在雪地里,殷红的鲜血洒在纯白之中,那副情景,尤为可怖骇人。此举吓得主仆二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惊骇的互相看起来。
    原本王茜萦进冷宫之时,不过是装疯卖傻,为的也是以退为进,以图后谋。裴似棠与韦婧容两人暗中得了舒妃的嘱咐,在王茜萦的饮食中偷偷下寒食散。寒食散这样的东西,最能迷惑人的心性,一连服了大半个月之后,纯妃的心智便是彻底的乱了。如今竟疯到自挖双眼的地步,倒是让裴似棠心里无比惊惧哑然。想起往昔纯妃私底下那般心高气傲,颐指气使,如今沦落到这个份儿上,可真真儿是天意弄人。
    纯妃剜了自己的眼睛,却也似没觉出痛一般,躺在地上,仰天大笑道:“哈哈,本宫看不见你们了,本宫终于看不见你们了!你们谁也别想得逞,谁也别想来害本宫!谁也打不败本宫,本宫会一步一步爬上去,把你们都踩在脚底下,哈哈哈哈……”纯妃狰狞尖锐的笑声在冷宫空荡的院子里四散开去。
    裴似棠啪的一下,将窗子放了下来,心里仍不能解恨似的,咬牙道:“该,活该!”
    这时,又听对面房的门吱呀响了一声,韦婧容那一处偏房的门被打开,裴似棠隔着门的缝隙,瞧见韦婧容一脸厌烦的倚在门口,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王茜萦,旋即转身出门,走到王茜萦住着的正房前,将王茜萦的房门给锁上了。这才顶着雪又回去,拍了拍肩膀与头上的落雪,这才满面厌恶的将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裴似棠与韦婧容早就不睦,如今不得不与她在冷宫同住屋檐下,往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两人也只当对方是空气一般。眼下裴似棠见韦婧容做了这样一桩事儿,自是明白她的用意。纯妃穿的这样单薄,如今疯闹起来。锁上门,必定就进不去了。在外面一夜,怕是要被活活冻死了。可她也不欲多管多问,索性又重新爬上了床榻,闭目睡起来。
    这一睡,不晓得睡了多久,便听外面想起敲门的声音。裴似棠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无比烦闷的怨道:“做什么要把那门拴上。”
    “开门,快给本宫开门!”隔着门,听见外面响起虚弱的叫喊。裴似棠细听之下,才听出是疯闹的王茜萦的声音。她却敲得不是门,似是那一处的柱子。她费力的敲出极大的声音,这刻听着才好像是敲门一样。
    含露听见叫唤,忍不住问裴似棠道:“小主,要不要给纯妃开开门?让她进里面暖一暖。”
    裴似棠心里琢磨着,王茜萦此番,不是自己瞎了眼睛,找不到自己的屋子,便是因为韦婧容将她正房的门给锁上,让她进不去了才叫门。她心里原本恨极了王茜萦害她,将她一步一步引到了这个境地。根本不许含露应门,只闭着眼睛,恶狠狠道:“不许开!冻死她才好呢!”
    裴似棠吩咐了不许开门,含露自然也不敢动弹,只靠在窗边炕边儿,听王茜萦敲门的声音听了许久。等她打起了瞌睡,便再听不见王茜萦的动静了。
    第二日晨起,下了一夜的大学,碧空如洗。空气似也被这一场雪洗刷干净了一般。云千雪陪着君煜、君烨两个孩子用过早膳便要去书房进学,她披了狐裘斗篷,亲自送他们二人出了长乐宫。她站在长乐宫的仪门,瞧着两个儿子,一路踩着雪走的欢快。又见启曌城的各处被白茫茫的雪所覆盖,干净的尘埃不染,心绪大好。
    瞧了一会儿学,正预备转身进门的时候,见姜子君披着樱红色的缎面斗篷,踏雪而来。她鼻尖儿和脸蛋被冻得微微发红,风采容色不减当年。云千雪朝着她吃吃一笑,道:“若是我眼神儿不好一点儿,还以为是云珠过来了呢!”
    姜子君走近了,不觉啐了一口,笑骂道:“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说这样没轻重的话!”
    云千雪笑吟吟的伸出手来去拉她,姜子君含笑进前携着她一齐往合欢殿的暖阁里走。
    一近了冬,霍延泓因着怕云千雪冷,便是早早让人生了地龙。每日叮嘱,不许断了火盆。合欢殿里又是暖玉铺地,屋子里自是温暖如春。她又养了三、两种类不同的鹦哥,暖阁里四处摆着云千雪平日最喜的鲜花,一进屋子,便是鸟语花香。
    姜子君受不住,解了缎面儿的披风,牵起帕子拭了拭额角上升起的一丝浮汗道:“我才去了冷宫。”
    云千雪一听这话,心里闪过几丝奇异,想起之前舒妃与自己说的话,一笑问她道:“怎么,冷宫出事儿了?”
