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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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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蛮王的生辰在五月,我给陛下上书,问陛下是否谴使问候,陛下准了。”谢柏并不贪谢莫如之功,特意过来与她说一声。
    谢莫如笑,“恭喜二叔。”
    “该是我谢你。”谢柏笑,“走,跟我去书房说。”
    谢莫如道,“等我换衣裳。”她在杜鹃院都是穿常服。
    “快点快点。”
    不必谢柏催,谢莫如也俐落的很。迅速换好衣裙,谢莫如便与谢柏去了书房,谢柏自己的书房。墨菊上了两盏茶,谢柏便打发她下去了,与谢莫如分主宾坐了,道,“我朝自太祖立朝,边患不断,陛下亲政那年,晋王都阵亡在西宁关。这个西蛮王,你猜多少儿子?”
    不待谢莫如问,谢柏笑,“成年的就有二十一子十五女。”
    谢莫如惊叹,“好会生。”
    谢柏自袖子里取出一张薄绢,展开来,上面是西蛮王各子女联姻的关系图,详尽至极,连多少年岁都有记述。谢莫如赞叹,悄声问,“二叔哪儿弄来的?”这些都是机密吧?
    “当然是打听来的。”
    谢莫如道,“帝都还有这般清楚西蛮境况的人。”
    “猜一猜?”
    谢莫如思量片刻,望向谢柏,“通四海者,必商贾也。”
    “莫如真乃神猜。”谢柏一笑,“去岁你给我提了醒,我便想着,西蛮什么境况,除非去过那儿的人才知道。帝都里公门侯府是有的是,真正熟知西蛮的,只有一家,永安侯府。先永安侯曾在西宁关打过仗,西蛮大致什么样,永安侯府定是知道的。可要说现今形势,先永安侯已经过身,今永安侯尚主之后就没出过帝都城,怕永安侯也不大清楚的。不过,我还是跟永安侯打听到了一些西蛮的事,年下公主得了一件紫貂裘,这种名贵的皮料,便是产自西蛮。我这才想到,与西蛮做生意的榷商。”
    “你素来对西蛮有兴趣,这些事情我已经上禀陛下,给你看看,你心里有数,别往外说就是。”对谢莫如的嘴巴,谢柏还是很放心的。
    谢莫如低头把绢帛上的记录看一遍,便还给了谢柏,笑,“那二叔该准备准备出使西蛮了。”
    说到这个,谢柏叹,“自晋王战亡西宁关,陛下便鲜少用亲贵于危事了。”
    谢莫如道,“说到晋王之死,我早便有些不解,上次听祖父说,陛下因晋王之死问罪当时的西宁关守将老永安侯。既是问罪老永安侯,如何今永安侯又得以尚主,这般问罪,倒也稀罕。”你家有罪,我把嫡亲妹子许给你儿子?天下竟有这般逻辑?不通啊!
    谢柏呷口茶,“这里头的事儿就早了,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有一事倒是朝野震动。晋王死后,老永安侯回朝,接替老永安侯的守将宋大将军在平定西宁关之后,给陛下上过一道奏章,名字就叫,谏权贵从军书。”
    “反正吧,我猜着,晋王大概是别有死因,不一定就怪到老永安侯头上。”谢柏所龄所限,并不知此间内情,不过,他也能看出蹊跷来,想到晋王还是自己岳父,又叮嘱一句,“在公主面前万不要提此节。”
    谢莫如笑应,又道,“南安关守将一样是承恩公的公子。既是二叔上的折子,陛下也批了,我猜使臣肯定有二叔的份儿。难不成出使比胡公子在南安关打仗还危险?”
