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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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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僧人去了,谢柏方道,“文休法师还写过游记?”老和尚得道高僧,是指他在梵文佛经上的成就。
    “我也是在一本旧书里看到,那时文休法师尚未出家,倘不是在另一本书看到有记载文休法师的俗家名字与经历,我还不知道那游记是法师所著呢。”谢莫如道,“非常精彩,比话本子好看的多。二叔要看,我借你。”
    想上次谢莫如打发丫环将苏不语的《人间记》送给谢莫忧的大方,这次一听就知是谢莫如心爱的书,连出借都这般不舍,谢柏笑,“好。”
    文休法师在和尚界声名卓著,依文休法师的地位,当然不可能过来见谢家叔侄,一时,小和尚相请,叔侄两个便去了文休法师的佛堂。
    佛堂干净整洁,地板纤尘不染,二人便将下人留在外面,褪了靴子进去。文休法师算着年岁已经不轻,望之却不过四五十岁光景,一双眼睛明净如同婴孩,仿佛全无心机,又阅尽世事的老者,了然一切。谢柏一揖,“大师,好久不见。”
    谢莫如亦施一礼,文休法师双眸含笑,极是慈和,颌首示意,“谢施主,女施主,请坐。”
    叔侄二人便在文休法师面前的蒲团上盘腿坐了,谢柏笑,“这是我家中侄女莫如,她读过大师所著游记,颇有些不解之处,今日初来贵寺,听闻大师在寺中清修,不禁心生拜访之意。”
    文休法师望向谢莫如,微微笑着,“老衲年轻时正赶上战争离乱,民不聊生,四处飘摇,倒是去过一些地方。彼时闲来无事,便记上几笔,后来结集成册,知道的人少了,不意女施主还看过。”
    文休法师的确极有高僧气象,不过,谢莫如向来是就事论事,她道,“游记我看过一些,大师的游记,人情风物,地理习俗,文采飞扬,极富意趣,在我看的书里,是一流的好。只是,还有些不解之处,还望大师解惑。”
    谢柏不知道谢莫如哪里来的这天大口气,对着当代佛家宗师夸人都只说“一流的好”,不过,谢莫如神色真挚庄重,就知她心口如一。文休法师这把年纪,涵养亦是一流的好,微微一笑,“女施主请讲。”
    谢莫如这一说就说到了天色将晚,谢柏都觉着,谢莫如平日话少,完全是没遇着让她想说话的对象。看谢莫如与文休法师,聊的多开心。谢柏都不忍心打断,不过,他们还要下山回城,谢柏不得不道,“莫如,大师也累了,天也晚了,下次有空我再带你过来是一样的。”
    谢莫如此方觉着室内光线微暗,侧首望向窗外,果然夕阳西下,谢莫如笑,“一时不察,竟打扰大师这么久。”
    文休法师笑,“能为施主解惑,不算打扰。老衲成此书久矣,几十载光阴,有施主这样一人用心读过,已足矣。”
    谢莫如认真道,“今日未能尽兴,下次我早些来。”
    文休法师起身相送,谢莫如又顺道请教了两句西蛮语的事,方与大师告辞。
    能请教到文休法师,谢莫如心情极佳,不过,下山的速度可得抓紧了。谢柏有幸看到谢莫如一步两阶跳下山去,谢柏真担心谢莫如脚下不稳摔山路上,不想人家谢莫如如履平地,稳的很。
    谢柏人高腿长,倒没啥,只是叔侄二人这等速度,把梧桐紫藤两个丫环累的够呛。及至到别院,苏李二人均已辞去,苏不语留了一张手书一幅字给谢柏。谢柏收起来,让谢莫如放在车里,便带着谢莫如匆匆回城。