    姜子君抿唇笑了笑,清淡道:“纯妃死了。”
    云千雪心里微跳,这才明白舒妃言语中两三日的事儿指的便是这一桩。自然也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微微颔首,清淡到:“怎么死的?”
    姜子君见她似是早就知道了一般,也不多问,只道:“被活活冻死的,清早上去的时候,人都硬了。还有……”姜子君想起王茜萦的死状,不禁咋舌的摇头,“裴氏身边的人说,昨儿个晚上疯起来,自己把自己的眼睛给剜出来了。这可真是报应!你没瞧见那死状,再没这样惨的了。”
    云千雪心内半点波澜也没有,恍如不认得的人死了一般,只澹然冷笑,道:“比起被她无辜害死的人,她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枉。”
    姜子君一笑,亦发觉着极痛快,“被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害死,这才叫死得其所。青出于蓝呢!”云千雪微微偏头,含笑未语,姜子君道:“有人故意锁了她的们,也是她眼睛瞎了,寻不着屋子进去,也没人乐意再管她,这才被活活冻死了。她从前的位份没被废,如今死了,自然要有丧仪。我也不想管那个,全丢给贵妃了。”
    云千雪心里倒是想起一事,提醒她道:“与柔然一战如今也算了结了,庄妃的丧仪也该操办起来了。”
    姜子君眉心一塌,心里有些难过起来,勉强笑着嗯了一声,道:“也不能总这样耽着了,是该发丧了。等王氏这一桩事儿过去,也该着手办起来了。”
    云千雪想起乌兰图娅往昔明朗活泼的样子,心内免不得唏嘘,却再不提她,与姜子君又闲话了几句,想着云珠如今已有十四岁,正到了好好择选驸马,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两人说起这个话来,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学的时间。
    君烨才进的学堂不到两个月,刚开始还算新奇,可呆了两个月早觉无聊,下了雪,便赶忙连跑带跳的回了合欢殿。这会儿脱了袍子,飞快的跑进了大殿。见着自己的母妃与德妃说话,一时倒忘了行礼,声音清脆的向着德妃道:“徳母妃,我看见云珠姊姊躲在后院哭了!”
    德妃与云千雪一听这话,心下顿觉好奇,不禁互望一眼,想不出云珠能为了什么事儿啼哭。

  ☆、第47章 愁肠百结

待姜子君回了关雎宫,果然看见云珠眼圈红红的。怏怏不乐的模样,瞧着尤其可怜。姜子君自是忍不住询问了一番,云珠却只是咬唇,左右也问不出来。最后只道再不去进学,便是将自己关进了房里。
    姜子君倒是体谅云珠如今已经长大,自有不能与外人道的小心思、小秘密,眼瞧着正面儿是问不出来了,寻思了一回,立时唤了两个儿子来询问。
    君焕与君灿两个被姜子君问的有些迷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向姜子君问道:“母妃,皇姊没有什么不妥啊?”
    姜子君眉心不由一塌,琢磨着两个儿子到底是男孩儿,总难免粗心一些。可到底有些不大痛快,沉了脸道:“你们两个还不及你们八弟仔细呢,没瞧见你们皇姊眼圈儿发红?”
    君焕与君灿一听,更加惊讶。想起皇姊平日里最温柔开朗不过,别说有眼圈儿发红的时候,便是连蹙眉也少有。
    姜子君叹了叹,一手一个招到跟前儿坐下,耐着性子道:“往常多半都是皇姊照顾你们两个,可皇姊就不必照顾了?”两个孩子听懂了姜子君这话,连连摇头。姜子君回首替君灿整了整玉冠,道:“纵然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心思也该细一点……”姜子君叙叙的将一番话说完,见两个孩子听得认真,是把这番话听进了心里,这才欣慰的一笑。
    君灿得了母妃的点播,这会儿从倾香殿出来,便是向着云珠住着的偏殿去。推开门,探头探脑的进了屋子,正瞧见云珠对着镜子垂泪。他想着母妃方才的尊尊教诲,立时轻声轻气的走过去,道:“皇姊,你为什么哭啊?”
    云珠正心烦意乱的对镜抹泪,冷不防听见君灿这一句话,脸色大变,慌忙擦了眼睛,别过脸道:“我,我眼睛进了沙子。”
    君灿撇嘴,夸张道:“才不是!我方才分明看见你淌眼抹泪儿的哭呢!”