    谢柏笑,“这也有理。反正该做的都做了,陛下要用我,我时刻侯着。不用我,也悠闲,正好三月酿桃花酒去。”
    谢莫如也是一笑,出身官宦之家,又是少年得意,二叔自然少不了名利之心,不过,谢氏清贵,二叔已是驸马,并不需太过汲汲,故而,进退间便多了一分洒脱。谢柏笑,“跟你说,我少时志向辅国以忠、爱民以德,泓远也空泛,如今真正做了官,才知做好一件事也不容易。”
    “要是这般容易,人人都能为卿为相了。”
    谢柏哈哈一笑,道,“是啊。”
    说话间,谢柏敛了笑,道,“长公主府春日宴,我托了公主试探李樵之事,谁晓得公主刚一开口,长公主便沉了脸。先时苏不语托过李宣,也在长公主面前碰了壁。李樵明年还想考秋闱,怕他报名都难。”
    谢莫如认真听了,道,“我劝二叔,以后莫走长公主这条路子了,长公主非言语可动之人。而且,李先生少时之事,绝非长公主所为。倒是长公主,怕是代人受过了。”先时听人口口相传,只以为文康长公主为人鲁莽彪悍,可真正接触后才知道,长公主彪悍是真,鲁莽绝对没有。这位长公主明晰善断,非寻常人,便是瞧不上庶子,也不会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只是,长公主过于彪悍,一力降万法,才让许多人误会,以为李樵少时之事是长公主指使下人所为。
    谢莫如的话,谢柏也是赞同的,他自从尚主后,直接进入皇族的圈子,对这位长公主也有了些自己的了解,也觉着长公主不像做出那种事的人。
    李樵少时之事,竟成谜团。
    谢莫如忽然道,“二叔倘有意使臣之职,倒不如请李先生介时一道随行。”
    谢柏道,“你是说,让永安侯府……”把永安侯府捆到一处。
    “李先生科举颇是艰难,何必一棵树上吊死,除了科举又不是没有别的活路了。”谢莫如当然是想到李樵的出身有可用之处,起码倘此事成行,永安侯府派两个老家将,就能帮上二叔大忙。她道,“科举不过是晋身之阶,像二叔,如今为官,可用得上当年十年寒窗所读的四书五经礼义文章?再者,出使西蛮的机会,不是寻常能有的。李先生有兴致再好不过,倘李先生没兴致,也便罢了。并不是要勉强她,我只是觉着这是两相得益的好事,才有此提议。”一个人,有可用之处并非坏事。最怕的是,倘连可用之处都没有,便可悲了。
    谢柏正色道,“李樵还有一样天大好处,他精通西蛮文。”
    谢莫如颇是讶意,“李先生实在学识渊博。”
    “李樵之优异,尚不止于此。”谢柏笑,“且看吧,倘我真能名列使团,我必请李樵同往。”
 
    ☆、第59章 万全策之一

  李樵当然是优秀的,而且不是寻常优秀。
    如果只是寻常会做两篇锦绣文章的书生,想来谢柏与苏不语不会同他有这等交情,这两位简直是急李先生之所急,想李先生之所想,把李先生的事当自己的事。
    李先生名声之事,谢莫如真没看出李先生哪里着急,倒是谢柏、苏不语两人,一个走李宣的路子,一个走公主媳妇的路子,而且双双碰壁都不肯罢休……
    能做到这一步,总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是吗?
    纪先生在教两位女学生煮茶,其实谢莫如对于烹茶之类的事兴趣不大,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安静的光阴。一道水流倾入紫砂盏,纪先生递一盏给谢莫如。谢莫如欠身接过,茶香清透悠长,不愧是今春新茶。纪先生再递一盏给谢莫忧,谢莫忧嗅一嗅茶香,慢呷一口,道,“也就先生这煮茶的手艺,才算不辜负了这好茶。”
    纪先生笑,“是茶好。”
    谢莫忧笑,“茶好,先生更好,都好。”
    纪先生示范后,两姐妹分别学着做了一回,纪先生道,“煮茶怡情养性,但有悠闲时光,煮上一盏茶,解乏宁神。”
    谢莫如将紫砂盏放下,问,“先生喜欢什么茶?”
