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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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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莫如七十岁时,柳扶风过逝,苏不语继位首辅。
    谢莫如八十岁时,苏不语过逝,李九江继位首辅。然后,李九江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给谢莫如献了件龙袍。
    白发苍苍的晋王拖着白发苍苍的老友赵时雨又跑回帝都来,晋王说了,他不走了,他把爵位让给儿子,自己在帝都长住。用晋王的话说,他得看着他们老穆家的江山,绝不能叫老穆家的江山改了姓。
    当然,晋王的豪言壮语在对着江侯爵时就哑了火,因年轻时办过错事,晋王大半辈子在江行云面前有些抬不起头。
    每当此时,晋王就无比的怀念早死的白云仙长。
    时至今日,无人可以撼动谢莫如的权威,当然,诸臣也绝不乐意看到东穆国改姓了谢。谢莫如笑问李九江,“何必吓他们。”倘她有称帝之心,怎会等到现在?
    李九江道,“娘娘心太软了。”李九江知道朝中有人暗地里行卜问之术,问太皇太后寿数几何。
    谢莫如道,“谁能永握权柄?这天下啊,太祖皇帝掌过,世祖皇后掌过,之后,辅圣公主、太宗皇帝、仁宗皇帝、康宗皇帝,都执掌过。在太宗末年,悼太子毒杀太宗时,我其实很受震动,太宗皇帝对悼太子,当真是有一无二,连江南大败都不肯问罪于他。这样的父子之情,悼太子仍会下手。就是仁宗当年,太宗皇帝对孝静皇后那般不公道,仁宗有没有想过,如果太宗皇帝死了,会不会好一点?至亲骨肉,犹会如此。何况我与他们,并无血亲。我其实倒庆幸这一点,倘是我的子孙如此,尽管能理解,怕仍会伤感。”
    “权力永远是这般,多少人追逐向往不择手段,那些行问卜之术的,不过小人,他们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权力,谈何得到权力。终究不过这跳梁小丑罢了。权力啊,仁宗皇帝看得最是通透。”谢莫如道,“凭如何卜算,我在一日,这天下,就是我的。”
    谢莫如的执政温和强大,无懈可击。
    一些小人也只敢偷偷的私下问卜,太皇太后几时回寿,而不敢想,要不要直接从太皇太后手里夺权。没人这样想,也没人敢这样想。
    事实上,谢莫如八十岁时,一年连个喷嚏都不会打,她此生的光阴、面貌,似乎就停留在了四十几岁时的模样,就是当年北凉国再一次兵变,谢莫如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吃晚饭,那天她也没有少喝一口汤。然后,满朝文武都觉着,也许,哪天他们嘎嘣死了,太皇太后仍是这般温和而强大的坐在宝坐之上,权握东穆江山。
    谢莫如的母族血统虽有强悍的慑权欲望,但,她的母族没有太过长寿之人,很遗憾的是,谢莫如明显继承了谢家人的长寿,她的父亲与祖父都是八十几岁过逝,她的祖母更是活到了九十岁。大家由衷认为,他们已经可以开始预备太皇太后九十寿礼了。
    直到谢莫如八十三岁,先是江行云过逝,其后,李九江病危,谢莫如亲去李九江府上探望,李九江一生未婚,连后人都未过继,他的府上,多是些旧仆在服侍。谢莫如谴退了诸人,坐要李九江床畔,李九江道,“本想多撑几年,怎么也要撑到娘娘身后才好,天意若此,奈何奈何?”
    谢莫如道,“我倒是愿意走在你身后,我看着你走,比你看着我走,要好。”
    李九江发须皆白,少时的俊俏已由鸡皮鹤发所取代,但他微笑之时,谢莫如似乎看到了那个青衣草鞋竹杖而来的少年,那少年的一双眼睛,既温和又傲气,既平静又深邃。李九江望向谢莫如,微声道,“若有来世,只愿与娘娘再次相逢。”
    谢莫如握住他的手,点头,“好。”
    李九江勉力勾起唇角,他吃力的似要握抚握手边的一轴画卷,谢莫如见那画卷放在李九江枕边,便伸手取了来。李九江目光清透,看向谢莫如,微微颌首,目中透出依恋不舍来,终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代争议极大的权相李九江,就此离逝。
    谢莫如亲赐谥号,文襄,陪葬仁宗陵。
    李九江过逝后,谢莫如对岷王道,“我之后,元宁当如何?”