    及至到家,天已尽黑,谢莫如命紫藤将苏不语的字送到谢柏院里交给绿菊,带着梧桐同谢柏去了松柏院。谢太太倒未恼怒,只是微微责备,“今天出城,我算着会回来的晚些,只是也忒晚了,再迟些,怕是进不了城,岂不要在城外过夜了。”
    谢尚书笑着圆场,“这不是回来了么。孩子们定还没用饭呢,不是叫厨下留饭了么。”在谢尚书看来正常,谢莫如头一遭出城,路上远不说,免不了多看看的,再说也不是太晚。
    谢太太笑,“以后再晚回来就没你们饭吃了。”
    谢柏笑睨谢莫如,“这回不怪我,我们在西山寺,莫如跟人家文休法师,一说话就说了一个多时辰,要不是我提醒,她还想不起走呢。”
    饶是谢太太这回也深感荣幸了,望着谢莫如的眼睛十分喜悦,道,“文休大师可是高僧,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谢莫如明白二叔的意思,是不想家里知道苏不语,不,上次二叔明明在松柏院提及过苏不语,那么,二叔怕是不想家里知道今日见过李樵之事。虽不明白原因,谢莫如依旧道,“我以前看过一本大师写的游记,里面有些看不懂的地方,这回正巧听说大师在西山寺修行,就请教了大师。”她真心赞道,“大师的确有学问。”
    谢太太笑,“岂是有学问,文休大师可是得道高僧,平日里见一面都不容易的。”
    谢莫如望向谢柏,道,“多亏有二叔在,我先时问知客僧大师可在,知客僧说不知道。后来他看了二叔一眼,方下去问了,这才见着大师。和尚都说众生平等,可见也是不平等的。”说的谢太太谢尚书都笑了。
    谢柏亦是一笑,想这丫头可真机伶。
    一时素蓝带了小丫环进来,服侍着谢柏谢莫如洗过手擦过脸,谢太太笑,“你们就在我这里用吧,省得再回去啰嗦。”
    谢柏谢莫如便去隔间用晚饭了。
    待用过饭,吃过茶,略说些话,谢太太和颜悦色的打发叔侄二人各去安歇。
    谢柏送谢莫如回杜鹃院,其时,夜色正好。
    
    ☆、第27章 祸根已生

  婆子在一畔挑着灯笼,谢莫如站在园子里,向方氏的小正院望去,见已熄了灯,紧一紧身上披风,扶着梧桐的手回了自己的梧桐小院。
    张嬷嬷见自家姑娘回来,忙上前服侍谢莫如换衣裳,谢莫如问,“今天院里可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牡丹院着人来问姑娘回来没?紫藤回来后,我就打发小丫环过去说了一声,那边也没说什么。”张嬷嬷年纪不算老,眼睛却有些花了,精细活儿不大方便,服侍着自家姑娘换好衣裳,静薇给谢莫如去了头上首饰,将头发散开梳理整齐,挽了个简单的慵妆髻道,谢莫如点点头,又问,“母亲可好?午饭晚饭用的什么?”
    张嬷嬷一一答了。谢莫如换了家常衣衫,张嬷嬷道,“厨下预备了宵夜,姑娘要不要用些?”
    “在祖母那里吃了,倒还不饿。”
    张嬷嬷笑,“我早叫她们备好了热水,出去这一日,姑娘定累了,要不要沐浴。”
    谢莫如笑,“也好。”她自来习惯一天两个澡,又吩咐静薇,“给我预备好笔墨。”
    沐浴后,谢莫如罕见的夜里伏案用功,待将今日文休法师说的记录下来,谢莫如方上床休息。
    倒是第二日在松柏院请安时,谢莫忧问,“大姐姐昨天同二叔去哪儿了?”
    谢莫如淡淡,“没去哪儿。”
    宁姨娘笑嗔女儿,“这是怎么跟你大姐姐说话的。”
    谢莫忧捏粒葡萄,细心的剥去皮,喂谢太太吃了,翘着嘴巴同谢太太撒娇,“好几回二叔都只带大姐姐出去玩儿,我也不常出门啊。二叔和大姐姐也不说叫上我,我也想去嘛。”
    谢太太吃了葡萄,笑,“你又说这刁话,上次是你自己不去,昨儿个是去城外,以前你不总嫌坐车累么?”
    谢莫忧立刻道,“我不嫌累啦。”
    谢太太直笑,“等哪天咱们去庙里烧香,你跟你大姐姐都去,好不好?”