    “以往机缘巧合,倒是见过不少名茶。要说哪种茶格外好,就是各花入各眼了。”纪先生笑,“我的话,更喜欢蒙顶茶多一些。”
    谢氏清贵,家中对子女教育极为重视。纪先生一提蒙顶茶,谢莫忧便知此茶,道,“我听说,蒙顶茶是贡茶,极是稀罕来着。”便是她家,也没有极品蒙顶茶的,想是纪先生在宫里做女官时见过。
    纪先生一笑。说茶想到旧事,却是无关宫廷。她出身宫中女官,便是做了谢府的供奉,嘴也是很紧的,从来不说宫中旧事。故此,谢莫忧提及贡茶,纪先生并未多言,转而与姐妹二人说些茶道故事,直到中午放学。
    谢莫如是在傍晚知道谢柏要出使西蛮的事的,如今她与谢莫忧都只上半日课,下午随谢太太学理家。谢尚书谢松父子二人都是一脸喜色的回府,谢莫如谢莫忧起身见礼,谢太太笑,“什么事这般高兴?”难得见这两人喜形于色。
    谢柏笑,“是阿柏,今日早朝,陛下点阿柏为副使,出使西蛮。”
    谢家父子都高兴的很,倒是谢太太乍听这事儿,还以为自己幻听呢,不禁问一遍,“出使西蛮?”
    谢尚书坐椅中,接过谢太太递上的温茶喝两口,一幅老怀大慰的样子,“是啊,下个月动身,有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当初谢莫如提的醒真是提对了。
    谢太太并不是那种一意溺爱儿子的母亲,她出身官宦之家,自然知晓为官非得有差使才能往上爬呢。儿子尚主虽得体面尊荣,在鸿胪寺却不比翰林院有前程啊。原以为做驸马就得闲置了,不料陛下竟给派了远差,谢太太亦十分欢喜,笑道,“这可是大喜事!下月动身,倒还不急,有的是时候准备出行的物什,这些琐事有我就行,只是得派两个得用的管事跟着阿柏才好。他虽是成家的人了,可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出这么远的差使。”
    谢尚书笑,“只管放心。”他自然心里有数。
    谢松看谢莫如的眼神也柔和许多,谢柏有此机缘,谢莫如居功甚伟。谢莫如还是老样子,不骄不躁,亦不多话。谢莫忧活泼的多,她好奇的很,道,“不知西蛮什么样子?听说那里产皮毛,吃羊肉。”
    一家子都为谢柏高兴,谢芝笑,“不是二姐姐你想吃羊肉了吧?”
    “我是听苏才子说那边儿人喜欢吃羊肉的,而且,还不煮熟了吃。”
    “不煮熟怎么吃?”
    “就煮个两盏茶的时间。”谢莫忧道,“大姐姐也知道的,是吧?”把谢莫如拉来做证人。
    谢莫如道,“羊肉略生一些吃没什么,挺鲜嫩的,倒是老了不好吃,除非炖的软烂。”
    谢兰不能理解,道,“那岂不是吃生肉?”脑中顿时浮现西蛮人吃生肉的模样,这,这是茹毛饮血么!
    “算是半生吧。”谢莫如是在庄子上吃过的,苏不语亲自弄的水煮羊,三个月大的小羊羔,肉质鲜嫩,只是当时听苏不语说,此等肉质都不能与西蛮的羊相比,可见西蛮羊味美。谢莫如实在羡慕二叔,可以去西蛮开阔眼界,亦能品尝到如斯美味。
    谢莫如正在幻想西蛮的种种好处,谢太太已是开始担心,“唉哟,那地方难道不吃熟食,这可怎么办?”她虽不会拦着孩子上进,到底是亲娘,便忍不住心疼儿子,又想个主意,“要不派两个厨娘跟着?”
    谢尚书失笑,轻斥,“胡说。带什么厨娘,还不够丢人的。他只是副使,还有正使大人呢。到时,别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没的养出这般娇气来。”
    谢太太道,“他们兄弟两个,便是少时也没娇气过。我是担心这要是半生不熟的东西,吃了生病可怎么办?本来就是千里跋涉,水土不服怎么办?”
