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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趣(薛行衣)-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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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思琼不明所以,然大舅母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以往的态度,并不敢问太多。
她很珍惜与对方的感情。
二人接着又说了几句其他,四姑娘周嘉灵便跑了进来。
她见过母亲。就去拽陆思琼,“琼妹妹,你跟我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沐恩郡主见她俩要好,没有阻拦,心中惦念最深的还是亲子,也就由得人去。
“姐姐。什么事?”
眼前人性子火燎,平时急冲冲惯了,陆思琼待等到了院外,方停下步子问话。
周嘉灵没带侍婢,松了对方的手张口就问:“你是不是早识得那位韩公子?他喜欢你对不对?”
“姐姐听谁说的?”陆思琼大愕。
周嘉灵负气,“哼。枉我将你当好姐妹,你却瞒着我。我就纳闷三哥那么晚能有什么事要去厢院的,原来是因为韩公子倾慕你。琼妹妹,你上回骗我,还说没什么?”
“姐姐。你听我说。”
陆思琼心急,伸手刚触及袖口,便见对方侧身避过。
她只得解释:“我与姐姐一同长大,这些年来有什么事是瞒过姐姐的?那位韩公子来自塞外,便是外祖母外祖父亦不过初回相见,我又何来的早有相识?
三表哥在韩公子院里受伤,原因是何我也是刚听三表姐说的,”
话及此,蓦然反问:“三表姐找过你了,是不是?”
周嘉灵背对着她点头,紧随而道:“是不是三姐不说,你就要一直瞒着我?”
陆思琼是知晓眼前人中意韩邪的,若早前坦白自然就会有损姐妹情分,她就担心对方因此而疏远自己。
何况,如今她已知呼韩邪乃突厥的左谷蠡王,便更知四表姐的这份情愫难有善终。
周嘉灵问完没有听到答话,又回身追问:“你还真是这样想的?”
“我知姐姐心思,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陆思琼坦言:“姐姐,你要知晓,那位韩公子迟早是要离开的,我们没必要因个外人而生分。”
“这我当然明白。”
周嘉灵应了,红着脸低声再问:“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不怪我?”
陆思琼见话都挑明了,眼前人还肯站在原地与她言语,不由心喜。
“谁说没怪你?我都生气了,”
周嘉灵转身不看她,表情说话却很激动:“刚刚三姐姐去找我,跟我说韩公子倾慕你的事,我全然不知,跟着傻子似的由她说。
你若早些时候跟我说,我也不至于在她跟前短了脸,琼妹妹,我还以为你不会对我有秘密的。”
她委屈嗔怨:“你了解我,我也从不担心你看穿我的心思。可妹妹你若以为我为了那谁就会跟你反目,着实是多想。
我与他才见过几回,什么交情都没有,但和你可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我们是姐妹,一起发生过那么多事,难道谁轻谁重我还分不清?
我就是气你,心中藏了事不跟我说,使得三姐有机会来挑拨,说若非是你,我三哥如今也不会重伤在榻。”
“姐姐,”陆思琼听得惭愧,暗道自己杞人忧天,眼前人性子虽大大咧咧,但心思清晰,从不糊涂。
这今儿若换做旁人,听到心属之人倾慕别人,只怕生气都来不及,哪还会有理智分辨其他。
可想起周嘉乐。她到底心寒,“三表姐竟找你说这些。”
“是啊,你不就是在景凡表哥说亲么?她便这般不待见你,是想着法不让你好过。”
周嘉乐语气低讽。“都是姐妹,何必呢?”
“好姐姐,你是这样想,但人总归有点私心,三表姐的想法你我又不是不知,罢了。”
陆思琼珍惜该珍惜的,歉意的望向眼前人,道:“这事是我不对,好在姐姐没有误会,往后定再不如此。”
“你知错便好。我难道是那等肤浅之人?”