    谢莫忧自然称好。
    “好了,别闹你祖母了。”宁姨娘捧茶道,“太太,该是预备做秋衫的时候了,要是没别的事,明儿我叫巧针坊的裁缝过来。”
    如今正是暑日,离秋天还远,不过,这些大衣裳都是要提前一两个月的。家里也有针线上人,做些简单小件罢了,精工细作还得交给专业人士。宁姨娘负责这事,自然提前准备。
    谢太太点头,“嗯,让她来吧。”又对谢莫如谢莫忧道,“到时喜欢什么样式,只管与裁缝娘子说。”
    两人都应了,又说了会儿话,便到了上课的时辰,辞了谢太太,姐妹两个一并去了华章堂上课。
    待中午回了杜鹃院,又有丫环素馨过来请谢莫如过去用饭,近些天来,谢太太总喜欢叫她一道用饭,谢莫如也没说什么,刚换好的家常衫子又重换成一套外出的轻紫暗纹纱衣,交待张嬷嬷道,“嬷嬷服侍着母亲用午饭吧,近来天热,跟小厨房说备些银耳羹解暑。”
    张嬷嬷应了,让静薇紫藤两个服侍着自家姑娘出门。见谢莫如面色淡淡,悄捏一下她的手,去都去了,可别摆脸色给太太看,她家姑娘能熬出头多么不易。
    张嬷嬷也不知道她家姑娘有没有明白她的暗示,满是不放心的目送自家姑娘出了大门,又交待守门婆子两句,方带着小丫环张罗起方氏的午饭来。
    谢莫如到时,松柏院喜气盈盈。宁姨娘谢莫忧母女也在,谢莫如请了安,谢太太笑,“坐吧。中午清静,他们当差的当差,上学的上学,都不在家里用饭,咱们娘们儿正好一起,也热闹。”
    谢莫忧笑,“我问过素蓝姐姐了,今天有活炝雪晶虾。”
    “多大个人,还这样贪嘴。”谢太太笑。
    谢莫忧眉眼弯弯,一片天真灿烂,“这不是有喜事么,一有喜事,我就忍不住高兴。”
    素蓝端上茶来,谢莫如接了,静静的呷一口,只听着屋里莺声燕语的说喜事,至于什么喜事,大家都不明说,仿佛就等着谢莫如问了,偏生谢莫如请过安后只管径自品着香茗,一字不言。
    谢太太一笑,不在听谢莫忧撒娇,转而道,“过几日宁家定要请客的,莫如莫忧都与我一道去。”她虽这样说,却想着,莫如该不愿意去的。只是既然出门,没有只带谢莫忧的理,谢莫如愿不愿意去,都随她吧。
    哦,原来是宁家的喜事。谢莫如有些明白了,淡淡道,“我正想抽空整理昨天文休法师讲的东西,太太,我就不去了。”
    谢太太并未勉强,“也好。文休大师是得道高僧,能得大师教诲,好好参悟。”
    谢莫忧嘴唇动了动,也没说啥。倒是站在谢莫忧身后的陈嬷嬷不甘寂寞,喜气盈腮的对谢莫如道,“大姑娘怎么不去,又不是外处,是亲家老爷升官儿了!”
    素蓝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看向陈嬷嬷,深觉不可思议:如今竟还有人敢在大姑娘面前说这等没天日的话!
    倒是谢莫如淡淡看她一眼,问,“听说方家没人了,怎么,我外公还在世?”
    宁姨娘立刻喝斥陈嬷嬷,“好多嘴的奴才!还不给我下去!”
    陈嬷嬷绝对是个忠心为主的奴婢,她一片忠心,活了这把年纪,自然知道这话会大大得罪了谢莫如,只是,如今亲家老爷官儿越做越大,自家奶奶、姑娘也应该立起来了吧!再未料得她这狂言未得主子称赞不说,反而被撵,顿时臊的脸上通红,火辣辣的说不出话。还是宁姨娘身边儿的丫环蕙春推了她一把,拉着跌跌撞撞的陈嬷嬷下去了。
    陈嬷嬷是谢莫忧的奶娘,谢莫忧忙与谢莫如说好话,“大姐姐,你别与这等没见识的婆子一般计较,她可知道什么呢。大姐姐与她计较,白低了姐姐的身份。”
    谢莫如只看谢莫忧一眼,一言未发。
    谢太太面若寒霜,一掌击在案上,斥谢莫忧,“这是什么糊涂话?这样无法无天的奴才,主子还不能计较了!计较便是低了身份?我告诉你,不计较你才是没了身份!”