    岷王想了想,道,“当奉皇兄如一。”
    谢莫如道,“元宁之子少时夭折,他身后无子,我在时,自然无人提他的事。我之后,他被囚多年,手中无人,也不能如何。就是有人生事,无非就是借他个名义。阿熠,这江山啊,你坐坐就知道了。”
    岷王连忙道,“皇祖母一向硬朗,我还需皇祖母指教,皇祖母莫出此言。”
    谢莫如微微一笑,“人生百年,都有一死。我现在不叮嘱你,难不成死后给你托梦?”
    这话,一点儿不好笑,倒是令岷王红了眼眶。
    谢莫如拍拍他的手,之后将自己这些年的珍藏,诸藩王诸大长公主长公主都有份儿,还有,得入谢莫如眼的大臣们,她的旧交的家族,冯家、苏家、李家、唐家、纪家,再者就是宫里还在世的诸妃嫔太妃太嫔太皇太妃太皇太嫔们,每人一份。然后,谢莫如连自己随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之后,谢莫如以元宁帝无子,封岷王为皇太弟。
    举行过皇太弟的册封礼,谢莫如再命礼部,尊奉元宁帝为太上皇,同时册封岷王为帝。岷王待谢莫如恭敬如往,还是请谢莫如一并去朝上,谢莫如笑道,“你历练多年,又不是孩子了,我就不去了。”
    岷王再三请求,谢莫如依旧不去,岷王只得自己去了。
    坐在那至尊宝座上,岷王不自觉的将手放在那飞龙扶手上,这是谢莫如的动作,他在谢莫如身边久了,不知不觉,也学了来。
    诸臣上朝,三呼万岁。
    谢莫如在慈恩宫展开那卷画轴,画纸用的是寻常宣纸,微微泛黄,可见并不是李九江富贵后所用的三层上等宣纸。画中是一位紫衣少女,彼时,山花初绽,青春正好。谢莫如微微一笑,吩咐紫藤道,“取火盆来。”
    谢莫如将多年来李九江所作画卷,连带此图,均付之一炬。之后,谢莫如将盆中灰烬装在一个玉罐之内,与紫藤道,“你跟随了我一辈子,今我大限将至,我素来不喜人随葬,如果以后你在宫里日子不好过,就去皇陵吧。”
    紫藤已是一头白发,她双眼含泪,泣道,“娘娘。”
    谢莫如摆摆手,“有何好哭的,我这一生,虽少时坎坷,但,我这一生,母亲爱我如命,仁宗皇帝未曾负我,康宗皇帝始终孝我,我有如行云九江之挚友,有你等忠仆,我这一生,求仁得仁,余愿足矣。”
    谢莫如将紫藤打发出去,自己静坐慈恩宫宝座之上,这张玉雕宝榻,曾经承载过多少权握天下的风云人物,前朝明月公主、今朝世祖皇后、辅圣公主,今日坐在此宝座之上的是她,明日,又是谁呢?