周嘉灵佯装生气,“且不说这些感情是非,便是韩公子真倾慕你,又与你何干?我可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生你的气做什么?”
闻者自说她好话。哄得对方笑颜逐开。
陆思琼本是为婚事过府,并不小住久留,去静颐堂同外祖母告辞后,便由四表姐送到门口。
“再过七日便是你的生辰,礼物我已准备好,等过些时日咱们再会。”
站在马车前,周嘉灵说完这话。又凑前低语:“今儿景凡表哥也来府上,我听说你们在祖母屋里见过了,妹妹好事将近,可是大喜了。”
戏。谑的语气,却是真心替她高兴。
陆思琼耳根子一红,想到龚景凡离去时说的话。面色倒有些沉重。
周嘉灵见其异色,不由惊问:“怎么了?”
门前许多人,陆思琼没有细说,只简洁的答道:“亲事怕没这么顺利,许是难成。”
周嘉灵最受不了一知半解。自己率先上了马车,于车厢前弯着腰就道:“妹妹上来,我送你回侯府。”
是想在路上交谈。
陆思琼跟着上去,进车厢迟疑道:“这岂不麻烦?舅母都不知你出门。”
“我让丫头去传个话就成,再说是你府上,她不会怪罪的。”
周嘉灵豪爽不羁,待对方并坐于旁,对外吩咐了几句便命车夫起路。
“到底怎么回事,是你不愿意?”
周嘉灵兴致昂昂,“琼妹妹,你要再敢瞒我,我往后可就真不理你了。”
“不瞒你。”陆思琼淡笑,将同龚景凡的对话说与了她听。
“我说是什么事呢?景凡表哥也怪小气的,跟咱们姑娘家较劲,忒的幼稚!”
周嘉灵抱怨着,又宽慰道:“他的性子总喜怒无常,就是我去蕙宁公主府见着他时,对我也难有好脸色。不过妹妹,景凡表哥平时寡言,偏生今儿愿意同你多谈,想来对你是与旁人不同的。
再说,你自个都问了他意见,表哥说没有拒绝亲事,那便是同意娶你。我瞧他是因为太好面子,担心被你嘲笑才说不定亲的那种话,回去哪里还记得?”
她生性阔达,什么大事到她眼中都成了不值一提。
陆思琼有时就羡慕她的乐观,笑了笑回道:“顺其自然吧,他若不愿意,我也不是就非嫁他不可的。”
勉强来的,未免就有好结果。
她亦是个骄傲的,如果人家不愿,何必相逼?
“也是,其实我都不懂为何要这么早给你定亲。如此仓促,若是定得不妥,往后岂不误了你?”
周嘉灵道出心中疑虑,“妹妹你这般好,许给景凡表哥,就他那性子,定是都不知冷热的,我还替你委屈呢。不过好在有蕙宁公主,又是祖母安排,定是真心为你好。
至于我三哥,我虽是他亲妹,但哥哥这些年来连心意都不敢表明,平时处处就只听娘安排,倒不见得就有景凡表哥合适。”
陆思琼见她一副老成语气,明明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非要分析个透彻,到最后都自相矛盾口无伦次了,不由笑出声来。
“你这一会龚二爷不好,一会又他很好,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你别打岔,”周嘉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不过还是努嘴坚持道:“姐姐我这是为你操心,还不领情,真是没良心。”
厢内笑语不断,陆思琼早前的烦恼一扫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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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天伦
陆思琼是遵祖母之意前去的荣国公府,陆老夫人早早就命人留意着门房,她这马车刚抵,便有人请她去静安堂。
周嘉灵跟到陆家,又因惊动了人,自然得随着进府向长者请安。
二夫人孙氏、四夫人楚氏皆在内堂,陆老夫人瞧见盈盈走在孙女旁边的少女,含笑就道:“琼姐儿,你周家姐姐要过府,怎么之前没往府里报个信儿?”