    谢太太直接道,“素蓝,立刻给我远远打发了她,再不准进府!”
    素蓝领命,谢太太怒气难平,见谢莫如八风不动的模样,问她,“莫如,你看如何?”既然陈嬷嬷大大得罪了谢莫如,这处置自然要谢莫如满意方好。
    谢莫如搁下茶盏,道,“这婆子既是二妹妹的奶嬷嬷,想是积年老家人,又有服侍二妹妹的功劳,处置太过,二妹妹的面子怕是过不去的。只放她一人出府,她这把年纪,岂不分离人家骨肉,倒不如开恩放他们一家出府,让陈家在外头自由自在的生活吧,做良民比做奴婢强。倘二妹妹或有不忍之处,府里罚了,你再赏她些,亦能收拢其心,这一家子忠心的奴才焉能不效死力。”
    谢莫忧泪流满面,泣道,“大姐姐这样说,定是疑我了。”
    谢莫如一动不动的望着谢莫忧,直看到谢莫忧脸上有些不自在,方道,“你真是半点不明白。”她有什么可疑谢莫忧的,谢莫忧这心思,她早便明白。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许多人总喜欢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中,谢莫如起身道,“太太,我先回了。”
    谢莫如回到杜鹃院时,方氏已经开始用饭了。因方氏不用早饭,故而,杜鹃院的午饭向来要早一些。
    张嬷嬷见自家姑娘回来,不禁大为吃惊,暗道,莫非姑娘得罪了太太,不然这会儿怎么回来了?不过,张嬷嬷有个好处,她不是乍呼人,哪怕担忧的了不得,仍是一脸笑容迎上前,“姑娘回来的正好,快洗手一并用吧。姑娘不在,奶奶一人用饭也没滋味儿。今儿早上我就吩咐厨房预备昨儿姑娘说的素粉皮。姑娘尝尝,跟庙里的一样不?”
    谢莫如洗过手,丫环添了碗筷,她坐下道,“祖母那里乱遭遭的,二妹妹被祖母喝斥,我在那里二妹妹面儿上怕过不去,就先回来了。”
    一听是谢莫忧倒霉,张嬷嬷立刻放了心,笑着给自家姑娘布菜。昨日在西山寺吃的素斋,有一道素粉皮,味道委实不错,谢莫如回来告诉张嬷嬷,让厨房学着做一做。
    杜鹃院的粉皮一般是配了鸡丝来吃,正是暑天的菜,盘中粉皮晶莹透明,洒了一层炸的酥脆的面筋末,谢莫如细尝,滑润细嫩一如往夕,只是味道与庙里的仍是不同。谢莫如道,“还是差一些,说不出差在哪儿,等下次再去,我叫庙里多做一份带回来给厨子尝一尝,兴许就能学会了。”
    张嬷嬷笑,“这做菜,各有各的秘方呢。”
    “嬷嬷说的是。”
    谢莫如中午看了会儿书,下午去华章堂上课没看到谢莫忧,纪先生问了一句,谢莫如道,“二妹妹大概有事吧。”纪先生便也不问了,给谢莫如一人上课。
    别看牡丹院对杜鹃院关切备致,谢莫如对牡丹院素不关心。故而,宁姨娘与谢莫忧哭回牡丹院的事,谢莫如亦一无所知。倒是谢松落衙回家,先受了谢太太一通斥责,“当初你非要她进门,我有没有与你二人说过,想进门儿,可以!但这辈子只能是妾室!当初,你们是怎么应我的?言犹在耳,今天莫忧的嬷嬷当着莫如的面儿便说宁家老爷是亲家老爷?你平日有没有约束好她!”