    这一生,已是足够。
    抚摸着那光润的飞凤扶手,谢莫如缓缓的闭上眼睛。
    元宁二十三年,一代皇后谢莫如于慈恩宫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三岁。
    作者有话要说:  PS:完结章又做了件招人骂的事,又晚了,不知是不是拖延症上身,结尾最后一段总是不如人意,改了三四遍。
    谢莫如这一生,就是如此了,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有权谋也有深深的遗憾,但最后还要说一句,求仁得仁,余愿足矣。
    这是石头写的最认真的一篇,也是写得最累的一篇,从早上就开始情绪不大好,甚至影响了《美人记》的基调。石头开始的大纲就是如此,中间时,读者也出现了很多分歧,石头也曾动摇过,但,写到今时今日,石头还得庆幸,石头是按着大纲写完的。这就是石头心目中的《千山记》,这就是石头心目中的谢莫如。
    谢谢大家这两年多对《千山记》的支持。
    废话不说了,从明天起,无规律性的番外篇开始,石头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所以,更新时间就不定了,大家关注石头的新浪微博吧,微博名是,晋江石头与水,微博上会提醒的~~~~~~~~~
    大家晚安~~~
    
    ☆、第395章 番外李九

    小时候,李樵还未成为李九江的时候,那时,他叫李樵。
    对,樵夫的樵。
    李樵打小就觉着,自己是个运道不大好的人。
    自小,因是庶出,那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当然,关键是,这姥姥不是他亲姥姥,这舅,也不是他亲舅。所以,人家不疼不爱他,也是理所当然,人之常情。然后,他还糊里糊涂尚未启蒙之时,就背上了个不孝的名儿。
    多可笑,七岁的孩子,就知道孝与不孝了?
    当然,李樵这主要是对自己要求不高,这孩子,自小就没啥祟高的精神境界。要知道,人家孔圣人的后代融同学,七岁就知道让梨了。李樵七岁干点儿啥,他七岁给自己祖父寿辰送了件唐时的陪葬品唐三彩。
    这可真是,冤死他了。
    但那会儿,李樵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不会喊冤,接着,他就被送回老家去了。好在,李樵回老家的生活虽然无法与帝都永安侯府相比,他也没受到怠慢,他爹永安侯给他请个先生,天天跟他念叨老庄之学,什么清静无为啊,什么顺应天道啊,什么逍遥齐物啊。天哪,李樵天生喜欢的是鸿门宴一类的故事好不好,他一点儿不喜欢什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当然,老庄啥的,李樵学得也很好,譬如,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仁义存焉。他觉着也很有道理。
    一直从七岁到十三岁,这个永安侯请来的先生,念叨六年,竟没把李樵念叨得出尘一些,基本上,李樵除了那张出尘的脸,没一个地方出尘的。
    当然,他很会装出尘就是。
    十三岁时,李樵决定回到帝都,谋取功名。把教他“逍遥”的先生气地,怒道,“对牛弹琴,不过如此了。”然后,拂袖而去。
    李樵也不睬他,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他觉着自己是鸿鹄,于是,收拾收拾带上一直跟着他的小厮,就往帝都去了。他是个有傲气的人,纵去帝都,也不去投奔永安侯。因为,李樵来帝都前也是知会过他爹的,他爹命人给他一百两银子,然后,啥都没管,老家那些管事族人,就全当没他这个人了。李樵年少傲气,觉着,这要不是他爹的身份,他不至于怀疑有人敢给他爹戴绿帽子,他非得觉着这爹不是他亲爹。当然,后来证明,李樵少时的怀疑完全正确。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李樵也知道自己是庶出,去了侯府,怕不是招人待见的。少时的李樵很有些心眼儿,他不去永安侯府,城里他也没宅子,自庄子上带出的钱也快用没了,他一合计,干脆出城去了山上,他不至于寄居庙里,不过是在西山附近村落买下三五亩的一处农家小院,然后,收拾一二,就隐居起来。