陆思琼尚未回答,周嘉灵便先行接了话:“老夫人客气了,我本是不舍妹妹送她回来,没想着惊动您老人家,这不请自来,还请别见怪的好。”
四夫人楚氏最会看老夫人眼色,起身过去即道:“周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同我们家琼姐儿那是顶好的姐妹情分。这里是琼姐儿的家,你过来难道还要与旁人般客套不成?”
“见过四夫人。”
周嘉灵微微福身,含着笑回道:“您既这般说,那我也不拘着。德安侯府我过去亦是常来,您与老夫人现叫我莫要客套,那也请您别太多礼,否则我这做晚辈的可受不住,往后就不敢再来串门瞧我琼妹妹了。”
她说完又朝安静坐在旁边的孙氏行礼,“二夫人好。”
楚氏只待对方站定之后,方拉了她的手继续:“我们自然是不拿你当外人的,你既是琼姐儿的姐姐,就莫要再生分,随她一道喊我声婶母吧。”
周嘉灵莞尔,微笑着没有接话。
陆老夫人瞧着,不由出言打断儿媳的热情,“周姑娘请坐,你和我家琼姐儿感情要好,此次过府倒不如住上几日。”
“老夫人盛情,我本不该退却,只是近来我兄长身体微恙,我便是在外面也寝食难安。还是等过些日子我再来陪琼妹妹,到时候老夫人别嫌我叨扰就成。”
周嘉灵婉拒,随后从楚氏掌中将手抽出,对身旁人柔声说道:“妹妹既已归府。天色不早,我便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
楚氏惊讶,“周姑娘不如等用了晚膳再离开?”
陆思琼闻言回道:“婶母,表姐只身出府,走前尚未请示舅母,她若回去的晚了,家里自要挂心。”
“既然这样,就不留周姑娘了。”
陆老夫人睨了眼楚氏,唤俞妈妈安排车驾,又对陆思琼吩咐道:“琼姐儿。送送你表姐。”
“是。”
两人到了院外,缓步并行,陆思琼打趣道:“瞧这送来送去的,旁人看着还以为你我如何难舍难分呢。”
“本来就是不舍,难道妹妹舍得我?”
周嘉灵欢乐。笑过之后目露惋惜,“唉,你若是我亲妹妹,咱们终日在一块儿才好呢。”
往前行了几步,迎面遇上堂弟陆思玧和堂妹陆思瑜。
二人见礼,招呼道:“二姐。”
陆思琼点头,侧首与表姐介绍。
周嘉灵过去虽没少来侯府。但常常是身在娇园并不外出,同陆家之人实则陌生的很。
除了长房,好些人在她看来虽说眼熟,可真要说起来,却分不清谁是谁。
她微微开口,喊了声“大少爷”与“三姑娘”。
陆思玧同陆思瑜皆是二夫人孙氏所出。乃双生兄妹,容颜有七八分相似,感情素来要好,平时去静安堂晨昏定省亦是同进同出。
此行相遇,陆思瑜上前亲热道:“之前听说二姐不在府里。原是去了周家。”随后侧首,又福了福身,有礼的唤道:“周姐姐好。”
陆思玧跟着作揖。
陆思琼急着送表姐出府,只彼此寒暄了几句便别过,提步远去。
陆思玧兄妹却停在原地。
“这时辰,周家姑娘怎么来了府上?”
陆思瑜自语纳闷,旁边人则碰了她询道:“妹妹,这是周家的几姑娘?”