    谢尚书不以为意,道,“西蛮人都那么吃,怕什么。”
    谢太太可不这样想,她道,“人跟人一样么。同样是树,还有南橘北炽的道理呢。”
    谢莫忧道,“祖母放心吧,二叔早就吃过,大姐姐也吃过呢。”
    谢莫如见谢太太看她,便道,“挺鲜嫩的。”想了想,谢莫如道,“二叔去西蛮,便是有一时的水土不服,也不要紧。在一个地方,最好当地人吃什么,二叔就吃什么。食也是药的一种,每个地方的出产,都是应当地的气侯水土而生,医书上说,吃当地的东西应该是最相宜的。”
    大家都这样劝她,谢太太也笑了,“那就算了。”给儿子带厨娘什么的,她也晓得不大合适。谢太太又与谢尚书道,“明日叫阿柏回来,咱们好好儿吃顿饭。”
    谢松想到一事,与谢芝几人道,“北岭先生就要来帝都讲学了,第一场设在国子监,我托人给你们安排了位子,到时你们一并去,好生听一听,长些见识。”
    谢芝三人齐声应了。
    谢莫忧有些迷糊,问,“父亲,北岭先生是谁?是教书先生么?”
    谢松笑,“北岭先生是大儒,学识渊博,天下少比,这次是受邀来帝都讲学。”
    谢莫如道,“能去国子监讲学,想来定是学问大家。”要不他爹也不能这般郑重的给儿子走后门听人家讲课。
    谢松笑,“这是自然,北岭先生在北岭有弟子三千,著书立说,尤其于经史一道,造诣非常人能及。”
    谢莫如道,“看来,这是个有名气的人哪。”
    “俗,真俗。”谢松素来端方,难得哈哈一笑,道,“这样说也没错。”
    谢莫如又问,“这位北岭先生年岁不小了吧?”
    谢松的笑嘎然而止,倒不是谢莫如问的有什么不对,只是,上次谢莫如问了句“北蛮王年岁不小了吧”,间接促成谢柏出使西蛮,今天谢莫如又问北岭先生的年岁,难不成她又发现什么问题?谢松略咳一声,从容道,“是啊,得快七十了。北岭先生原是前朝史官,三元出身,年轻时受教于薛东篱,极富才名。先帝立国,原是想请他入朝为官的,奈何他屡召不应?先帝惜他才气纵横,便随他于北岭设坛讲学,终成一代大家。”
    谢松以为谢莫如有什么真知灼见,结果谢莫如听完后只是道,“这位北岭先生倒是有骨气之人。”
    北岭先生何止有骨气,谢柏是这样与谢莫如说的,“听说当年先帝亲自上门请了三趟请他入朝为官,这位北岭先生都是坚辞不受。后来辞不过,便要去西山寺出家,先帝没法子,此方罢了。”文休大师完全是自愿为僧,北岭先生这个,把人家逼成和尚,那先时费的功夫不就白瞎了,于是,只得算了。
    谢莫如笑,“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再者,这样的人品,可能先帝觉着北岭先生有些执拗,不过,为君者,谁不愿意自己臣子里多几个这样有气节的人呢。”是故,北岭先生再不买账,太祖皇帝也容了他,忍了他。
    谢柏道,“是啊。”
    谢莫如慢呷口茶,问,“二叔跟李先生说了一道去西蛮的事么?”
    谢柏道,“还没。这次北岭先生来帝都,不语与我商量,如果能请动北岭先生出面,为李九江说句公道话,明科秋闱李九江就不必愁了。”李樵,号九江居士。
    谢莫如见谢柏脸上不见喜色,道,“二叔意犹未尽。”
    谢柏叹,“宁大人与北岭先生有交情,这次北岭先生来帝都讲学,就是宁大人亲自周旋安排的。”
    谢莫如认真听了,面色如常,眼中未起半分波澜,她道,“要是二叔担心我这里,大可不必。我虽不喜宁家,也只是我的一些看法。这世上,何曾有什么清白人。该合作时,只管合作,不必因私心而害大事。”
    谢莫如素来善解人意,谢柏是知道的,不过,他依旧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我亦愿意为李九江疏通,我担心的是,李九江不愿意。”
    谢莫如明白谢柏的意思,请长公主为李樵正名,是因为长公主是嫡母,礼法大义所在。这次北岭先生这里虽是个机会,北岭先生的名望地位足够替李樵正色,只是,人情一旦欠下,怕得卖身来还了。哪怕北岭先生高洁如雪中白莲,人情就是人情,与身份无干。谢莫如道,“不如问一问李先生的意思。”
    “也是。”谢柏笑,“我估计北岭先生讲学,李九江定要来听的。何况,李九江素有才学,倘他能以才学得九江先生青眼,再好不过。亦不必寻人引荐,反是落了下乘。”
    谢莫如点头,非但不必去宁家欠人情,北岭先生更是一块上上等的试金石。李樵到底如何,经此一试便知。
    谢莫如问,“二叔,北岭先生有进宫讲筵的意思么?”