    是的,隐居。
    做隐士。
    李樵是个聪明人,别看他这名儿是个樵夫的名儿,有些个土气,但他委实是个聪明人。这聪明人,眼光毒,做啥事都容易,像李樵,做隐士也做得不错,很快就把名声能传了出去。帝都别个不多,就是才子多。这一来二去的,李樵顺顺利利的过了秀才试。
    那时,李樵还小,不知道是风头太过还是怎地,有人竟把他的身世捅了出去。这可真是,先时结交下的那些朋友,听说他是个给亲祖父寿礼送随葬品的那位,纷纷与他断绝来往。于是,顷时之间,做隐士做的有滋有味儿的李樵同鞋,就这么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朋友,一向热闹的隐士院,就这么寂寞冷落了下来。
    那年的冬天可真冷啊,不仅是天气冷,李樵心心寒,觉着帝都人都是个瞎子,竟看不透他那纯洁的内心,那什么唐三彩的事儿,他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好不好?李樵一面烤火儿,一面觉着,这些瞎子们走了也好,他也不稀罕跟瞎子们做朋友。
    李樵一面烤火儿一面反思自己此次隐士失败的原因,他觉着自己不够高冷,交往了太多人。而今可见,他交往的,不过是些个不明就理的糊涂人罢了。没人肯多问他一句,知道他少时的事,立刻便不与他来往了。
    李樵终于得出结论,这朋友啊,贵精不贵多。
    李樵长了教训,外面也飘起雪花,他为装隐士,院中还移栽了两株红梅,今映雪而开,李樵也是个有学问的人,他便出去雪中赏梅,风雅的紧。
    这里就得介绍一下李樵买下的这处农家院了,并不是后来李樵弄的跟四合院差不多的院子,这就是一处正房五间篱笆围墙的小小农院。李樵披一袭棉氅,站在院中赏梅,越过他家篱笆墙,李樵就看到远处一队人迤逦而来,约是雪大的原因,那行人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的。为首一人带着雪帽,披一白狐鹤氅,虽看不清容貌,看此通身气派,已知约摸是哪家贵公子了。
    更让李樵惊讶的是,那人竟是冲着他家而来的。彼时,李樵还自作多情了一回,以为是永安侯府来人呢。然后,他自作多情回神之际,就见那行人已到他家院门,为首那白狐氅伸手拨开雪帽垂落的面纱,见到院中静立的李樵不由“咦”了一声,道,“看来是没找错的。”就开口道,“李樵,开门。”
    李樵心下已八九分的确定,这应该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嫡出的弟弟了,李樵过去把门打开,白狐氅进来了。李樵面无表情的将人让进屋,他并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但见同父异母的弟弟穿白狐氅,他是一身青色棉布氅,少年人么,还没练就日后的铁石心肠,心中难免有些酸涩的感觉。待进得屋去,那白狐氅摘了雪帽,然后露出与李樵有七八分像的脸孔来。
    李樵盯着面前少年,想着,他弟比他小个一两岁的,这人与他个子相仿,这也长得忒快了吧。李樵自觉不矮,没想到他弟蹿得也快啊。李樵七想八想,那少年已自我介绍,“我是苏不语,论起血缘,你我算是表兄弟。”
    一听这人姓苏,李樵先时心里那些七想八想小酸涩啥的,顿时统统烟消云散了。李樵自小在老家九江府,哪里知道什么表亲,事实上,他连自己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什么也不晓得。李樵请苏不语坐了,摆出一幅名士高冷淡泊的嘴脸道,“我到帝都方知我声名有碍,我虽不晓得咱们是什么表亲,你好意过来,我还是不要连累你的好。”刚在名声上栽一跟头,李樵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处事态度。