“能随二姐来府里的,自然只有国公府长房的姑娘。周大姑娘已是太子妃,那便是沐恩郡主的幼女四姑娘了。”
其实她是记得周嘉灵的,只是觑着同胞兄长那随之飘远的眼神,刻意强调了这点。
见其还没将视线收回,复提醒道:“她身份贵重,可是周家的掌上明珠,哥哥你别多想了。”
“我多想什么?不过就随口一问。”
陆思玧知亲妹思维敏感,颇不自在的转身言道:“走吧,咱们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陆思瑜应声。
前行了段,趁着亲妹不注意,陆思玧再次转身,目露留恋。
陆思琼将四表姐送上了马车,待她再回到静安堂时,正遇着二婶带着儿女离去;
四婶随后走出,两人门口相遇之时,楚氏意味深长的冲她笑了笑。
陆老夫人等了一日,见着来人便唤她近前,急问道:“琼姐儿,你大舅母怎么说?”
“回祖母话,周府里最近事忙,舅母抽不得身,那事还得过阵子再议。”陆思琼恭敬作答。
闻者不满,蹙眉反问:“事忙抽不得身?果真是这样?”
该不是悔了吧?
“确实是这样,我表哥犯疾,舅母终日都在床前照顾。”
老夫人似信非信,却知不好再追问下去,继而只道:“琼姐儿,莫看祖母焦急,着实这事关系到你的终身。我正是因为心疼你,才想要将亲事早日定下,生怕夜长梦多。
毕竟,蕙宁公主府的公子可是百里挑一,你能有这样的归宿,不说是我,便是你几位婶母,也都替你高兴。”
“孙女明白的。”
“嗯,你知晓就好。”
老夫人轻轻点头,“我刚还与你两位婶母说起,本想着就在你生辰时将婚事定下,咱们府中可是许久没有喜事了。
现如今你舅母既还未告知蕙宁公主咱们家的意思,那这事想来就只能拖些时日了。”
“祖母,不急的。”
虽然在路上已被表姐劝过,但陆思琼总觉得以龚景凡的脾性,回去后真同蕙宁公主将这门亲事闹没掉的可能性极大。
而眼前人如此寄予期望,她都有些不好开口。
她方十三。本就不着急终身。
是外祖母为了某不知名的原因方有此决定。
想起这个,便联想到韩邪那些烦心事,她压压思绪,不去琢磨。
“女儿家的归宿怎能不急?眼下有这样好的选择。琼姐儿你要珍惜才是。”
陆老夫人望着孙女,心觉得她被周家人宠得有些不识相,这样好的婚事不牢牢抓紧还如此不紧不慢的,她真当京城里能有几人如龚家二爷那等身份的?
莫不是,她觉得往后荣国公府还能替她寻个更好的?
这能将龚二爷比下的,也就属皇室宗亲了。
她看向陆思琼的眼神,蓦然就微变,心道对方难道是有这心思?
陆思琼听了对方这话,倒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祖母的意思其实无错,但总让她觉得对方这般焦心。颇有些想急于攀上龚家的意味。
闭了闭眼,突然很想知晓,对于这门亲事,祖母可有真心替她斟酌过。
稍顿之后,她只能应是。
老夫人兴致缺缺。又得不到自己想听的回话,没多会就让她退下,还免去了晚间的定省。
自上回二姑姑与祖母闹得不愉快后,陆思琼明显感觉到,祖母是责怪她的,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胡家攀上相府后,已好些时日没有登门。
祖母私下念叨了敏表妹好几回。可姑父的事,侯府没有尽上力,二姑姑至今还气着,又因有秦相庇护胡家得以平安,哪还有再过府的理由?
大有种此后不再往来的意味。
陆思琼虽知祖母思女之心,可并不认为自己就当得这个和事老。
她不可能去与二姑姑道歉。
晚膳之后。陆思琼到锦华堂,适逢珏哥儿同瑶姐儿都在那。
明烛之下,母子三人一同用膳,气氛甚好。
宋氏看见她,搁下碗筷。柔声道:“琼姐儿来了,可用过晚饭?宋妈妈,再添副碗筷。”
她吩咐左右,含笑再道:“珏哥儿身子大好后,整个人也精神,刚与你七妹妹在这玩闹了许久,耽搁到现在才肯用饭。”话落,又让子女上前问好。
瑶姐儿是惯依赖陆思琼的,早由婢子服侍着下了桌,小跑过去便糯糯的喊着姐姐。
陆思珏年长几岁,通了事故,过去本与这位嫡姐并无情感,然因上回缠绵病榻之时的照顾,心中总带着感激。
他没有同幼妹般缠住对方,却由衷的唤了“二姐”,目光较过去亲近不少。
陆思琼如常的回唤了声,复同宋氏道:“母亲不必麻烦,女儿是用了晚膳再过来的。来得不巧,倒是打扰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做什么?”