    谢柏道,“倘他有意,我想陛下没有不乐意的。”结果,北岭先生竟把第一场讲筵设于国子监,其心其意可想而知了。
    春光大好,谢莫如听到春风拂过紫藤花串的声音,她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些春天的慵懒与柔软,她道,“如果北岭先生能留在朝中为官,想来陛下也会龙心大悦。”
    “这是自然!”先帝留不住的人,今上留住了,今上怎能不悦!只是……谢柏摇头,“怕是不易。”
    “我倒觉着,宁大人定已有替今上留下北岭先生的万全之策。”
 
    ☆、第60章 万全策之龙抬头

  宁大人有什么万全之策,谢莫如对外面形势并不清楚,缺少准确的信息来源,她也无法猜测出宁大人的手段。
    既然猜不出,谢莫如索性就不猜了。
    二月二龙抬头。
    天犹寒,小花园里却已是迎春吐蕊,新笋鲜嫩了,杜鹃树也枝条转绿,发出新芽,谢莫如喜欢春天这种娇嫩的绿意,带着勃勃的生机。看着这些花儿啊草啊,便让人觉着,活着实在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
    丫环来叫谢莫如回去用早饭时,时辰与往日不差分毫,她规矩严明,起居三餐自有法度,只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春天的早晨,竟无端生出些许流连之意。
    早饭是春饼。
    龙抬头是吃春饼的节日,桌上摆好一碟玉色薄饼,一盘炒绿豆芽,一盘合菜,一盘韭黄肉丝,一盘炒鸡蛋。绿豆芽要炒得脆,合菜则是肉丝、菠菜、粉丝、黄花、木耳合炒。裹在春饼里吃,味道不坏。其实,听张嬷嬷说,正经春饼的吃法儿,除了这四样热菜,还须有些冷盘,譬如小肚切丝、火腿丝、熏肘子丝、酱肘子丝、蔻仁、香肠、炉肉、薰鸡丝之类,再配以甜面酱与鲁地的羊角葱,才叫香呢。奈何谢莫如一向不喜欢吃或腌或酱的肉类,故此冷盘便免了。
    吃过春饼,又进了一碗珍珠米粥,谢莫如起身漱口,梳妆后到正小院儿外请过安,便去松柏院了。
    谢太太近日心情舒畅,次子要出使西蛮,可见是得皇帝青眼的。今日又是过节的日子,见谢莫如请安不禁眉开眼笑,“坐吧。”她已知晓,次子能出使西蛮,起因还是这个长孙女提的醒儿。抛去近来越发倚重谢莫如不说,谢太太看谢莫如实在越发顺眼,笑问,“可吃过春饼了?”
    “吃了。”谢莫如接过素蓝捧上的茶,呷一口道,“平日里都想不起吃这个。”其实挺好吃。
    谢莫忧道,“是啊,尤其今年的薰鸡丝,百吃不厌。”
    谢太太不由笑道,“可见是合了咱们二姑娘的口味。”
    “大合大合。”谢莫忧摇头晃脑,引得谢太太一乐。
    说笑几句,姐妹二人便去华章堂上学去了。
    今天是龙抬头的大日子,民间吃过春饼,就要准备耕种之事了,朝廷也有亲耕亲蚕的盛大仪式。谢柏傍晚带了宜安公主一并回府吃饭。
    宜安公主也乐得来谢家,以往在宫中时,宜安公主还真盼着自己开府,当家作主,岂不自在。如今这开府嫁人,来往的也就是宫里与文康长公主、承恩公府三处,再有,便是谢家了。
    谢府自然置办得上等席面儿,谢莫如也没能回杜鹃院与母亲一并用饭。自从年酒事件之后,宜安公主待谢莫如便有几分客气了。如今,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大愿意同谢莫如打交道。大过年的,她就替太后传了一回话儿,结果,把太后身边儿的老嬷嬷给折进去了。她就一道请吃了回年酒,永福公主进静心庵了……这两件事,要说怪到宜安公主头上,宜安公主有些冤,可是吧,多多少少的都与她有些关系。闹得宜安公主好不惶恐,进宫请安也是战战兢兢的,还是太后安慰她几句,说事情不怪她,宜安公主这才好了些。并且下定决心,以后尽量远离谢莫如。
    太会生事了!