    云珠也不做声,痴怔怔的对镜坐着。只想着自己不搭言,君灿问不出话,一会儿便走了。谁知君灿刚得了教导,要多多细心关怀皇姊,心里按照母妃的吩咐。便是蹙眉琢磨了一番,向着云珠道:“皇姊不乐意睬我,我向母妃说一声,请如意表姐来陪皇姊说话吧。皇姊与如意表姐……”
    君灿这话还未说完,云珠忽然哇的一声伏在了妆台上,痛哭不已。她往日再温润稳重,可骨子里到底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这个年龄的少女,一点儿小事情,便总会让她愁得仿佛世界都要崩塌了似的。
    君灿从未见过云珠这样痛哭过,吓得赶忙跑回正殿,把方才在云珠屋子里说的话向姜子君学了一遍。
    姜子君不禁埋怨这个儿子听风就是雨,可又听云珠因着君灿提起如意,便嚎啕大哭,心里隐隐一动。立时唤了黄槐进门,耳语的吩咐了几句。黄槐应声退下,姜子君又叮嘱君灿,不准再去吵扰云珠。君灿心里糊涂的很,却也不敢多问,回了书房温书去了。
    随后的几日,云珠大半神色恹恹。不大理人,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霍延泓去瞧过女儿两次,云珠什么也不说。被霍延泓逗着说了些旁的话,才稍稍好了许多。
    另一边,姜子君让黄槐吩咐下去,去书房打听打听有什么不妥。只是书房里皇子、帝姬等人一向规矩,倒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她与云千雪在一起合计了一番,想到云珠这个年龄,心里便是有数了,想来情窦初开的少女,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除去心里念着个人,怕是再没有旁的了。
    可两人想通了这件事儿,不禁又开始糊涂起来。几位皇子身边的陪读不少,与云珠年龄相仿的可有六、七人,都是选自各个士族的贵公子。这云珠的心上人到底有是哪一个。
    “前几日君灿向云珠提起如意来,她们两往日好的快成了一个人儿似的,那日云珠一听见如意,哭的劝不住!”姜子君心里嘀咕道。
    云千雪抿唇一笑,道:“是了,只怕两个小丫头,这会儿瞧上了同一个人了!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姜子君早吩咐人查下去,事无巨细,都让黄槐问了一遍,这会儿听云千雪这样一提醒,想来想去,她倒是转瞬想明白了,道:“是裴家的嫡子,他母亲可不是昭宪郡主,裴氏的亲弟弟。”
    云千雪对裴家的嫡子多少有些印象,他比云珠、如意大一岁,平日里倒是与雍王走的极近。她心里纳罕,道:“萧家的嫡长子也在书房行走,你原本也瞧他极好。怎的云珠会瞧上裴家的小子?”
    姜子君不免有些发愁,道:“瞧裴氏那个德行,她兄弟又能好到哪里去。真教人发愁!”
    云千雪咯咯一笑,忙安慰她道:“也许是咱们想多了,云珠自己又没说!”
    “想当年,咱们在一块儿愁自己的终身之时,还好像昨天一样。如今也愁起女儿的终身来了,真教人唏嘘。”姜子君一只手托着腮,靠在桌上。暖炉烧的红火,她话音刚落,噼啪的爆了一声。
    殿外靴声囊囊,立时听通传道:“皇上驾到——”
    两人闻声,忙起身迎了出去。这会儿还未到下朝的时间,姜子君到未成想皇帝今日来的这样早。
    宫人打起帘子,霍延泓踏进合欢殿,瞧见姜子君也在,微笑道:“正好,有一桩喜事与你们两个说说。”
    德妃心里挂记着云珠的终身大事,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可瞧着霍延泓喜滋滋的,脸色极好,便是凑趣的笑问道:“什么喜事儿?”
    云千雪也是好奇,一壁挥手吩咐人去捧热茶来给霍延泓暖暖身子,一壁随着进了内殿,道:“是谁的喜事儿?”
    霍延泓眯目,笑的很是开怀,道:“今儿个朝上提及今次与柔然之战,论功行赏一事。裴家有些功劳在其中。退朝之后,裴其詹向朕来求恩典,要替他家的小儿子求娶云珠。是不是喜事儿。”
    云千雪心领神会,嗤的一笑,叹道:“方才我与德妃还说起云珠的事儿,也才想通。到底是做父皇的,晓得女儿的心事。”
    德妃又惊又喜,可转瞬又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臣妾还没问出云珠的意思,不晓得这丫头是不是为了那裴家的小子。”
    霍延泓啜了一口热腾腾的茗茶,身子亦发暖和起来。听了德妃的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朕让人问过雍王,两个丫头为着裴世安闹得生分了。如意日日进学,云珠却不去,怕是为着眼不见心不烦。”
    德妃见霍延泓这般认真,心下是无比的安慰与高兴,臻首一低,笑道:“臣妾还以为皇上不知道,原来暗地里用心呢!”