宋氏面露慈爱,坚持添了碗筷,和声道:“既已用过饭,那喝碗银耳羹吧。瑶姐儿这喜好随你,每日必要喝,哪日没有,得闹上许久。”
她笑颜说着,请陆思琼入座。
宋妈妈已布好碗碟,上前道:“二姑娘请。”
陆思琼盛情难却,坐了下来,瑶姐儿缠着非与她并坐,宋氏只得让丫鬟们都跟着服侍。
银耳羹味甜香浓,入喉润滑,陆思琼用了大半碗。
膳毕,宋氏又道:“你父亲平日总忙碌着,鲜少在内院用饭,你得空的时候多来院子里坐坐,陪我用顿饭也是好的。”
暖光之下,她显得慈眉善目。
陆思琼不知觉的就点头道好;宋氏先是微征,既而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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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矫情
陆思瑾来向嫡母请安之时,便瞧见眼前这幕,忍住心中的那份酸意,她提步入内。
往日锦华堂里用膳,她亦曾来布菜,却还真没见过二姐这般和颜融洽的陪伴。
刚一眼望来,还真有些母慈女孝的感觉。
然这又怎么可能?
二姐心气那般高,能瞧得上嫡母的出身?
她心中讥诮,面色却纹丝不改,上前福了身唤道:“母亲,二姐。”
“瑾姐儿来了?”
宋氏早已放下木筷,席上只瑶姐儿尚把着羹勺。
她孩儿心性,不要婢子服侍,非闹着自己食用,这要吃不吃的劲儿上来,让人苦笑不得。
珏哥儿起身,淡淡的喊了声“四姐”。
陆思琼亦冲她颔首,又让身边的瑶姐儿打招呼。
后者专注的正用勺子搅了羹汤玩,脑袋都没抬一下,只闷声闷气的喊了声“姐姐”。
陆思瑾自然不会露出不悦,恭敬的站到宋氏身旁,寻了话开口:“母亲这儿真是热闹,早前女儿听说二姐姐去了荣国公府,倒是没听说回来的信儿,不成想已经在这了。
女儿来得迟,还请您莫要见怪。”
自王姨娘被送去庄子后,四姑娘浑然跟没事人般,一应如常,教人看不出半分伤心。
宋氏不喜王氏,对这位庶女自更无好感,平素便是疏冷不近的态度,眼下亦不过是明面功夫。
不过小问了几句,便打发对方离开。
陆思瑾立在屋中,没有如常乖巧的福身告退,却似是有些尴尬僵硬,抿着下唇无措怯懦,又委屈不已。
“可是有事?”宋氏开口。
闻者摇头。
宋氏便微微蹙起了眉头,目露不解。
陆思瑾双手垂在身前,紧着帕子。如漆的眸瞳转了转,最后垂下秀颈,却是欠了欠身,“女儿告退。”
余光则不由朝嫡母身边的人瞅去。
陆思琼凝了凝神。跟着起身告辞,“时辰不早, 母亲早些就寝,女儿告退。”
宋氏征征然的颔首,见她们姐妹相继离去,不由纳闷:“今儿这是怎么了?瑾姐儿这扭捏的,倒是把琼姐儿引出去了。”
红笺就立在她身旁,本是帮着在服侍瑶姐儿,闻言思忖了接道:“许是四姑娘寻二姑娘有事,不过奴婢瞧着。四姑娘最近也确实跟过去不大一样了,好似在夫人您这边都不怎么说话的样子。”
“王姨娘被送出去,对她终究是有影响的。”
宋氏只当庶女是因为王氏的离去而抑郁寡言,并不作多想。
说到底,她亦是个明白之人。谁该重视谁可轻视,心中跟明镜似的。
每个人精力有限,她既要照顾一双儿女,又要照料府中之事,早已分身无暇。
琼姐儿是原配嫡女,她再忙抽身顾暇都是应当,但一个作风不正的姨娘所生的女儿。有什么好紧张的?