    尤其是,生了事吧,谢莫如总是非常占理,吃挂落的都是别人。
    都说谢莫如像大长公主,甭管这种说法是真是假吧,宜安公主虽也是自幼长于宫廷,但她对大长公主当真不熟悉。不过宜安公主还是觉着,倘大长公主也似谢莫如这般厉害,也不怪当初能掌政多年了。
    宜安公主对谢莫如有几分疏离,谢柏与谢莫如却是极亲近的。待晚宴过后,宜安公主谢柏二人回了苍柏院休息,谢柏还特意吩咐墨菊,“明日着人去杜鹃院说一声,后儿个休沐,问莫如有没有空,一道出去踏春。”
    墨菊恭敬应下,宜安公主身边的侍女服侍着公主驸马洗漱。待洗漱后,宜安公主方道,“你后儿个不是去给李公子贺寿么。”
    “是啊,莫如也认得李樵,正好一道去。”谢柏笑悠悠地。
    宜安公主正坐在妆镜台前由侍女服侍着通头,不禁问,“难道只带莫如一个?莫忧不去?”她更喜欢天真明媚的谢莫忧一些。
    谢柏道,“莫忧又不认得李樵。”
    宜安公主望向镜中的丈夫,嗔道,“你这叔叔当的,罢了,你就带莫如去吧。”就李樵这名声,丈夫这般毫无顾忌的带着谢莫如去,要她说,总是不大妥当的。只是,丈夫又与李樵交好,她也觉着李樵当初那事儿委实冤枉,可这黑锅李樵已经背了,与之来往,还是要当心一些方好。不过,事涉谢莫如,她还是少开口吧。
    第二日,墨菊过去杜鹃院传话已是晌午时分了,主要是早上要服侍主子,头晌她倒是有空,谢莫如却是要去华章堂上课的。待晌午过来杜鹃院,墨菊都觉着有些晚,谢莫如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莫忧去么?
    墨菊道,“二爷并未交待奴婢去芍药院,想来二姑娘是不去的。”
    谢莫如心下便明白了,明天的得程肯定与李樵相关。点点头,打发墨菊下去吃茶了。墨菊生怕谢莫如误会,特意与紫藤解释道,“论理,昨儿晚上二爷交待的,今儿早我就该过来。只是我早上不得空,叫小丫环过来,又怕说不明白,头晌过来,大姑娘在华章堂上学,就耽搁到了这会儿。”
    紫藤性子偏直,直接道,“墨菊姐姐放心,我们姑娘再好脾气不过。”
    墨菊笑,“是啊。”大姑娘的脾气好坏不论,不过,大姑娘素来对苍柏院不错,但,越是如此,墨菊身为苍柏院的首席大丫环,越发要将事情做圆满方好。
    谢莫如未将这点儿小事放心上,她一直以为谢柏又要拿她做个幌子啥的,却是未料及二月初四是李樵的生辰。
    谢莫如问,“要不要准备生辰礼?”总不好白白的上门吃饭。
    谢柏道,“放心,我都备好了,算是咱俩的。”
    谢莫如便不再说什么。
    这次出门很顺利,自从永福公主去了庵里,谢莫如再想跟谢柏出门啥的,谢太太就不大管了,谢莫忧也不瞎吃醋了。她现在简直求神拜佛的不愿意同谢莫如一道出门,太提心吊胆了。她二叔要带谢莫如出去,去就去呗,那是二叔胆子大。
    谢莫如换一身厚料子男式春衫,梳的也是男子的发髻,与谢柏一道骑马出城。春日天,路畔,杨柳抽芽,鸟雀开嗓,农人春忙,哪怕春风犹寒,也挡不住那种春日特有的蓬勃。
    马跑的并不快,一则谢莫如骑术尚浅,二则,春光大好,怎忍快行。
    十里铺并不远,出城十里的地方,骑马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叔侄二人出城早,到十里铺的李氏庄园时也只是巳中。李氏庄园并不大,三进的宅子大小,却只建成大四合院,故此,瞧着倒也宽敞。院中有花有竹有高树有茅亭有新井,还有篱笆围出个小菜园,论建造不比帝都府第讲究,不过青砖灰瓦白墙,衬着四周青山绿水村落农人,亦有一番古拙情致。
    李樵在院中忙碌,见到谢伯一行进来连忙起身来迎,笑道,“没听到门口动静,汉乔,有失远迎。”
    谢莫如行一礼,笑,“李先生好。”
    李樵还礼,笑,“谢姑娘不必多礼,去岁见过。贤叔侄里面请。”在前面带路。
    谢柏见李樵手上都是泥土,笑问他,“在忙什么?”