    云千雪却觉着有几分不妥,忙道:“这赐婚到底是大事儿,云珠中意裴世安,可也得看看裴世安是个什么意思。强扭的瓜不甜,姻缘到底勉强不得。”
    姜子君心里一凉,不必去问,心里便是有数了,闷声道:“也不用去看了,云珠这幅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怕是裴世安不中意。瞧着如意日日进学,许是两人已经有了默契。怕是云珠白害了一场相思,都是空呐!”
    云千雪被她这话说的心中一动,见姜子君的眼睛中似有几分怅然若失一晃而过,那眸子似升起了几分雾色,有些瞧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其中。她这神情像是为云珠忧心,又似乎不是。
    “朕让裴世安娶云珠,他也不敢抗旨不尊。至于如意,她……”霍延泓语顿,想了想,竟道:“她还小,也不急着现下选郡马。”
    云千雪得了这话,吃吃笑起来,“你这心偏得也太明显了一些,如意与云珠一般大小,都是上元二十九年生人。”
    霍延泓理所当然的一笑,道:“这是自然,到底云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这个做父皇的,自然要向着自己的女儿。再者,他们年纪还小,哪儿知道谁才是最合适执手偕老的人?”霍延泓语顿,满含深意的笑看向了云千雪。
    云千雪自然晓得他这句年纪小是指当年的事儿,横了他一眼,也不与他多言,只道:“到底是云珠自己的婚事,叫来问一问她自己的意思才好!”
    姜子君亦是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到底看云珠心里可喜欢不喜欢!”
    霍延泓想起自己的闺女这几日愁肠百结,茶饭不思,圆脸蛋儿受成一圈儿的憔悴模样,大是心疼。琢磨着,这喜信儿告诉给她,她必定心里高兴。立时让人去请了云珠,亲口与她说了裴家求亲的事儿。
    谁知云珠得了这话,却半点儿喜色也没有,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与几人道:“容,容女儿再细想想!”
    霍延泓心里自是糊涂,便是连着姜子君也纳罕,喜欢便是,不喜欢便不是,这细想一想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可没等云珠想出个结果,却另外出了枝节。

  ☆、第48章 如意私奔

霍如意与裴世安私奔了。
    得着这个信儿的时候,正是十一月初一,八皇子的生辰。颜欢也正是十一月的生日,霍延泓生怕云千雪触景伤情,有意将让云千雪自己张罗八皇子的生辰。一忙起来,也免去了她多思多想。
    云千雪晓得他的用意,极领他的情。却也未将八皇子的生辰办的多隆重,不过是在长乐宫搭了戏台,摆了筵席,邀了六宫上下来乐呵一日便算了。
    台上的戏正演得热闹,霍延泓同几位王爷进了门。瞧见雍王独自一个坐在席上,如意郡主并没同来,想起霍如意与云珠存着的疙瘩,倒是同雍王问了一句。
    霍君念被皇帝一问,神色有些局促,明显慌张起来。他到底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藏不住心事。当即别扭的咳了咳,垂着脸看也不敢看霍延泓,道:“回,回皇叔,长姊,长姊她……病了。”他想了半天,才总算想出这个由头。
    霍延泓自然发觉霍君念的不自在,立时看出他说了谎。却也不当场揭穿,只道:“病了?得的什么病,可要紧?”