“只不过琼姐儿跟她打交道……”感慨着顿了顿,复添道:“终归是不妥。”
红笺以为主子只是重嫡轻庶,暗想着不喜两位姑娘太过密切也是人之常情,便没有接话。
陆思琼到了院外,只见庶妹身影早已远去。
她这是打了眼色又不等自己?竟有些不明白对方心理了。
“姑娘,四姑娘这是怎么了?”竹昔在旁低问。
刚在屋里。陆思瑾的目光何其直接,显然是欲言又止,最后意味深长的睨向她,现在却又跟没事人般蒙头走路。
“我们回娇园。”
陆思琼直接改道,径自朝自己的院落而去。
莫不是以为要她追上去?
简直天真。
王姨娘偷窃娘亲体己这事。她没怪罪,只当不知情已是宽厚。
作为感情不深的姐妹,陆思琼自认为不曾亏待过这位庶妹,往日从外祖家回来,或是得了宫内的什么赏赐,送去各院时,何曾少过她?
现在却来跟自己摆脸色,难道还要去哄着她不成?
一行人兀自远去。
那边陆思瑾故意放缓脚步,却迟迟不闻后面动静,待到后来一步都分做两三走时,还没见嫡姐追上来,不由就停了下来。
她顿在原地,装作不经意的为旁边花丛逗留。脑袋微微侧过,钗上流苏倾落,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光,与侍婢手中的灯烛交映。
她的余光望向自己身后,只见通幽的小径上除了她们,并无他人。
陆思瑾瞬时就站直了身腰,瞠目道:“二姐她还没出来吗?”
“怎么会?”
旁边听雪亦是惊诧:“奴婢明明在外面听了二姑娘向夫人告辞的声音才走的,她没在这儿,难道是去静安堂了?”
“不可能,二姐今天刚回府就去见过祖母了。”
陆思瑾话落,恍然道:“她定是回院子去了,还特地走了别的路,这是特意避过我吗?”
手摘了旁边花叶就一点点掐碎,懊恼道:“做什么不想见我?我姨娘被她那些个死物连累去了庄上,我还没生气,她倒是较真了。”
听雪左右瞅了瞅,轻声道:“那姑娘,您还找她吗?”
“找,为什么不找?”
陆思瑾倒是个能想通的,不满过后,折身返回走向另外条通向娇园的远路,循着嫡姐的步伐往前。
“她不想见我,我还非见她呢。”
听雪见她急急忙忙的,提着灯笼小跑着跟上去就劝:“姑娘您慢些,这既是去二姑娘院子,您还怕她不在吗?天黑仔细脚下,别摔着了。”
前面的人闻言,便缓下了步子,却因心中堵着气,脸色仍是僵硬着。只在对上亲近人时,微微怒道:“听雪,你说为什么都是姐妹,他们偏得排挤着我?
姨娘不在府里,她们有哪个是怜惜心疼我的,我不表现出去。还真都当我是硬心肠没感觉的吗?”
“姑娘,您怎么又想这个?”
嫡庶有别,夫人在意二姑娘,四少爷、七姑娘爱与她相处。本就是命。
何况姨娘之前做的那几件事,还能指望二姑娘好好待自家主子吗?怎么就非得钻牛角,如此为难的不还是自个?