    苏不语则没李樵这些细致心思,他将手一摆,大大咧咧道,“理那些狗屁事呢,那会儿你才多大,子不教,还父之过呢,大家都说你,怎么不说永安侯,明显是看你庶出好欺负。这没啥,我也是庶出,我生母与你生母是亲姐妹来着。”
    李樵还是头一回见到庶出之人对于自己庶出身份这般磊落光明毫不讳言的,听苏不语介绍,他才知道,他跟苏不语完全是从礼法上算不得表兄弟的表兄弟。
    苏不语是个热情、纯真、富有才学的人,同样是庶出,李樵倘不是真的见到苏不语,都不能相信世上有这般幸运的庶出。苏不语晚上就在李樵这里歇了,俩人天南地北的说一通,苏不语话多,李樵话少,但每一句都能搔到苏不语的痒处,二人愈发投机。
    很多年后,李樵再回忆这段岁月,他得承认,他此时是有私心的,因为,虽然他不认识苏不语,但,他很早就听说过苏不语那大名鼎鼎的爹,当朝首辅,苏相。
    苏不语非但命好,同样是一张俊脸,李樵这张脸当然也很能博人好感,却比不得苏不语这张脸,能当饭吃。真的,苏相一向清廉,苏不语却是经常打扮的花团锦簇,倒不是苏相偏着这个小儿子,主要是,苏不语生得俊,他说他从小就如此,许多人都爱打扮他,送衣裳送鞋袜什么的,常有的事。
    这可真是……让人嫉妒的人生啊。
    苏不语热情、纯真、与李樵一见如故,李樵面对这样的苏不语,虽然是有些嫉妒啦,但,时间久了,嫉妒也就成了那张高冷淡泊脸孔下的羡慕。
    然后,在苏不语的鼓舞下,李樵参加了一回乡试,结果运道不佳,遇到当年主考秦川,秦川放出话来,似他这等不孝之人,断不能录。
    李樵当天给自己取了个字,楚戎。
    他生于九江府,九江府古时属于楚地,戎有刀枪之意,当时,李樵取此字,就是想一刀捅死姓秦的。
    苏不语痛骂了秦川三天三夜,后来,苏不语引荐自己的朋友谢柏给李樵认识。谢柏之父为刑部尚书,起码,谢柏是不介意李樵名声的。此时,李樵却是懂得了朋友二字的意思,朋友不介意,他却不能因此带累了朋友。
    与谢莫如相识的那一年,李樵十五。
    来到帝都两年的李樵,对这个权势之都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
    苏不语希望能为他正名,只是,正名岂是易事,尤其是给那姓秦的一宣扬,嗬,他名声简直是比新鲜狗屎还要臭出三里地去。他与苏不语因此而争吵了一回,谢柏是为他们劝和的,那一年,谢柏新中探花,那一年,他于那山花初绽之时,青石山路之畔,高松古木之下,山间别院之前,见到了她,谢莫如。
    许多年后,李樵都会想,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谢莫如的出现改变了李樵对女人的一切认知,在谢莫如之前,李樵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比他年纪都小的女孩子,会这般的聪敏,善谋,有决断。
    从国子监让座的那一日,李樵会无数次的回想起,他与谢莫如第一次相见的那个清晨,他清楚的记得,那山间别业前,谢莫如一身紫衣,好奇又审慎的模样。
    这是男女之情么?
    是呢?
    还是不是?
    他追随她,效忠她,了解她,同时,于内心深处也珍惜她。
    纵功成名京,他仍不婚不嗣,当他那啰嗦的弟弟多次来跟他谈及人生大事,向他介绍各名门闺秀时,他不是没有思量过,要不要成亲生子,如大多数人那样的过日子。但是,他恐怕此生再无可能遇到过另一个如她这样的女人吧。
    谢柏怜惜她,却要为谢家的利益考虑。
    苏不语与她有交情,却是为苏家的名位身份所束缚。
    也只有江行云初时浑无牵挂,可惜,江行云纵才干不凡,却碍于女儿身,难以在朝为掌权之人。
    他就做一个,全心全意支持她的人吧。
    如有来生,愿再相随。
 
    ☆、第396章 番外穆延淳
    穆延淳少年的生活低调而平稳,哪怕他生而为皇子这样显耀的身份,但他似乎天性间就懂得低调。他不想令母亲操心,他的母亲,身体不是很好。他的母亲苏淑妃,位份不比大哥的生母为赵贵妃、三哥的生母为谢贵妃,当然,更比不得二哥的生母先胡皇后,他们提起来都要叫一声母后的。