    谢松尚不知原由,不过,这是亲娘,骂也就骂了,待亲娘骂舒坦了。谢松亲自奉了茶才问,“母亲这是怎么了?要是有气,再骂儿子一顿也使得,只是母亲别气坏了身子。”
    谢太太骂儿子,当然是秉退了丫环,气了好半日,谢太太吃了口茶,将今日之事与谢松说了。谢松道,“就是个糊涂奴才,打发了就是。”
    谢太太冷笑,“要不是平日便有这个心,怕奴才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
    谢松劝道,“母亲想多了,宁氏素来柔顺。”
    “宁大人升了国子监祭酒兼詹事府詹事,她这心,也大了。”谢太太淡淡道,“如果当初的话,她忘了,你再提醒她一回吧。”
    谢松忙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好生说她。”
    谢太太又道,“莫如她娘身子不好,这些年懒怠见人,你身边只有一个服侍的,不大妥当。你虽不是贪欢的性子,身边儿总该有个明白人。”
    “母亲,真不用,我好生教导宁氏,您放心,她日后断不会如此疏忽的。”谢松道。
    谢太太轻叹,“我难道是愿意给儿子身边塞人的母亲?倘她真懂事,我只有盼着我儿子好的。阿松,莫如渐渐长大了,她才是你的嫡女。宁氏既有这个心,我不得不防。这内宅,跟你们做官一个道理,除了正房正室,哪个妾能一头独大?莫如她娘不耐烦出来,这些年宁氏瞧着柔顺,我一时疏忽,养大了她的心。她要觉着给你做妾委屈,放她出府另嫁人为正室也好,不然,心比天高,她在咱们府上做小伏低也难受。但,我在一日,便不断不会为她一个,叫家里乱了嫡庶尊卑。”
    谢松在亲娘这里吃了顿排头,回去难免责怪宁氏,宁氏已流了半日眼泪,眼睛都肿成个桃儿了,见她这样,谢松叹,“好了,你也莫哭,以后谨言慎行吧。”
    宁氏泣道,“我倘有半点儿不敬之心,天打雷霹。”
    谢松道,“不是说这个,你别的时候都好好的,正赶上宁大人一升官,就出这档子事儿,倒显着跟故意似的。”
    这话,真比刀子还尖啊,捅得宁氏痛不可当。宁氏痛哭,“我恨不能把心剜出来,大爷就知我是不是清白的了!”她自己都恨死陈嬷嬷了,大好局面,积年隐忍,就给陈嬷嬷毁于一旦。
    谢松只好劝完老娘劝姨娘,宁姨娘这一哭,先时还是娇声婉啼,今日哭的实在狠了,发丝篷乱,眼若烂桃,实在没了往日美态。她为谢松生了三子一女,尽管颇重保养,此时亦难免显出一丝年华逝去的痕迹。谢松一叹,抚住爱妾脊背。
    谢太太心里的不痛快在发作完牡丹院这几口子后,也稍稍消气了些,在见着次子的时候,不忘说一句,“去瞧瞧莫如吧。”
    谢柏挑眉,“好端端的,母亲怎么叫我去瞧莫如,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兴去了?咱们家,她与你最好。”谢太太轻揉眉心,不欲多言,“去吧。”牡丹院野心勃勃,可杜鹃院难道是好相与的。不要说方氏动不得,谢莫如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唉,谢莫如非但不省油,她还一天天的在发光发亮,叫人想忽视都难。
    谢柏先回自己院里换下官服,问了大丫环绿菊,才知道松柏院的事儿。谢柏皱眉,他不好说大哥房里人的不是,可那不懂事的婆子,总不会平白无故说出那等没尊卑的话来!
    问清原由,谢柏方去了杜鹃院。谢柏与谢莫如坐在院中梧桐树下,道,“你祖母不放心你,忙叫我来看看,怕你把事存在心里不痛快。”
    谢莫如道,“这有什么不痛快的?我早知道。”
    谢柏道,“莫如,你别多想,嫡庶是早定的,没人能改。”
    谢莫如笑一笑,二叔真的是在宽慰她,向她保证,她的地位不会改变。她岂能不知道,要是宁姨娘能扶正,等不到这会儿。再者,宁姨娘与莫忧的那些想头儿,她早便知晓。
    二叔觉着事在嫡庶,不,这是祸根。
    祸根已生。
    
    ☆、第28章 暴雨

  谢柏虽说奉母命来安慰谢莫如,不过,谢莫如神经强大,显然并未放在心上。谢柏心说,嫡长女当如是。
    这并不是说遇事不计较就是好,谢莫如也没有不计较,实际上,谢莫如抓住陈嬷嬷的错漏,直接将宁氏母女灭成渣渣。谢柏是觉着,谢莫如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性子豁达,值得称道。
    会有这种看法当然是有原因的,在谢柏看来,事情过了便过了,太纠结于小事的人,往往心胸狭隘。谢莫如能放开,再好不过。
    谢莫如的确没将宁氏母女放在心上,谢太太还年轻,宁姨娘顺风顺水时都没能将杜鹃院如何,何况经此事,宁姨娘管家的事都悬。挽回在谢太太面前的地位都来不及,那么,起码在一定时间内,宁氏会安静一段时间。两相对比,谢莫如还是喜欢以前宁姨娘苦苦忍耐,假做贤良的模样。那时多好,哪怕是装的,宁姨娘也比现在讨喜的多。
    宁氏母女不足为虑,谢莫如关心的另有他事,她问,“二叔,宁家什么样?”