    霍君念被问得冷汗直流,却也不敢再转口,道:“不,不要紧。长姊,她,她感染风寒。歇一歇就好了。”
    霍延泓心里琢磨霍君念到底是太后一手照养大的,纵然被册为雍王开府之后,太后对他平日的教导也从未松懈过。他未说过谎话,如今竟敢这样来蛮他,必定出了了不得的事儿。当即也不言语,朝着霍君念招了招手,道:“朕今日正好空闲,原打算考考你这些表兄弟的功课,你与他们一同进学,朕也看看,你可曾有长进。”
    霍君念的父亲早死,自小养在宫中,霍延泓这位叔父待他极亲切。这会儿却脸色发沉,他心里又有鬼,大是不情不愿的跟着皇帝到了合欢殿内殿的书房。
    云千雪与姜子君两人也瞧出不妥,待得霍延泓领着霍君念、君焕、君煜等人进了暖阁。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盈盈的起身向太后道:“好好的乐呵一天,皇上偏在这个时候问功课,可是难为了孩子们。臣妾与德妃去瞧瞧。”
    太后与诸位太妃瞧那戏瞧得正热闹,谁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妥。倒是唯有太后满含深意的嗯了一声,笑道:“去劝一劝皇帝,今儿个就让他们都乐呵乐呵。”
    两人立时到了一声是,宫中妃嫔皆不晓得云珠与如意的事儿,自也未觉着皇帝与德妃、元妃此举大是奇怪。
    进了书房里,两人便瞧见霍君念跪在地上,垂着头哆嗦着说道:“叔父,如意,如意姊姊她,她……”他急的满脸通红,声音也是颤颤的带着几分惧意,“姊姊她跟着裴世安,私奔了。”
    这一句话出口,击的众人皆是错愕。霍延泓更是勃然变色,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混账!”这一下唬的君焕、君灿、君煜等人皆是噤声不敢言语。殿内一时静静的,谁也不敢说话。半晌,才听皇帝问霍君念道:“是几时的事儿?”
    霍君念也被吓得带着几分哭腔,可太后从来教导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哪儿敢哭出来,当即强压着哭意,怯怯道:“就是廿九的事儿,一早……一早就不见长姊。屋子里没住过人,就,就留了一封信。就……就走了。”
    霍延泓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德妃也是怒火中烧,蹭蹭的上窜,埋怨霍君念道:“雍王也实在是……怎的不早些向皇上禀告。如今过了几日,她们两个,还是孩子。”
    霍君念惶急的解释道:“早就想象叔父禀告,可,可是裴大人说,只怕,只怕此番会坏了长姊的名节,所以不让我声张。咱们两府私底下派人去暗访,再者,私奔……”
    霍延泓咬牙,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指重重的点了几下桌案,道:“糊涂,糊涂!”
    “叔父,眼下,眼下还是赶紧把长姊寻回来。再晚……”
    “做什么要寻他们回来,不如就此成全了他们,也就是了。”
    霍君念话音未落,便突然被清凌凌的女声打断。不知云珠几时站在了外面,将两人私奔的话全听见了。霍延泓原打算成全女儿的姻缘,把裴世安与霍如意寻回来。到时候霍延泓全可以如意同人私奔为托词,让霍如意闭门自省。因着云千雪便是他失而复得,他心里便觉着,天下情事,最抵不过日久生情。等云珠嫁去裴家,裴世安自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好,如此,便也会将如意忘了。
    云珠这些年被德妃妥帖照养,又是长帝姬,自被养的骄傲又自爱,自尊心极强。如今听见他二人私奔,心里存着宁可不要,也绝不愿裴世安因为被自己父皇逼迫将就而娶了她。可心里又是存着不甘与悲痛,她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是如意却不是她。云珠垂头落了泪,想到之前如意与裴世安的对话,心口发凉,眼泪簌簌而下,道:“他,他必定是知道了裴大人求父皇赐婚,所以,所以才这样……让他们走的远远的,从此白头到老,百年好合。”话罢,云珠的双肩剧烈的抽动起来,难掩悲伤,扑到了德妃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霍延泓哪儿能就此放手,若如意与裴世安不作出这样荒唐的事儿,他心里或许还有几分犹豫。如今如意做出这等寡廉鲜耻,丢皇室脸面之举,亦发让他不想成全两人。当即板着一张脸道:“婚姻大事,自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两个若两情相悦,求得父母同意,朕来赐婚也不是不可。如今竟这样逃了,如何能不寻回来!朕倒要问问裴世安,朕的公主,哪里配不上他?”
    云千雪瞧着云珠这般悲痛欲绝的伤情模样,心里自然替她难过。可又听见霍延泓说起父母之命,心里竟也有些好笑起来。也不管霍延泓要如何处置私奔之事,只与德妃拉着云珠去了另一边碧纱橱里坐下,亲自拿出手绢给云珠擦了泪,温声道:“快别哭了,你可想想,这么些年你父皇、母妃把你捧在手心儿里的疼,如今为了个男子哭成这样,得多让父皇与你母妃伤心。”
    云珠原本就是极聪慧伶俐,善解人意的姑娘。她幼时的性子便与云千雪极向,倔强而坚韧。认定了一人,只怕一时很难转过心思来。这会儿听见云千雪这句话,微微咬唇,眼泪也不似方才那般汹涌。只抽噎着,唤道:“元、元母妃,呜呜……我……”
    “多委屈和不甘心呐!”未待云珠说完,云千雪轻笑着颔首,含笑道:“我与你母妃也是年轻过的人,怎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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