  母亲位份不高,穆延淳自己也不觉着自己是很出众的人,大哥骑射好,二哥文采佳,三哥也是少时出众,好在,他是做弟弟的,比不过哥哥们也很正常。好在,他虽不出众,但父亲穆元帝待他也很不错,他的皇子生涯还是很顺遂的。穆延淳人生的改变来自于那一年宜安公主初嫁,年后,他们这些年长些的皇子公主们被允许去宜安公主府上吃年酒。
  那一天,他见到了他未来的妻子,谢莫如。
  穆延淳出宫时,他的母亲苏淑妃就叮嘱过她,倘能见到尚书府嫡长孙女,要跟人家说话问好,这位谢家的嫡长孙女,不是外人。
  他待细问其故,母亲的神色不是很好,穆延淳便没再多问,以免母亲伤感。
  其实,谢姑娘出身尚书府谢家,而谢家是宫里谢贵妃的娘家,故而,谢莫如当是三皇子正经舅家表妹,穆延淳觉着,跟人家不熟,也不知该说啥,还要送人家东西,怪不好意思的。幸而他生来一张端严脸,木着脸说几句话,递上东西时,还有些担心人家女孩子会拒绝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头发梳的比较高的缘故,穆延淳发现,谢家姑娘似乎比自己还略高一些,这个发现,让穆延淳有些……咳……还有,这位谢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
  甭看穆延淳生就一张端严脸,他一向挺有审美。
  当然,对谢姑娘莫如的相貌印象很快就被谢姑娘莫如的性格所取代,因为,谢姑娘当天干了一件,重塑穆延淳世界观的事:谢姑娘把宫里一向骄横的试图寻衅她的大公主永福公主给怼了个半死。
  后来,回到宫里父皇也发了一顿脾气,还把永福公主发落到静心庵修身养性去了。
  跟永福公主吵架只能说勇气可嘉,只要能豁出命的,也不必受永福公主的气。当然,谢家清贵,就是与永福公主吵架,也不必豁出命去。但,能把永福公主吵赢,这就相当有本事了,最后,非但吵赢,还把永福公主吵得全不占理,这可真是个厉害的姑娘呀。
  穆延淳私下跟他娘说,“谢姑娘完全不用担心,她可厉害了。”
  他娘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道,“这么厉害啊。”
  “相当厉害。”想一想永福公主的最终下场,穆延淳笃定。
  后来,他娘就没有再提起谢姑娘,直至西蛮上表求娶公主,不知因何,承恩公府极力推动谢姑娘以公主身份下嫁西蛮之事。他的母亲那般焦虑担忧,最后魏国夫人自尽,谢姑娘也没嫁成,他的母亲因此大病一场。穆延淳方知晓了一些母亲的身世与谢姑娘的身世。
  焦虑似乎始终伴随着母亲的生活,不能掌控的人生,淡泊如母亲也要如后宫所有女人一般,费尽心思的猜度他父皇的心思与喜恶。母亲尤其关心三皇子的亲事,穆延淳有些不明白,他问母亲时,母亲并未瞒他,母亲叹道,“谢贵妃是个委婉玲珑的性子,她是不会喜欢莫如的。”
  穆延淳有些不明白,“谢妃母不喜欢谢姑娘,那又如何?谢姑娘又不是要给她做儿媳妇。”
  母亲突然问他,“你觉着,莫如如何?”
  穆延淳有些不好意思,吱唔着没说话,这怎么好意思评论人家一位未出阁的姑娘呢。母亲问他,“你觉着,她相貌如何?”
  穆延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第一次见谢姑娘的模样,很实在的说,“长眉,凤眼,高鼻梁,鹅蛋脸,很不错。”他也不知为何,就此一面,他就记住了谢姑娘的相貌。或者,是因为谢姑娘实在是一位光芒四照的姑娘的缘故吧。
  “你觉着她性子如何?”
  “是个讲理的姑娘,就是,就是一般人估计讲不过她。”穆延淳还悄同母亲道,“要我说,三哥跟谢姑娘也不合适。谢妃母成天在皇祖母跟前奉承,谢姑娘跟承恩公府仇家一般,再说,谢妃母瞧着和气,却是个好强的。谢姑娘更不必说,永福皇姐都强不过她去,谢姑娘以后,得找个心胸够宽厚,帮理不帮亲的,三哥是个明白人,可要说帮理不帮亲,三哥估计不成。”
  母亲问,“你觉着,帝都有这样的人吗?”
  穆延淳道,“应该有吧,不过,除了我,我也不认识别人了。”他也挺会哄母亲高兴。母亲果然笑了,道,“要是你能娶到谢姑娘,你可能如此待她?”