    “啊?宁家?”谢柏有些讶意,道,“怎么想起问他家了?”
    今天极是闷热,傍晚的小院儿没有一丝风,亦不闻蝉鸣,天空是一种惨淡的灰,只有头上阔大的梧桐叶遮出微微荫凉,谢莫如轻轻搅动面前的凉碗,有些漫不经心,“姨娘毕竟是宁家嫡女,发生这样的事,宁太太还在,没有不担心闺女的理,倘我是宁太太,也要过来赔礼的。再往深里想,倘宁太太能放下身段,难免要跟我说几句好话,我不好对宁家一无所知。”
    谢莫如说的坦坦荡荡,谢柏却是四下瞧一眼,见未有丫环近前,方道,“她毕竟是你父亲的妾室,我不好多说。”
    谢莫如挑眉微笑,嗯,不好多说,可是,二叔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么?果然,谢柏无奈一笑,“莫如你是我侄女,唉,家里也没人与你说这个,你既然问了,知道一些不是坏事。”
    谢柏能在弱冠之年夺得探花之位,除了过人天分,还要有十几年的苦读,关键,读了十几年的书,谢二叔还没读成个呆子,那么,可见谢二叔就绝对不是个呆子了。谢二叔已经意识到,谢莫如的话是有道理的。虽然谢二叔觉着内宅之事实属小事,但,谢宁两家渊源甚深,他父亲官居正二品刑部尚书,不要说宁姨娘在谢家为妾,单看他父亲在朝中官职,宁家倘知此事,便不可能装聋作哑任两家疏远。哪怕作戏,也得把戏做全,这是一个为官几十载官员起码的素质。
    那么,莫如的判断是准确的。
    谢莫如直截了当的问他宁家的事,要知道,谢莫如可是从来不说笑的,她说想知道这个,就是希望你如实告诉她。你当然也可以不说,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只是,抛开叔侄情分不提,他为什么要为一个愚蠢的兄弟的妾室,而拒绝谢莫如呢?谢莫忧当然也是他侄女,事实上,以往谢柏真的更喜欢活泼的谢莫忧一些。但,那是在与谢莫如相熟以前了。谢莫忧是他的侄女不假,谢芝谢兰谢玉也是他的侄子,哪怕有宁老爷已经官居国子监祭酒兼詹事府詹事,他依旧不准备选择牡丹院。
    探花不是随随便便考出来的,谢二叔同样善于判断,而且,他不是苟且的会活稀泥想着两面讨好的人。既然谢莫如问了,谢二叔便细致而详细的同谢莫如讲述了谢宁两家的渊源,“这个说来就是很早的事了,许多事我也是听人说起的,不一定都对,不过应该比外头那些胡说八道的要准确一些。”
    “事得从你祖父与宁老爷一并中了金榜说起,那一界春闱榜单也说得上是风云榜,如今在朝多位大人都是那一榜出身。你祖父是那一界的榜眼,宁老爷居探花之位,他俩人非但是同年金榜,恰巧还是同龄,也是我这样的年岁,春风得意,可想而知”谢二叔心下算了算,道,“二十八年前,我还没出生。不过,那会儿你祖父与宁老爷已是相交莫逆,互相为知交,咱们两家从那会儿就是通家之好了。”
    谢二叔叹口气,“二十八年前,还有一件大事,那一年八月,太祖皇帝驾崩,当今登基。你不大知道外头的事,今年登基时年方五岁。你读书读的多,也能知道主少国疑的道理。何况彼时不过天下方定,百废待兴,朝廷总得有个做主的人。那时的事,我多是听来的,太祖皇帝只当今一子,当今未降生前,太祖少弟靖江王一直住在宫里,我想着,多少总有把靖江王视为皇储之意。后来,当今降生,靖江王便离宫建府。彼时,程太后尚在。太祖病重时,靖江王已经十八岁,长大成人,更兼他曾自幼养在宫里,听说朝中颇有几分不太平。不过,今上毕竟是太祖唯一龙子,而靖江王,与太祖乃是同母异父,既有正统血脉,再怎样也轮不到靖江王。太祖将胞妹指婚方家,待太祖过身,便是程太后掌政,再过三年,程太后崩逝。太后丧仪百日后,宁平大长公主即刻谴靖江王就藩。”