    “院子里的春笋,再不挖就老了。”李樵坦坦荡荡的看谢莫如一眼,笑道,“去岁原见过姑娘,今朝要不是与汉乔同来,我险些认不出来了。”
    谢莫如笑,“先生还是老样子。”一载未见,李樵还是那幅悠然见南山的打扮,青布衣,黑布鞋,较之去岁,只少一支竹杖。
    李樵请叔侄二人去茅亭中坐,他去洗了手,带着小仆端来茶水。谢莫如见里面是陶杯里泡着几片竹叶,闻一闻,自有一股竹叶清香,倒也雅致。李樵笑,“早茶还没下来,去岁的茶喝完了,我嫌白水无味,这是前些天炒的竹叶,凑合着喝吧。”
    谢柏笑,“九江真雅人也。”
    “喝竹叶茶就是雅人,那世间最雅的肯定是以竹为食的猫熊了。”
    谢莫如轻笑,想着李樵怪风趣的,倒不似以往谢柏说的孤傲人。
    李樵笑,“我已交待下去了,正有新笋河虾,春菜肥鸭,咱们好生喝一杯。”
    正说着话,苏不语也骑马来了,大家起身在茅亭里相迎,苏不语团团一揖,同谢莫如打招呼,“莫如妹妹,时久未见,你可好?”
    “我都好。”谢莫如见苏不语一身华衣锦服,想上回同李宣一道去别院,苏不语也不穿得这般光灿灿,看来故意的,不禁笑道,“倒是苏才子,过年过的憔悴了。”
    “过年跟陀螺似的没个闲的时候,能不憔悴么。”
    诸人说笑几句,难免说到即将来帝都的北岭先生头上去,李樵道,“南薛北江,江北岭声名赫赫,不知江北岭什么时候到帝都?开讲几场?”
    苏不语道,“大老远的,北岭先生来都来了,我觉着,怎么也得住上小半年吧。”
    谢柏道,“九江,你要不要去听北岭先生讲学?”
    李樵道,“当然去。”
    苏不语嘿嘿一笑,问,“你可有票?”
    李樵还不明白哪里的事,怎么去听个讲学还用票了?苏不语笑,“你可是不知道,北岭先生人还没来呢,国子监已把北岭先生讲筵的地方安排好了。依北岭先生的名气,谁不想去听啊。国子监就想出这么个法子,凭票入场,省得到时人太多挤不下。”
    李樵都听愣了,道,“倘这般,岂不是没票的就一直听不到北岭先生的讲学了。”
    苏不语道,“我估计也只是现阶段这样,以后定会放开的。”说着自袖管取出一张听课票,递给李樵。李樵接了,谢莫如望去,李樵递给她,谢莫如只是没见过,觉着稀奇,见这票上印着国子监的印鉴,连位子都写得清清楚楚。
    素白的指尖儿在票根上轻轻一按,谢莫如唇角微不可察的一翘,将票根还给李樵,道,“二叔也有票么?”
    谢柏道,“你要想去,到时咱们一道去。”
    谢莫如对于听讲筵无甚兴致,不过,她倒是想去见识一下这位北岭先生,便点头,“好。”
    谢莫如又问,“南薛北岭。听你们说,北岭先生已是偌大名气,难不成还有一位薛先生在北岭先生之上?”
    苏不语素来嘴快,道,“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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