“我就是想,她们若能摒弃过去,好好待我,我也就不必犹豫那事了。”
陆思瑾咬着唇畔,直直的望向前方:“我今儿再去找二姐一回,她若能待我好些,我自还向着侯府,否则他日有什么对不住的。也怨不得我。”
听雪暗惊,可心中又矛盾,想劝什么但张了口也没说出来,最后只道:“姑娘,您还是谨慎些好。
二姑娘。不说是她,就是夫人,平时待咱们院子也没什么亏待的。”
“没亏待,那我姨娘的事怎么说?”
提起生母,她就怨恨,“姨娘这辈子都是为了我,走的时候还惦念着我。我若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岂不是枉为人女?
左右我是不会去求二姐,向她求饶的。这回就当是我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这份姐妹情还要不要,全在看她。否则,她当她的明珠。我也自有法子谋我自己的未来!”
本着这样的心思,陆思瑾到了娇园。
夜晚的娇园,灯如明昼,花香弥漫,夜色不挡风景色。
听到宝笙同传。陆思琼一愣。
这是跟过来了?
她心中好笑,四妹妹还真有趣,在母亲屋里明摆着是有话要说,可自己真随她出了门却又不等她,佯作无事般一直往前。
现儿没见到自己,却又特地登门。
这副别扭的心态,是跟她拿乔呢?
竹昔快嘴,开口就问:“姑娘,四姑娘这是有事寻您还矫情着呢。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非以为您会主动凑上去询问,也不想想凭什么?
现在还不是要到娇园里来,她这会不会是因为王姨娘的事,来求您了?”
陆思琼亦是不明,摇首不确定道:“她最近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看她刚刚在锦华堂里,虽说还是恭敬的对母亲,但哪还是过去卑微着脑袋都不敢抬的模样?
你猜她是为了王姨娘,我看不尽然 。王氏都被送去庄子上有些时日了,她都没甚反应,要真是求情,怎会拖到现在?”
陆思琼不是个爱猜测的性子,随即就让婢子将人请了进来。
陆思瑾进屋,礼数周全,唤了声“姐姐”立在炕边,等着对方说“请坐”,随后自然的坐了下去。
眼珠子左右环顾,再遮掩,却也没藏得住那份羡慕之意。
陆思琼不动神色,待婢子上了茶,她方启唇:“四妹妹特地过来寻我,是为了何时?”
人都特地跟到了娇园,陆思瑾亦不否认。
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抉择前的最后一次摇摆。望着眼前人,想起平时对方不经意的照拂,说不挣扎是不可能的。
但人生在世,最该为的不还是自己?
二姐姐有锦绣前程,可她没有。
陆思瑾搁下书绘接过的茶盏,直言道:“姐姐,你让她们都退下吧。”
闻者点头,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待人皆退走,她好整以暇的望向对面,不无意外道:“说吧,什么事?”
陆思琼正儿八经的问她,这种随意的语气,又让听者略感不满。陆思瑾突然就觉得,在对方心中,自己甚为不重要。
这认知一有,竟然脱口而出的直问了出来:“二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就没把我当成过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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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无情
陆思琼闻言即笑,直视着对方不答反问:“你见过谁家姐妹间会有这样的对话?四妹,你若是有身为妹子的自觉,今儿就不会问姐姐这话。”
她将粉彩百花的茶盏捧在掌心,语气悠然平静:“你心思敏感,又颇有主见,哪怕平日里扮拙藏掖,可心底却是个聪慧玲珑的人。
王姨娘离开侯府,你身为其女,心中必有怨念,无论是对我还是母亲都会有迁怒,这点我可以理解。”
陆思瑾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话,瞠目结舌的喃道:“你理解?”
“我从小没有亲娘,你说我会不会理解?”
吹了吹氤氲的热茶,她摩挲着杯壁轻道:“再怎样,你亲娘还在,又不是如我这边生离死别,便是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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