  穆延淳也就随口一说,一说娶啊啥的,他又不好意思起来,重端严了脸孔道,“婚姻之事,自然是父皇母亲做主。我不论对谁,我都是看谁占理的。”
  “你会不会觉着,莫如有些厉害。”
  “厉害不怕,讲理就行。”穆延淳的成长岁月中见多了胡太后的胡搅蛮缠,他一向认为,女人最可怕不是厉害,而是胡太后那种,既无智慧,人且糊涂。只要是明理之人,厉害怕什么,明理的人,厉害也厉害在理上。
  然后,他母亲就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延淳啊,一辈子都要记住你今日的话。”
  而后,他的父皇为他与谢姑娘赐下亲事。连一向与他不大亲近的一二三哥都过来关怀了他一回,更不必说一向与他亲近的四哥了。他四哥简直要拉着他去庙里烧香拜佛,觉着他将来的人生毕竟凄惨而可怜的。穆延淳不愿别人这样说自己的未婚妻,道,“谢姑娘挺好的。”
  他四哥道,“我现在只庆幸弟妹是文官家出身了。”
  穆延淳道,“怎么,四嫂拿棒子捶你了?”他四哥的岳父南安侯,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战将。
  他四哥主刻一幅当家做主的模样,“你四嫂啥都听我的。”
  穆延淳白他四哥一眼,事实上,定了亲事,他与谢姑娘能见面的时间也不多。那一次见面,是在岳母法事上,穆延淳带着他娘准备的奠仪亲去祭奠,不想,天祈寺也能遇到刺客。穆延淳自问不是个胆小的人,他也没有被刺客吓着,他,他是被他媳妇的朋友江行云给吓住了,那闪电般的一剑,刺客的一只手飞到半空,紧接着一篷血从断腕处喷了出来。穆延淳自有侍卫相护,却仍被这血淋淋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鲜血过后,是他媳妇纹丝不动的脸色。
  当时,穆延淳立刻明白,这场刺杀在他媳妇的预料之中。
  然后,穆延淳心惊肉跳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媳妇非但厉害,胆子也是颇大。
  但其实,妻子其实是个心善的人。
  四位兄长成亲在前,没有一位皇嫂会在冬天去设粥棚施粥,妻子是皇子妃中的第一个。而且,大婚前为他担忧的兄长们可以歇歇了,妻子平日间一点儿不凶恶也很关心他,与他母亲的关系融洽至极。
  也不是没有憾事。
  他们,没有孩子。
  第一年,皇祖母就在借此生事了。
  妻子怎是吃亏的性情,穆延淳也做到了他曾经的许诺,帮理不帮亲。不论太后这个身份多么显耀,辈份多么尊祟,穆延淳始终站在他妻子这一方,他不能辜负这个女人,尽管他们只是新婚,但,是妻子在婚后不遗余力的辅佐他,妻子为他,为他们的家,付出良多。
  穆延淳一直认为,世上许多男人的想法很可笑,许多人收买人心,那当真是上马敬下马迎,对臣下亦非常尊敬,但,对于为自己打理内闱,养育儿女的妻子,在长辈不喜时,因着一个孝字,便吝于尊重与维护。穆延淳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妻子,非但为他打理王府,还为他出谋划策,令他在朝中一步步站稳了脚跟,崭露头角,不过是无孕而已,他舍不得叫妻子受这样的委屈。
  虽然,穆延淳也常在妻子的智商面前感到有些小自卑,但,因为自小就没有兄长们出众,穆延淳还真没有啥嫉妒的意思,他一向认为,世上比自己强的人多的是。偶尔小自卑后,他就会精神抖擞起来,想着,他以前啥都比不过兄长们,就是娶妻这事儿上,他比所有兄长们都强的。
  他与妻子,开始未及相爱。
  成亲之初,他甫当差,他们忙着如何在朝扎稳根基。待他建言立储,获得嫡出二哥的好感后,就要开始慢慢的积累在朝的声望。不必什么贤明的好名声,按妻子的意思,贤明的名声,反容易遭嫉,与其求贤明之名,不如求实干之名。得罪人什么的,穆延淳从来不怕,他本也不是八面玲珑之人。交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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