    “我虽未经那段岁月,但想来朝廷虽有震荡,不过也还算太平。掌政之人,功过自有后人说。那期间,你祖父官至翰林侍讲,专为今上讲授史书。而宁老爷,官至都察院监察御史,后来,宁老爷因贪贿被流放岭南,这原应是一家人同去的,可在临走前宁氏突发急病,真要一起上路怕是性命难保,还是你祖父上书说情,宁氏才暂且留了下来。再后来就是今上亲政,赐婚大哥大嫂。大长公主在你还未出世前就过世了。宁氏,唉,宁氏,她当初被留在帝都,应该有十三岁了。你祖父原是尽朋友之义,让你祖母照顾她。后头的事,我不便多说。”谢柏叹口气。
    谢莫如明白,宁氏自甘为妾令谢家难堪。原是照顾朋友之女,最仁义不过的事,结果把朋友之女照顾成儿子小妾了,让别人怎么想谢家!
    谢莫如道,“我听说宁家世代这宦。”
    “对,祖上就是当官的,宁老爷的父亲还曾是前朝太傅来着。不过,那会儿天下也不太平。前朝末帝昏庸,宁家老太爷早便辞官归乡了,后来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宁家有献城之功。待太祖登基,尚未来得及封赏,宁家老太爷就过逝了。”这就是官宦子弟的家庭教育了,谢柏随手拈来,侃侃而谈。
    谢莫如道,“那么宁家家境尚可,宁老爷贪了多少银钱,以至于发配流放?”
    谢柏面儿上微微尴尬,擦一擦额角微汗,谢柏抱怨一句,“怎么这样闷热。”谢莫如并没有吃冰碗的兴致,干脆递给二叔,谢柏尝一口,凉意大去,与谢莫如道,“你二叔那会儿还在尿床呢,这怎能知道?”
    “那肯定是宁老爷做了得罪大长公主的事。”谢莫如略一沉吟,指节轻叩一下桌面,“自来功莫大于从龙,宁老爷怕是上了请大长公主归政今上的奏章。”
    谢柏轻轻抿紧唇角,冰碗里牛乳与蜂蜜的甜腻粘在唇际。谢柏看向谢莫如,道,“今上十六大婚,你外祖母在今上十八时方归政。莫如,这是事实。”
    谢莫如显然有自己的看法,她并不似谢柏那般熟知过去的事,不过,她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她不急不徐,道,“如果当初大长公主光明正大为今上择明师教导,如果今上的元后不是姓方,如果今上子嗣兴旺,这三样,有一样,也可说明大长公主并没有长期霸占朝政的野心。倘宁老爷是第一位公开上奏请大长公主归政之人,而他的长女得以因病留在帝都,他一家老小能平安的抵达流放之地,且能在数年之后从流放之地平安回朝,一日三迁,那么,起码,不论从我这里还是从我母亲这里,对宁家,并无半点亏欠。”
    “这是自然。”谢柏沉声道,“皇陵之内,有大长公主的园寝。大长公主的谥为宁平辅圣大长公主,乃陛下钦定。”
    可是,这有什么用。我与我的母亲只能据守一方小小的杜鹃院,我的母族被悉数斩尽,我不得不为谋得一点地位费尽心机。
    先时,犹豫良久、欲言又止,并不是因为这是不可说之事,事实上,这些事,不论今朝,还是千百年之后,都会在史书中占一席之地。
    谢柏会犹豫,会欲言又止,不过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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